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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玉田一看他用的是这种兵器,加倍留神,因为行家都知道这种钢丝鞭,碰软则硬,碰则软,极难对付,忙往后一闪,“呼”的一声,鞭子从他身边划过。他正要开口,但第二鞭又扫来。他一伏身让过,忙向后退了几步,心里暗叫了一声:“不好,”尽力向后一仰,但徐子侠一个箭步,—鞭抽来,高玉田突然觉得右臂一麻,鞭子斜斜掠过。
高玉田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立即伸掌运气,劈了出去。别小看了高玉田这一掌,那是他几年来苦练得来的真功夫,他一只“铁砂掌”不知劈断过多少块石头,眼看铁掌马上要劈在徐子侠的右腕上,高玉田却微微一收,斜地劈在鞭柄上,震得徐子侠虎口欲裂,蛇鞭落地。高玉田手急,一把将蛇鞭抄入手中。
徐子侠一看情况不妙,后退了两步,没料想到踩在一个大橘子皮上,身子一歪,眼看高玉田扬起的鞭子,就要抽在他身上。可是高玉田却将鞭子一收,稳稳站定,压低了声音说:“鞭子应该抽在敌人身上。”
徐子侠一听这蒙面人的口音似乎有些耳熟,—下翻身而起,问道:“好汉,你哪一位?”
高玉田一看四下无人,便一下将蒙面巾拽了下来。
这时,月光正亮,映照着高玉田堂堂正正的面庞。
“原来是你!”徐子侠惊叫一声,突然看见高玉田右臂被鲜血染红了一片。
高玉田正要搭话,突然瞥见船的中部有人影绰绰,忙压低声音说:“小心,别上了坏人的当!”他说完将蒙面巾一罩,一拱手说了一声:“后会有期。”便将鞭子向甲板上一撂,转身跃过船弦,落在码头上,然后大步离去。
第二十九章 迷途知返()
徐子侠呆若木鸡地望着高玉田的背影,眼前又再现出昨天克拉克叮嘱他的情景:这笔买卖数目太大,事后他自然得给“主人”有所交代,而他认为的“主人”,其实不过是个高玉田公司的代理人,而这个代理人也仅仅能够接触朱八。
可是,这个朱八又是什么人,高玉田按规矩也不能知晓。克拉克就凭着无数条无形的线,牵动和操纵着军火走私,大烟贩买,开ji院赌场……
然而,今晚这个使千百人寝食难安的“黑se魔王”,也难以入睡了。他翻来覆去,终于爬了起来,看了看旨女朋友水仙花,见她安然熟睡,便悄悄地穿了黑西服,再罩上黑色长大衣,戴上黑呢礼帽,对着大穿衣镜上下打了一下,把帽檐往下拉了拉,感到还不妥当,又从柜里取出了一个大口罩戴上,再照照镜子,除了两只狡黠的眼睛,确实是全改变了模样。
克拉克满意了,再看看水仙花还是睡得挺熟的,便蹑手蹑脚走到门边,熄了灯,走出去的时候,还轻轻地将门关上了。克拉克摸黑出了自家别墅的大门,看看四下一片沉寂,抬手看看金表,正是下一点。他把大衣领往上一翻,回头再望一眼别墅的大门,然后回头匆匆向前走去。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比狐狸还要狡猾的克拉克,万万没有想到水仙花并没睡着着。这些年来,她逐渐看破了克拉克是一个什么样的货色。当他成为她的男朋友时留给她急公好义,救人于困的形象早已不存在了。于是她希望他能是个正直的房产商人,但也失望了。虽然她也并不完全了解沙逊生活中的秘密。
可是,从克拉克言行中,知道他在大发横财。她曾经尝试过加以劝阻,但克拉克却矢口否认。本来水仙花就对他的“事业”一无所知,她又能拿出什么例证来,但克拉克对水仙花估计太低了,他认为一个出身于中国乡下的女子,有了今天的地位,过着这样豪华的生活,应该,满足了。
但是,他没想到农村父母的教育,不仅使她具有温文尔雅的风度,而且知书识字又使她具有一个会思考的大脑。
大海的平静,只能预兆着风暴必将到来。水仙花近来发现克拉克行动太诡秘,言语闪烁,心里就有几分疑惑。今天克拉克更是反常,不仅不至象往日那样谈笑风生,而且忧郁,急躁。
水仙花知道必然有什么重大事情,搅乱了他的思绪。晚上她并没真睡着,克拉克床上辗转不安,更促使她下决心观察—下。即使这样,克拉克起床换装,那种偷偷摸摸的动作,仍使她暗暗吃惊。强烈的好奇心,随着克拉克的神秘的行过,化成一种难以抑制的愿望,于是她成了跟踪者。
当她跟踪克拉克走过了几条街后,目睹克拉克进“七十六号”时,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两眼直冒金星,如不是扶着路旁的大树,一定会当扬晕倒在地了。
水仙花好不容易才挣扎着回到克拉克别墅,躺在床上,种种可怕的想象,最后凝成了一个吓人的大字:坏蛋!
水仙花绝望了,她感到自己面前是阴森森的万丈深渊,她翻身爬起来,打开床头柜,取出一瓶满满的安眠药。让这一百片小小的白药丸,结束这受尽耻辱的生活吧!她拧开了奶白色的瓶盖,抬起了头,突然对面穿衣镜里映出她那苍白而带着绝望神态的脸。
一个念头从水仙花心中掠过:“我死了,这个家伙不照样还是‘大慈善家’吗?他抹抹虚假的泪水后,又可以去找一个与他臭味相投的女人,然后又堆上笑脸,去干他那罪恶的勾当!绝望可以使人轻生,仇恨却会给人以力量。我水仙花一定要活下去!”
一个半小时以后,克拉克象个幽灵似地溜了进来,摸黑换了睡衣,然后开了灯。看水仙花仍是睡的模样,他放心了。
这天夜晚,围绕着这问题不能安然入睡的,又岂是克拉克和水仙花呢!
高玉田也在心烦意乱,不由地想道:“手枪已全部购齐,但日军严密封锁了陆路,水路又难以找到合适的船只。最理想的是借替‘克拉克号’护航之机,‘运枪’和‘夺物’这个一箭双雕的办法可行了!但是,克拉克方面毫无动静,‘虎’不出山,不大好打呀!”
玉田辗转不能入睡,朦朦胧胧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突然传来一声怒喝:“谁?”
高玉田一下跃起,立即判断是睡在隔壁的师父加大爷高士奎的声音。他当机立断,一掌打开窗户,纵身跃入院中,只见高士奎一扬手,一道寒光向靠近院墙的一个黑衣飞去。那黑衣人头一偏,院墙立即发出砖石的破碎声。那人异常敏捷,身子一侧,一条钢丝鞭拎在手。
其时,一条寒光飞向徐子侠。徐子侠鞭子一抡,就地生风,在月光映照下,立成一道光环。在此基础上“当,当,当”三声,弹丸全被击飞。
高玉田知道师父四弹过后,尚有一弹未发,对方只要稍有不慎,第四弹定会命中要害,人称“催命丸”,这是高士奎独撞江湖的绝技。他忙大喊一声:“师父!”
可是高士奎一看来人的鞭法,不禁心里一震,弹丸的右手突然垂了下来,喝问道:“你是什么人?”
高玉田知道师父个性刚烈,不敢怠慢,上前一步,正要搭话,徐子侠却拱手施礼,答道:“我与高兄约定有要事禀告。”说完将鞭子扣回腰间。
高玉田一摆手说:“请屋里细谈!”
高玉田疑惑不解地跟他二人进入屋内,分宾主坐下。
徐子侠不等他们讯问,便连声恨恨地说:“克拉克真是个狼心狗肺的畜生!‘克拉克’号舱内装的不是水泥袋和药品,全部是铜、铝锭!”
高玉田说:“果然不出意料!”
徐子侠看他一眼,惭愧地也说:“多亏了高兄的提醒,否则我也要成了民族的罪人……”
高玉田恳切地说:“克拉克十分狡诈,我们也是逐渐才抓住了他的尾巴。”
高士奎捋胡须说道:“谢谢,你说了真实的情况!”显然,他对徐子侠能识破克拉克的假面目而深感满意。
徐子侠向他俩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他同高玉田几次相遇后,内心受到很大的震动,暗下决心要弄个水落石出。
今天晚上,徐子侠借口身体不适,早早回到沙逊为他准备的客房里,换上了夜行衣,熄了灯。等到更深入静,他悄悄地推开了窗户,耸身上了窗台,反手将窗户轻轻带上,然后从临窗的一棵榆林下到院子里,逾墙而出,施展出轻功,很快就来到了码头上。
第三十章 超级宝贝()
徐子侠因两日来一直在“克拉克”号上,情况已了如指掌,略一观察,便从船的中部,一跃而上。凭借着救生生艇的掩蔽,他再观察熏一次,不出意料,并无人迹,便飞快地从船舱中部的入口,下到舱内。
舱的前半部是船员的卧室,静悄悄的,舱的后半部是货舱。他忙走了几步,一看货舱门,心里一惊,舱门竟然已被推开了一条缝。平日这门是从不离锁的,为此自己还设法配了钥匙,今晚为什么反常呢?难道里面有人吗?他忙将耳朵贴在门上静听,果然里面有脚步声响,接着听到有人说:“再到里面检查一下。”脚步声渐渐远了。
徐子侠略一犹豫,但马上判断:这正是个时机,他轻轻推门,一闪身入内,并立即将门又带上,然后一下窜到一个木箱后,躲藏起来。他摸了摸木箱,一口口都钉得严严实实的,好在他事前已有了准备,从身后抽出一根叉撬棍,摸准了一面的箱板缝,将尖子插了进去,正准备用力一撬。
突然,又传来了脚步声,徐子侠忙又伏下身去。只听有人说道:“这有什么可检检查的。”
另一个人却说:“这一舱铜铝是董事长的命根子,出了差错,你我得完蛋。”
徐子侠听出来了,这是大管家朱八的声音。一股怒火从心头升起,果然,这些家伙是大坏蛋!现在不用再撬箱证实了,他轻轻将撬棍抽出,又插到腰后,正准备离去,忽听到那两人的脚步声停下了。
“喂,喂喂。”朱八又问,“船员们都不知道这舱里装的什么吧?”
那人回答:“是的。”
“喂。”朱八说道,“那个姓徐的,也不能告诉他的。”
徐子侠心一震,现在不走,更待何时,转身“唰”地窜近门边,轻轻一拨,侧身闪出货舱,随手将门一带,如飞而去。
徐子侠讲述了经过后,站了起来,恳切对高玉田说:“高兄,我,我对不起你。”说着眼睛湿润了。
高玉田忙站起,也恳切地说:“徐兄,请不要难过!在这国难当头之际,我们都是中国人,一定团结一致打垮敌人!”
高士奎真象堕入五里雾中,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徐子侠不顾高玉田的阻拦,率直地将高玉田夜上“克拉克号”的始末,以及自己错误地鞭伤高玉田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高士奎。
高士奎听了,很为自己的徒弟深明大义所感动,说:“吃一堑,长一智,不打不成相识嘛,你也不必介意。”他停了停又问,“你刚才用的是钢丝鞭吗?”
徐子侠点点头,高士奎见此,于是,目光灼灼,急迫地问:“小徐英雄,你的家伙能给我看看吗?”
徐子侠从腰上取下鞭子,双手递上,眼里流露出不解的神情。高玉田也不知师父是何意思。
高士奎一把接过鞭子,在灯光下看了一会,这才发现鞭柄上有三个小字:“徐大有”。他猛地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着徐子侠,声音抖颤地说:“小徐,徐大有是你的什么人?”
徐子侠一看高士奎察看鞭柄,就禁不住一阵心跳,忙回答:“是我家师。”
话音刚住,高士奎更是激动万分,连连追问:“他在哪?他身边有个叫小霞的女孩子在哪里?”
徐子侠一听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几乎不能自持,于是语无伦次地说:“你,你……”
高士奎一下将自己的衣芝衫扯开,掏出一块玉珮,“啪”地将拴玉珮的丝带扯断,说:“你,你听说过这玉珮的事吗?”
这是一块肉红色的美玉,通红透亮,晶莹光洁。雕工更是精美奇绝,昂首怒目的老虎栩栩如生。
徐子侠愣住了,这玉珮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于是徐子侠问道:“你,你可认识陈高士奎?”
“这个……”高士奎大叫一声,“我,我就是!”
徐子侠一震,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扑到高士奎面前,双膝跪地,哭喊着:“大大,我就是小霞,你让上我找得好苦啊!”接着—抬头,一下掀开右小腿的裤子,露出一个三块鸡蛋黄大少的胎记。
高士奎一下将她抱住,禁不住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了。可此时的高玉田完全被惊呆了,他万万没料想到,这位能手刃日寇,赛场夺魁,鞭打自己,武艺超群的好汉,竟然是师父的女儿,自己的师妹加小妹。
高士奎父女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