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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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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林这种破案能手石韦自然要拨在自己麾下,与陈四海略一商议,石韦就宣布秦林编在一个叫做韩飞廉的小旗手下。

    今天并无别的事情,石韦勉励秦林几句,便宣布解散了。

    顶头上司韩飞廉是个瘦长条子,秦林听别的校尉说他一双飞毛腿颇为了得,虽然赶不上水浒里的神行太保戴宗,相距也不远了。

    韩飞廉态度极其热情,把秦林手臂一拉:“秦兄弟虽然蒙石大人拨在我这小旗里面,其实是石大人要亲自提携的,难道俺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自高自大来混充顶头上司?不过秦兄弟既然分拨在我这里,照例的份子钱是不该少的,哈哈这就去我家拿俺是个爽直人,说话直来直去,秦兄弟不要见怪!”

    人家虽然热情,可毕竟是上司,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的,秦林便假作惶恐:“韩大人说哪里话?标下既然分在您这里,就该守上官下属的名分。”

    果然韩飞廉笑容更加灿烂了,嘴里却说和众校尉向来都是兄弟相称,定要秦林改口,不准叫大人卑职这套。

    秦林暗笑,果然花花轿子人人抬,给别人面子别人才给你面子。

    韩飞廉说替秦林接风,本小旗的十名正军都跟着去他家里。

    同样是个宅院,比石韦那个小得多了,只有石韦的百户所有官厅,小旗总旗没有专门的办公场所,如果有什么事情都是把手下召集到自己家里来说。

    韩飞廉的院子里已经有二十来个军余等着了,不像黄连祖手下僭越穿用飞鱼服,这些人都按规定穿着红色的普通军服,大明朝最常见的鸳鸯战袍。

    见韩飞廉回来,军余中当头儿的就把一只小布包袱捧上来,同时念帐本,本月总共收到多少常例,某家酒楼是几两银子,某家赌馆又是几贯铜钱。

    算下来总有一百两出头银子,其中二十两交给百户石韦,然后韩飞廉拿十两,十名正军每人三两,军余们各分二两。

    常例毕竟是灰色收入,韩飞廉怕秦林误解,向他解释道:“户部拨下来的军饷本来就有折色,到咱们锦衣卫的经历司又有个二八扣,经过千户所的时候还要刮层油水,发到弟兄们手里就只剩下二两头成色不足的银子,若不靠这些军余找商人收点常例,咱们老婆孩子只好去喝风。”

    秦林点点头,初来乍到自当和光同尘,便从韩飞廉手中接过银子,心说哥才当上锦衣卫,就有了灰色收入,虽然数目不多,好歹也沾上大明朝既得利益阶层的边儿了。

    “现在比不得过去了,不少商人和各家王府、镇国将军府拉关系,不再交咱们常例,收入比去年减少了二十来两,否则大家伙儿还能多分点,”韩飞廉说起来很有些愤懑,问秦林道:“对了,秦兄弟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办法吗?”

    “我看,这事儿得打,那些人欺软怕硬,是吃打不吃饶的,但打也要讲个方法”秦林想了想,有心和韩飞廉开个玩笑:“这么着吧,让军余弟兄们掌握好,打人的时候一定要做到让对方脸上不见血、身上不见伤,周围不见人,多半就不会出岔子。”

    脸上不见血、身上不见伤、周围不见人?韩飞廉思忖片刻,忽然一拍大腿:“着啊,就这么办!到底秦兄弟是读书人,办法就是好!”

    秦林嘴巴张得可以囫囵吞下整只鸡蛋:我靠,这样也行啊?

第45章 强悍的军余() 
关于征收常例的具体措施,秦林也有些看法:“现在都是军余去收常例银子吗?”

    韩飞廉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现在不行了,军余唬不住人家,那些小商小贩还能足额缴纳,有势力的商家看你是个军余,连门都不让进,别说拿钱了!”

    秦林奇道:“为什么正军不去呢?”

    韩飞廉一声叹息:“不小心惹到有势力的,他把你告到千户所甚至南镇抚司去,就算不扒了这身皮,也得吃不少挂落,弟兄们还是想把这身飞鱼服多穿几年的。”

    做事胆大没顾忌的军余,本身地位低唬不住人;有正式身份威慑力相对大点的校尉,又害怕无意中触犯权贵,断送了前程。

    单单由军余去收常例,力度就弱了不少。

    能从商人手中收到多少常例银子与锦衣卫士的收入息息相关,听到韩飞廉与秦林讨论常例征收,校尉们都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不休。

    秦林此前已从陆远志提到他家肉铺的情况,了解到明朝税制的一些知识,现在通过众校尉之口,算是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认识。

    原来大明朝廷征收的税赋极低,以商税而论,竟然是低到难以想像的三十税一!如果欧洲那些交着教会十一税,另外还得再交领主税的商人们知道大明的税率如此之低,恐怕会排长队申请大明的绿卡,错了,是鱼鳞册页。

    那么大明朝的商人真的如此幸福吗?

    答案是否定的,因为正税之外的陋规常例负担极重,甚至远远超过了正税。

    和后世的乱收费相比,大明朝的陋规常例其实更具有合理性,或者说已经制度化,成为了维持政权的经济基础之一。

    这是因为明太祖朱元璋建制的时候定下的官吏编制极少,比如蕲州衙门六房就只有十二名司吏、典吏是吃皇粮的经制正吏,而随后两百年间人口繁衍、市井商业繁盛,官府要办的事情越来越繁杂,靠这十二名经制正吏根本无法完成,只能逐渐增加编制外的书办来处理政务,到现在州衙已有上百名非经制吏。

    捕快、衙役也有类似情况,按照制度本州只该有十名弓手、五名马快,可这点人连稍微大股点的强盗都对付不了,更别提镇压白莲教作乱了,于是只好在正役之外招收帮役(就是后世的协警啦,哈哈)。

    朝廷是不会替这些非经制吏和帮役开工食银的,所以州衙从上到下都必须通过“淋尖踢斛”、“火耗”等名目收取陋规常例,用以供养这些编制外人员。

    另一方面,明朝官吏的薪俸是历朝历代最低的,随着物价上涨薪俸越来越不够用,同时卫所兵包括锦衣卫的军饷又要被层层克扣,到手少得可怜,如果不捞点常例来补贴,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

    明朝商人缴纳相对低廉的朝廷正税,同时负担陋规常例,这也是合情合理并形成默契的,实际上在秦林看来有些类似后世实行的国地税分缴。

    可陋规常例与明文规定的正税还是有很大不同,最大的问题就是征收存在很大的弹性,朝廷正税大家都照规定上缴,但士绅和显贵在陋规常例上往往能够凭借权势予以逃避。

    一个地方应该用陋规常例补贴供养的书办、帮役乃至锦衣校尉都是有定数的,衙门绝不会说士绅不交我就把书办辞退了,它只会把士绅拒交的陋规常例份额转嫁到平民百姓头上,从而加重老百姓的负担——前段时间陆远志家肉铺子就是因为没有官场靠山,被陋规常例压得有点儿不堪重负了。

    目前韩飞廉这个小旗面临的问题就是,因为有好几家和各王府镇国将军府攀关系的商户不再交常例,每月比往年少了二十两银子的收入,如果任凭对方继续抗缴,要么锦衣卫士们咬牙忍受收入降低,要不就把这部分损失转嫁给无权无势的小商小贩承担。

    众锦衣校尉把那些攀附权贵的商人大骂一通,但有用的办法却半个也没有,有人说惹不起那些郡王、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干脆大家少拿点,每月少吃几次肉算了,有人说把份额分摊到其他铺子又有正军指责军余办事不力,军余抱怨正军不肯出面承担,莫衷一是。

    韩飞廉很难为情:“唉,头一天本该高高兴兴替秦兄弟接风的,大伙儿却抱怨个不休,咱们都是粗人,秦兄弟不要见笑。”

    秦林挠挠头皮,“我倒有个主意。”

    韩飞廉以下所有锦衣卫士都支棱起耳朵听他说。

    “前面说了,那些攀附权贵的商家是不识抬举的,你和他软磨没用,非得硬来,”秦林停了停,见众人点点头,便接着往下说:“论打人、砸铺子、抢东西这些脏活黑活,还是该无牵无挂的军余兄弟去做;不过正军弟兄们也不能躲懒,每两三名军余还得跟一名正军,遇到衙役捕快民壮或者卫所兵来搅局,就由正军去对付,量他们不敢抓正牌的锦衣校尉、天子亲军。”

    有位老成些的校尉眨了眨眼睛:“那要是不小心惹到有贵官靠山的,或者举动过火出了事,怎么办?他府控、省控的闹下去,咱也恼火得很啊!不小心被扒了这身飞鱼服,岂不是倒霉来哉?”

    秦林拊掌而笑:“所以我说脏活黑活都由军余兄弟动手,到时候人家真要上控,咱们把这军余开革了就是,也很可以搪塞过去了。”

    一听此言,众军余脸都黑了,心道你这家伙真不是东西,把我们拿来做挡箭牌,难道军余不是人?

    韩飞廉心眼还不错,立刻就摇头拒绝:“这不是太那个啥了吗?军余弟兄虽不是在籍的正军,毕竟也吃锦衣卫这碗饭”

    秦林眨了眨眼睛:“韩大哥自己都说了,军余弟兄本来就没有军籍。”

    韩飞廉倒不笨,此刻已明悟了三分,睁大眼睛道:“秦兄弟的意思是?”

    秦林嘴角微微上翘,露出狡猾的笑容:“既然本来就没有军籍,开革不开革有什么区别?咱今天开革了,明天再把这位军余弟兄招进来,甲小队给他革出来,乙小队再招进去,谁还能管得着?”

    “哎呀我的妈呀,”韩飞廉愣了半晌才惊叹道:“秦兄弟你这脑瓜子咋长的?这样办法,真真亏你想得出来!”

    秦林肚子里都快笑疼了,传说中的无敌临时工就是这样炼成的啊。

    众军余也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不是真的开革,原来咱也有临时工光环护体,原来小小军余也可以大杀四方

    韩飞廉非常满意的拍了拍秦林肩膀:“那么,今后带军余弟兄征收常例的工作,就由秦兄弟全权负责了。”

    呃?秦林愕然。

    韩飞廉把这事儿交给他,其实还带着拉拢的意思,毕竟每月百十两银子的进项,过过手也能落下不少好处。

    殊不知秦林根本就不在乎几两银子,看到众锦衣卫士期待的神情,只好点头应承下来,心头暗道把这事儿揽下来,倒有点作茧自缚的味道。

    事不宜迟,秦林率众锦衣来到城东一家抗缴常例的青楼,据说是樊山郡王府某位管家的产业,仗着这点势头就不把锦衣卫放在眼里。

    先派军余头儿赵益明进去找老鸨,可穿着身鸳鸯战袄的赵益明在大门口就被拦了下来,几个敞胸露怀的打手不怀好意的抱着膀子,斜着眼睛打量,分明不把这锦衣军余放在眼里:“哪儿来的野狗?赶紧的,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爷这大门口挡道!”

    啧啧,秦林摇着头走了上去,“怎么着,咱锦衣卫办事,还要看你们的脸色?”

    看见穿飞鱼服的正牌校尉上来了,浓妆艳抹的老鸨跑了出来,尖声尖气的道:“这位大爷~咱春风楼是樊山郡王府马管事他老人家的产业,您要是识相的话,还是自个儿乖乖回去,从来就没有锦衣卫敢来这儿收常例的。”

    秦林叹息一声,往后退了两步。

    老鸨自以为得意,干笑了起来:“小伙子中看不中用,是个银样蜡枪头,要不要姐姐”

    却见秦林朝赵益明使个眼色,一群军余齐刷刷从衣服底下抽出铁尺、短棒,呼啦啦打了过去。

    军余本来就是些好勇斗狠的市井之徒,打砸最为拿手,青楼的几个保镖猝不及防,登时被放倒在地,军余们冲进大堂,打了个稀哩哗啦。

    老鸨在地上撒泼打滚:“不得了,了不得,鹰爪子杀人啦,救命啊!”

    “什么人在这儿胡闹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二楼传下来,接着是下楼梯的脚步声。

    老鸨赛如捞到了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张公公,他们都是强盗,您可得替咱主持公道啊!”同时她恶狠狠的盯着秦林,神色分明是说“你死定了”。

    “好大胆的强盗,还把荆王府和咱家放在眼里么?是军,回去拿世子的片子递到蕲州卫,是民,解往州衙门”

    那张公公尖声尖气的说着话,慢慢踱下了楼梯,老鸨赶紧过去一把抓住,活像救命稻草——樊山郡王是荆王庶出旁枝,其实在朝廷也不怎么受待见,更别说做春风楼靠山的什么马管事了;倒是这位张公公是荆王世子跟前的红人,相比之下势力还要大得多。

    秦林好整以暇的等着,笑容十分淡然。

    相反,张公公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吓得一抖,气急败坏的挥袖子甩开老鸨,一溜小跑到秦林跟前,呵着腰陪小心:“秦公子怎么当锦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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