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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是傍晚,宫廷内的灯已经点上,胭脂看着穿梭点灯的宫女们,缓步往前。
☆、第218章 扯破
永和长公主在昭阳殿内;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殿外;脚步声响起时,永和长公主差点就要奔到殿门口。
胭脂在宫女们簇拥下走进;看着殿内的人,胭脂只对永和长公主露出笑容。
永和长公主的心终于落下,拉住胭脂的手,胭脂看向赵琼花;赵琼花面上依旧那样高贵端庄。永和长公主拉一下胭脂;胭脂明白;和永和长公主一起;跪下给赵琼花行礼。
“嫂嫂在这宫中不过个把月;公主就非常想念,婆媳之间真好。”赵琼花笑着道,永和长公主已经道:“这是平常事,妾这就带儿媳离去。”
“我也和你们一块走,都很久没有一起走过了。”符夫人也笑了;对赵琼花行礼后就和永和长公主她们一起出去。
从昭阳殿走到宫门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永和长公主发现胭脂的腿脚有点慢,伸手扶住胭脂,胭脂对永和长公主浅浅一笑,符夫人看着胭脂淡淡地道:“有些人,就是喜欢撞的头破血流,迟早,会害死一家子。”
“屈膝求饶,也不能换来什么。既然如此,为何不站直了呢?”胭脂看向符夫人,语气平静。符夫人冷笑:“愚蠢,愚蠢。”
“我若对夫人您,恭敬礼貌,夫人也一样不会放过我,是不是?”胭脂突然这样问出,符夫人有些迟疑,没有回答。
永和长公主把胭脂的手握的更紧,胭脂表示自己没事:“夫人,您别再沉默不语。您是知道的。琼花她对夫人,那样地恭敬,那样地言听计从,可是以后呢,夫人,并不是说,我对您恭敬顺从,事事听从,夫人您和荣安郡王,就不会去做那些事?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违背自己本心?我胡胭脂,本心如此,从无改变。”
“大胆,你怎敢说出这样的话,妄议圣人?”符夫人呵斥胭脂,胭脂停下脚步看着她:“夫人,你当天下人全是瞎子吗?”
“胡氏,你是真要自寻死路吗?”符夫人的声音变的冰冷,胭脂笑了:“不会,你们还需要我牵制赵镇,你们还需要我,现在,这会儿,你们舍不得让我死。”
胭脂的语气让符夫人看着她久久不语,胭脂继续道:“否则,你们就不会那样费尽心机地,非把我和孩子们从西边弄回来了。符夫人,我说的,对不对。”
“可你还是回来了。你要知道,你要知道……”符夫人唇边现出一丝残忍的笑:“你若好好在西边待着,就不会……”
“可你们也许会对我的家人不利,定北候府,在别人眼里瞧起来很重要,可在你们眼里,不过小蚂蚁一样。”他们会费尽心机,这些人,手握重权,这权力能压的人喘不过气来。逃,就算逃到天涯海角又如何?不过陡劳。
“你还算有几分识机。如果……”符夫人的话被胭脂打断:“没有什么如果,夫人,我想,从一开始,你们就容不下这样的人,不然你不会想两次置我于死地,想杀死大郎。识机不识机,又有什么区别呢?”
符夫人没有回答胭脂的话,只是继续往前走。永和长公主对着胭脂长声叹息,胭脂对永和长公主浅浅一笑。只要自己猜的没错,那么最起码,现在自己还是安全的。性命无忧,不过,这样就够了吗?
胭脂闭上眼,不去想未来,不去想那些事情。
车到赵府,赵嫂子迎出来,满眼惊喜:“娘子,您总算回来了。宫中已经送来许多东西,说是圣人赏赐。”
“收起来吧,都没什么要紧。”胭脂轻声对赵嫂子。
赵嫂子的眼不由瞪大:“娘子,您……”
胭脂推开她什么都没说,只是踏进府内,府内的下人还是很不少,胭脂却觉得满府寂寥,觉得再没有什么能够引起自己的兴趣。赵镇,我等你,可是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你回来。头一次,胭脂对未来有了不确定。
“又是一年了!”赵镇把手中的邸报放下,邸报很详细地说着最近朝中的大事,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么一条消息,赵匡义被封为吴王,赐九锡,赞拜不名。
这是权臣的全部待遇,赵镇不由笑一笑:“也许,再过段时间,就能……”
“运使,这……”赵朴怎不明白赵镇的意思是什么,声音已经带上颤抖。赵镇把邸报揉了揉,扔到地上:“柴家,还有什么人吗?这一年来,柴家的那些宗室,一大半因为各种原因夺爵,朝中的大臣有多少个已经被清理了?若非我手上有兵,也许,就连我都会……”
赵朴没有接话,只是轻声叹息,这局势,真是越来越紧了。
赵镇没有说话,只是把一封信拿出来,这是胭脂的信,这也是这一年来,赵镇最大的慰藉。尽管胭脂的信很简单,简单的就像旁边有人在监视一样,但赵镇知道,这信没被改过,妻子,还是平安的。
“母亲,为何要让吴王赞拜不名?”柴昭问赵琼花,这一年来,柴昭也能接触到些政事,并不再是那个懵懂孩童。
赵琼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这一年来,朝臣们消失的越来越多,那些消失的,都是反对赵匡义的人,而宗室的人大都被夺爵。
赵琼花明白,也许,自己将会到另一步境地,但不得不在朝臣们送来的请立赵匡义为吴王的奏章上,批个准字。
“母亲,为何我不能亲自批阅奏章,而是要让吴王先批过一遍,然后再拿来给我。”柴昭的问题越来越多,赵琼花怎么都回答不出来。
“官家真是越来越聪明了。”符夫人的声音响起,这一年来,符夫人的精神越来越好,越来越轻视赵琼花,这是赵琼花能察觉出来的。
“夫人有何要事,还有,夫人进来,为何无人通报?”赵琼花努力维持住最后一丝尊严,对符夫人问道。
“圣人不是说过吗?我们是一家子,我进宫,无需通报?”符夫人语气平静,这一年来,借着赵琼花的手,那些忠君的人都渐渐被清理掉了,包括这个皇宫内,也多是靠向自己的人,有层纱,该扯掉了。
“夫人这样迫不及待吗?”赵琼花让宫女把柴昭送出去,对着符夫人道。符夫人坐在椅子上,笑容平静:“琼花,从你母亲去世,到现在,二十多年了。”
“夫人等了二十多年吗?”赵琼花看着符夫人,符夫人微笑:“并没那么长。不过琼花,我很对得起你,我让你,成为太后,摄政一年,你也风光够了。”
“不过是给您,做了垫脚石。”赵琼花的泪终于忍不住,符夫人笑了:“你曾说过,被利用,是因为有利用的价值,这句话让我知道,琼花,你是很聪明的人。”
“曹家,还在掌兵,而且,还有大哥。”赵琼花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流出。
“忘了告诉圣人,三日后,会有一道旨意出宫,请大郎回京。接替大郎的人,会同时到达。至于曹家,曹相公是聪明人,只要答应保住你的命,曹相公是不忍生灵涂炭的。”
符夫人的话让赵琼花再忍不住,抬手打了符夫人一个耳光。
符夫人侧过头,耳光没有打在符夫人脸上,符夫人站起身,依旧端庄:“我不打扰圣人歇息了,圣人,您好好地歇息吧。”
赵琼花看着符夫人离去,眼中的泪低落,这层纱,终于被扯掉了吗?可是,自己该去找谁?赵琼花想站起身,宫女已经道:“圣人,该歇息了。”
“你们,你们也是她的人,是不是,什么时候起,她就,你要知道,我才是宫中的太后!”赵琼花喊起来,宫女依旧恭敬:“您,当然是宫中的太后。这点,没人忘记。只是圣人要往哪里去,都该陪着您。”
“让我不去找人吗?可是我,该去找谁?”赵琼花的泪落的更急,没人回答她,只有沉默,沉默。
“贵妃,这宫中?”宫女小声问邹芸娘,邹芸娘叹气:“那又如何呢?唯一能庆幸的是,公主是个女儿,若是个皇子,我……”
邹芸娘不敢再说下去,谁知道宫女是不是符夫人的人呢。这道绳子,捆的越来越紧了,邹芸娘叹气,这泼天的富贵,不知还能享几时?
听到邹芸娘这个时候要求喝羊汤,宫女奇怪了一下,但还是下去传话,邹芸娘冷笑,既然不知道还有几时,那就多享受一段时日吧。
“这日子,过的可真快!”永和长公主对赵德昭叹气,赵德昭看着妻子:“我没想到,不,我该想到的。”
谋朝篡位这种事,一般人的确都不会想到,永和长公主拍拍丈夫的手:“只是不知道,大郎会怎样想,他手里,可还有一支兵。”一支,不大肯听赵匡义话的兵。
☆、第219章 使节
赵德昭摇头,看见丈夫摇头,永和长公主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赵德昭才轻声叹息:“如果;多年之前,也许;事情就不会这样。”
“吴王所谋;不是一天两天,更不是一年两年。驸马,他几乎骗过了天下人。”骗全天下人他是忠心耿耿的,让先帝把柴旭交给他教导。骗杜太君他是为了整个赵家好,为免天子多虑而让自己从此雌伏。
骗赵琼花只有成为皇后才不妄这一生,永远说着光明正大的话,做着这些事情。所谋的,是天下。是那至高无上的权柄。赵德昭垂下眼;把妻子的手握住。
永和长公主靠在丈夫肩上,寻觅这一点温暖:“吴王,容不得任何人做绊脚石。原先,只是偷偷地做,而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了。”
“如果,我能早一点……”赵德昭的话被永和长公主打断:“即便你早知道又如何?驸马,他们不会。而且你说的话,先帝也不会相信的。”这是最大的悲哀,谋朝的人被视为忠良,而忠良的人被视为奸人。
赵德昭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方,大郎,你,能否平安?
“娘子,这些东西要放到哪里?”自从胭脂从宫中回来之后,她算得上深居简出,除了偶尔会去永和长公主那边之外,甚至连胡府都不去了。
听到赵嫂子问话,胭脂只点一点头:“收起来吧。”
赵嫂子看向胭脂,眼神里有难受:“娘子,您……”
胭脂抬头看向赵嫂子:“没有什么,这一年,家里的下人少了许多,算下来,只有不到二十人了,你,是不是觉得……”
偌大的赵府,昔日有数百下人,此刻除了胭脂所住的院子和静慈仙师所住的院子,其余的下人都渐渐被遣走了。厨房早已空了,每日都是胭脂房里服侍的丫鬟们,亲自动手做饭菜。
“娘子也是为了我们好,可是……”赵嫂子的话被胭脂再次摇头打断:“没什么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也许,再过一段时间。”
“娘子,您连我们都要遣走吗?到时岂不只剩下您?”赵嫂子惊慌地抓住胭脂的手,胭脂只是起身:“走吧,我们去给祖母问安,祖母在城外的小庵一直打理的很好,祖母也该离开了。”
“仙师和符夫人关系一直很好,也许不会……”赵嫂子的声音很低,胭脂又浅浅一笑:“什么叫也许不会呢。赵嫂子,你懂的,那个人,并不会因为你对他恭敬,就不会要了你的命。这么多年,也亏他能忍住。”
赵嫂子陪胭脂起身离去,从胭脂居住的院子到静慈仙师所住的地方,有很长的一段路。没有下人来打扫,甬道两边都长满了青草。四月的阳光很暖,胭脂抬头看天,看着这温暖的阳光,阳光如此温暖,只可惜,很多人的心已经冷了,再温暖的阳光也照不进来。
赵嫂子上前推开门,胭脂走进静慈仙师居住的院子,除了传来的木鱼声声,这个院子花木不再扶疏,处处可见枯死的花木。只有青草在疯长。
而原先,这所院子,见不到一点点青草。静慈仙师,已经很久没打理这个院子了。胭脂踏上台阶,台阶上,竟有了青苔。若不是还有木鱼声,会让人误解,这所院子无人居住。
丫鬟走出,对胭脂沉默地行了一礼。
胭脂走进屋子,静慈仙师跪坐在观音像前,正在轻敲木鱼。仿佛没听到胭脂走进的声音。
胭脂走上前,站在她身后,轻声道:“祖母,明日会有马车送祖母回庵中。”
木鱼声这才停下,静慈仙师抬头看向胭脂:“为什么?”
“我以为,祖母或许已经知道,此刻情形和原先不一样。您在京外庵中,想必谁也不会寻一个方外人的麻烦。”胭脂看着静慈仙师语气平静。静慈仙师站起身:“休想,我要去见琼花,我知道,她的处境最近……”
“您就算见了琼花,又有什么意思?您能阻止些什么?”胭脂的话让静慈仙师深吸一口气:“我,我是……”
“我知道,您是吴王的大嫂,可这又如何呢?吴王要做的事,历经千辛万苦都要做成。这一年多来,他借了别人的手,杀了多少人?祖母,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