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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兵。
二十一年,攻中山。赵袑为右军,许钧为左军,公子章为中军,王并将之。牛翦将车骑,赵希并将胡、代。赵与之陉,合军曲阳,攻取丹丘、华阳、鸱之塞。王军取鄗、石邑、封龙、东垣。中山献四邑和,王许之,罢兵。二十三年,攻中山。二十五年,惠后卒。使周袑胡服傅王子何。二十六年,复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
二十七年五月戊申,大朝于东宫,传国,立王子何以为王。王庙见礼毕,出临朝。大夫悉为臣,肥义为相国,并傅王。是为惠文王。惠文王,惠后吴娃子也。武灵王自号为主父。主父欲令子主治国,而身胡服将士大夫西北略胡地,而欲从云中、九原直南袭秦,于是诈自为使者入秦。秦昭王不知,已而怪其状甚伟,非人臣之度,使人逐之,而主父驰已脱关矣。审问之,乃主父也。秦人大惊。主父所以入秦者,欲自略地形,因观秦王之为人也。惠文王二年,主父行新地,遂出代,西遇楼烦王于西河而致其兵。
三年,灭中山,迁其王于肤施。起灵寿,北地方从,代道大通。还归,行赏,大赦,置酒酺五日,封长子章为代安阳君。章素侈,心不服其弟所立。主父又使田不礼相章也。
李兑谓肥义曰:“公子章强壮而志骄,党众而欲大,殆有私乎?田不礼之为人也,忍杀而骄。二人相得,必有谋阴贼起,一出身徼幸。夫小人有欲,轻虑浅谋,徒见其利而不顾其害,同类相推,俱入祸门。以吾观之,必不久矣。子任重而势大,乱之所始,祸之所集也,子必先患。仁者爱万物而智者备祸于未形,不仁不智,何以为国?子奚不称疾毋出,传政于公子成?毋为怨府,毋为祸梯。”肥义曰:“不可,昔者主父以王属义也,曰:‘毋变而度,毋异而虑,坚守一心,以殁而世。’义再拜受命而籍之。今畏不礼之难而忘吾籍,变孰大焉。进受严命,退而不全,负孰甚焉。变负之臣,不容于刑。谚曰‘死者复生,生者不愧’。吾言已在前矣,吾欲全吾言,安得全吾身!且夫贞臣也难至而节见,忠臣也累至而行明。子则有赐而忠我矣,虽然,吾有语在前者也,终不敢失。”李兑曰:“诺,子勉之矣!吾见子已今年耳。”涕泣而出。李兑数见公子成,以备田不礼之事。
异日肥义谓信期曰:“公子与田不礼甚可忧也。其于义也声善而实恶,此为人也不子不臣。吾闻之也,奸臣在朝,国之残也;谗臣在中,主之蠹也。此人贪而欲大,内得主而外为暴。矫令为慢,以擅一旦之命,不难为也,祸且逮国。今吾忧之,夜而忘寐,饥而忘食。盗贼出入不可不备。自今以来,若有召王者必见吾面,我将先以身当之,无故而王乃入。”信期曰:“善哉,吾得闻此也!”
四年,朝群臣,安阳君亦来朝。主父令王听朝,而自从旁观窥群臣宗室之礼。见其长子章劚然也,反北面为臣,诎于其弟,心怜之,于是乃欲分赵而王章于代,计未决而辍。主父及王游沙丘,异宫,公子章即以其徒与田不礼作乱,诈以主父令召王。肥义先入,杀之。高信即与王战。公子成与李兑自国至,乃起四邑之兵入距难,杀公子章及田不礼,灭其党贼而定王室。公子成为相,号安平君,李兑为司寇。公子章之败,往走主父,主主开之,成、兑因围主父宫。公子章死,公子成、李兑谋曰:“以章故围主父,即解兵,吾属夷矣。”乃遂围主父。令宫中人“后出者夷”,宫中人悉出。主父欲出不得,又不得食,探爵鷇而食之,三月馀而饿死沙丘宫。主父定死,乃发丧赴诸侯。是时王少,成、兑专政,畏诛,故围主父。主父初以长子章为太子,后得吴娃,爱之,为不出者数岁,生子何,乃废太子章而立何为王。吴娃死,爱弛,怜故太子,欲两王之,犹豫未决,故乱起,以至父子俱死,为天下笑,岂不痛乎!
第一章 襄子之后(上)()
烈日当空,盛夏的午后显得格外的燥热。已经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除非要要紧的急事,否则谁也不会在这热死人的天气出门找罪受。
大街上空荡荡的,家家闭户显得安静十分。暴晒下的柳树有气无力的耷拉着柳枝,毫无生气,只有那不知疲倦的知了仍然在没完没了的聒噪,听着让人昏昏欲睡。
赵信趴在案上,手虽然握着竹简,却早已经神游不知何处了,以至于婢女连喊了三声才回过神来。
“什么事?”赵信懒洋洋的支起了身子,睁开了眼,认出了是母亲的贴身婢女小兰,有气无力的问道。
“少爷,老爷回来了,正和夫人在厅中等你呢。”大概是天气太热,小兰又是一路小跑过来,额头已经泌出了一排汗珠,说话间也有些气喘吁吁。
一听到父亲回来了,赵信顿时打了个激灵,头脑立刻清醒了过来,连忙慌慌张张的穿上鞋子,一边手慌脚乱一边问道;“父亲午后不是应该在府衙办公的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小兰在一旁伸了伸舌头,有些幸灾乐祸的笑道;“我听说是主父回朝了,晚上要宴请各位士大夫,所以老爷才早早回来洗漱换衣的。”(主父:即为赵武灵王)
赵信心中暗暗叫苦;“主父这家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现在回来,真是害死我也。我的周礼三篇还没背全呢,完了完了,这回要完蛋了。”
也来不及抱怨,赵信穿好鞋便急冲冲的跑出门外,低着头一路小跑。
快到厅堂时,赵信却放缓了脚步,踮着脚小心翼翼的靠近门边,伸长耳朵听了好一会。
待听到厅中传来了父亲和母亲的说笑声,赵信这才放下心来,心想看来父亲今天心情不差,想来应该好应付。便挺直身子走了进去,朝厅中二人规规矩矩的一拜道:“参加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厅中二人,一个是身材高大、美髥垂颈的清瘦中年男子,另一个是笑语嫣然的美貌少妇。正是赵信的父亲赵颌、母亲李氏。
赵颌见儿子走了进来,便板起了笑脸,背手冷言道;“唤你这么半天才来,去做什么了?”
赵信在父亲面前不敢嬉皮笑脸,便挺直了小身板,一本正经的说道;“回父亲大人,吾读《周礼》,观其周公所书大至天下九州,天文历象;小至沟洫道路,草木虫鱼。凡邦国建制,政法文教,礼乐兵刑,赋税度支,膳食衣饰,寝庙车马,农商医卜,工艺制作,各种名物、典章、制度,无所不包。不禁心神所向,梦与周公交,故而来迟,还望父亲大人见谅。”
要知道赵信不过十三顽童,身体形貌尚未成型,却偏偏板着个脸装着个大人的样子,满口的之乎者也。明明是贪睡来迟,却胡诌说与周公神交,委实让人好笑。
一旁的李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赵颌虽然仍板着个脸,却也不禁莞尔,面色缓和了许多。旋即又板起脸说道;“听你这么说来应该对周礼有所通彻了?”
赵信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周公所言博大精深,我也不过略知一二,怎及的上父亲大人您少年所学。许多地方我仍只是一知半解,还是需要父亲大人的教诲。”
先送上顶高帽子,不把话说的太满,这么一来也有个缓和空间,万一答不上来还有个狡辩的余地。
“何谓礼?”
“礼者,温文尔雅,举止合体,为人谦恭,虚心受教,君子风范也。”
“何为太宰?”
“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
赵颌一连问了几个周礼中的问题,赵信都对答如流。赵颌今日心情倒是不错,见儿子这几日读书也算认真,便也没过多为难,只是草草的挑了几个前面的问题,便不再问了。
赵信心中欢喜,暗自庆幸父亲只是抽了前面自己熟记的一篇,若是抽了后面的二篇,那可就要露馅了。
李氏见赵信答得如此出彩,不由喜上眉梢,扬了扬下颌有些得意的看着丈夫道;“怎样,我教出的儿子如何?”
赵颌倒是难得的在赵信面前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道:“不错,信儿如此资质,在同龄人中当属翘楚,我看再过几年,我就可以向相国推荐他出任吏目了。”
李氏倒是老实不客气的拉过赵信,摸了摸他的头的得意说道:“何止翘楚,我看人中之龙凤也不为过,我李郅的儿子,岂会比别人的差。”
赵信见父亲难得如此满意自己,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便壮着胆子道;“父亲,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先答应。”
赵颌虽然心情大好,却也知道这个儿子素来古灵精怪,便不上当,只是说道:“说来听听,我再决定答应不答应。”
赵信无奈,只好老老实实说道;“我不想老是学文了,要不您替我找个师傅让我学习下弓马骑射。”
赵颌听了愣了下,眉头不由皱起,语气有些不悦的说道;“我不是让稽大夫教了你武艺吗,怎么还要找师傅?”
赵信却摇了摇头,挤了挤眼道;“那个……那个稽老夫子本事太低了,我跟他学来学去最多也就那个样子。再说,那家伙可不会骑射,上次跟我比骑马还摔了老大一跤呢……”
说到这里忽然意思到说漏了嘴,急忙闭口,却已经来不及了。赵颌狐疑的眼光递了过来,问道;“什么比试骑马,什么摔跤?”
赵信支支吾吾了半天,知道父亲精明于事,编理由肯定搪塞不过去,只好老老实实交代了。
“上次我跟稽老夫子聊着聊着,就说我赵国以武立国,弓马骑射才是最重要的,他却不以为然,还跟我绕了半天的之乎者也。我听得有些不耐烦了,就激他说他不会骑马,他牛脾气上来了,非要跟我比试。你说比试就比试,他那么拼命干吗,结果还摔了一跤,门牙都掉了两个,现在说话都漏着风。”
赵颌听罢不禁勃然大怒,“你个逆子,稽大夫可是三朝元老,我赵国的当世大儒,又精通击剑之术。我好不容易才央得他教你功课的,你却如此激他,他一把年纪的人如何能忍受被你这个小子轻视。”
“我说呢,稽大夫怎么现在看见我就不理不睬,原来是因为你的事情。”
赵信见父亲雷霆大怒的的样子,吓得连忙躲到了母亲身后,又有些不服气的探出脑袋说道;“这怎么能怪我呀,你说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争强好胜,我不就笑了他几句不会骑马,他就激动的跟我踩了他的祖坟一样。”
“你还敢说。”赵颌见儿子顶嘴,抄起桌上的戒尺作势要打,赵信急忙缩回脑袋,躲在了李氏身后。
李氏见这爷俩在这吹胡子瞪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来打圆场拉着丈夫笑道;“好了好了,信儿不就调皮了点,男孩子嘛,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又回头瞪了眼缩在身后的赵信,佯怒道;“你还不快出来跟你父亲道歉。”
赵信苦着脸钻了出来,躬身赔罪道;“父亲大人在上,小子无知,还望您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赵颌瞪了他一眼,见李氏在场,到也不好发作,只得说道;“明天你给我老老实实的提着肉,登门去给稽大夫道歉,他若不肯原谅你,我非打断你腿不可。”
赵信不敢不从,只好满脸不情愿的说了声“是”。见赵颌面色稍缓,又大着胆子小声问道:“父亲,我还是想学习弓马骑射,你能不能找个厉害的人教教我。”
“你要学那做什么?”
赵信扬了扬眉,神采飞扬的说道:“如今我大赵崇尚骑射,军官选拔皆出骑兵中出,我若不精,必被他们耻笑。”
赵颌重重哼了声,面色不悦道;“胡说八道,我们乃是堂堂的赵国宗室之后,应该多学些安邦定国的社稷之学,主父所行的胡服骑射不过是为了强兵的权宜之计,治国仍需圣贤们的先王之道。再说胡人所为,自然会为士大夫所不齿,你对你今后的仕途恐怕影响不好。”
听到这些话李氏有些不乐意了,叉腰瞪着眼睛说道;“胡人怎么了,难道你们赵家血液里没有胡人的血吗?据我说知你们祖上可是娶了不少胡女呀。还有,满朝文武有多少胡人,就连你的顶头上司相邦肥义不也是胡人,我到没有看见有谁不齿过他。”
赵颌这才意思到自己说错话了,心中不由叫苦连连。他这个妻子虽是出身名门望族李家,母亲却是胡女,自己逞一时嘴快,倒是忘记了这茬。
要知道他虽然出身宗室,却是已经落魄的一支。李氏不顾身份的巨大差距坚持下嫁当时还是一贫如洗的自己,十几年来又是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