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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赶忙上前,轻轻按住恭亲王的身子。“六叔身子骨弱,就躺在床上说话吧,到了这屋子,就是自家人叙话,不必拘泥什么朝廷礼仪了。”
恭亲王没有再挣扎,只是摇了摇头,脸上是一丝苦笑。“大限将至。倒是真起不来了,皇上勿怪
边说着,一边招呼光绪坐到自己身边来,望着光绪的神情有些说不出的感慨。
“当年进宫看到皇上的时候,皇上还在毓庆宫跟着翁同酥学写字。那么小一个人,连笔都握不住,还坐的笔直端正。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皇上今年有出岁了吧,举手投足都显出那份英气勃发网毅果断,看的我这个当六叔的都欣慰羡慕不已,不服老不行啊
“六叔不过网,过甲子,何言一个老字?还是要好好将息自己的身子骨。明日我让宫里太医院再挑选几个医正来给六叔号号脉,开几副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光绪轻言细语安慰道,话还未说完,却看到恭亲王摆了摆手,一脸的自嘲和无奈。
“皇上就不必费心了,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里有数,恐怕是挨不过几天了,没用的。再说了,太医院那些医正们皇上还不清楚,诊脉开方子一味朝中正平和的路子上走,又不敢用猛药,最后是吃不死人也医不好病。就这么着吧,我这一辈子也算是历经风雨,想想也还算精彩。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光绪心中微微一动,觉出恭亲王刚才的那一番话,似乎是话里有话。正琢磨着怎么开口。恭亲王却是一阵咳嗽,脸上顿时涌起一丝潮红。喘息了片刻,才稍微缓过气来。
“将死之人,也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今日巴巴的想见皇上一面,也为着能和皇上说几句心里话。我那个老嫂子我心里清楚的很,那份权谋手段连我都自愧不如。可皇上却能够举重若轻,坚韧果决,就这么轻飘飘的就把局面扳转了过来。着实让我心里好生赞叹。这一年多来,我这心里时常会忍不住总在琢磨。皇上如此年轻,究竟是怎么把局面扳转过来的?
恭亲王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怕说几句诛心的话,皇上做事,权谋手段都是有的,比起我那位老姓子来也毫不逊色,可真正让皇上坐稳朝局的,倒不仅仅是这些手段,而是皇上从田庄台大捷后赢的的民心人望!我大清积弱已久。又逢着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举国上下有识之士,其实都巴巴的盼望着我大清能够强盛起来,不受洋人的欺负,这份人心是什么?不就是这天下的大势!皇上站在时势大潮的浪尖。谁能去挡得了皇上,谁又能挡得住?”
到这里,恭亲王挺直了腰板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望着光缘。
光绪摇了摇头,只是淡淡一笑。他心里有数,今日恭亲王巴巴的想见自弓一面,绝不只是为着说这些漂亮话的。
“这里也没有外人,六叔有什么话,何妨明言?”
“别的什么我都不想问了,我只想问皇上一句话,在皇上心里,这时势大潮将来会把我大清带向何处?”
光绪心中一震,目光如电般向幕亲王扫去。
谁说恭亲王因循萎靡,变成了远离朝局的糊涂老人了?仅只是这一句问话,那是何等犀利的见识忧虑,满朝衷衷诸公又有几人能够有?
“不瞒六叔,联此刻也不知道这时势大潮会将我大清带向何处。这条路联走的很难啊!我大清积弱已久,这病根已经渗入到心肺血脉之中了,联,此玄也没有找到能够医治我大清的方子”光绪沉沉的叹了口气。
他不是矫情,和恭亲王虚与应付,在光绪心中,对于这个国家将来走何种样的道路,他现在也还没有想明白。
眼前的大清,确实已经如一间破屋子一般腐朽不堪,一阵狂风暴雨便会瞬间崩塌到掉。可问题是,即便是这间破屋子崩塌了,面对着国家积弱民智未开,纷乱复杂外敌环伺的局面,这个国家就真能走上富强的道路吗?
历史上满清灭亡后,中国便陷入了几个年的内战当中,不仅错过了发展的机遇,国家也在动荡变乱中变得愈发的贫弱落后。一个贫弱动荡的国家。如何去发展国力振兴国势?而就在这个国家最为虚弱的时候,日本人的屠刀狠狠的刺进了这个国家的身体里面,一场入年抗战,中国整整付出了伤亡三千万人口的沉重代价。
其实无论是逆而夺取改朝换代,还是政权内部的改革,都是一个国家发展的方式和选择,在近代中国在追赶世界潮流的道路上,又有没有一种能够让血色不那么凝重,让代价不那么惨痛的道路呢?”
光绪不知道,至少此刻,他面前的这条道路依然如同迷雾一般。他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掉日本人这个心腹大患,只有当日本不再对这个国家构成威胁的时候,才能谈的上去选择何种道路。
屋子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恭亲王抬头默默注视着光绪,黑漆漆的眸子里面,一片心事沉重。
“康有为等人整日在京城中鼓吹维新变法,不怕皇上怪罪,我这斤,当六叔的也曾暗自揣测,皇上可是打算走维新变法的道路?”
“变是肯定要变的,我大清眼前这个局面不变肯定是不行了。哪怕是祖宗留下的坛坛罐罐,该打碎的就必须打碎,当初六叔开创洋务运动,一也是穷者思变吗只是是不是专康有为等人鼓吹的维新复,引路子。联也还要思量,很多事情联也还没有想好”
光绪的话音网落,恭亲王忽然一把死死抓住光绪的手臂,也不知道这个骨瘦如柴的老人,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掐得光绪倒吸了口冷气。
“皇上,我大清倘若施行变法。必亡天下啊!”恭亲王忽然声嘶力竭的叫喊道,眼角隐隐现出几滴泪光。
光绪大惊,“六叔何出此言?”
“皇上,微臣虽然昏聩,可康有为等人的言论臣也仔细读过,对于世界大势也略知一二。世界各国推行变法取得成功,自然有成功的道理,然而唯独我大清万万不可推行变法,因为我大清的国情与世界各国都不相同。,我大清乃满人入主中原,执掌天下之大权,可皇上想过没有,我满人不过几百万。可汉人却是有三万万啊!以区区几百万人凌驾于三万万人之上,国力强盛之时倒还不会有什么,可如今逢着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其势已如危卵,,
皇上要推行变法,比如废除科举。势必会得罪天下的士子,改革官制,势必会得罪天下的官员,推行洋务发展实岖,比如以机器代替手工。又会让小民生计艰难难以为继。真到了那么一天,皇上的法倒是变了。可皇上也把天下人都得罪光了,我大清的瓤子也就全败亡了,”
恭亲王越说越急,说到最后都有些接不上气来了,枯黄的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却还是抓住光绪的手死死不放。
“皇上不要以为我这个当六叔的是在危言耸听,皇上自己个儿仔细琢磨琢磨,你重用汉人并没有错,然而皇上身边的这些汉臣,陈卓、杜怀川、吴绍基,对了,还有李鸿章举荐的那行,袁世凯,他们当中能有一个像曾国藩那样的吗?没有了,恐怕我们大清再也找不到另外一个曾国藩了”,现在皇上还能用威权压服住他们,倘若有一天皇上因为推行变法,陷入各方势力群起而攻之的境地,以这几斤。汉臣手中掌握的重权。要是生出逆而夺取的谋逆之心,我大清的天下说不得就亡在他们手里了
光绪起初还冷着脸不动声色。听到最后已经是勃然变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恭亲王的这番话,简直就是历史上大清走向穷途末路时候的真实写照。变了法的大清,最后不就是亡于袁世凯之手?这个恭亲王,何时有了如此犀利可怕的眼光?难道还是说人之将死,反而看穿看透了,也看明白了?
光绪抬起胳膊,松开恭亲王死锄人住自己的手,忍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纵然有如此犀利的眼光,却还是看不透蒙在近代中国上面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可惜了……
“六叔既然把话说到这里,联也想给六叔说一句话。六叔说,变法。我大清将亡天下,可六叔想过没有!如若不变,我大清必将亡国!光绪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窗外大声说道。
“六叔看看外面,如今的大清面对的时局,和一百年前已经不一样了。和历朝历代都不一样了,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啊!西方列强就在我大清门外虎视眈眈,割占我土地。蚕食我经济,我大清现在连海关税都不能自主,如何去生存维系?更不要说我们卧榻之侧的这斤。日本,以弹丸之地却做梦都想着一口将我大清吞了进去,真到了那么一天,我大清被西方各国分割了,被日本吞并了,联做了亡国之君,天下人成了亡国奴,国家都没有了,还能有天下吗?!”
听到光绪的话,恭亲王的身体猛地一震,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嘴唇却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倒在了床上。
“六叔!,”光绪急忙抢步上前,网想开口传人进来,却看到恭亲王摇着头阻止了自己。过了半响,恭亲王才喘息着说道。
“皇上别急,你是皇上,遇到天大的事情都不能乱了自己个的方寸。我这个将死之人,该说的话也说了,怎么做是皇上自己的事情,我也知道皇上说的没错,倘若皇上决意走变法这条路,我能为皇上想到的恐怕也就两条”
恭亲王喘了口气,面色苍白的仰望着半空,眼神说不出的空洞憔悴。
“皇上将来变法新政要是真到了万难的局面,就把咱们旗人那些斤。养育、恩典、抚恤的特权都废掉吧。从咱们满人入关到现在,也是自己把自己骄纵了,旗人的铁杆庄稼都养出一群什么样的窝囊废出来。废掉吧,一来每年可以为国家省出凹多万两银子,二来多少也能缓解天下汉人对我满人的敌视,满汉一体推行变法,也免得有人拿满汉之分兴风作浪了。只是,这条路皇上未必走的下去,也未必走的通。难啊!”
光绪紧皱着眉头,明白恭亲王走动了真情才会说出如此的话。旗人的铁杆庄稼,一年四万两银子养出一帮子废物,放到什么时候迟早都是要废掉的。
“联记住了,六叔,逗有一条是什么呢?”光绪接着问道。
“还能有什么呢?要是把咱们旗人的铁杆庄稼都废掉了,拿咱们满人自己开刀都还不行的话,我大清的气数恐怕就尽了。自古王朝更迭总是沽满血痕,真要到了那么一天,我这个做臣子的,只希望皇上不要忘记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子孙,多少为咱满人保留一点血脉元气吧”
声长叹中,恭亲王合上眼睛。眼角几滴泪水终于缓缓而下!
光绪一怔,万万没有想到从他嘴里。居然会说出大清气数已尽的话。继而忍不住摇头苦笑。
眼前这个形容枯槁的老人,何尝不像是今日的大清?虚弱、无奈、不甘,甚至回光返照般的挣扎,可究竟还能够挽回多少光阴流水?
而光绪自己呢?以一个汉人的魂魄进入到一斤。满人皇帝的身体内,一个尴尬的身份,走在一条尴尬的路上,这条路会通向何处?又能走的通吗?,,
三日后,光绪二十一年十月七日,恭亲王薨。临终之际,嘴里一直喃喃自语不肯合眼,次子载滢凑近听了许久,方才听明白恭亲王的话。
变法,亡天下,不变,亡国!
第五十章 北地风云(一)()
七绪二十二年五月津门盛夏的津门,正是繁华热闹的时节。
吵吵嚷嚷的街道上面,一眼望去全是摩肩接踵的人影。寻常百姓就不用说了,挑着担子的挑夫,卖油条麻花炒货小吃的小商贩,满大街都是。狗不理包子铺的伙计搭着条白毛巾,一边驱赶着要饭的乞丐,一边扯着嗓子高声吆喝着,声音又脆又亮。
街道两边的商铺也全都开门营业,货架上面摆放着的货物是五花八门。不要说天南地北的货物,就是洋人的电灯泡、留声机这些洋玩意。在这里也不算什么稀罕。
隔三差五,还有口外的马队从城门口那边进来,老远便听到马车上面的铃锁声,车轮在青石路面上吱吱作响。
码头那边,更是忙乱的热火朝天,一船船的货物被装船运走,一船船的货物又被装卸进码头上的货栈,洋行的买办,各处商号的掌柜账房。见了面就拱手行礼,都累得弯着腰呵呵直笑。
津门原本就是北地商贸中心。水陆交通便利,开埠后洋人的商船也大多从这里进出,繁华热闹比起南边的上海,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又是太平世界,市面扯得开又热闹,人气旺,货物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