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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似梦讶然,没想到龙海这小子还挺上进,几个月不见,居然连那么费力的人偶都能做出来?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大哥想去玉关,咱们便去玉关。反正我如今也是孤家寡人,无处可去。”她嘴上说的可怜,实在心里正洋洋自得,觉得自己有个了不得的徒儿,可又想起貌似这徒儿自己只管收了,却并未教过他什么,实则慕紫礼那个呆子才是他真正的师父。
甚至,就连她这一身半桶水的术法也多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虽登不了大雅之堂,可如今看来保命还是没问题的。
因是青天白日,似梦不敢御风,只得与司马洛城步行往西,为安全起见,他们选择了人多的官道。
虽速度慢了许多,可他们隐在人群中,反倒安全许多。
途中路过一个小镇,司马洛城将用来束发的黄玉簪当了一百贯钱,给自己买了一身十分普通的粗布衣衫,又买了一匹黑马,顺便买了些干粮以备不时之需。
此地离抚阳郡约莫有三百多里路,两人共乘一骑,若路程短马儿倒还吃得消,可如今才到了西州城下,马儿已显出疲态。
依云国律,除却公子贵族入城可乘坐骑,其余人等必须下马接受盘查。
似梦担心西州城内有变,原想绕道而行,可司马洛城执意入城,又道此去抚阳,必经西州。若绕道行,又要多费三日,如今战事紧急,西州便是龙潭虎穴今日也要一闯。
似梦看他决心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牵着马儿跟在他身后,排队接受守城士兵的盘查。
夏日午时的阳光最为炙热,似梦有灵力护身尚不觉有异,可司马洛城昨夜整宿未睡,今日又赶了半天的路,此刻身形已有些摇晃。
就在似梦欲上前扶他时,身旁不知从何处冒出两名黑衣男子,杵在了司马洛城的跟前,恭敬地拱手作揖,“公子,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子恕罪!”
似梦紫眸圆睁,慌忙上前一步,将司马洛城挡在身后,冲那两人道:“什么人?敢挡我家公子的路?”
这年头,青梅竹马的师妹都能背叛他,旁人实在更不可信。
就在似梦戒备地望着来人时,只听得身后之人欺上前来,在她耳边低语道:“梦儿莫慌,他们是自己人。”
似梦微微挑眉,侧首看他,见他眸色如常,方才放下心来,往旁边退开了些。
来人始终低垂着头,恭敬地站着,见似梦挪开,嘴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却被司马洛城阻止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先进城再说。”
两人旋即垂下双臂,立在一旁,待司马洛城与似梦往前走时,便紧跟在他们身后。
可他们前脚才过了那守城士兵的盘查,后脚便有几名身着锦服的男子迎了上来。
居中那人顶冠上的红玉在烈日下刺目耀眼,一身十分考究的金丝锦袍衬托出他不凡的气质,似梦暗想此人只怕不是这西州的知州便是那传闻中的大将军向天赐。
果不其然,那人见了司马洛城当街就要行跪拜之礼,所幸司马洛城身旁的影卫都是聪明人,在他屈膝之时已上前将他拦下,低声说了几句后,那人已站直了身子,微微颌首,抱拳施礼,“不知公子大驾光临西州,天赐未能出城相迎,还请公子莫怪!”
当真是向天赐,似梦在一旁偷偷看他,此人比传闻中看着要年轻许多,最多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
第一百五十二回 戴罪之身()
他倒是个耳目灵敏之人,司马洛城才入城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已经闻讯赶来了。
想必先前城楼下那些盘查的士兵中,自有伶俐之人认出了司马洛城。
可司马洛城此刻一袭粗布短衫,要想把他与一国之君联系到一处,确实有些困难。
但不知为何,他虽穿着简朴,与那向天赐站在一处,却丝毫不显突兀,他举手抬足间自有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王者之气,让似梦心中微微惊叹。
虽然司马洛城有意隐蔽,不想暴露身份,可如今向天赐亲自前来迎他,他也只得顺其自然。
是以,似梦便随着他一同入住西州的将军府。
向天赐显然是突然听闻君上驾临,故而府中并未提前准备,诸事都是他回府后才一一吩咐。
因似梦仍做男子装扮,司马洛城也未做引荐,向天赐只以为她是君上的影卫,便将她与另两名影卫的住处安排在了一起,她原以为要与陌生男子同住一屋。
不想,到底是将军府,虽谈不上奢华,院落倒也别致,而向天赐一看便不是那些粗俗的习武之人,安排甚为周到细致,就连影卫的房间都是单间。
正巧,她的房间紧邻着司马洛城的房间。
她入屋后,只是简单梳洗,便预备出去走走,顺便熟悉周遭环境。
她记得方才来的路上穿过一片花园,景色甚是迷人,出了屋子后正想着要不要去请司马洛城同去,却见向天赐一脸肃穆从院外进来,见了她只是微微点头,随后便在洛城门前“噗通”跪下。
“臣有罪!请君上重责!”向天赐伏地叩首,沉声道。
良久,才听见里面传来司马洛城的叹息声,“进来说话!”
向天赐似得了天大的恩赐一般,连忙半躬着腰身迈步进了屋子,正欲转身关门,却又听见司马洛城提高了声音:“梦儿,你也进来吧!”
似梦微怔,她原本以为他们君臣之间有要事相谈,她正想要回避,却没想到洛城并不避讳她。
待进屋后,只见向天赐依旧躬着腰身,低垂着头,一副犯了大错的神态,在书案旁罚站。
似梦有些尴尬,只得沉默不语,自去矮几上倒水斟茶。
司马洛城在屋中来回踱步,半晌终于说道:“向将军,孤一向待你如何?”
闻言,向天赐本就低垂的头似乎又低了几分,双手不自然地垂在身体两侧,似乎考虑了一下,终于还是跪倒在地,回道:“君上厚恩,天赐铭记于心。然天赐不才,所辖抚阳军中竟出了那等败类,天赐有愧于君上!请君上重责!”
“想来将军还记得,当初是孤力排众议向君父力谏你为驻西大将军,可如今在你军中竟发生这等祸事,你可知孤脸上无光?你可知你不只辜负君父的重托,更辜负了孤对你的信任!”司马洛城冷冷看他,并没因为他的态度有所心软。
向天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可语调却已隐隐带了颤音,实则他今日得知君上出现在西州时,已知自己大限将至。
虽前些日子已命人处斩了那些犯事的士兵,可刑部侍郎一行三十余人在西州边界遇刺身亡之事,想来自己也是难辞其咎。
见他只是叩首,却无言以对,司马洛城唇角紧抿,神色愈发冰冷,似梦端着一盏茶站在他身旁,递也不是收也不是,心里只替这位向大将军捏了一把冷汗。
她与洛城相识至今,还从未见过他这般动怒过,即使当日崇义殿中,代媚儿与洛熙厉声指责于他,他也是一脸淡然。
可眼下却是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颤栗的寒气,就连她都跟着有些惧意,莫说那位自知罪孽深重的将军了。
屋内气氛肃然清冷,似梦生怕洛城一怒之下便要临阵斩将,若真是此,那就坏了。
一念及此,她已开口说道:“君上,茶凉了可就不好喝了。”说着,她的紫眸却是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洛城后,便扫向地上跪着的向天赐。
良久,只听司马洛城微微一叹,伸手接过似梦手中的茶盏,低首轻抿一口,而后轻抬眼眸,眼底闪过一抹清冽,冲着一句在不停叩首的向天赐道:“罢了,错已酿成,若按律孤本该如何处置你,你心中有数。现如今夏国虎视眈眈,孤若临阵斩将自是不妥,孤便给你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是,抚阳抢粮案与刑部侍郎遇刺案孤虽可不再追究,可你该知晓,此事却令我西疆动荡,还望将军能一举击退夏军才是!”
似梦见他并未提及前时叶儿刺君之事,想来心中另有打算。
“谢君上饶恕罪臣!臣不敢有负君恩,定叫夏军有来无回!”向天赐得了宽恕,依旧迟迟不敢起身,又连连叩首,直到司马洛城上前将他扶起,他眼圈竟然有些泛红,似梦赶忙递了一杯热茶过去。
向天赐面色一红,接过茶盏,端着茶盏的手却分明微微颤抖。
夜间,府上准备丰富的晚宴,但陪宴之人只是向天赐并着他的左右副将而已,显然他是个心细如尘之人,知道司马洛城微服来此,定然是不愿惊动地方官。
故而,便是西州的知州也尚不知此事。
宴席后,向天赐便带着左右副将赶往城外校场连夜练兵,预备一早带领他帐下八万大军赶赴玉关支援。
司马洛城坐镇将军府,命人暗中调查叶儿与抚阳郡士兵抢粮之事有何关联,一连几日始终毫无所获。
就连之前担心的再次刺杀事件,也从他迈入西州城后,再未发生。
就连一向自诩聪慧的似梦,这回也开始犯难。
毕竟,对方躲在暗处,若不出手,他们实在很难找出真相。
事过七日,玉关战事焦灼,向天赐奉司马洛城旨意,亲自坐镇玉关,云国大军士气大振,连损夏国两员大将,夏军攻击稍有缓解。
云国虽打了一场胜仗,可司马洛城却丝毫不敢懈怠,仍旧暗地调动了驻守在陈州的兵力,魏翔亲自领兵三万,在青阳郡待命,以防万一。
第一百五十三回 兵败()
与此同时,似梦也飞书与玄阳城的公伯龙海联系,让他利用公伯家的势力,尽可能多的筹集粮草,这一场与夏国之战,只怕是持久战。
眼下看着西州粮草充足,可若时日一久,难免不济,再者夏国兵力远胜与云国,又闻那公子良有得力军师相助,只怕以向天赐之力未必能守得住玉关。
她心中担忧,却未与司马洛城商议,只想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可如今慕紫礼与依风都不在旁,单凭她一己之力也不知可否成事。
一切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果然,向天赐抵玉关后,不过侥幸胜了那一场,接下来几次与夏军迎面相抗,接连折损三名先锋,两万骑兵有去无回,就连司马洛城最看好的银甲军也折损过半。
一连三日,云军连番惨败,士气逐渐低迷,原本信心满满的大将军向天赐也萌生惧意。
实在两军实力悬殊,对方二十万之众,他所领的云**队却不到十万,若正面相抗定是难有胜算,可他几番与众人商议,都未能寻到御敌之策。
但因他当日曾信誓旦旦在君上面前保证,定能击退夏军,如今束手无策也不敢回禀君上,只得想方设法智取此战。
只是对方防备森严,他曾命两千银甲军诈败投降,预备趁机混入夏军营中,伺机烧毁对方粮草,不想公子良手段之狠远远超出他所预料。
当日诈降的两千银甲军悉数被杀,无一生还。
夏军攻势一日强过一日,云军连日损兵折将,眼看玉关便要失守。
七月十四日深夜,无风,大凶。
向天赐兵行险招,挑选三百精锐死士,趁夜潜入夏军营帐,预备刺杀公子良。
怎料,夏军早有准备,他们一入夏营,便落入对方早就埋伏好的陷阱中,三百精锐被困在数万军中,受万箭穿心之苦,三百颗头颅被公子良下令连夜扔进了向天赐的军帐中。
向天赐看着那些鲜血淋漓的头颅,心中悔恨交加,一时气血相冲,吐血昏厥,一病不起。
次日卯时不到,夏军再次攻打玉关,云军主帅卧病不起,军师胸无良策,左右副将又是有勇无谋之辈,不过半日皆死于夏国大将公孙闽剑下。
至此,玉关破。
夏军犹如洪水猛兽涌入云国,一路通行无阻,直达抚阳城下,抚阳总兵早已吓破了胆,不战而降。
可那公子良素来以狠辣著称,入城后杀得第一人便是抚阳总兵,城中百姓万计,皆被坑杀,上至七旬老妪,下至襁褓中的幼儿,无一幸免。
消息传到三百里外的西州将军府时,司马洛城正在倚墨轩中批阅近日帝都传来的奏章,当下朱笔一滞,重重落在案上,朱红墨汁将竹简上的墨色字迹瞬间染成殷红一片。
司马洛城呆坐在竹椅上,良久没有动弹。
似梦闻讯急匆匆赶来时,只见他双手抱头靠在案上,房中无人侍奉,满地都是茶盏碎片,茶水溅得四处都是,竹简奏章扔了满地。
似梦沉默片刻,旋即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肩膀,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尽快想办法如何阻住夏军的脚步,绝不能让他们攻下西州。抚阳距此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