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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迎住他们,一个人从独木舟上欠起身来,对田王回禀道:
“苏将军好像看到前方有两条鲨鱼,拖了一条人影,在水面疾行,他已跟上去了,让我等回来报知!”
“在什么地方?”我问。
一个军士回身一指,“和鸽子飞的方向一致。”
我跳上独木舟,那里还有一个人的位置。也没有谁打招呼,小船仍旧比大船快些,扔下田王他们在后边紧追不舍,我们四个人奋力划桨,一马当先驶了出去。
几条鲨鱼的影子就在我们不远的水里,还在疾速游动,因为我的加入,独木舟异常的快,我们几乎与它们保持了一样的速度。
它们好像并不在意我们在旁边,我们也不去管它,只是瞄着鲨鱼的影子,生怕丢了目标。
远远的,终于在水平面看到一带岛屿,我们的独木舟竟然追上了苏将军他们的大船,鬼知道我们四个人是怎么划船的。
当那条水面的黑线越来越粗,越来越近,终于显出大致的轮廓时,一大一小两条船齐头并进了。
我两眼死死地盯着那里,岛上的树木在海风中摇曳,叶片绿得让我窒息,岸边及浅水里一片安静,两只鸽子竟然也在岛的上空盘旋。
但是,几条鲨鱼越过我们,七、八条鱼鳍齐齐地绕着岛岸而去,我们不约而同,尾随着它们的影子,冲了过去。
行不到两三里远,耳边先听到一片激越的水声,海水中已经发现几缕鲜红的血迹,我忽然双臂无力,旁若无人、泪水滂沱。
谁都没有说话,大家奋力划桨,独木舟上三位军士,手中的桨把子在痛苦地呻吟,海水中的血红越来越浓,耳边的水声越来越响,那是群鲨争食、搅动水面的声音。
手中无力地抓着那把剑,慢慢地积蓄着力量,也不再划船,任凭那三人拼命划桨,水珠溅在脸上,我眼也不眨。
鲨鱼算个啥,我不再打算去渡什么大洋了,我要留在这座岛上,吃鲨鱼为生。
第75章 杀鳄()
眼前豁然开阔,此前一直遮挡住我们视线的,是一条很宽的沙坝,它呈现出一带向着我们这边弯过来的弧线,上边长满了低矮的树木。以至于一直让我们以为,这是一座实心的岛屿。
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幕,终于让我们都看到了,沙坝在这里忽然断裂了一道宽约三、四百米的口子,开阔水面连接着岛里的泻湖,那里原本十分清澈的海水,正被数十条大白鲨搅得浑浊不堪!
血红的海水正由那里向四外漫延,我只看到一团团飞溅的浪花里,不时有几条白鲨因争夺激烈而跃出水面,落下时溅起更高的水浪。一股血腥之气直扑鼻孔。
更可恨的是,还有数不清的身躯硕大的鳄鱼,也加入到争夺食物的战团,它们令人作呕的疙疙瘩瘩的脊背,不断地由远处的海面漂浮过来,在身后的水面上拖了长长的划纹。
一切再明了不过了,我的画已经葬身鱼腹了!凶猛的白鲨、卑劣的鳄鱼,为了一个娇弱的身体,在这里大打出手,这让我们都暂时忘记了悲伤,只有仇恨。我第一个冲下独木舟,上面三位军士紧跟着跳下海面。
一条鳄鱼的尖牙里还挂着一条血淋淋的肉丝,我正跳到它的后背上,一剑将它的半只尖嘴,连上唇带下唇齐齐地削去,它身边的海水里立刻注入了一股新鲜的血液,它身子一翻,肚皮朝了上。
另一条鳄鱼个头更大,连头带尾足有三米长,它猛然发现又有新的力量加入了战斗,头一摆,向我们冲过来。长嘴一扬,两排尖利的牙齿猛地一合,发出一声“啪”的脆响,没等它再次张开嘴巴,又一剑下去,它的上下颚也一块飞离了它的身体。
苏将军带人也由大船上纷纷跃入水里,他们都带着铁制的大刀长矛,一片喊杀声从每个人的喉咙里崩发出来。
“为田画小姐报仇!杀!”
我已经忘了,自己是在斩杀第几条鳄鱼,反正哪里畜生多,我就冲向哪里。
面对它们的疯狂反扑,我倒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快意,不停地挥剑朝着最凶狠家伙身上砍、刺、扎!看它们不停地在我眼前翻过身去,肢体不全,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哀叫。
我打算就这样一直地杀下去,直到自己没力气了,再被它们吃掉。一条已经死去的白鲨搁浅在海水里,三、四条鳄鱼正围着它撕咬。鱼皮外翻,鲜红的肉正被一口一口地从它的身上拽扯下来。
在深水区里,一片鱼鳍在那里来回的逡巡,它们眼看自己同伴的尸体,被鳄鱼拖到了浅水撕咬,而无能为力,但是仇恨同样在它们中间积聚,远处激流暗涌。
我扑过去,正落在鲨鱼的尸体上,脚下竟然一滑。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鲨鱼的皮,也是有杀伤力的。
虽然从远处看不到它有鱼鳞,但是一踩上去,才发现,那上边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比砂纸要锋利得多。我的两只布鞋的鞋底,当时就被那些倒刺刮破了。倒下时,手肘点在遍生倒刺的鱼皮上,鲜血立刻淌了出来。
更危险的是,一张鳄鱼的血盆大口正等在那里,粉红色的上牙膛,一排排的突起赫然在目。近在咫尺的距离,似乎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已然向我袭来。
可是,这疼痛,再疼,能有我失去画疼吗?她现在已经葬身鱼腹中了,我被它们吃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们以这种方式团聚,并不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结果。
一失神的功夫,那张恐怖的鳄鱼嘴,已然冲我咬将下来!千钧一发的功夫,身边一声大吼,我先看到一只长木桨直插进鳄鱼咬下的嘴里,顿时卡地一声被它咬断,然后才看到一个人影子,一跃挡在我的身前,挥起手中的那另半截桨,呼地冲鳄鱼头砸去,半截木桨在鳄鱼的头上再次断裂。
在生死关头,是这个人救了我一命。他就是我划独木舟时坐在我前边的那个人。
现在,他的手中连半截木桨也没有了,面对这群穷凶极恶的畜生,无异凶险异常!我大声对他喊道:“快上船!”
那条鳄鱼被他的木桨一捅、的劈,竟然有了几秒的晕头。他也明白,再呆在水里会给同伴带来影响,于是,一转身涉着浅水,向木船上跑去。
突然,从他路过的水里,猛地蹿出一副利嘴,一口就叨住了他的右腕,那条鳄鱼的头一摆,他立刻发出一声痛楚的大叫。
“啊!”
他被鳄鱼拖倒在水里,溅起的水声震得心疼。
我离他并不算远,时间就是生命,我跳过一条企图阻路的鳄鱼,它的牙齿在我的脚下有力地一合,发出“啪”地一响,咬空了。
而我已经到了同伴的身边。混合着鲜血的海水包围了他,那条右臂还在鳄鱼的嘴里,再慢上半步,那条鳄鱼就会整条身子在水中一个疾旋,他的整条胳膊也许就要硬生生地被扯断下来了。
我跳到的时候,它正好要做出这样的动作。但是我的一剑没有给它这样几秒钟的机会。
在黄海斩杀巨蛇的时候,我也曾经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姬将军被蛇吞在口中,我也是毫不犹豫地挥起了刀。
这次,也是。
我若晚半步,后果就是另一个样子。鳄鱼的两片上下颚从它的头上飞离出去,并且很快地从那人的胳膊上脱落到水中。立刻有两个人冲过来,抬起他,向船上跑去。
徐苓站在大船上想下来,被苏将军站在水中一回头,大声地制止了,他正在离我不远的水里,一把刀上沾满了血迹,身上也是,四处都是血乎乎的人影子,更多的鳄鱼尸体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浅水里。
形势对我们越来越有利,因为我已经发现,远处海面上,那些只在水面露出半条脊背的鳄鱼们,已经转身,向远处游去。
它们大概看到了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撤退了。
而无法言明的悲痛,却越来越汹涌地朝我进攻。
人们开始打扫着战场,有人合力,将小牛犊大小的鳄鱼抬到船上,我还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呼。
这是胜利么?
为什么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为什么我的心一波一波地痛到抽筋?
我只中呆呆地站在水中,世上的所有东西,都似与我无关了。我的画没了。
第76章 观音显灵、真灵()
这是一座巨大的环形礁盘,高出水面有一尺到两尺的样子,最高的地方,露出海面五六尺。
它远远的,在海面上圈出一片宽阔的水域,从刚才的战场,也就是环礁的开口处向里望去,这座礁盘至少有上百里的周长,后来,当我兴致勃勃地查看了地形以后,发现礁盘的外形像个直角等腰三角形,内部圈起的泻湖,水深只有十至二十米,简直是个上天恩赐的避风良港。
但是现在,我只看到了成群浮于水中的鳄鱼尸体,我木然地在它们中间蹚着水,低头寻找哪怕是一丁点画的遗物。
整个海面的血红色正渐渐地消散,洋流的新陈代谢就是快,再不找的话,很快,这里就会和昨天一样。
而昨天,画正和我共同经历来至海上的第一场大浪,她倦缩在我的怀里,晕船晕得难受,但是脸上仍是有一种安详。
仅仅一天,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在哪?为什么我还站在这里?
她就在这片水域里的某处,但是我们之间却有着无法跨越的阻隔。
这种痛苦,每个人都会迟早遇到,当我们的亲人离开我们去另个世界时,谁都无法逃脱的痛苦,但是我的,为什么来得这么早。
又一阵胜利的欢呼从船上传过来,而我只找到了一条鲨鱼的尸体,刚才那么多都哪去了?我回身四顾,只看到几条鲨鱼背鳍,它们在王的龟船左右游弋。
田王他们在战斗结束的时候,也跟上来了,刚才的一顿砍杀,其实只有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田王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还有小月,肿着半边脸,头发也不梳,正抓着一把一把的龟肉干撒向海中,她欢叫着,在,在喂?鲨鱼?
几只鲨鱼流线型的身体,在她面前的海面上来回游动,偶尔跃出水面,直接接住她抛下的美味。
她也疯了!所有人都疯了!还是只有我疯了?
“田大将军,还发什么愣,看你老婆去吧!”是苏将军。他正指挥着人,把一条条的死鳄鱼往船上抬。
小月扔光了手里的货,举着胳膊跳着冲我大喊,“田哥哥,快来,姐姐没事!”
我木然转身,胡里胡涂的冲她跑去,但是脚下越来越快。画没事就好。我边跑边扇了自已两个大嘴巴,疼!又扇一个,还是疼。这不是梦!
我跳进龟船的里舱,画就坐在那里,坐在我们的舱室床上,许多女人围住她,六角、姜婉清、齐雪、徐林和徐洁两姐妹都在,她们一片叽叽喳喳,问这问那,还有人用手上下去掀画身上的衣服,看有没有伤,衣服在她身上,是刚刚干过的样子,齐雪正在翻找出更干爽的来,要给她换上。
这时我进来了。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徐氏两姐妹打个哨,转身就走。
画也看到了我,她的头发还湿乎乎的。但是看上去更美,她看到我,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
大概刚才,几位女人已经把她失踪后我的表现告诉她了,被人紧张当然是很自豪的事情。
我抓住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检查着,不顾其他人在场,掀起衣服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除了她身上衣服,在腰部有点扯破,身上竟然一点伤痕也没有。滑溜溜的肌肤,让我心里彻底安静下来。
“画,宝贝儿,怎么样?没事?哈,看来我求观世音菩萨真的管用了!快说说,怎么回事?”
画被我一顿检查,弄得不好意思起来,她一边往下拽着衣服,一边柔声对我说道,“等晚上我再告诉你这会儿,你是不是先哄哄小月去,看你,下手那么狠。”
她说的是小月的脸。我不想走开,看她坚决的样子,看来我的疑问,只好等到晚上才能明白了。
我来到舱外,找到小月,她其实早就喂完了鲨鱼,没事,但一直站在外边也没进来。
我冲过去,一把抱起她,啵地从脸上来了一个,却被她赌气推开。“这下好了,姐姐没事,我不用死了——”她拉着长声道。
“说什么呢?我不是急么?要是换上你失踪了,我也这样。”
“真的?”她一转身冲向我,一脸的惊喜,看那肿着的半边脸,我也后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从生气,到现在这种表情,也只有小月,我知道她担了更多的心,和更多的委屈。
“真的,我打你,是你离我近,那时谁在我身边都可能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