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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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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她转身准备离开,但没走出两步,脑海里就浮现出叶空山的面孔。如果叶空山在这里,他会怎么做?首先他会极尽尖酸刻薄之能事,把世上一切的神圣仙佛妖魔鬼怪嘲讽个遍;然后他会点亮火把,告诉岑旷,人在夜间的干劲更高,我们应该继续搜查下去。

    岑旷倒并不相信什么“人在夜里更有干劲”之类的鬼话,但她想到了一点,那就是时间已经过去了不少了。天启城的废物捕快们依然在徒劳无功地搜索着那天夜里的凶手,叶空山仍然躺在病床上知觉全无。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对于一个秘术精湛的魅来说,在黑夜里搜查这种事压根儿算不得什么,唯一需要做的是:克服心中的恐惧。

    夜风吹得更加猛烈,那一切古怪的声响都像是群魔夜唱万鬼齐哭,岑旷咬咬牙,重新转过身去,手掌上亮起一团长明火焰,走向了下一个房间。

    半个时辰过后,夜『色』渐深,而她也已经又累又饿又渴,感觉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就这样吧,她想着,叶空山同样说过,拼命也并不意味着就要把自己累死。再检查最后一个房间,然后回去睡觉,明天继续。

    她这么想着,伸手推向了下一扇门,但门摇晃了一下,并没有打开。她用火光一照,不由得愣住了——门上了锁。并且,这是一把经常使用的锁,锁上虽然有些陈旧的锈迹,却并没有灰尘蛛网缠绕其上。

    岑旷想了想,用秘术打开了门锁,走进房里。再次出乎意料,她发现这个房间也明显干净得多,显然至少最近几个月里有人打扫过。尤其是火光照映下的、放在房间角落的那张床,上面铺着洁净的床单,却并没有枕头和被子。

    这就是叶征鸿频繁短期失踪的原因吗?岑旷一下子产生了这种直觉。她认为,那张干净的床属于叶征鸿,而这正是叶征鸿那些莫名失踪的真相:他一次次地离开家回到城西,在这个被他抛弃的陈旧宅院里小住几天。

    她仔细分析,觉得这样的猜想并不算突兀。虽然叶征鸿离开了这座老宅,但也许这里有什么他一直留恋的东西,所以才会偶尔回来住上两天,缅怀一下。尽管这张床上并没有枕的和盖的,睡上去一定不会太舒服。

    那么,到底叶征鸿在留恋些什么、缅怀些什么呢?

    岑旷很仔细地搜索了房间,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她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熄掉火光,在床上躺下,她决定在这里睡上一夜。这个举动很疯狂,但她别无选择,她必须弄清楚叶征鸿的心理活动,弄清楚在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宅里独自居住意味着什么。

    她这么想着,真的脱掉鞋子,在床上躺了下来。月光偶尔从乌云的缝隙中洒下惨白的光芒,把种种被风吹得张牙舞爪的树影映照到墙壁上,显得鬼影幢幢。岑旷嘴里不断默念着“不怕不怕不怕”,过了一会儿,她只能嘴唇嚅动,却发不出声来了。

    见鬼,我的脑子居然把“不怕”这两个字当成了谎言,然后禁止我说谎!岑旷一阵悲从中来。她是真的感到了害怕。在这样一个空旷破败的宅院里,仿佛时间都凝滞在了三十年前,那些墙角的蜘蛛耐心地织起罗网,把时光统统粘在上面,无法流动。夜风拂过,三十年前的幽魂们开始纵情歌舞,比紫玉箫的『吟』唱更加悲伤。

    岑旷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之前想的好好地“体会一下叶征鸿的心情”的计划早就不知飞到哪儿去了。她现在只能紧紧闭上眼睛,把脸冲着墙,却总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一旦睁开眼睛,就会看到一张惨白腐烂的人脸,或是一只只剩下白骨的手掌,或是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头,或者诸如此类的可怕玩意儿。凝聚成人形这一年多来所听过读过的所有恐怖故事都选在这个时候从脑海里一一闪过,带着清晰的图像和『逼』真的声音,让她感到自己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可是越不想睁眼,心里就越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想要睁眼,似乎不把眼前的恐怖事物看清就没法安定。熬了一会儿,她还是无奈地睁开了眼,这一睁眼,她呆住了。

    就在她面前,鼻子所冲着的那块墙皮,颜『色』好像和周围的墙皮都不太一样。如果不是躺在这张床上,恰好以这样的角度去看,还真看不出来。岑旷连忙伸手在那块墙皮上按了一下,发现它能够被按得凹下去,像是一个按钮。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怔怔地盯着这块墙皮,睡意全无,一时间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恐怖联想。她意识到自己找到了门,一扇通往真相的大门,也许能就此解决这个案件。但是,万一,万一这扇门的后面什么都没有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承受这样的失望打击了。

    她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缓缓伸出了手,手指微微颤抖地在墙皮上用力按了下去。地下传来一阵机簧运转的吱嘎响声,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身下的木床骤然下降,“啪”的一声,岑旷从这座闹鬼的荒宅里消失了。

花逝八() 
床下藏了一个地道。岑旷摔进了地道,正好躺在了一堆柔软的稻草上。她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稻草屑,沿着地道向前走。地道本身并不长,很快就走到了头,一架梯子正靠在那里。岑旷注意到,这个地道也经常有人走动,所以并不是特别脏,梯子上的灰尘更是很薄。

    她沿着梯子毫不费力地爬上去,推开梯子尽头的一块木板,来到了地面上。这时候正好乌云散开,月光尽情挥洒在地面上,把一切事物都照得亮堂堂的。岑旷站在如水的月『色』下,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从心底涌起。

    她看到了花圃,一片种满了紫玉箫的花圃,看样子足足有好几百朵,是艾华川所种植的许多倍。艾华川说得没错,紫玉箫这种花,即便找到了种植方法,让它在东陆的土地上绽放了,也不会持续太久。现在这些花儿一大半都已经枯萎凋谢,落了一地,叶子也开始枯黄,显出一派凄凉的景象。

    但她仍然可以想象当这些紫玉箫全都盛开时的美丽景象。明月之下,夜风拂过,白『色』的花瓣轻轻摇摆,间杂其中的紫『色』波浪散发着清新的芬芳,带出若有若无的箫鸣声,那样的场景一定很让人感动。

    岑旷俯下身,拾起一朵还算完整的落在地上的紫玉箫花朵,轻嗅着还未完全消失的花香,想象着在雷州的山区里满山遍野都是这种花的情景,几乎忘记了自己来到此处的目的。过了好久,她才定了定神,决定先弄清楚这里到底是哪儿。她发现,此处已经是另外一座院落了,比叶家老宅小得多。那么叶家老宅在什么方位呢?

    她打算纵身跳上墙头,向远处眺望,却发现周围的围墙不但高,而且顶端『插』满了尖锐的玻璃,看来防盗措施做得很严密。不过些许玻璃阻挡不了一个秘术高手,岑旷很快除去了部分玻璃,为自己找到了落脚之地,然后跳上了墙,望向远处。

    这一望让她吃惊不小。原来这个花圃是一个小宅院的后院,而这座小院竟然和叶宅之间隔了整整一条街,而且彼此之间还隔了两栋其他的房屋,一栋与叶家老宅背靠背,一栋与这座小院背靠背。也就是说,假如沿着街道行走,这两座房子相隔非常远,但没有人会注意到,假如通过地道连通,它们之间的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

    这一定是当年叶征鸿所精心布置的,以方便他通过地道来到这里,岑旷兴奋地一挥拳头。这些年来叶征鸿的古怪举动也有了解释,他其实是回到老宅,然后通过地道进入到这座院子里。所以,只要弄清楚这座种了许多紫玉箫的院子到底有什么古怪,也许就能接近事实真相了。

    她打量着花圃周围,发现这个后院被一把大锁牢牢锁住了通往前院的道路,而后院里除了花圃之外,还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房子。整个后院就像是完全被封锁起来了,如果不是那些美丽的花朵,简直像是某种软禁,或者直接地说,一个大一些的、能见到阳光的囚牢。

    岑旷小心地靠近那间屋子,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她推开门,看见里面摆放着床、桌子、柜子等家具,而这张床上终于有齐全的被褥了。怪不得叶家老宅的那张床上什么都没有呢,岑旷恍然大悟,那张床只是一个纯粹的机关,叶征鸿实际上是在一街之隔的这间小屋里消磨时光的。

    她观察着屋子里摆设的事物,虽然都很陈旧了,但仍然可以看出来,这间小屋里曾经住着一个女人,一个细心且井井有条的女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人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岑旷的眼前浮现出如下的画面:地面上的木板移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费力地爬出来,孤独地守在那些漂亮的紫玉箫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缅怀着那个消失了的女人,直到入夜之后,才到床上去安睡。这间小屋和这些花,还有那个神秘的女人,对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呢?

    她干脆就在那张床上躺下,睡了一觉。天亮之后,她从地道退出到叶宅,再走到街上,绕回到那个隔街小院的门口。她还没来得及靠近,就看见几个顽童跑了过去,向宅院的大门扔出了几块大石头。石头砸在木头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大门“轰”的一声打开了,一个驼背老人从里面吼叫着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足够把狗熊砸死的大木棒。孩子们看到老人出来,并不慌『乱』,先齐喊了一声“臭驼子”,然后一哄而散。这帮小恶棍显然早就商量好了,分别跑向不同的方向,而那个驼背老人看来腿脚并不是太灵便,根本追不上,只能气哼哼地转回去。

    岑旷是一个魅,直接以成年女『性』的体态凝聚成熟,虽然实际上她的实魅体还不足两岁,却始终以成人的方式生活着,以成人的思维模式思考着,从来没有经历过所谓的童年。此时看着这些活泼的顽童,她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羡慕。回过神时,驼背老人已经回到了院子里,“砰”的一声关上门。

    岑旷找到一个路边卖水果的摊贩,买了几个苹果,然后向他打听那个驼背老人。小贩一听她问的是驼背老人,嘴角一撇:“那个老怪物啊?听说他已经在那里住了三十多年了。那座院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成天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去,谁敢靠近他就要打谁。”

    “难道那个院子里藏了什么宝贝吗?”岑旷忍不住问。

    “就他那副穷样,能有什么宝贝?”小贩哼了一声,“几十年了,他的生活一成不变,就是天天看着院子,除此之外什么也不做,也从来不和邻居往来,甚至连问好都从来不问,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买东西从来不赊账。对了,他买东西都从来不出门的,都是叫人送过去,每次加一点跑腿费。”

    “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我也只是听说,据说他原来是个当兵的,还曾经到西陆的雷州去打过仗呢,”小贩说,“后来在战场上伤到了脊椎,变成那副驼子的样子,兵也没法当了,回到了天启城。谁也不知道他怎么会弄到那么一笔钱,买下这个院子的。好多人都在说,其实那个院子是晋北的大盗用来藏值钱宝物的,驼子不过是个看门的而已……”

    岑旷觉得,自己距离终点又近了一步。这个看门的驼背老头,毫无疑问曾经是叶征鸿的手下,在剿匪战争中受伤,被迫退伍。叶征鸿因此收买了他,让他在这里看着这处庭院,禁止外人进入。想要了解这里隐藏的奥秘,就得从这个老头身上入手。

    但是应该怎么和他交流呢?按照刚才那个小贩的说法,该驼子脾气暴躁,动辄打人,不愿意和任何人交往。如果是叶空山在这里,没准还能有点花言巧语去接近他,但自己非但拙于言辞,甚至根本不能说谎话。

    她在街边坐下来,盯着那扇神秘的大门,苦苦思索着。最后她突然想到了,在过去的若干年里,驼子一直只守着正门,而不会去在意后院的响动——否则昨天夜里他就能发现自己了,因为他知道,那里面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是叶征鸿的事,他不必去过问。那么,假如自己从后院的门里面对着他说话,并且恰好发出叶征鸿的声音,是不是能够骗到他呢?要知道驼子现在还忠实地守在这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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