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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悲的却是,纵然你倾其所有想要做到的,最终换来的却是家破人亡,众叛亲离。
第一回 惊变()
赤狐幼时,尚是男女不辨,须得长到成年时,方才逐渐幻化出性别来。
赤狐族少主的成年礼,乃是族内近年来,最大的盛事。
纵使过去了万余年,代媚儿依旧清晰的记得那天发生的每一件事,见到的每一个人。
那一日,辰时方至,她还窝在狐狸洞里睡大觉。
娘亲却一把掀开了她身上的羽被,将她从狐狸洞里硬拽了出来,她皱着一张小小的狐狸脸,哀怨无比地看着娘亲,前爪在娘亲的掌心轻轻的挠了挠,低声哀求着。
“娘亲,您就让阿媚再睡一会,就一小会,好吗?反正爹爹也不在,只要娘亲不说,保管没人会知道的!”
娘亲皱着眉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阿媚,不是为娘的说你。可这族内旁的幼狐都是早早就起来修习,你却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为娘心疼你身子比旁人弱些,从来也没舍得多说过一句。可今日不比往时,成年礼的祭祀吉时若误了,可就要再等上百年才能有机会幻化人形。你爹爹巳时前定会赶回,你若再这样耍赖,仔细他回来收拾你!”
娘亲说的很在理,她实在是过于懒惰了些,莫说修习,这五百年来她都从没试过巳时前起床的。
她虽只顾玩乐,不精修行,可族人们都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就连一向冷漠的爹爹也从未因此苛责过她。
她那时尚不明白,只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她还小,可以为所欲为。
但,今日是她五百岁的生辰,已经是成年的赤狐,该去祭坛接受长老们的赐福,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模样,像族中的其他赤狐一样,幻化出人形来,日后也好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
这么想着,在娘亲掌心握着的爪子便停止了轻挠,愧疚的低下了头,跟在娘亲身后,随她往祭坛行去。
赤狐族的祭坛距离族长家的狐狸洞,还需翻过两个山头。
娘亲怕她在祭祀仪式上出什么纰漏,一边走一边交代一会见了那些长老们该注意的礼节等等琐事。
她只是偶尔“嗯!”一声,算是回应。
实则,她也并非有意敷衍,实在是娘亲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唠叨这件事,到今日还是不放心,可怜娘亲说的不口渴,她却听得耳朵直痒痒了。
抬起爪子挠了挠耳朵上的绒毛,一双魅长的狐狸眼扫过娘亲玫红色的裙角,心里暗暗思索着,究竟该幻化成娘亲这般貌美的女子,还是爹爹那样英武的男子。
按娘亲说的,待长老们赐福时,她心中所想便会成为她日后的模样。
可到如今,她还没想好,究竟该做男子,还是女子。
其实,她想留在爹娘身边,永远做个讨人喜欢的小狐狸,不想这么快离开娘亲的狐狸洞,另立门户。
她的心思,终究是瞒不过娘亲。
娘亲的脚步并未慢下,可说话的声音却温柔了很多,“阿媚,娘知道你心里不愿意。可按族规,成年的赤狐必须独自修行,生活,直到寻觅到自己的伴侣。阿媚舍不得爹爹和娘亲,为娘岂会不知。可你是爹娘唯一的孩子,也是赤狐族未来的希望,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万万不要想着临阵退缩。再者,有六位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为你赐福,这是无上的荣耀,你该感到高兴才是……”
时值初春,丛林深处微风习习,花草吐露芬芳,清香怡人。
娘亲的话随着清风拂过她的耳际,让她有种莫名的心酸。
拽在娘亲裙角的爪子微微使力,后爪一跃,小小的狐狸身子已然钻进了娘亲的怀里。
眼眸流转,前爪紧紧抓住娘亲的衣襟,娇声道:“阿媚就是舍不得娘亲嘛!如果阿媚乖乖的去祭坛,娘亲可不可以不要赶阿媚走?阿媚不喜欢爹爹在梨花林新造的狐狸洞,那里空荡荡的,冷的慌。而且……梨花林的小花妖总是欺负阿媚,阿媚不想住在那里……”
娘亲突然用衣袖掩住了她的嘴巴,大大的眼睛瞪着她,低声道:“嘘!你这孩子,你爹爹偷偷为你造洞府的事岂可这等宣扬?若被好事的听了去,定要在仪式上为难你。你是赤狐族的少主,该有少主的模样!不许总这般耍赖撒娇!快!自己御风,跟上娘亲!”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娘亲抛了出去。
幸好,她身手够敏捷,稳稳的落在了一株茱萸树上,虽然爪子有些颤抖,终究没在娘亲面前摔下去。
显然,娘亲对她这种耍赖皮的本领早就司空见惯了,将她往前一抛,竟御风凌空去了。
她心里焦急,可咒法向来是她的弱项,眼看着娘亲玫红色的身影就要消失在云端时,她终于凝神运气腾空而行。
待她跌跌撞撞飞过两个山头,即将到达祭坛时,迎接她的却不是喜庆欢快的丝竹乐声,而是惊天动地的厮杀声,还有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数丈开外的云端,身着玫红色长裙的娘亲突然毫无征兆地跌了下去,仿佛一片羽毛在空中飘荡,她心下一急,使劲全力冲了过去,想要拽住娘亲飞速下沉的身子。
“娘亲!娘亲你怎么了?”
她拼尽全力,大声喊着,哭着,狐狸爪子却依旧扑了个空。
第二回 逃离()
湛蓝的天际,几朵浮云点缀。
偶有清风阵阵,拂过偌大的林海祭坛。
静,除却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快的她全然不知所措。
她站在祭坛顶端,入目所见,除却数不清的尸骨,便只有渗透进深褐色泥土中早已凝固的血液。
丈余外,娘亲面色苍白,搂着一个浑身黢黑,看不出模样的人。
她用仅余的理智思索着,娘亲方才从云端跌下来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人。
彼时,这个人尚浑身燃着火焰,周遭的有许多人都被他身上的火焰伤到,顷刻间便化作灰烬。
娘亲却不管不顾,冲过去将他搂在怀中。
那人的衣衫早就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是脚上那双墨黑的短靴,却十分眼熟。
那短靴两侧镶嵌着一圈罕见的红玉,即便经过火吻,在阳光下依旧闪烁着刺目的光辉。
她记得清楚,那红玉是娘亲的陪嫁,那双短靴是去年爹爹生辰时,娘亲特意为爹爹做的,爹爹喜欢的很,每日出门都穿着它,走路时脚下隐有华光闪烁,好不潇洒。
思绪到此时,她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毛茸茸的小爪子在空气中无力的挥舞着,狐狸眼中慢慢凝结出水雾。
那是爹爹吗?不会的,爹爹是赤狐族长,这离境中所有的妖都怕他,敬他,绝不会有人敢伤害他。
可若不是爹爹,他为何穿着娘亲做给爹爹的靴子?为何娘亲不顾一切冲过去救他?她茫然的摇着头,慢慢的挪动着步子,朝他们靠近。
终于,她看清楚了那张脸。
眉毛头发都烧得干净,只是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媚眼,让她转瞬之间便认出了他。
“爹爹?爹爹你怎么了?是谁?谁把你伤成这样?爹爹你说话啊?”她跪在地上,无助地看着不言不语的爹娘。
半晌,娘亲终于动了动,却是抬手轻轻拂过爹爹的眉眼,勾起一抹浅魅的笑,“夫君,我这就去陪你,你等着我。”
语毕,不等她反应,娘亲突然拾起地上的剑划过脖颈,顿时血流如注,将她本就赤红的狐狸毛染得愈加火红。
“娘亲……娘亲,不要丢下阿媚,娘亲!”她的前爪使劲摇晃着娘亲的手臂,可娘亲却只留给她一个淡淡的笑。
她呆呆的跪在那里,直到天色越来越暗,周遭也越来越静,静的也风声也停止了。
血腥气息越来越重,让她忍不住一阵恶心,歪着头吐了半晌,终于渐渐回过神来。
趴在爹娘的尸身上,哭的几近虚脱。
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娘亲从狐狸洞里将她拽出来的画面,娘亲带她来祭坛时,啰嗦了一路,只道今日是她的成年礼,绝不能丢了爹爹的脸面,还特意嘱咐了她见了长老们该遵循的礼节。
可她当时根本没有用心去听,只顾着神游。
不想,眨眼间,原本该热闹喜庆的祭坛却变成了爹娘与长老们的墓地……
可怜她小小年纪,一日之内便要承受如此巨大的悲痛。
此间,却连仇人是谁也不知道。
正当她觉得眼泪快要流干时,祭坛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回禀尊主,赤狐族内六大长老悉数被灭,那伤重的代平尚未寻到。”
“不急,他受了本尊的火毒,绝对逃不过一死。回头让他弟弟代群接任赤狐族长一职,此次多亏有他相助,才能让赤狐乖乖受降。”
“恨天明白!”
闻言,她终于明白,竟是自己的亲叔叔将族中长老们出卖给了魔界中人,而她的父亲也是被那自称是尊主的苍轩所杀。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灭族之恨,如今便成了她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可她如今连人形尚未幻化,只怕还没看清楚仇人的模样,就要一命呜呼。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一颗心高高悬起,狐狸爪依旧紧紧握着娘亲的裙角,眼前一抹银光闪烁,爹爹摊开的掌心竟握着一枚银白色的兽骨。
她急忙将那兽骨拾起藏在怀里,踮起脚尖想要先躲一躲。
却觉得身子一轻,整个狐狸身子都被人高高拎了起来,爪子在空中胡乱飞舞着,狐狸眼中瞬间便凝满了泪。
“尊主,这里还有一只活着的!”
她想回转身看看身后的人,却嗅到了一抹幽冷清香,眼前白影一闪,一个身形高大的红发男子,身着银白色宽袍飘然落在她的身前。
这人生的极为好看,细长的凤目极尽魅惑,比起他们赤狐一族来,竟还要俊美几分。
可他说话的声音,冰冷之中却又带着一抹慵懒,让她牢牢记在心间。
“恨天,你先去忙吧!这小狐狸尚年幼,不必理会,放了吧!”
“这……尊主!恨天以为,这种时候出现在祭坛的,只怕不可留活口!”
很显然,抓住她的这个人想要杀她灭口。
可那白衣红发的男子眼眸一撇,扫过她恐惧不已的狐狸脸后,淡淡笑道:“放了吧!赤狐既已归顺于我,不必赶尽杀绝!”
“是,尊主!”被唤作恨天的男子不再犹豫,手下一松,她已趁机跃出了丈余开外,含泪的狐狸眼撇过白衣男子的脸,随即飞快隐没在黑夜中。
她飞奔逃命时,隐约听到了身后那人说了一句,“能逃多远就逃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她心下微滞,脚步却不曾停歇,拼命地往前奔跑着,眼泪终于忍不住,随风洒落。
爹爹,娘亲,阿媚立誓,终有一日会回来为你们报仇雪恨!
……
离开祭坛后,她不分昼夜的奔跑,也不知跑了多远,更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只觉得周遭的景物变了又变,偶尔遇到几个穿着打扮十分怪异的人,发现她时,眼睛里都流露出贪婪的光芒。
她心里的恐惧愈来愈甚,一路上顾不得喝水,顾不得觅食,只是一刻不停的奔跑着,片刻不敢停歇。
本就低微的灵力越来越弱,身体越来越瘦。
终于,在一个漫天飘雪的冬日里,她气力不支,歪倒在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之中。
第三回 相守()
呼啸的寒风似钢刀一般刮过她瘦小的身躯,冰冷的雪花落在她赤红的毛发上,被风一吹很快便结出了冰棱,她的狐狸脸已经皱成一团,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突然,远方有一抹褐色身影在风雪中慢慢靠近,走到她身旁时,怔了一怔,轻叹了一声:“可怜的小东西,这样大的风雪怎么还能出来乱跑呢?”
这是她在昏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也是她离开离境的祭坛后,听到的最温暖的声音。
之后的昏睡,她一直深陷在爹娘惨死的噩梦中,漫无边际的悲伤与无助让她仿佛陷入了冰冷的泥沼中不能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从噩梦中惊醒。
却发觉早已离开了那片冰冷刺骨的雪地,周遭变得温暖起来,眼前似有火苗闪烁,细细去看,一个身穿褐色棉袍的男子,正低着头往火盆里加干柴。
火盆上架着一口锅,锅里不知煮的什么食材,香喷喷的,让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咕……”
猝然一阵腹鸣,惊动了男子,她慌忙抬起爪子想要遮住不停发出声响的肚子,魅长的狐狸眼不知所措的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