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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群穷大措,这时候看什么书。”吕从简趾高气扬,进来后就对读书的贡生们不屑一顾。
“人家哪有你命好,一步就是正八品。”王璇翻个白眼,不咸不淡地讽刺一句。
宰相的嫡子,都会被天子恩赐官爵,虽说是低阶散官,身份却大不相同,至少比别人快上一步。
冯立一直在笑,虽然眼中没有轻蔑,却也没有艳羡。
说话间,走过一群聚在一起谈论的贡生。其中一人高声道:“如今契丹虎视眈眈,南下之势又成,官家不日将在校外大阅禁军,诸位还在此谈论功臣宿将,当真可笑。”
王璇一怔,停住脚步,吕从简愕然道:“干嘛?”
“耀祖在此。”王璇没再理会吕从简,却见一位身高八尺,剑眉方脸,一身团花戎服,头戴娄金冠的青年,目光炯炯地高声道:“天子大阅,正是为北虏南侵,百万将士固然能决胜沙场。但我甲兵坚利,兵锋所指,无不是功臣宿将、各路大帅之谋,这位兄台贬低宿将,不知是何用心?”
“耀祖高论。”吕从简不说穷大措,开口赞扬石贻孙。
“一派胡言,岂不闻武夫用命沙场,庙算决胜千里,一二宿将岂能与朝廷诸位相公相提并论。”
“说得好!”
“妙哉、妙哉,武夫只能沙场用命,若论决胜四夷,还需读书人谋略。”
“阁下在国子监,竟然身穿戎服,端地掉我读书人脸面。”
“此言甚得我心。”
却见这帮贡生越说越激动,有人甚至痛惜两次北伐失败,当即指出武夫贪功,招致兵败受辱,引起了一片共鸣。
王璇暗暗摇头,其它的不论,单在石贻孙面前说武夫误国,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冯立却脸色怡然地站在王璇身侧,似乎对这群贡生的高谈阔论,不感兴趣。
正是群情颇有汹涌之际,忽然一人喝道“胡言乱语,尔等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妄自菲薄。”
“那是陈家老三。”吕从简撇了撇嘴,似乎很吃味。
陈家老三?这不是陈尧咨嘛!王璇才发觉自己听的入神,以至于两个人到了身前还不知道。他细细打量陈尧咨,端地高大威武,器宇不凡,就差虎躯一震了。
但他的目光,还是落在陈尧咨身边一位白袍士子身上,似乎那人才有一股吸引他的气质。
第7章 欧阳颖与王曾()
却见白袍士子生的唇红齿白,相貌堂堂,一举一动,隐有王侯贵气,只是身子稍显单薄,似乎是江南人士。
那群贡生都是通过军州发解的贡举人,辛苦过了秋闱,哪个不是当地的名流,陈尧咨无礼的呵斥如同打脸。
一石激起千层浪,贡生们群情激奋,围上去要他说个明白,何为井底之蛙、谁人妄自菲薄?
一位个人不高,眉目如画,相貌清秀的贡生,不经意一笑,他身边一个五大三粗的贡生却甚至脸红脖子粗,手指几乎要戳到陈尧咨脸上。
“国朝北伐之失,非读书人之过,更非武人之过,而在于开局不利,难以打开局面。当年若非李唐失策,鹿死谁手尚不可说,如今北有契丹虎踞、西有党项狼视,天下大势将成。”
白袍士子一席话压住全场,众贡生整日读书,说的都是些空洞之言。‘开局不利’四字一出,大家一时都无法反驳,关于南唐的论调,却引起贡生们一片哗然。
王璇却眼前一亮,却吸了凉气。
石贻孙冷冷一笑,道:“什么话,什么叫开局不利?我大宋艺祖太宗皇帝,驱使十万壮士披月斩荆,二十余年之奋发,才有今日二百军州,岂是你小小贡生妄加评论的。”
由于石贻孙的忽然反驳,贡生们立即群情高昂,忘记刚刚还在和石贻孙辩论,甚至讨论人家穿的衣服,纷纷回头指责陈尧咨。
一名身着华贵的国子生跺着脚,怒目圆睁,厉声道:“陈老三,此人出言不逊,你意欲何为?”
王璇一怔,立即暗呼不好,标准的上纲上线,大宋不禁言论不假,但也不能太过分了,皇城司可不是吃干饭的。
“陈老三,久闻大名、如雷灌耳,阁下自喻箭术高明,却败给了一个卖油翁。”石贻孙放肆地大笑,贵族子弟间,不缺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琐事。
陈尧咨顿时脸色铁青,恨不得上去揍石贻孙一顿,但他不敢啊!石贻孙可是当今天子的表弟。
“这不是坦夫兄、子正兄嘛。”石贻孙得意间,看到王璇、吕从简,立即兴奋地招呼。
陈尧咨猛然回首,目光带有几分恨意,死死盯着吕从简、王璇。就在几个呼吸间,忽然冷笑道:“原来是两位啊!许久不见,二位不守着诺大的营生,来国子监做什么?”
众人的一下吸引过去,目光齐刷刷地向王璇、吕从简望来,虽说外来贡生多,但也有一些开封籍国子监生,一下子认出王璇和吕从简。
没听过的就小声问身边的人,知道的就面带鄙夷地小声告诉旁人,一时“浮夸子弟”、“言利之人”声不绝于耳,不学无术几个字频率最高。一个是中书舍人、翰林学士王旦的侄子,一个是当朝宰相吕蒙正的儿子,顿时引起外地贡生的兴致。
吕从简还好说,毕竟考过一次开封府省试,但王璇却没有任何功名,在开封官员子弟小声的议论中,王璇给人的印象太差了。
不过是内相的堂侄,有什么了不起的,靠着老辈经商赚钱,纯属不务正业。
有这份精力和关系,不如考个解试或入了国子监,成为天子门生入仕才是正途。
在外地贡生眼中,王璇的言利奸商很大程度是艳羡,谁会嫌钱多呢!有着高他们一等的条件,却不牢牢抓住,才是他们嫉妒所在。
朝廷一直限制大臣子侄参加贡举、殿试尤为严格,但那也是相对而言。大臣子弟若有些文采,稍加有个门路,搞个甲榜进士出身还是举手之劳。
吕从简脸色微变,胖脸发颤,暗骂陈尧咨不是个东西,不敢和石贻孙对着干,拿他的短处开刀。
但他却不敢和陈尧咨当面顶撞,陈尧咨无论是力道、性格还是口才,他都不是对手。
王璇却狠狠瞪了陈尧咨一眼,腹诽陈尧咨是个混蛋,他打定主意,打定主意要是这家伙不知好歹,他不介意对某个人进行灵魂上的羞辱。
要说破开脸羞辱人,几千年古人智慧凝结的国骂,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起的。
陈尧咨似乎要找个目标转移尴尬,很有风度却极为尖刻地道:“各位,吕家大官人是开了个书铺,日后若有便利,大家可以去选购所需,想必吕公子会大大地优惠。”
‘我日你大娘’,王璇心里立马开骂,陈尧咨真他妈尖酸刻薄,难怪日后仕途一波三折。他没有任何的迟疑,决定让陈尧咨难堪。
矛头并没有直接对向陈尧咨,他目光扫过,却落在那位中等个头、眉目如画的贡生脸上,心下微起波澜,不禁问道:“不知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那贡生见王璇问他,落落大方地拱手施礼道:“在下青州益都县王曾,表字孝先,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哎呀、今天真是撞大运了,没想到随便一问,竟遇到大宋未来的名相!
王璇双眼发亮,他强咽了口唾液,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指尖触了触鼻子后,拱手施礼,温声道:“在下王璇,表字子正,身无所长,一介白身。”
看是自损之言,却引起贡生们一阵议论,王曾脸色缓和下来,升起了一丝郑重。
陈尧咨却在一旁讥笑道:“既然二位是当朝相公子侄,想必对天下边事有所见解,还愿闻其详。”
王璇何尝不知陈尧咨的用心,端地刻薄毒辣,今天要说不出个三二五,脸面可就丢尽了,在场都是大宋未来的士大夫啊!吕从简显然不能指望,他不免多看白袍士子一眼。
吕从简对陈尧咨步步紧逼极为不满,却不敢回击,他知道一旦出口,必然会丢更大的脸面。
王璇心中早有计较,一笑后道:“陈光禄也是历经两朝的大臣,又担任过边郡官吏,嘉谟兄身为陈光禄季子,岂能不知边事不可传的道理。”
别人不明就里,那些大臣子弟心知肚明。
此言可以说非常狠毒,直接否定陈尧咨的老子陈省华,就差没说是个贰臣了。他的原则就是如此,既然你有恶意,我何必客气,要么不出手,要么直接用重手。
第8章 论政()
大宋建国不过数十年,老一代人物多还健在。朝野一些官员是当年诸侯的臣子,归顺大宋后自然成了各级官僚。
陈省华当年是孟蜀西水县尉,王全斌伐蜀才归顺大宋,担任陇城主薄。
实际上,当年大宋拥天下精甲,鲸吞各国大势已成,很多有识之士是主动投奔,也有些是国灭而降。赵家兄弟锐意进取,海纳百川,人尽其才,最大限度降低灭国阻力。
陈省华虽属于降臣,却也无可厚非,天下哪有完人啊!就是当朝太祖,不也是周世宗柴荣的亲信大将嘛,欺凌人家孤儿寡母本就颜面无光,自然不会有人拿降臣说事。
陈尧咨老脸一红,心中大恨,但他无法反驳王璇,想要驳倒王璇,必然会涉及艺祖、太宗,他还没那胆量。
再说王璇用词讲究,历经两朝很模糊,可用于前朝、今朝,也可用于当朝二帝。当即恨恨地瞪着王璇,生涩地道:“此处尽是朝廷贡生,浅尝未尝不可。”
白袍士子并没在意陈尧咨落了下风,反而对王璇投去赞赏的目光,淡然笑道:“在下苏州举子欧阳颖,表字行简,有一问,不知阁下能否指教?”
“不敢,在下敬候行简兄高论。”王璇从心里重视白袍士子,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在下常思前朝开国括土万里,而国朝局面甚是局限,北有契丹虎踞、西有党项狼视,困局数十年无法打开,却一直不得其解,不知子正兄如何看?”欧阳颖毫不顾忌,简直就是开局不利的翻版,隐隐对朝廷很不客气。
一时间,众多举子纷纷小声议论,如果说刚才还是惊诧,现在更多的是沉思,连石贻孙也不再反驳。
王璇品味欧阳颍的提问,这可不是好回答的问题,回想在历史网站上两宋士风的分析,渐渐得出结论。
北方士子绝对不会提这么敏感的问题,南方士子之所以被北方排斥,就在于他们思想过于活跃,有些时候他们的声音是公然和朝廷相悖。
再说北人主要是农耕士子、思想上倾向于皇统正朔,而南人靠着海洋、贸易、经济发达,思想非常活跃。
虽然天下承平短短数十年,五代十国烙印仍存,一些不愿归顺的南唐、南汉士人犹在,这都是朝廷忌讳南人的根本所在。
南方士子不满在情理之中,但他却陷入两难之中,再怎么说也要涉及本朝艺祖、太宗,说轻了不服众、说重了恐怕触犯忌讳,他还没有狂妄的没有边际。
“此人对朝廷很不客气啊!”王璇脸色平静,心中却微起波澜,指尖触摸鼻尖。
“子正,咱们还有俗物要打理,不妨碍诸位攻读了,就此别过,来日再做计较。”吕从简再迟钝也明白轻重,他可不愿意过于深入评论时政。
虽说国朝风气开化,但他毕竟是宰相子弟,要被御史或皇城司吏士拿住把柄,麻烦可就大了。
“国朝立于乱世开国,天子仁德治国,此南北士人之幸、天下生民之幸。”王璇谋定而后动,国子监中汇聚今科贡生,如无意外,九层都会成为甲、乙榜进士。
大宋读书人的精华所在,打名声的大好机会,此时不高调更待何时。
在欧阳颖看他的时候,话锋一转,朗声道:“以汉唐来说,两朝疆域万里、威震域内。然汉前有秦、唐前有隋,两朝一统天下后,却被汉唐应天替代。”
陈尧咨不待王璇说下去,讥笑道:“在场诸位那个不知。”
在一些人的议论中,王曾眉头微蹙,目光转向王璇,似乎有所期待。
王璇没有理会陈尧咨的挑衅,继续道:“用在下的话说就如别人摘了桃子,还没有来得及吃,种了庄稼没来得及收获,积劳成疾倒下了,现成的收获都被后来人取用。”
“各位贡生既然过了会试,都是饱读史书的才俊,必然知道匈奴、突厥,乃掠夺成性的游牧部族,早就被秦、隋打的元气大伤,每次南下是为劫掠钱财子女而不是土地。”
“契丹却在五季成就气候,石敬瑭割让蓟北十六州后,势力深入汉地,且耕且牧,官制仿造朝廷,大国气候已成雏形。”
王璇并不说本朝而是拿汉唐论,别具特色,亦是明哲保身之道,再糊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