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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怎么也琢磨不明白。
这次进京到现在他总共见了皇上两次,深心里面暗暗觉出皇上比起以前来,似乎改变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不仅有励精图治振兴强国的抱负,也颇有些权谋和手段,能够韬光养晦百般退让,处理好帝后之间的关系,仅此一点就绝非庸碌之辈做得到的。更加上皇上言谈中对世界大势的见识和担忧,即便是他这个办老了洋务的人也感到震惊不已,困惑不已。一个终日呆在深宫里面的皇上,如何竟能看得如此深远和透彻?
但前些日子这位皇上却又不知道怎么想的,在这种时候忽然打起了内务府的主意,暗地里竟然让户部和工部清查内务府的账目。内务府的积弊由来已久,绝非短时间可以整顿肃清的,李鸿章相信以此时皇上的精明,断然没有不明白这一层的道理,只是皇上这样做究竟又是什么用意呢?
李鸿章并没敢往深里去揣度皇上的心思,和朝廷大臣们一样,他丝毫也没有想要卷进这趟浑水中的意思,只是这样一来,朝廷必然会因为查处内务府而掀起一场风波,结局怎样尚未可知,和洋人合作开办银行的事情不知道会不会因此泡汤,北洋今年添置枪炮的银子看来也要化作一场烟云了。
李鸿章在心里有些黯然的叹了口气,默默的抬起头,不知不觉,脚步已经缓缓的走进了千佛殿北侧的牡丹园,但见满园的牡丹和丁香树,清香宜人,淡静幽远。而园中的一处空地上,一矍铄的老者正怡然自得的品茶观景。
“王爷好雅兴啊,躲到这里来参禅养性,倒也是别有洞天……”李鸿章收起了那份彷徨不定的心绪,呵呵笑着,依着旗人的礼数弯腰给那位老者打了个千。
“是少荃啊,今儿什么风把你这位大清洋务第一人给吹到这荒郊野外来了啊。”老者睁开微闭着的双眼,满脸笑意的说道。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满清洋务运动的开拓者,力挽狂澜,打造同治中兴,创建中国近代外交的恭亲王奕䜣;。曾有人说,当年如果道光不是立奕?为帝,而是立他为帝,近代中国或许将又是另外一番局面。然而历史始终是无法假设的,此时的恭亲王也只能带着他曾经的满腔抱负,隐居在戒台寺消磨时光。
“王爷这是怎么了,也和鸿章来这种道道。皇上年轻,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在王爷面前,天下又有谁敢提洋务第一人啊。”李鸿章笑着坐到恭亲王身旁,丝毫不介意恭亲王的打趣。
恭亲王微笑着摆了摆手,眼中却有一丝落寞转瞬即逝。“皇上没有说错,北洋能有今日的局面,少荃功不可没啊。我这衰老病残的身子骨,于国家无用,每日里躲在这里看高山流云,听松涛清风,心里也是盼望着北洋能在少荃手里发扬光大,支撑起我大清的江山社稷啊!”
李鸿章看了一眼恭亲王的神情,心中也是泛起一丝莫名的感慨。恭亲王是何许人啊,当年英法联军攻陷北京城,正是他孤身一人,在列强之间合纵连横,支撑起大清的危局。再以后是开洋务之先河,同治中兴,何其意气风发,今日却已然满头华发。要不是眼前这局面非要听听他的意见,李鸿章真的不想来勾起恭亲王几分寥落的心绪。
想到此,李鸿章怅然的叹了口气说道,“王爷或许多少也知道一点,眼下这北洋外表风光,其实已经是空有一个虚架子了,没有财力拿什么去支撑大清的江山社稷啊。”
恭亲王没有说话,在周遭一片夏蝉的鸣叫声中沉默着,半响后才悠悠的问道,“少荃可是有了筹钱的法子?”
李鸿章点了点头,把打算和洋人合办银行的事情大约的给恭亲王说了一遍。连带着那些难处和苦衷,也是一股脑的倒了出来。
恭亲王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扣了一会儿,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说道,“人选嘛,我倒是刚刚想起了一个人,你北洋夹带里面不是有一位搞实业的人物唐廷枢吗?……”
李鸿章断然的摇了摇头,“唐廷枢倒也是不错,可这些年一直主持开平煤矿的事务,前不久到津门来,我看他身子骨也煎熬的差不多了,恐怕精力不济,再说皇上大约也不希望由北洋的人来主持银行的局面。”
恭亲王看了李鸿章一眼,淡淡的笑了笑,“少荃啊,你记得唐廷枢有一个侄子,好像是叫唐杰臣对吧?当年可是我大清选拔的留美学童之一,听说回国后担任了怡和洋行的买办,办实业是行家里手,况且唐氏家族在工商界根深叶茂,实力不凡,说不得将来资金也要着落在这上面,你看此人如何啊?”
李鸿章听后不觉微微一愣,低着头沉吟起来。
唐杰臣此人他如何能够不知道呢,名荣俊,号杰臣,13岁被选为大清第四批赴美留学的幼童,回国后接替其父唐廷植担任怡和洋行的买办,在上海首创运河轮船运输,开办新式医院,是大清办实业方面不可多得的人才。可唐氏一族和北洋的渊源颇深,其父唐廷植和叔父唐廷枢都是北洋的人,皇上能够接受这样一个人主持将来大清第一家银行吗?
似乎是看出了李鸿章的顾虑,恭亲王微微一晒,“少荃是心思太重了吧,皇上倘若顾忌你北洋权重,也用不着这么着急上火非要弄出个合办银行来为你筹集军费了,不用盛宣怀,估计也是从朝局考虑,朝廷里面猜忌你北洋的人可多了去了,倘若最后为了一个人选争来议去,把合办银行的事情拖的泡了汤,岂不是得不偿失啊。”
李鸿章想了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王爷这么一说,鸿章倒确实有豁然开朗的感觉,要说到胜任,此人的才具和见识都是上上的人选,又留过洋,和洋人打起交道来也方便许多,开办银行正需要这样的年轻人去冲一冲,我回去后和盛宣怀商议一下,马上安排他进京。”
“不然,这事太大了,我倒觉得少荃还是先放一放,看一看火候再说。这种事情是急不来的,你再怎么争也没有用。我活了大半辈子,临老了才终于明白一个道理,朝堂之内,争即是不争,不争即是争……你啊,终究还是性子急了些,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闹明白太后的心思,我那位老嫂子或许此刻正等着你这份合办银行的折子呢。”恭亲王神情肃然,目光却是空空的望着远方的青山浮云。
争与不争的道理,李鸿章多少还是明白的。只是恭亲王后面所说的那句太后正等着自己这份折子的话,却让他有些糊涂了。
“王爷,我倒觉得也未必吧,这次进京,我专程到宫里见了太后,也把北洋的难处给她提了一下,眼下太后也正为朝廷没钱的事情苦恼着,还特意交待我多帮皇上出出主意,想点开源的法子出来。我这么做也是按照她的意思在办啊。”
恭亲王淡淡一笑,没有回答李鸿章的话,却忽然把话锋一转,“你觉得当今的这位皇上如何啊?”
李鸿章看着恭亲王的神情,不觉也有些怔住了。恭亲王这话正好问到了李鸿章这些天来的心结上,他今天来请教恭亲王,可不单单只是为了合办银行的事情,还有一层深意就是想从深谙朝局的恭亲王嘴里探点虚实。皇上近来的变化太过突兀,这样的变化可是翁同?那种只会空发议论,不干实事的老师教不出来的。再联想到太后的态度,心里一直觉得不落实。
“这次见到皇上,倒着实让鸿章有耳目一新的感觉,无论是主持朝局、办理洋务,还是对我大清当前的形势,都很有些不凡的见解,只是眼下皇上毕竟还年轻,像这次查处内务府的事情,锋芒太利未必是社稷之福啊。”这话有些深了,但在恭亲王面前李鸿章也不想隐瞒什么,坦然说道。
“少荃倒是什么都敢说啊。”恭亲王呵呵的笑着,“皇上亲政一年多来,我在旁边看着,现如今多少已然历练出了几分帝王的心胸和气度。像这次一边亲自兼管颐和园工程,背后却又让人查内务府,这样的手段放到当年,纵然是我也是想不出来的……”
“哦……”李鸿章目光一闪,脱口而出道,“鸿章也是很有些不明白皇上这一出究竟为何,还要请王爷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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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廉颇老矣乎()
第十五章
远处几声幽远的钟声静静的在山谷中回荡着,恭亲王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抬起头有些嗔怪的看了李鸿章一眼说道。】
“少荃莫非也是当局者迷了?听见雷声未必就会下雨,皇上既然决意要韬光养晦,就断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干得罪人的事情。当年你的老师曾国藩曾经送给薛福成一句话,行霹雳手段,显慈悲胸怀,皇上这次查出内务府的举动,多少也带出了这一点意思在里面,只不过是把霹雳手段换成了弯弓搭箭的姿态,我料定皇上最后一定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如此年轻就已经懂得了造势,培养自己的人望威信,皇上这一手当真漂亮啊!”
恭亲王顿了顿,神情却又变得有些黯淡,“只是皇上的心思似乎用的深了些,我那位老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啊,怎么会看不出皇上心里面的想法。眼前的局面,皇上要振兴国势也好,要整肃内务府也好,她都不会拦着,但只有一点,这朝廷究竟是谁的朝廷,却是必须要分清楚的。皇上毕竟年轻气盛了些,这一番动作怎会不让我那位老嫂子疑虑啊?说句诛心的话,当年我就是太过操切,才会犯了忌讳……
所以少荃啊,你那个合办银行的折子还是缓一缓再上吧,这要不是皇上的主意倒还无妨,只是皇上表了态,事情就要两说了。太后这些日子安于宫里,你当她真的就是要一心荣养啊,她是在等着一个机会,挫一挫皇上的锋芒和锐气。”
李鸿章恍然明白过来,这样的道理他不是没有想到过,只不过没有恭亲王想的这么深。或许正是深陷于朝局之中,反倒不如恭亲王在局外看的更清楚明白。但是心里的烦闷却不由得又深了些,颓然的靠在椅子上,半响后才有些气苦的叹息道。
“这洋务打从王爷手里开创,一步步走到现如今,好容易有了点起色,却又是举步维艰越来越艰难了。合办银行的事情,说到底也是为了大清,为了江山社稷,怎可如此儿戏,当作政争的靶子啊……”
“你李中堂也算是刀光剑影里滚过来的人,怎么现在竟有如此儿女之态啊?”恭亲王哼了一声,缓缓的向牡丹园深处走去。
李鸿章张了张嘴,却又只是默默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跟随着恭亲王。
“朝局是什么啊,不是乾清宫那块光明正大的牌匾,朝局就如同一盘棋局,讲究是的势和力。如今的局面,满朝文武大臣都是太后一手提拔的,军国大事均出自太后圣裁,太后无须发力已然占着大势,自然步步为营以稳为主。而皇上眼下想要有一番作为,却是万难作到的,只能以退为进,在小处着眼,守着一口气慢慢做活。你敢说谁又不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啊?等着吧,过了这阵子,太后那边自然会有旨意的,我那位老嫂子还是信得过你的,她不会疑你,她的心思放在皇上那里。”
恭亲王回过头,目光中自有一番深沉的意味,却又淡淡的收敛着,像一块温润无比的玉石。
“王爷的意思鸿章自然领会的到,只是这些年鸿章苦苦经营北洋,好容易有了一支北洋水师,可这两年来朝廷一两银子都没有拨过,添置枪炮,维修机器设备,这哪一处不用钱啊,总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就甩手不管了吧……眼下国势已经日渐艰难,朝廷国库空虚财政入不敷出,再不想点开源的法子,一旦国家有事,终归还是要拿银子来说话啊!”
“说到国家有事,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大清东边的那个邻居日本,少荃可是要多花点心思留意着。前些年台湾的事情他们没有占着什么便宜,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虽说是蕞尔小国,折腾不出什么大的风浪,还是提防着一点好。”恭亲王忽然说道。
“日本国我倒是一直都警觉着,这些年已心西化,将来必是我大清的心腹之患。不过正像王爷所说,弹丸之地,国家资源匮乏经济窘迫,比不得西洋各国,眼下倒还不足为患,只是……”李鸿章说着忽然停顿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
恭亲王微微一愣,看着李鸿章沉思的样子不觉有些奇怪。
“我是忽然间想到前些日子皇上送我的一副字,甲午,听皇上的口气,似乎断定日本国会在甲午这年对我大清动手,这些日子里我反复的琢磨,却还是没有闹明白皇上究竟是为何会如此肯定,不知道王爷是什么想法?”李鸿章颇抬起头,望着恭亲王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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