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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晒然笑道;“你小子又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说来听听。”
赵信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一直挺想问您的,可又怕僭越了自己的职责惹得你不快,那先说好呀,若是我问的是不该问的事,你可不要加罪于我。”
赵雍闻言瞪了他一样,佯怒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像个娘们一般。你若再不好好说话,惹得我不快的话可要抽你鞭子。”说完挥起了鞭子,佯作要打。
赵信缩了缩脖子,“哦”了一声,犹豫了下想了想说辞,这才问道;“主父,我想问你将楼烦和林胡二部放进云中、雁门,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吗?他们在草原上我们尚有长城可以作为屏障,可把他们放入了内地,若是他们起了异心,那可是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接进入我赵国的心腹之地了。”
“况且云中和雁门二郡据我所知人口也不过三四十万,猛然增加了一倍多楼烦人和林胡人,主父你虽然是好胃口,可不怕撑破肚皮吗?”
赵雍听赵信最后一句的比喻有趣,不禁哈哈大笑,笑着伸手拍了拍赵信的肩膀,道;“不错不错,你小子也会学着思考这些东西了。这些顾忌我不是没考虑过,不过我这么做自然有我自己的打算,权衡利弊之下,才最终选择了这种。你倒是好奇心重,真的很想知道吗?”
赵信认真的点了点头,眼神中流露出羡慕之色,道;“主父你的想法向来天马行空,想别人所不敢想,为他人之不敢为,哪里是我们这等小人物能猜到心思的。我这人有个坏毛病,若是想不通的事情就会忍不住拼命去想,您若是我不告诉我你真正的想法,我恐怕是日思夜想,寝食难安。”
说道这里赵信苦着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赵雍看了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心中委实颇为喜欢这个同族的子弟。赵雍育有三子,三子赵胜年幼,自小没有在他身边,感情到是淡薄;二子赵何,也就是如今的赵王,虽然最得他的宠爱,但其中多半是因为他母亲吴娃的缘故,至于赵何那有些懦弱的性子,向来为赵雍所不喜;至于长子赵章,也就是先前的废太子,倒是有些像他年轻时候的沉稳和雄健,治军才能也不差,为自己手下最为倚重的大将之一,可是有些遗憾的是赵章沉稳有余,却灵活不足,毕生成就最多也只是个大将而已,做不了一代雄主。
眼前这个赵信却是像足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思维敏捷、才华横溢,精通兵法战术,敢打敢拼,身上又有股出身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对极了自己的脾气。想到这里,赵雍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自己最宠爱的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了自己治国才华,一个继承了自己的领军才能,却没有一个能真正像全自己。只可惜这个赵信不是自己的子嗣,要不然到真是绝佳的继位之人。
赵信瞪大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目光闪烁不定的主父,一门心思的想着他是在思考自己的问题,若是猜到主父会有传位于他的想法,恐怕会惊骇的眼珠子都掉出来。
赵雍的失神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神色恢复如常,沉吟了一会,却并没有直接回答赵信的问题,反而问道;“我先问你个问题,你说说为何胡人要与我们为敌?”
赵信侧着脑袋想来想,回答道;“我想主要是他们生活贫苦,经常面临灾害,所以需要从我们手中掠夺人口和粮食。”
赵雍点了点头,“你说的大意上差不多对了。胡人以游牧为主,若是无灾无难到还好,吃饱肚子不是什么难题。可草原上的天气瞬息万变,若遇雪灾蝗灾这等灾害,那胡人十成是要闹饥荒的。他们一闹饥荒,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从中原掠夺粮食。毕竟我们是农耕为主,相对来说稳定许多,即使代郡欠收,也能从邯郸调来粮草补充,晋阳缺粮,则可以从中牟运粮。”
“所以他们来抢,我们自然要反击,这边有了冲突战争。胡人羡慕我们的富足,我们仇恨他们的抢掠,他们嘲笑着我们的柔弱,我们则鄙夷他们的野蛮,胡人和我们的对立也就越来越严重,在我之前,几乎是势同水火。就拿我赵国为例,当初三家分晋时我们得到的领土最广,实力也最为强劲,可正是因为长期和胡人作战大大的消耗了国力,这才让我赵国势力渐微,几乎沦为韩燕那样的小国行列。”
赵信点了点头,信服的说道;“若非有主父你的横空出世,我想我赵国按照如此下去,恐怕不用再经历几代,就会有亡国之危。”
对赵信的恰如其分的马屁拍上,赵雍还是十分受用,眯起眼哈哈一笑,昂然自得道;“这倒是,穷则思变,我赵国当初已经落魄,竟沦落到被中山小国欺负的境地,如实再不思变,早晚是要灭亡的。你看各国,最先称霸的魏国是因为有了李俚的变法,随后齐威王用邹忌变法得以富强,楚国用吴用,秦国得商鞅,就连小小韩国也有申不害变法成就小霸之业。我赵国若不痛定思痛,焉有不亡之理。”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说偏了,赵雍又回归正题道;“我再问你,先是晋国,再是我赵国,与胡人交战二百余年,其中不乏大胜大捷,却始终不能消除掉胡人这个心腹之患,你可知道为何?”
赵信想了想,认真回答道;“因为每一次我们都仅仅只是满足于大败胡人,却从未想过将他们连根拔起,他们若是战败,则跑回草原休养生息,不用多年少又可以卷土重来。如此周而复始,胡人之患便永远消除不了。”
赵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对,也不对,并非我们不想,而是做不到。你可知道草原有多么宽广,多么辽阔,远远胜我赵国国土数倍有余,这么大一块地盘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占领的,所以就没办法从源头上消灭掉胡人这个威胁。”
“周天子伐鬼方,齐桓晋文讨伐戎狄,哪一次不是将他们打的落花流水,仓皇北逃,可用不了几十年,新的部落又再次卷土重来。鬼方之后有戎狄,戎狄之后有三胡,所以即便我们能消灭掉今日的楼烦和林胡,灭其种族,尽吞其地,可过不了多少年,新的强大部落又会再次南下袭扰我们赵国。”
赵信听到这里不禁入神,闻言有些无奈的摊手道;“那照主父您的说法,我们岂不是永远也征服不了这些草原上的民族,一场大胜最多也只能换来几十年的安宁,这些马背上的民族就像附骨之疽,周而复始的不断和我们为敌。”
赵雍微微一笑,却不置可否,而是笑着说道;“所以当初我思虑了很多年,甚至数次微服潜入胡人部落接近他们、了解他们,最终想出了一个看似不可能,可机遇巧合的话却又很可能成功的办法,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胡人这个心腹之患。”
赵信闻言一怔,几乎是下意识的张口问道;“是什么办法?”
赵雍嘴角露出神秘的笑容,“很简单,就是我之前做的,胡服骑射。”
“胡服骑射?”赵信闻言大奇,满脸诧异的看着主父,目光中满是不解。不要说他,恐怕这天底下没有几个人能听懂赵雍这番话的意思,按照世人的思路,胡服骑射无非是赵国为了培养出一支强大的骑兵,而仿效胡人推行的制度。
“对。”赵雍点了点头,目光中透出了一丝骄傲。
“想要一劳永逸的解决胡人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融合他们,让他们充满野性的血脉融入到我们赵人的血脉中去,让他们接受我们的文明认同我们的认知,习惯我们的礼仪遵从我们的律法。”
“可是这谈何容易,胡人与我们相互敌视了数百年,对我们早已经怀有深深的戒意,怎么可能会主动脱下胡服穿上我们的长衣衣冠,接受我们的同化?所以要做到这点,首先要做的就是消除彼此心里的隔阂,让他们接纳我们,所以我借着创建骑兵的机会,下令全国推行胡服。以前都是我们华夏族瞧不起胡人,这次却轮到我们放低姿态去向他们靠近,他们欣喜之下必然会愿意和我赵国亲近,如此便会开始学习我们的一切。”
“我当初也是这么劝说我叔父公子成他们的,他们倒是心中忧虑,担心我们学习胡人的风俗生活方式,若是没有融合胡人反而被胡人融合了怎么办,你猜我怎么说的?”
此时赵信已经心领神会,想通了其中的道理,闻言也哈哈笑道;“我才主父您定是哈哈大笑,说‘人家吃饭吃的好好的,你说他会不会自己跑去吃屎’。”
赵雍笑的前仆后仰,虎躯一阵乱颤,大笑道;“你这个说话倒很是贴切,不过的确如此。好的就是好的,我们有着一套完整的文化和认知,而胡人他们连文字都没有,怎么可能会舍弃好的去学习不好的。叔父他们的担心完全是杞人忧天,根本没有可能。所以胡人只要愿意融入我赵国,不用一代人的时间,就会彻底的融入到我赵人的血脉中,从此再无楼烦、林胡之名。”
“而且胡人有个有点就是一旦敬重对方,就很难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如今楼烦、林胡二部以我为尊,只要我赵国不负他们在先,二部绝无反出的道理。要知道胡人可不同于我华夏族,他们的王并非一言九鼎,一句话就能决定整个部落的命运。他们的王无非就是势力最为强大的头人,所以才会成为部族利益的维护者,可是一旦这个王本身就违背了众部的意愿,可想而知,他的王位也就到头了。”
说道这里赵雍不禁眯起眼睛,笑着看着赵信道;“现在,你明白了我的心意了吧?”
赵信心悦臣服的俯下身子拜倒;“主父在上,请受小子一拜!”
第三十九章 节 辞行(上)()
云中郡置于赵武灵王二十四年,赵雍在大败楼烦之后扩地千里,尽收河朔楼烦故地,以此为基础设置的云中郡。
云中地处赵国的最北端,北与楼烦、林胡相交,南则临近秦国的上郡之地,故而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除了北控胡地之外,云中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使命,这也是赵雍深谋远虑谋划已久的战略,那就是自高而下压迫秦国,牢牢的把握住对秦国作战的主动权。
秦国在商鞅变法后迅速崛起,历经秦孝公和惠文王两代君主的扩张,秦国已经从一西陲小国膨胀到了一个强大的国家。关中号称四塞之国,东南有肴关之险,东北有黄河天险,唯一能够进入关中腹地的道路却有函谷关这座天下雄关。所以秦国每次与东方诸国交战,胜则攻城掠地,失利则退入函谷关闭关自守,未战便已立于不败之地。
昔日齐、楚、魏、韩曾多次合纵攻秦,大多受阻于函谷关前,最后劳师动众、无功而返。赵雍少有大志,胸怀兼并天下之心,故而一直将强秦作为自己最为强劲的对手。别人大多会选择避强攻弱,可他赵雍统一天下第一战的目标偏偏就是强大的秦国。依照赵雍的想法,强秦若去,则北赵和西秦之地则融为一体,进可攻退可守,又坐拥了关中这个粮仓。天下精兵大多出于赵秦,齐楚虽大,却武风不盛,民多孱弱,不足为虑。
但赵国虽然与秦国接壤,却有大河相隔,无法大规模用兵。若想南下借道韩魏攻秦,则必须面对天下雄关函谷关。攻城并非赵军的强项,强大的骑兵所擅长的是来去如风的游击战术,优势就在于速度和灵活,若耗在漫长的攻城战中,那无疑等于自缚手脚。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实非智者所取,所以从函谷攻秦一法不可行。
为此赵雍独辟蹊径,在攻取云中榆次之地后,赵国从地势上形成了居高临下的压迫秦国上郡之势,完全可以轻骑借道胡地,绕到秦国薄弱的西北方向发起攻击,主父的灭秦大计从理论上也有了实现的可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赵国有了灭秦的把握,否则一旦开了战事,秦赵就成了不死不休的仇家。毕竟现在赵国与秦国之间的关系还是保持融洽,若是灭秦计划失败,反而会为赵国平端惹上一个死敌,这并不符合赵国当前的利益。
所以云中虽是要地,赵国却并未布置重兵于此,以免刺激秦国,而是将北军的主力置于雁门郡。
主父大军南下进入长城后,云中太守屠谷第率军北上迎驾,合军一处进入了云中郡治所在云中城。随后主父紧急八百里加急派出使者前往邯郸,让赵何下令将晋阳等地的粮草军械征调北上,以安置楼烦和林胡二部的内附。又传令雁门太守程亮,令他布置准备接纳林胡部的迁至。
十日后,楼烦王和林胡王果然没有食言,相继率领部众举族南下。按照最初的约定,楼烦部进入了云中,以河朔地为根据;林胡部则入驻雁门,放牧于阴山南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