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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注意到了，他当时显得很惊讶，不像是事先知道，事先知道的话，不会有那种表情。”杨文忠作为行动处处长，审讯过许多犯人，对表情的观察远在常人之上。
“我刚才故意让他把车里发生的事情倒着叙述了一遍，他没有刻意的停顿，顺序和逻辑上也没有错误。这说明他之前的话不是在撒谎，那些事情确实发生过。美国专家给我们搞来的培训教材里面不是说，假如一个人撒谎，让他倒着叙述的话，他是没办法迅速讲出来的。还有，他所说的敬酒，招牌菜，还有吃巧克力的那些细节，虽然表达上有些混乱，但是细节很明显，应该也是真实存在的。培训教材上不是说了吗？谎言很少会有细节出现，因为细节很难杜撰出来。现在看来，郭思强不是那个共产党卧底，李林才是。”
“监视刘经明的记录上，不是也说了他曾经买过一盒德国产的巧克力吗？这些细节是吻合的。这样看来，郭思强并不是卧底，那个李林才是，李林提到的雪夜赏梅图，应该就是他和刘经明之间的接头暗语吧？”
方正夫点了点头，说道：“对，夜鹰发回来的密电上说，他们的接头暗语与梅花有关。李林提到的雪夜赏梅图，就是在跟刘经明接头。”
“接头暗语对上了，李林的身份应该也就确定了，现在又排除了郭思强的嫌疑，这件事情总算是了结了。”说到这里，杨文忠不由得松了口气，谁都不希望身边有一个定时炸弹存在，对于他们这些情报工作人员来说，身边潜伏的间谍无疑是一个超级重磅定时炸弹。
方正夫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摇了摇头，说道：“了结？我觉得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义父，您的意思是？”杨文忠有些奇怪道。
方正夫叹了口气，说道：“虽然现在一切都对上号了，逻辑上也没有错误，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有些蹊跷。你想，刘经明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他为什么要带着李林去死？他大可以选择不跟李林接头，保存实力怎么也要比大家一起死了好。他为什么会这么冒失？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他要是那么冲动，那还不早就暴露了。”
“也许，他以为新来的共。党也暴露了，他又不清楚这个新共。党到底是谁，所以无奈之下选择接头，他想在接头之后马上带着李林逃走，没想到车子失控，两个人都死掉了。”杨文忠推测道。
“你这么一说倒是真有这么点意思，可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大对劲。”说到这里，方正夫又陷入了沉思之中，良久之后，他开口道：“文忠，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了解到的情况，只是郭思强的一面之词，万一事实不是他说的那样呢？”
“可是您不是也说了吗，他刚才并没有撒谎。”
“是，他看起来是没有撒谎，但是你不要忘了，美国专家的教材里也提到过一种情况，有些人是天生的撒谎专家，普通的测谎办法是无法判断他们是否在说谎。万一，他就是那种天生的撒谎专家呢？”
“这个不太可能吧？你还是认为郭思强有问题？”
“不管从私人关系还是工作关系上，我都希望他没有问题。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十分的蹊跷，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他在撒谎，但我们也不能轻易的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方正夫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霾，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
“义父，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哎！”方正夫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这可让我犯了难啊，我跟郭署长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也不能因为简单的怀疑就把郭思强抓起来，这让我跟老郭以后还怎么见面？假如不管不问，就这么让郭思强进入保密局工作，万一出了问题，那你我可是党国的罪人了。哎，难啊！”
在外人看来，方正夫所做的一切举动都是那么的冷血无情，他甚至连自己老朋友的儿子都怀疑，不停的试探；但是从方正夫的角度出发，他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留有相当的余地，甚至十分优柔寡断，假如郭思强不是自己老朋友的儿子，他说不定已经把人抓起来审讯了。对郭士川的友情，是方正夫这个只知道为党。国效力的人难得拥有的人类感情，他的心也正在为此纠结不已。
病房内，郭思强躺在病床上，刚才与方正夫的那番对话显然让他耗费了不少精力，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思强，你是不是有些累了，要不休息一会儿吧？”郭士川关切道。
郭思强没有说话，将头偏向了另外一侧，对父亲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这让郭士川觉得有些尴尬。郭思诚此刻出门买东西去了，连个打圆场的人都没有，一时间，郭士川竟然找不出一个话题开口。
沉默了片刻之后，郭士川决定把这次抓共产党的事情跟自己的儿子聊聊，免得他不小心说错了话，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思强，我知道你很恨我，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这次抓共产党的事情，你方叔叔可能对你起了疑心，你以后跟他说话时注意一些，别油嘴滑舌的乱开玩笑乱吹牛，万一说错了话，可是会有大麻烦的。”
第38章 智慧较量4（）
躺在床上的郭思强冷哼了一声，回答道：“我又不是共产党，有什么好怕的？方叔叔对我一直很好，就算说错一两句话，能有什么问题？我看是有些人不安好心，想在我和方叔叔之间故意挑起是非，才这么说的吧？”
郭思强的话像一根钢针一样扎进了郭士川的心脏，让他觉得自己的心揪着疼，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太重了，郭思强开口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你也去休息吧。”
郭士川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好好休息吧，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说完这些，郭士川有些黯然的走出了病房，一个人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发呆。
病房内，郭思强轻轻的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此刻他说不出自己的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他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些话肯定伤了父亲的心，那些话有一半出自他的真心——他对父亲的怨恨由来已久，即便是现在，在面对父亲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故意出言顶撞；至于另外一半，他是为了麻痹方正夫，他知道方正夫正在怀疑自己，说不定会派人监视窃听自己的一举一动，他的那些话既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保护家人——不管怎么怨恨，来自血脉的亲情还是无法斩断的。
躺在床上的郭思强思绪万千，他不由得回忆起昨天中午所发生的一切。方正夫的猜测十分正确，郭思强的确有问题，他就是那名代号梅花的特工。
昨天中午十一点，S市火车站。
郭思强在寒暄时发现了刘经明的左手上缠着医用胶带，他很快就确定了这是将要和自己接头的同志，不过，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与接头有关的举动，因为他知道，眼前这种混乱的场景，很容易让自己和对方暴露。
当方正夫宣布学员们通过这次沟通可以选择自己的工作部门后，郭思强并没有去和几位处长攀谈，而是来到了附近那个小摊上，和那个漂亮的女摊主聊了起来——纨绔公子哥一直是他以前生活的状态，现在却成了他极佳的伪装。和女摊主攀谈的时候，他一直用余光观察着现场的一切，等待机会与刘经明接头。
和刘经明站在对面的李林有些苦恼，他和刘经明之前发生过一些事情，此刻刘经明一直拉着他说话，他又没办法直接扔下他去找其他的处长，那样面子上根本过不去。
刘经明似乎看出了李林的担心，低声笑道：“你别担心，就算你想进人事处这个清水衙门，我也不会让你进来的，我这个衙门立不了功，一辈子都是喝稀饭的料，绝对不会拉你下水，耽误你的前程。不过我这里连一个人都没有，太没面子了，你就多陪我聊一会儿，帮我撑撑面子，等到回了局里，你想去哪个处工作，我绝对不拦你。”
刘经明通过以往的事情，和刚才对李林表情的观察，早已确定他不是新来的同志，他决定把李林纳入自己的计划之中，作为一个重要的棋子使用，所以，他和李林说话时都是凑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说的。
“刘处长，看您说的，当初要不是您帮我，我这条小命早都没了，我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李林有些不大自然的说道。
“那就好，我总算没看错人。等这件事过去，咱们就算两清了。”刘经明笑着说道。
说话间，到了出发的时候，几位处长开始发动车子，准备离开这里。
“走吧，咱们上车。”刘经明微笑着对李林说道。此刻的刘经明看起来十分平静，其实心中焦急万分，他在等待接头的同志出现。如果新来的同志不尽快与他接头，那么他的所有计划就要白费了。
正当刘经明以为已经没有了希望的时候，郭思强打开车门，上了他的车子。这让刘经明的心中燃起了一团希望之火，他看了郭思强一眼，笑着说道：“怎么？还有人愿意上我这辆破车？”
“那些车子太挤了，我这个人不喜欢跟人挤，当然要选清闲的地方。”郭思强说道。
“现在喜欢清闲，等你喝西北风的时候，你就知道清闲的难受了。”
刘经明的话，惹得车里的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刘处长，中午这顿饭的档次怎么样啊？您知道不？局里给我们这些学员接风洗尘，档次也不能太低了，您说是不？”郭思强问道。
“别老您您您的，都是自己人，随意一点。不过，吃饭这事儿啊，你可是问错人了，这事儿该去问马处长，后勤上的事情，都是他安排的，我可不管这个。”
“培训这段时间，我们可是一顿正经饭都没吃过，就等着这顿饭呢。”郭思强说道。
李林也插话道：“就是，我们培训的时候吃的那饭，简直就是猪食，我现在想起来还想吐，一点胃口都没有。”
刘经明笑了起来：“哈哈，我看啊，中午就算是再多好吃的，你们估计也落不到肚子里多少，这顿饭主要就是喝酒呢，你以为能让你一直在那儿吃？一会儿站长和几位处长，你们不要挨着敬几杯？这些同学，你不要挨着喝一杯？还想着吃东西？想得太多了。”
“哎，看来这顿还是没指望了。”郭思强故意哀叹道，停顿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刘处长，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别提了，昨天在家想自个儿动手下厨烧个菜，结果把手指切了，这男人啊，就是笨手笨脚的，玩不转锅碗瓢盆。”
“那可不一定，没听过一句话吗？梅花香自苦寒来，做饭也就是个手艺，多练习练习，说不定以后还能做大厨呢。”说这句话的时候，郭思强的心跳有点加快，他终于顺利的把梅花这两个字合情合理的说了出来，这句话应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此刻刘经明的心也在狂跳，他转过头看着郭思强，说道：“梅花？还香自苦寒来？”
当他说到梅花二字的时候，郭思强微微的点了点头，刘经明终于确认，对方正是要与自己接头的新同志。
虽然心中激动异常，可是刘经明依然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这句话用到做饭上，那可就错了，照我说，做饭就是女人的手艺，大老爷们还是应该挣钱养家。”
“也对，男人是干大事业的，窝在家里做饭还真不像那回事儿。”郭思强顺着他的意思接口道。
终于接上头了，也确认了彼此的身份，可是此刻刘经明和郭思强两个人心里的想法却是截然相反。郭思强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于是便开始沉默起来，他在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和刘经明联络。可是刘经明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需要尽快的把一切告诉这位新来的同志，并且用生命掩护他继续潜伏下去，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车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不过，刘经明早已想好了对策，他从车上的储物盒里拿出了一小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笑着说道：“对了，我这里有点德国产的夹心巧克力，来，一起尝尝，看看这德国产的巧克力和平时吃的有啥不一样。”
刘经明先把盒子递给了郭思强，郭思强拿起了一个之后，就准备停手。刘经明给他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每人四个，刚好够分，那么小家子气干什么？一盒巧克力还是吃不穷我的。”
郭思强迟疑了一下，把第一排的四个巧克力都拿了起来。刘经明接着把盒子递给了李林：“中间那一排的四个是你的。可不许多拿啊！也给我留四个尝尝鲜。”
李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