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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宋-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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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家主人对菜园子的管理并不是很到位,菜园子沟垅之间留着杂草。奇怪的是,别处的杂草长得很自然,只有这一小片杂草,有的被埋在了土里,有的则是长得歪歪斜斜的,根本不像自然生长的样子。

    难道这一小片土曾经被人翻动过,做了些什么之后又重新把土盖上,再把上面的白菜重新种好吗?

    卓然不禁有些好奇,扭头对跟过来的副捕头道:“叫两个人拿锄头过来,把这边刨开。”

    徐老夫妇此刻也在后花园,不知道县尉老爷这是要做什么。眼见捕快到处找锄头铲子,赶紧说道:“锄头在厕所后面放着呢。”亲自跑过去,从茅厕的后面拿出了锄头和铁铲。

    几个捕快挥舞着铁锹开始往下挖,卓然说:“小心点,下面说不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珠宝,要是你们损毁了,到时候可有得你们好看。”

    这几个捕快赶紧答应,手下的劲也放缓了。

    渐渐地,土一层层都被刨到了一边。忽然,一个捕快的锄头似乎挖到了什么东西,有点钝,但明显不是石头的那种铛的声音,不由吃了一惊。

    这捕快经验倒也丰富,手下感觉到了不对劲,便把锄头扔了,蹲下身开始用手挖掘。

    其他的几个捕快也跟着放下锄头,蹲在一旁用手刨土。

    这一刨之下,竟然露出一束黑油油的头发,表层还有光泽,显然是埋在土里时刻不久,不然就是灰败的。

    卓然和云燕几乎同时扭头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徐老太夫妻。但是见他们两个依旧好奇的往这边看,脸上并没有任何惊慌之色,两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卓然对捕快说:“小心点,慢慢刨开,尽可能不要有损害,马上叫仵作过来,准备记录,下面埋的是尸体。”

    这一次他们来勘验命案,带的有仵作,领头的就是给卓然送尸体的那位老崔头。

    老崔头带着两个仵作过来,看见土壤中露出大半的长发,都吃了一惊,赶紧拿出了尸格,准备记录。

    卓然对那几个心惊胆战刨土的捕快道:“你们退下,换几个仵作来。”

    那几个捕快如释重负,赶紧退了开去。老崔头和另外两个仵作便赶紧上来,开始继续用手刨着泥土,很小心也很谨慎。他们跟捕快不一样,接触尸体比较多,因此不会害怕,手下也很注意。

    在仵作的清理之下,埋在土里的尸体逐渐显露了出来。这是一具女性尸体,约莫二十来岁,尸体全部都被埋在土坑里。头朝上,面朝西,双腿屈膝,脚朝西。头部和口鼻缠绕有布条,双眼覆盖有草纸,并用丝带缠着。上身穿贴身小衣,下身赤裸,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棉袜子。

    徐老太夫妻看清楚土坑中的东西之后,吓的魂飞魄散。卓然吩咐将他们叫来认尸,两人哆哆嗦嗦都走不动路了。

    好不容易走到坑边,一瞧之下,两人吓得脸色煞白全身发抖。还是许老汉有几分镇定,对卓然哭丧着脸道:“她,她就是我家儿媳妇。怎么会死在这里”

    徐老太见卓然冷冷瞧着她,顿时慌了神,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巴巴道:“县尉老爷,我们,我们不知道儿媳怎么会死在后园子。不是我们干的啊,我们要是杀了她,把她埋在这,怎么可能还告官,让官府来查呢?真不是我们杀的,求老爷明察啊”

    卓然淡淡道:“我没说是你们所杀,着什么急?你们回忆一下,你们儿媳究竟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一定要准确,最好准确到某一刻。”

    两人听卓然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仔细思索着。片刻后先是老妇想起来了,说道:“好像最后一次见到这贱女人,哦,不对,是孙儿他娘,是孙儿死的头天晚上。”

    这妇人原本用语比较刻薄,可是想起这妇人已经惨死,又不忍心说的太过分,于是临到头来把称呼改了。

    卓然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先前说是孩子去世那天早上,你是最后一眼见到她呢?”

    那妇人想了想,赔笑道:“县尉老爷,实在抱歉,老身有些糊涂了,因为她每天早上都会来我屋里头问安,虽然我很不喜欢她来,但是她都风雨无阻。所以我就记成那天早上她也来过。而实际上我细细想了,她并没有来,应该是头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来见过我。”

    “因为她一般都是只在门口问候一声,然后就回去了,我很讨厌她进我的屋子,不让她进来,要问安就在门口。所以说实话,当时我也没见到她,不过头一天晚上是见到了的,她就站在门口,我从纱窗那边能看见她走出去的。至于第二天,说实话,我想不起她来过没有。”

    卓然道:“你儿媳早请示晚汇报,对你还是很孝顺的,你为何要一直对她如此冷淡?”

    “老爷你真是不知道的,这个女人狡猾的紧。她当着外人的面就装好,实际上恶毒的很。”

    “当着外人?——你们家除了你们老两口和孙子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那妇人顿时语塞,片刻才讪讪的道:“我知道她做这些都是虚假的,不是发自内心。”

    卓然对老太婆的固执和偏见实在是有些不能忍受,面色一沉:“旁边都没别人,她需要做作吗?你儿媳如此待你,你却还对她如此恶毒,你让本官说你什么好?”

    眼见县尉发怒,老妇人自觉理亏,低头不语。

    卓然又问:“你儿媳有可能会被谁害死?你们两有什么怀疑的人可以告诉本官,本官会详加核查。”

    许老夫妻相互看了一眼,都没说话,显然他们想不到谁会谋杀他们儿媳。

    卓然便对云燕道:“你负责带人细问一下两位老人,同时在村里挨家做一下调查,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云燕当即答应,带着老两口出去细细询问。

    等老两口离开之后,卓然吩咐仵作小心的把尸体周边的土都刨了开去,完整的暴露出尸体的情况。

    尸体双手捆扎的丝带打了死结,这种结个人无法完成。单从这一点便可以证实,她很可能死于他杀。

    卓然对现场进行勘察,没有发现可疑脚步,因为现场一片凌乱,有可能留下的脚印全都被破坏了。

    卓然扩大搜寻,很快在厕所一角发现了另一把锄头。他对这柄锄头进行了各个角度的观察,结果在锄头柄上发现潜在指纹。

    他马上取出指纹刷扫刷,果然找到了好几枚指纹,分别用糯米纸提取了。

    接着,他提取了死者和老两口的指纹进行比对,发现大部分是死者留下的,但是有两枚指纹却跟死者的指纹不符。

    卓然吩咐仵作将尸体从坑里抬出来,放在菜地一块平坦草地铺着的一块油布纸上,将尸体停放在上面,开始进行尸体检验。

    尸体的尸斑呈暗红色,位于尸体的背侧部,没有受到挤压处手指重压褪色,尸僵已经缓解。右面部和右上眼帘能看见片状挫伤,口鼻腔能看见大量的泥土。

    其中鼻腔的泥土量比较多,而且能见到泡沫状粘性分泌物流出。在检查体表躯干部,发现右侧乳房内侧有条形切割创,创源外侧有一皮瓣,没有生活反应,一眼就能辨认出应该是死后形成。

    胸背部能见到广泛点片状挫伤,双上肢末端甲床紫绀,四肢有广泛点片状挫伤,脚踝能见到环形压痕伴点状挫伤。

    剖开尸体,发现喉部喉室粘膜出血,气管内能见到砂粒,颈前筋膜可见出血点,心室腔内的血液呈暗红色流动性,心外膜发现散在出血点,双肺被膜及叶间裂可以看见片状出血斑,脾脏被膜皱缩。

    这些痕迹证明死者有窒息的迹象,说明这女子是被人活埋致死的。

    卓然发现了一个很蹊跷的事,那就是死者的乳房处有切割伤。这处伤痕没有生活反应,很明显是死后才形成的。

    这就很奇怪了,因为死者是被活埋而死,而死的时候已经被泥土埋到了土里头,又怎么可能在死后被人在乳房上割上一刀呢?

    这一刀从何而来?难道有人一刀穿过土壤刺中了她胸膛吗?

    但是从乳房上的条状切创形状走向来看,并不是从上而下的,而是平直的一刀。——除非这人是从土里平行向对方刺了一刀。

    难道这个人是传说中的土行孙在世,能够在土中自由行走?

    卓然感觉到后脊梁一阵发冷。这案子透出一种诡异。

    卓然根据这些日子在尸体农场的准确观察,已经归纳出了一套来基于宋朝尸体实际观察得出的准确数字。

    他根据尸体的温度,尸僵和尸斑的覆盖情况大致判断出,死者死于三天前。胃内食物没有完全排干净,应该是在晚餐之后的两个时辰内被杀。结合老夫妇所说,他们是晚上戌时初吃的晚饭,那就应该是在子时初被杀的。

    南宫鼎终于回来了。

    他将武德县神医郎中对药的评判递给了卓然。

    卓然看了一遍,又比对处方琢磨了片刻,缓缓点头。他吩咐将村里的张郎中叫来,自己有话要查问。

    张郎中很快被带到了卓然面前。

    卓然冷眼瞧着他:“我问你,你给徐老太孙儿的打虫药当真没问题吗?”

    张郎中涨红着脸:“小人觉得没有多大问题。”

    “那你看看这个,这是武德县人称神医的郎中对你这副药的评判,他认为造成老太孙儿的死亡,你的药是重要原因。因为你的药用药刚猛,给孩子服用剂量远超正常用量。孩子服用之后,肠道中的蛔虫同时全部死亡。由于虫体大、数量多,同时死亡后相聚成团,造成肠梗阻,也就是关格,无法排出,导致孩子的肚子剧烈疼痛,用药无法拍出,最终导致孩子呼吸衰竭死亡。”

    说罢,将那纸扔到了张郎中面前:“神医说,给孩子用驱虫药的剂量是有严格限制的,这是给孩子看病的郎中必须具备的常识。但是你这药量即便是正常人也经受不住,更别说一个孩子。——你给别的孩子用药时减量了,可偏偏给许老太的孙子驱虫加大了剂量,你到底意欲何为?从实交代,不然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张郎中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是小人的错,小人害怕这孩子把看到小人的丑事说出去,所以故意加大了剂量,大人饶命啊,我没想到他会死的。”

    “到底怎么回事?从实招来。”

    “几天前,邻村有个少妇来我这儿看病,小人见她美貌,说话调戏于她。她也不恼,还对我挤眉弄眼的,于是我就搂着她要亲热。正在她半推半就时,许老太的孩子突然闯进来,看见我们,然后咯咯笑,那少妇吓得红着脸跑了。我央求孩子不要说出去,可是他却说除非我给他钱买麦芽糖,不然就会把这事逢人就说。”

    “我一听心头发慌,要是旁人知道我调戏来看病的妇人,那我的声誉可就全完了,于是答应了给了他钱买糖,可是这孩子的嘴巴,我担心他到底会乱说的。偏巧这天徐老太带着孩子来看病,说孩子肚子痛,我查了之后,发现他肚子里有蛔虫,所以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加大了剂量,让他肚子里的虫子一下子全都死掉,造成关格,堵住他的肚肠,就能够达到杀人灭口的目的。我一时鬼迷心窍,求老爷开恩。”

    南宫鼎十分惊讶,想不到查案竟然查出一个凶杀案了。所谓庸医杀人,而一个好医生真要想杀人,那也是防不胜防的,幸亏这次露出了端倪,又被非常敏锐和睿智的县尉大人抓到,这才破获此案,否则孩子只怕冤仇难以得报。

    卓然继续勘察现场,来到了徐老太媳妇儿的屋子。

    这屋子布局很整洁,干干净净的。卓然用目光仔细搜寻每一处可及的地方,但是太整洁了,似乎根本不像有人曾住过似的。只不过卓然把鼻子凑到桌前和地板上嗅了嗅,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的味道,这是刚才他进来皱眉的原因,这屋子肯定被人收拾过。卓然吩咐捕快去将许老太叫来问道:“这屋子有人收拾了吗?”

    许老太一听,马上愤愤道:“是呀,那贱人根本不好好照顾这个家,把好端端的一个家弄的跟猪圈似的。地上桌上到处都是酒,满嘴满屋子的酒臭,还吐在地上。所以我便把这屋子好生的收拾了一番,要不然的话,大人你来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地上都是污秽物,气死人了。”

    “你好生回忆一下,你打扫之前,这屋子是什么样子?尽可能详细。”

    徐老太想了半天道:“桌上一碟茴香豆,还有两盘小菜,一个小杯,一双筷子,还有一大坛酒,已经差不多喝空了,倒在桌边,就在这个位置。”

    老妇人用手比划着盘子,碗筷所在的位置,接着说道:“地上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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