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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郎!」荆小田大惊,冲过去护住孩子。
「岂有此理!」群众们生气极了。「大家都照规矩来,就你最蛮横!」
「肚子饿就可以抢啊!店家,你不要卖给这几个番人!」
「可是……」烤饼小贩看到来人凶恶,吓得都不敢动了。
「哪边跌疼了?」荆小田扶起七郎和毛球,紧张地查看他们的身子。
「没有。」两个娃娃很勇敢。
「啊,七郎你的手……」荆小田发现七郎的小手掌扑倒时擦伤了,急道:
「我们赶快回去擦药。」
她抬头看去,那人已扫走桌上的烤饼,兜在帕子里,换了一副媚笑的嘴脸,巴巴地将烤饼送给他口中的少爷——正是魏王府的小王爷。
「啧,你丢了钱就走,何必跟这等贱民计较。」朱佑机左手拿着烤饼,右手撕起酥脆的饼皮放进口里咬着,然后将烤饼扔掉。
「桂,好浪费!竟然只吃饼皮,不吃饼。」百姓们更是看不下去了。
「我最爱吃这家的饼皮……他们是在嚷嚷什么?贱民就是贱民,不懂得享受这层酥皮的好口味。」朱佑机语气轻蔑,又趁热撕了饼皮吃,目光随意往这群「贱民」看去,不意发现到一张极为眼熟的脸孔。
荆小田低下头,牵着孩子就走。
「咦!你是那个……」朱佑机哪肯放过她,走到她身前,敲着额头道:「我一下子想不起你的名字,到底在哪里见过你……」
「这位公子爷认错人了。」荆小田今天穿着男装,是个少年模样。
「我没认错。你是姑娘嘛。」朱佑机笑咪咪地道:「我常让我房里的丫头改换男装,可姑娘的体态是遮不住的,是不是女扮男装,我一看就知道。」
荆小田不理他,仍是拉了七郎和毛球往前走。
「等等。」四个侍卫排成一列挡住她。
「秀儿!秀儿!我记起来了!」朱佑机大叫道:「你叫秀儿!我记得你眼睛大大的很可爱,差点就成了我的丫鬟,哇,扮成男装更可爱了。」
「请你们不要挡路。」荆小田向四个侍卫正色道。
「你跟我回去。」朱佑机也不管她右手还拉着毛球,抓了她就走。
荆小田忍耐至此,再也受不了了。哪有当街就要带走人的,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怒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
「你是我家逃走的丫鬟,当然要乖乖跟我回去,接受我的处罚喽。」
「姑娘,请跟我们少爷回去。」侍卫乙和侍卫丙很熟悉该怎么做,竟然直接来抓她的手,硬生生拨开了毛球和七郎。
「姊姊!你们放开我姊姊啦!」毛球和七郎吓一跳,立刻去拉两个侍卫,可小孩童的他们怎能扳得动大人的粗壮手臂。
「七郎,毛球,快走开!」荆小田怕他们受伤,急得大叫。
人群喧嚷,却是看热闹的多,无人仗义执言或出手帮忙。
「发生什么事?大白天吵什么!」突然有人喝道。
「捕爷,有人闹事,还要强掳民女!」百姓们急忙告状。
来人是捕快高升,身后还跟着见习的小役阿溜,阿溜一看被两个大男人抓住的竟是小田,惊怒交集,立刻上前,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各自往他们胸口推去,大声道:「光天化日的竟敢掳人!」
侍卫乙和侍卫丙原看轻是个女子,并没有用全力抓住荆小田,不料突然被一个少年推开,顿觉颜面无光,张牙舞爪就要去抓阿溜。
阿溜身子一转,跃出一步,就让他们扑了个空,侍卫乙还差点跌倒。
「教你知道这位少爷是谁!」侍卫丁在高升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
高升脸色一凝,继而勉强转为一张笑脸,向围观群众喊道:「好了,没事了,别看热闹,大伙散去吧。」
老百姓哪肯散去,更想知道这位少爷的身分!高升赶紧拉了阿溜过来,跟他说分明。阿溜听了,握紧拳头,站住不再动。
「怕了吧,跟我走。」朱佑机得意洋洋,又去拉荆小田。
「死肥猪,放手!」荆小田不客气地往他的手背打下去。
「放开她!」阿溜不顾高升的阻挡,又跑了过去。
朱佑机见是个跟他个头差不多的小子,体型还比他瘦小许多,便露出鄙夷的笑容,同时伸出左手推人,不料他手短,阿溜躲得又快,一个闪身后再直起身子,拳头就往那扁平的尊容打下去。
「滚回你家去!」顺便大吼一声。
「啊呜!」朱佑机被打得连退几步,跌到了地上。
「好啊!就是要这样教训恶少!」围观百姓立刻拍手叫好。
阿溜仍不罢休,上前跨站在朱佑机的身体两侧,俯身抓住他的衣襟,拉得他上身仰起,瞪视着他,低声警告道:「就算你是小王爷也不能撒野!」
「呜,不要打我啊……」朱佑机吓得发抖。
「阿溜!」高升紧张地拉回阿溜。
「大胆狂徒!竟敢打我家少爷!」四个侍卫见状就要打人。
「呜!」朱佑机鼻子痒痒的,伸掌一抹,竟见双手皆是血迹,立刻号啕大哭。「哇哇!我要被打死了!你们快送我回府。呜呜,要死也要死在家里,死在我最爱的小珠怀里啊,你这千刀万剐的死小子,咱走着瞧!」
四个侍卫忙扶起小王爷,朝阿溜咒骂几声,再由侍卫甲背了快步离去。
地上散了一堆烤饼,洒了几滴血珠,几只野狗过来抢食烤饼。
「是魏王府的小王爷。」早有人猜出来了。「难怪这么不讲理。」
「小捕爷真厉害,为我们出了一口恶气。」
「有如此正义的小捕爷,南坪铁捕后继有人,百姓有福了。」
听到老百姓的夸赞,阿溜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拿脚掌画圈圈。
「我以后一定要像阿溜这么勇敢。」七郎仰慕地望向阿溜。
「我们要保护小田,知道吗?」阿溜拍了拍七郎的头。
「知道。」
「阿溜,别这么冲动。」高升已是吓出一身冷汗。
「是他不对,你跟他讲道理,他肯听吗?」阿溜气道。
「我们不是向权贵低头,可毕竟是身分特殊的人,好歹先安抚他,然后再抓人或请到衙门去,再怎样也不能先打人。」高升猛擦汗。
「知道了。」阿溜还是乖乖听贫辈的话。
「我们先回衙门,得向头儿说明此事。荆姑娘你也快回家去吧。」
「好。阿溜你别惹那个人……」荆小田很是不安。
「没事啦。」阿溜不在乎地笑道:「这点小事就怕呀?那我以后怎能当个除暴安良的好捕头。」
「阿溜,给!」毛球不知什么时候跑去买了一枝画糖,递给了阿溜。
「赏我的啊?」阿溜笑着扳了一块糖吃下,再还给毛球,跟他们摆摆手,跑上前跟上高升。「我回衙门去了。」
阿溜长大了。荆小田忽然发现阿溜已经高过她一点点了,这孩子长得真快呀,是什么时候突然长高了,也变得更有胆识了呢。
还是说,她老了?变胆小了?更挂心着她身边的每一个人?总希望他们平安、健康,也希望他们快乐、幸福……
「毛球,七郎,我们去南神庙,上香祈福去。」
魏王府里,朱佑机脸孔中间围了一圈白布,以白布为界,上面是眼睛,下面是嘴巴,眼睛在喷泪,嘴巴则在哀号个不停。
「爹啊,爹呜呜,父王啊,哇呜呜……」
「你活该被打!」魏王爷怒气冲冲地道:「在你皇帝伯伯还没下诏立储前,
我不是叫你给我安分地待在府里读书、修身养性吗!怎又给本王偷跑出去了?!然后出去又给我闹事!你的恶行恶状要是传到宫里去,你教我的脸往哪儿摆!」
「可是孩儿被打了,呜!」
「为什么被打?你调戏民女,对不对?」
「我只是摸她一下……」
「府里的丫鬟不够你摸吗!人在外头就毛躁!这么沉不住气!」
「她本来就是王府里的丫鬟,我都还没摸到,怎知就放出去了。」
魏王爷懒得去管丫鬟的事,又斥道:「养你们这几个侍卫是混吃等死的吗?!」
「王爷!」侍卫甲乙丙丁惶恐地跪下来。「属下该死。属下本想抓那小孩,
狠狠教训他一顿,可小王爷民胞物与,宽大为怀,要属下穷寇莫追。」
「你们要敢追,本王还不知如何跟南坪衙门交代!大街上那么多人在看,倒要教人以为是魏王府纵容恶仆出去掳人!」
侍卫噤不敢言,只觉得好冤枉,他们也都是听小王爷的啊。
「好了,有查到是谁打小王爷吗?」魏王爷发怒完了,转为一脸阴鸷;儿子固然要教训,但打他儿子的人更要教训。
「查到了。小王爷调戏的是……不,遇上的丫鬟是南坪县衙捕头荆大鹏的妹子,而打小王爷的是弟弟荆阿溜,在衙门当小役。」
「你谁不去招惹,偏去招惹荆大鹏的妹子和弟弟……等等!」魏王爷惊疑道:「荆大鹏的妹子为什么进王府来当丫鬟?!」
「谁知道啊,缺钱喽。」朱佑机捂着鼻子哼道。
「笨!他们查到是荆大鹏的妹子,你都不怀疑、不稍微想一下吗!你这样以后是怎么当皇帝啊。」
「给你当太上皇不就得了。」朱佑机咕哝着。
魏王爷神色更阴沉了。「去叫余总管来。」
深秋清晨,寒气渗骨,侍卫甲乙丙丁陪着小王爷在河边吹冷风。
「好冷,筋骨都施展不开来。」侍卫甲道。
「怎知那小子一早就得上工,我们倒也起早了。」侍卫乙道。
「小王爷,我们还是回去吧,要是王爷知道了……」侍卫丙道。
「我们打完就回去,我父王不会知道的。」朱佑机穿了保暖的棉袄,一点都不冷,还热出了油汗,恨得牙痒痒地道:「父王是在忍什么啊!我不管了,我今天一定要单挑荆阿溜,我就不信打不过他。」
侍卫甲乙看着手中的渔网,侍卫丙丁看着手中的木棒,然后四个又一起看向小王爷腰间的短剑。
这不是单挑,这叫围攻,会出人命啊。
天色蒙蒙初亮,沿着河岸走过来的正是阿溜;他现在换了一个新活儿,每天一早得赶到码头去等候,从第一艘船开始数起。
这原不是他小役的活儿,是荆大鹏知道他在大街上动手打人,先是训斥他一顿,又师爷正在着手编写南坪的经济活动实录,需要人手帮忙,便调派他来运河码头数一天来往的商船、渔船、客船,也算是变相的惩罚。
明是惩罚,暗则保护,教他暂离衙门捕快职务,免得魏王府那边借故来找他的麻烦。
哼,他可不领情。要教头儿见到小田被欺负了,一样也会狠揍那个扁脸小胖子。
已经数了半个月的船,他很无聊;但为了让小田安心,他得乖乖去数,待熬过一个月,风头过了,再回去干他的小役。
最近天冷,天亮得晚,渔船来得也晚,月亮还高挂在西边的天上,河面反射出一层凝冻的亮光。他捡了块石头打下去,发出轻微的碎裂声,原来是此处结了薄冰,待太阳一出来,就会融掉,并不影响船行。
冬天就快到了,入秋以来,他不再像以前怕冷,但愿这个冬天将会顺利度过,不再让小田担心操劳。
刚刚走过去的那堵破墙怪怪的,好像躲了几只野枸在后面,他警觉地蹲下身,两手捡起石头,再慢慢站起。
「哗」一声,突然一张渔网从墙头兜了下来,他立刻闪了开去,侍卫丙丁以为渔网已罩住他,拿了木棍杀出来,一见他仍好端端地站着,楞了一下,就这么一楞的瞬间,阿溜手中的石头已朝他们丢过去。
「哇呜!」被砸到了,侍卫丙抱着肚子,侍卫丁膝盖痛得跪下来。
「荆阿溜!你死定……」朱佑机握着短剑跑出来,一句话还没喊完,见他冷冷地瞪着他,吓得掉了短剑,大叫道:「挡住!快挡住!」
侍卫甲乙忠心护主,这回有了准备,直接擒拿阿溜的手臂。
阿溜纵使学了武,才十几岁的他又怎是两个大人的对手,他双臂用力扭了扭,就是扭不开他们的箝制。
「荆阿溜,这是你欠我的!」朱佑机一个拳头揍上他的脸孔。
「你搔痒啊?」阿溜冷笑道。
「我们再帮你搔个够。」侍卫丙丁爬起来,恶狠狠地抡起木棒。
「这样吧,」朱佑机甩了甩打疼的手腕,笑得阴险。「让你舒服点,先打到你的骨头断掉,再由本小爷刺你一百零八个窟窿,最后丢你下去喂鱼,也省了帮你收尸的麻烦。」
「来呀!」阿溜苦于双手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