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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乌纱-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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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坐定之后,张问屏退左右,连茶壶也叫人放下,自己添茶。这时他才说道:“刘公亲自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张问有此一问,是因为在这皇城脚下,密探极多;密探不仅锦衣卫东厂才有,都察院、大理寺等部院都有密探,在皇城尤其多。大白天的,一个内监大宦官直接到官员家里相见,是有些张扬。

    刘朝道:“是圣夫人派咱家过来的,以后张大人就是咱们的人了,让他们知道也不碍事。”

    张问听罢“咱们的人”,忙说道:“这么说,《赵高传》那事儿,圣夫人已经查明了?”

    刘朝呵呵一笑,故意卖关子,在张问心急的时候端起茶杯喝茶。等他放下茶杯,又慢腾腾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刘朝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这才点点头道:“圣夫人说,张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咱们查明之后,发现果然是那宫里的嫔妃在后面搞鬼,圣夫人已经让她付出了代价。今日咱家过来,就是专程告诉张大人,以前的事儿都是误会。”

    张问心里一阵轻松,笑道:“圣夫人明察秋毫,下官佩服之至、感激之至。”

    刘朝说的那个搞鬼的嫔妃付出了代价,被如何对待了?这些张问却没有必要过问。

    刘朝又道:“皇后娘娘那里……”

    张问一拍大腿,哦了一声,说道:“刘公说得对,下官应该多劝劝皇后娘娘,这上下内外才能和气吉祥不是。只是下官却难得见上皇后娘娘一面,没有机会。”

    “这个不要紧。”刘朝笑道,“杨选侍和皇后娘娘相处得不错,张大人要是有什么话,给圣夫人或咱家带个话,让杨选侍给娘娘说一声便是了。”

    两人言谈得很和谐,末了张问还叫曹安拿了一大笔银子重重贿赂刘朝。这内宫里的关系,总算是有些畅通了。

    送走了刘朝,正值黄仁直和沈敬到张问家里拜会。最近张问没有公事,比较清闲,两个幕僚也不是天天都来,不过隔三差五的还是要来拜会一回,相互交换信息。张问想着这种站阵营的大事,有必要对两个重要的幕僚通气,便将刘朝拉拢、自己准备干阉党的事对他们说了;但是和客氏沟通这件事张问却是没有说。

    黄仁直和沈敬都对张问的决定不太支持,黄仁直将其中的利弊说得最为直接:站阉党,得到的只是眼前利益,对正治声誉有害无益,长远来说并非良策。

    沈敬却没黄仁直的立场这么明确,他认为张问既然是皇后的亲戚,自然要充分利用内宫的关系,和司礼监站一起,对张问对皇后都有好处。

    张问左右寻思了一阵,拿定主意道:“现在我已经拒绝了左光斗的示好,而和刘朝有了私下往来,木已成舟,就不用左右摇摆了。”张问早就下决定不愿干东林党,今天和黄仁直沈敬说话,表面是商量,实际上就是想通个气而已。

    张问既已如此说,黄仁直沉默了一阵,就说道,“既然大人已准备站在魏忠贤那边,老夫有个建议。趁二月十五廷议之前,大人要设法和魏忠贤取得联系,在廷议的时候保大人一马,大人才能摆脱辽东重责。”

    二月十五的廷议是原来司礼监和内阁定下的,主要是廷议辽东诸官僚将帅的功过问题。廷议有功的人就升官奖赏;有罪就罚奉、降级、革职查办。

    “黄先生所言即是。”张问说罢对门外高喊两声曹安。不一会,曹安就奔到门口,躬身道:“少爷有何吩咐?”

    “家里还有多少存银?”张问问道。

    曹安看了一眼在座的黄仁直和沈敬,这两个算是张问的心腹,他便直说道:“去年七月到今年正月,少爷一直未有官饷进账;从辽东来回、加上家里半年的开销,已花去几千两银子,目前还剩八千六百余两。京师周围都是皇庄或公侯勋亲的田地,老奴就没有再置办田产;少爷也没有投资商铺的意向。所以家资都以现银存放在几个钱庄。”

    张问听罢说道:“提出八千两预备着,我有用处。”

    曹安忍不住劝道:“少爷,家里有几十号人,开销不小,衙门又常年拖欠官饷,没有进账。若都用出去了,这……家里恐怕有些困难。”曹安作为管家,知道柴米贵,眼看这少爷脾性从来不改,只知道花钱,一般不会去考虑怎么赚钱,曹安犯愁,忍不住劝了一句。

    张问当了几年的官,官职总得来说是在升,但是多数时间没有弄到银子。这大半年的开销和剩下的银子,还是在上虞当知县的时候从底下的官员身上敲诈来的。

    不料张问却满不在乎地说道:“银子总会有的,你照我说的办便是。万一家里花销不够,到沈氏钱庄去借点。”

    曹安听罢,只得应了出门。

    张问办了一些杂事,然后就吃晚饭,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大半。这会儿他在盘算着找个机会用重金贿赂一下魏忠贤,好在廷议的时候有个替自己说话的人;廷议之时,张问作为当事人,是不能参加的,所以没法自辩,总得找个能说话的人,他既已打算加入阉党,当然就要走魏忠贤的路子。

    内院东厢张问住的屋子,比较宽敞,用帘子隔开成两半。帘子外边的半间,放着香炉、床等物,作为张问睡觉休息使用;外边常常被张问当书房用。

    张问吃了晚饭,就坐在东厢房里看看书,玩玩丹青,顺便想想怎么贿赂魏忠贤、怎么摆脱罪责这些事。不用去衙门上班,他的空闲时间倒是很多。

    旁边“滋滋……”的声音,是丫鬟在磨墨。张问寻思了一阵,廷议啥事,最终也得在皇上、司礼监那里通过才能实施办理,只要司礼监护着,就不用害怕。想罢张问就将那叠从辽东将士那里得来的证词扔到一边,不去想它了。

    这时,淡妆轻轻推开房门,说道:“东家,门外有人求见。”

    张问不耐烦地说道:“我回京师后一直就赋闲,又没什么公务,哪来那么多闲杂人等,曹安是干什么的?”

    淡妆听罢怯生生地说道:“是个女的。”

    “女的?”张问左右寻思一遍,外边的女人他也没怎么接触,莫非是宫里边的?张问便问道:“啥样子,有没有说什么身份?”

    淡妆摇摇头,道:“又是一个没有拿名帖的,戴着帷帽看不见脸,不过看穿着是个年轻女子。”张问听罢便说道:“叫人带进来,这天都黑了,找我定有要事。”

    等了不一会,淡妆又回来了,旁边还有玄月,和另一个戴帷帽的女人。淡妆站在门口说:“东家,客人到了。”

    张问回头对若花说道:“你出去泡一壶茶过来。”

    这时淡妆将来人带进屋,那人将帷帽掀开,张问一看是杨选侍,心下顿时就是一紧,这杨选侍怎么晚上跑到这来了?张问急忙对门外的人说道:“我认识的人……玄月,你去看看院子附近有没有可疑的人。”淡妆和玄月听罢,这才退下。

    张问面有急色地问道:“杨……姑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杨选侍看着张问想说什么,却又红着脸低下头说道:“我知道不该到张大人家里来……”

    张问看了看门外,有些担忧,但杨选侍是客氏的心腹,张问也得留几分面子,他先沉住气问道:“杨姑娘请先坐下说话……你是如何出来的?”

    杨选侍听罢向后看了看,便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她还是老样子,坐姿很优雅,脖子白皙端正,身材丰满,珠圆玉润。杨选侍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我想办法偷跑出来的。”

    她说的声音很低,如一颗珍珠轻轻掉在地上,但是对张问来说,却是让人吃惊的回答:偷跑出来的。

    张问照样沉住气,努力保持着舒服随意的坐姿,道:“这样的话,可是有一点点危险,万一被别人知道了,我们俩都脱不了干系。”

    杨选侍鳃上有两朵红晕,如桃花一般好看,她弯了弯腰,说道:“对不起,给张大人添麻烦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张问,都只能说出这些不相干的话。

    张问继续道:“没有、没有,倒也没有多严重。宫里边有圣夫人管着,外边的人又不认识你……再说就算被人怀疑,也不敢明目张胆到我家里来搜;谁没事敢往皇上脸上抹黑呢?”

    杨选侍抬起眼,见张问从容不迫,心道她梦中的男人虽然不是那么完美、也要投靠权贵,但仍然是一个有胆量的男人。想到这里,杨选侍脸上不觉又是一红。

    两人闲聊了一阵,只听得门外玄月的声音道:“东家,属下派人在周围打探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踪迹。”

    张问扬声道:“好,我知道了。”他说罢,心里顿时放下心来。

第85章 厨娘() 
暖和的屋子里,烛火通红。张问正专心致志地挥墨、心无旁骛。却不料这时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让张问略一分神,顿时在宣纸上弄上了一个墨点。

    推门的人是张问的近侍若花、那个丑陋的瘦弱丫头,她说道:“东家要的茶沏好了……”哪知一抬眼却见到房中还有一个陌生女子,吓了一跳便失手摔掉了茶壶。

    杨选侍见突然有人进来也是一阵无措,她今日是鬼迷心窍偷偷出宫见张问,若是被人看到……

    张问见罢只是皱了眉头,沉住气,问道:“烫着没有?”

    若花听罢一阵感动,摇摇头红着脸道:“没有、没有,奴婢……奴婢这就收拾。”

    张问冷冷道:“不用了,呆会儿让淡妆来收拾。今天你可以休息了,明天去曹安那里,让曹安在外院给你安排个轻巧些的活儿。”

    若花听罢心里一阵失落。显然做张问的内侍,地位要高得多、钱也多,若花满脸委屈,但没有办法,只得说道:“是,奴婢谢谢东家。”

    门外的淡妆听到里面说话的内容,心里十分高兴,急忙回避。不一会就见若花从里面出来,一个人咕噜着念叨什么,向南边去了。

    若花走到一间后罩房门口,这间房是她睡觉的地方。不过明儿她要去外院干活,得从这里搬出去。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东家房里的灯不还亮着吗,若花姐姐这就回来了,怎么不去服侍东家?”

    若花听到声音,没有看见人,先是被吓了一跳,继而听出声音熟悉,这才呼出一口气来。等若花的眼睛适应了黯淡的光线,才看看清楚,原来是李厨娘。若花听李厨娘问起,又觉得委屈,声音有些哽咽道:“东家不让我侍候他了,叫我明儿去前院干活。”

    “你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李厨娘用关心的口吻问道。她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胖胖的脸,身材矮胖。

    若花道:“东家在房里跟个女人说话,我进去时不小心把茶壶给打翻了,东家一定嫌我笨手笨脚。”

    李厨娘没好气地说道:“东家不是嫌你手笨,是嫌你脑子笨。那个女的是哪里来的,知道吗?”

    “不知道,好像今晚上才进府里来的。”

    李厨娘沉声道:“没听见东家称呼她什么吗?”

    若花想了想,说道:“东家叫她杨姑娘,不过我刚要进去沏茶那会,又听东家叫杨选侍。”

    “杨选侍?!”李厨娘的嘴张成一个哦字型,急忙伸手按住嘴唇,也不再说话,转身就往洞门那边走。

    李厨娘低着头疾步走了一阵,突然见屋檐下站着一个人,抬头看时,见是玄月,玄月旁边还有两个玄衣侍卫,大晚上的依然戴着帷帽、看不见脸。李厨娘神色慌张,却强笑道:“玄月姐姐还没休息呢?”

    “哪里去?”玄月的声音冰冷得如刀锋,带着杀气。

    “如厕。”

    “抓起来,把嘴堵上。”玄月只问了一句,就下令抓人,压根不需要说明理由。旁边的两个玄衣女人听罢跳将过去,先拿着一块黑布塞进李厨娘的嘴里,然后就将其绑了起来。

    两个玄衣女子押着李厨娘跟在玄月后面,玄月走到若花的房门口,敲了敲门,听得里面若花的声音道:“谁?”

    “是我。”玄月道。

    里面细细索索响了一阵,然后门开了,若花的头已散在肩膀上,显然已经准备睡了。她看着玄月,眼神天真地说道:“玄月姐姐,这么晚了,您有什么找我?”转而看见玄月身后被绑了堵着嘴的李厨娘,若花不解地问道:“李厨娘怎么了?”

    玄月看着若花的眼睛,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若花,你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若花的眼神很无辜,摇摇头,她不明白玄月怎么问些莫名其妙的话。只听玄月说道:“笨死的。来,把这瓶药吃了,没什么痛苦。”

    若花这才明白过来、玄月要杀她,她惊恐道:“玄月姐姐……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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