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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白,看我取那叛军人头!我大步踏向长安,踏向被叛军包围的皇城。
第168章 采之(1)()
“红雨东风染白衫,疏桐古井漫碧藓。杏花少年随心老,人生只合初相见。”当我看到沉香写的这首诗时,心里所有的苦楚涌动起来,一串泪滴落在风里。我知道,面对刀光剑影,再也没有了犹豫。即使最终失败,一生中,赢得那句“人生只合初相见”,已足矣。
那一个流光溢彩的午后,沐着白瑾花香,望见沉香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彻底沉溺了。
满天的红雨里,她欢笑地走向我,夕霞般灿烂。可是那缤纷的笑容转瞬间如昙花,片片凋零,盎然的春光仿佛刹那消逝。她淡淡地走进房,把我晾在门口,出来时却已是盛装,耀眼的明月珠,轻纱长裙,长长的流苏,浮动的暗香。
走过一串串长廊,身后的人儿脚步轻盈,却似每一步都踏在我的心上。我想起了往昔,紫衫白马,走在长安街头,微微回首,便是无边的惊艳,如今,却为着一个少女心烦意乱。
琼台玉水,沉香轻吟地笑,曼舞、轻歌,每一个身影,每一声吟唱,仿佛都印在我的心底。漫长的夏日午后,变得生机盎然起来,仿佛一个美妙的梦。直到暮色四起,离开皇宫,走在长安城的街心,脑海里依旧是她的一颦一笑。
夜静。一路的红色灯笼照着青灰的墙,纯白的幡布招摇。
雨,清凉的一滴缓缓地落在我的发上。
忽然地,心里一紧,仿佛被针刺中,然后我清晰地感受到前后各有一股凛冽的杀气锁定着我。我停住前进的脚步,不敢回头,我知道,只要轻微转动,便会给潜伏的杀手以时机。
我猛然记起,前段时间太子和二皇子连续遇刺,莫非此次杀手盯上了我?看着空寂无人的街心,心里盘算了十多种方式躲开前后的攻击,却没有一种能够无伤而退。雨落得大了,晶莹的水滴落在青石条街上,飞溅起一朵朵银花。我仔细地感受着两面杀气的变化,一阵风来,身后的杀气忽然偏了半分,我忙飞身后退,右手运足剑气,一招“天一生水”,反手向后撩去。
一声闷喝,身后的杀气消散,面前却闪过一抹亮光,挺腰、闪身,头微微倾斜,那道亮光插过我几缕黑发,飞驰而去。我忙施展轻功,飞上屋檐,看见街心里跳落两名黑衣少年,左边的受了伤,右边的并不理睬,手持着一柄金色的弯刀,紧紧地盯着我。
不知傅某与二位有何恩怨,要在这雨夜偷袭?
哼哼,无怨无仇,只能怪你生在了傅家。少年冷冷地说。我心里却烦乱起来,对了,最近朝里局势,暗流如涌,父亲在朝中,一向与孟将军并重,一文一武,定会成为某些人的绊脚石。傅府有危险!
我不理会少年,拔身向傅府飞去。
少年的刀阻住我的去路,我不耐久战,怀中流影剑脱销而出,一抹抹淡如云丝的黑线截上他的刀。
千山万重,唯留影相随!
第169章 采之(2)()
流影轻松地切断少年的刀,在他的喉咙上留下细小的伤口,汹涌的血如泉水般喷射而出。可是,我惊讶地看见,他的刀上凝结出一滴晶莹的水珠,飞速地缠上流影,如情人的眼泪般蔓延。那滴水珠,仿佛春暖花开、万物消融,所过之处洋溢着暖暖的温情,让人四肢无力。
融雪!天下第一奇毒融雪!此毒以施毒人的生命为毒引,残忍无比。我慌忙封住血脉,用内力将那滴顺着剑滑入我体内的融雪压制在右手,飞快向家奔去。
傅府一片漆黑,我忐忑地越过院墙,直接飞向父母的厢房。果然,院落里战成一片,却并无声响。父母在护院的守护下,退在一旁。父亲花白的头发风中微微颤抖,母亲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袖,满脸的惊恐。我落在他们面前,说道,采儿让二老受惊了。
父亲毕竟经过风浪,平静地对我说,回来就好,刚刚你母亲还为你担心呢。幸亏有刘大侠,要不
我记起,枫叶山庄的刘云松受过父亲的活命之恩,数十年来一直守护着父亲的安危。他原本是雷逍遥的师弟,剑法不俗。我的心安静下来,打量着四周。雨,已经停了,皎洁的月露出来,清新的空气夹杂着丝丝血腥。战斗已接近尾声,刘云松带着护院,牢牢控制着几名黑衣人。
暗吸一口气,我鬼魅般飘身上前,“千千结手”,瞬间点住他们的穴位。而右手的融雪不断跳动,似乎要冲破真气。
押走,明日送往刑部!
一口气说完,我再也支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向前跌去。刘云松赶紧扶住我,送进房间。我看见一向镇定的父亲,满面担忧。便安慰他,采儿只是累了,休息会便好,父亲和母亲回去休息吧。
看着他们的身影远去,我颓然跌落在太师椅上,对刘云松说,我遇刺了,对方竟然不惜性命,用上了融雪。
融雪?!刘云松惊叫起来,传说中专破剑气的天下第一毒——融雪?
我点点头,施毒的是一名黑衣少年,不过他已经死了。
刘云松脸色沉重起来,为我把脉。我愕然发现,右手成了一片银色,竟然微微地发着光。我轻敲桌面,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果然和传言一样,身中融雪之毒,二十四时辰内全身化为银色,再过二十四时辰,如白雪消融一般,全身化为一滩脓水。
想不到绝迹江湖五十年的融雪竟然再次出现!刘云松长叹一声,解下长剑,旋转剑柄,倒出一枚鸽蛋大的药丸,递给我说,百草丸,当年百草先生炼制的精品,能否化解融雪就不得而知。
我接过药丸,不知为何,眼前竟然幻出沉香绝世的容颜,莫非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心里涌上从未有过的,对生命的眷念、执著。
不过,公子别担心,师兄的独女无衣擅长岐黄之术,说不定有办法。
我默默点头,一切等天亮再说。
刘云松离去,我躺在床上,月光如水般流过纱窗,映在我的额头。仿佛看见无衣静静地立在月色里,无言无语地望着我,然后华丽转身。
第170章 采之(3)()
第一次见无衣,我还是个白衣胜雪的少年,眉角上扬,说不出的喜悦。无衣姗姗而来,穿淡色的衣服,撑着伞,深褐色的竹骨,白色的绸面,仿佛从一幅水墨画中走出。
傅公子,她的语气淡淡,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然后,她站在流光溢彩的亭廊下,静静地,看天边飞鸟掠起。大片大片的灰影,落在她的眸子里。我相信,我会永远记得那个画面,美丽得让人心痛的画面。
无衣?我笑着说,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无衣抬头,我仿佛听到身后的梨树满天开花的声音,然后翩翩零落如雪。傅公子,我出生在战场,十六年前的“坯下之战”。说完,无衣低眉婉转。可是,她身后的朱红色柱子上的漆“噼啪”地掉落不停。
我目瞪口呆。好可怕的内力。
十六年前,南方轩辕家族兴兵反叛,那时还是我朝飞虎将军的雷逍遥奉命出战。谁知对方主帅惊才绝艳,切断朝廷大军粮草,围困于坯下。眼见救援未至,突围无望,雷逍遥破釜沉舟,以五万兵力整整拖住叛军三十万大军。其妻一代女侠,身怀六甲,却为夫擂鼓助阵,激励士气。
连续攻城近一月,坯下在弹尽粮绝下,终于在最后一刻等到朝廷援军。斯役,坯下尽毁,双方共伤亡士兵二十余万,血流成河。传言,此后十年,坯下之地尽赤。战后,雷逍遥辞官归隐;雷夫人出家为尼,以赎杀孽。
待我从回忆中抬起头时,无衣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却仿佛融入了天与地。可是我却记得了,这个武艺高强,安静宁人的女子。
待我明白,无衣对我的情意时,已是一年后。
那次,中了奇毒“离魂”,在红叶山庄住了近两个月。无衣为我配置解药,须得连服四十九日。那药有一股凝罗香的味道,仔细闻来,却有一股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我记得,是个阳光温暖的下午,走过无衣的房前,听见了一段隐隐的争吵。
小姐,你不能再失血了。你的脸色多差,你
拿碗来!无衣的声音一如从前的冷淡,然后一抹亮光闪过我的双眼,滴滴答答的声音空旷里映入我的双耳。推开门,无衣手腕上鲜红的血液滴在雪白的瓷碗里,触目惊心。
无衣!我失魂落魄。
傅公子,她淡然一笑,苍白的脸盛开如花。无衣幼时曾有缘服食千年雪莲,我的血加上凝罗花、还魂草,便能解这奇毒“离魂”。傅公子不必惊讶。她边说边止血,然后取出雪白的凝罗花、碧色的还魂草,和在血里,用内力慢慢煎熬。
缕缕白色的烟气自碗口升起,慢慢散去。无衣把药递给我,傅公子,用药吧。
我失去言语,这份深情如何还情!我对她不过是兄妹之意。
如今,我又中了融雪,怎能再让她受累。而且,与那次不同,我的心里有了一个人,沉香。怕是终究要负无衣。
辗转中,天明。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第171章 采之(4)()
第二日,阳光细细碎碎地洒在路上,躺在华丽的马车里,驶向如同幻境一般的枫叶山庄。那个淡雅如水的女子一定停在树下,衣袂飘飘,轻轻一笑便是春风吹乍寒塘的涟漪。我躺在马车里,波斯进贡的绣花毛毯轻柔地托着我银白的身躯。百草丸没有解毒,只是缓解了那份撕心裂肺的伤痛。
出城。旷野的风。
鸟语。潺潺的水。
然后便是雷逍遥爽朗的笑。我知道,无衣定是淡色的裙,空山寂水般立着。车帘“忽”地一声掀开,雷逍遥抱拳问好,道,傅公子别来无恙,你就放宽心吧,“融雪”虽是天下第一奇毒,却难不住小女无衣。
我微微点头行礼,有劳庄主。
我住在西苑,无衣给我施针后,无限蔓延的银色停止了脚步。她为我炼制解药,七色芍药、银环蛇血、火芙、艮泪、无心草,都是世所罕见的奇药。七色芍药是种剧毒的花,每一个花瓣一种颜色,每一个颜色一种毒,炼制得当却是疗毒圣品。
我见过火芙,那是会跳动的花,生长在奈河黑色的水面上。红艳的花瓣燃烧了整个奈河,火焰一样,四铺开来,美艳得让人不忍正视。可是,又有谁知道,这样美艳无比的花,竟然饱含着剧毒?
我听过艮泪,是的,听过。那是会哭泣的花,她的花就是她的泪,光滑而冰冷。冷风吹过,有呜呜的声响。
枫叶山庄的后山种了大片的无心草,绿油油的,风过的时候起起伏伏。我见过无衣,穿白色的长裙,孱弱地站在大片大片的绿色中,如黑夜里的一束月光氤氲。
我独对着余晖,此刻的无衣该是在采无心草。流彩的阳光透过窗格,支离破碎的影落在地面上,仿佛一个令人心揪的梦。我看着影子一点一点地移动,消失在窗外。夜色浓郁起来,如魔鬼一样吞噬着我的心。我忽然浓烈地思念沉香,那个与我一面之缘的女子。想她明媚的笑,流水一样的衣袖,抬首低眉,倾国倾城。为了沉香,我必须活着,不顾一切地活着。
窗外燃起了灯,艳艳的红色,一溜线地排开。我躺在黑暗里,心里头冒出奇怪的念头,如果无衣的血就能解毒,该多好。这个念头刚冒出的时候,我感到无边的羞耻,可是它却如燎原之火迅速地滋长起来。能活着见沉香,无衣流点血又算得了什么?!我有点惊讶,或许天生我就是个为了爱不顾一切的人,火焰一样焚烧一切。
一日后,无衣递给我一粒药,橙黄橙黄的,琉璃杯里上下翻腾,洋溢着诱人的清香。滑入口中,如春风拂过一样撩人。银色潮水般退出,露出光洁的皮肤。我欢呼雀跃,然后看见无衣苍白的脸上欣慰的笑,她满头的青丝下偷偷冒出的丝丝白发。
无衣,谢谢你。我相信这声感谢是真诚的
她没有说话,合上门,轻盈盈地走了,淡白的裙角悠悠地飘。
第172章 采之(5)()
回到长安,街上依旧人涌如潮。
傅府。母亲喜极而泣。父亲镇静如常,一如他二十多年在朝廷的岿然不动。偏厅里,父亲对着祖像,一字一句地对我说,采之,朝廷的之势已起,依你看谁是祸首?
孟行辕!父亲性直,不喜欢绕圈子,我便直接回答他的提问。
此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父亲长叹一口气,不过,他羽翼已丰,大势所趋啊。你离开的两天里,兵部、刑部、户部,又有数十名同僚遇刺身亡。
啊?!我惊讶起来。沉香怎会有如此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