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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奠完阵亡将士后,高崇文回到中军大帐,掌书记早已在帐中守候,见高崇文进来,忙躬身施礼,待高崇文坐定后,道:
“大帅,告捷文书已经写好了。昨夜我军斩首一千八百六十七级,俘虏三千余人。己方将士阵亡四百二十人。大帅请过目。”
高崇文刚拿起看了看,旗牌官就进来道:
“大帅,敬大人求见。”
高崇文把文书放在桌上,道:
“你先退下。有请敬大人。”
不一会啊,敬宽掀开帐帘进来了,见过礼后,就急切地问道:
“大帅,听说您准了邢泚的请降?”
高崇文笑道:
“是啊,再有半个时辰,咱们就能进梓州城了。适才旗牌官告诉我,梓州城头已经降下了旗帜,士兵也看不到了,看来是在准备出降。”
高崇文话音一落,敬宽就急切地问道:
“大帅,您不觉得此事蹊跷吗?”
高崇文本以为敬宽是来贺喜的,没想到敬宽会这么问,回答道:
“蹊跷,有何蹊跷?他打不过我军,只好投降,这本就在清理之中,本帅又不为难他,他自然感激,要好好准备投降。他连东川节度印信都奉上了,敬大夫还担心什么呢?你们这些读书人那,真是的。”
“大帅,来人是怎么说的?”
高崇文见敬宽这么问,心下有些不高兴,但是高崇文虽然无文,却颇有士风,又敬重敬宽这几日的辛苦,就一五一十把经过告诉了敬宽,敬宽跺脚道:
“大帅误矣!大帅忠厚人,可是邢泚不是埃大帅您想,邢泚昨夜虽然惨败,但是手中仍然有数千健壮老兵,又有坚城可以依托,梓州扼守要道,距离成都又不远,只要坚守数日,西川援军随时可以抵达,他为何不坚守呢?”
第101章()
高崇文依然没有反应过来,道:
“他知道刘辟必败,想要归顺朝廷,自然不会坚守了。”
敬宽哭笑不得,这个大帅打仗是一把好手,人情上却迟钝的可以,只得继续解释道:
“我的好大帅啊,如果邢泚真的心向朝廷,刘辟会派他来取梓州吗?他现在并非一败涂地,而是有所依托,若是真想投降,哪能不讨价还价,起码求守本官呢?哪能只求大帅您不和他算账呢!再说,东川节度印信本来就不是他的,刘辟也没想给他,刘辟打算给的是卢文若,送出个节度印信与他痛痒何干?只怕此时,刘五已经被他杀了,梓州重新在他的掌控下了。”
“哎呀,敬大夫所言有理,莫非本帅真的上他的当了?”
高崇文如梦初醒,一拍大腿,懊恼极了。望着苦笑不已的敬宽,高崇文一脸愤怒,大喊道:
“来人!”
号角声接连不断的响起,刚刚还准备和平入城的士兵们不知出了什么事,但是依然按照指令列好队形,一队队士兵从大营中源源不断开出,抬着云梯,绕向梓州各个城门。高崇文亲领中军,伴随着隆隆鼓声,逼近北门。
梓州城的北门,吊桥缓缓放下,城门吱呀一声打开,高崇文不由得一愣。
城门洞里,跪着数百名西川士兵,个个垂头丧气,兵器撒了一地,身上血迹斑斑,污秽不堪,有许多人甚至是靠着手中木棍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去,看见大军逼近,一起高喊道:
“西川败军迎接高大帅入城!”
高崇文沉声问道:
“邢泚呢?”
“回大帅,邢泚那贼子已经从南门跑了!”
跪在头里的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悲愤地喊道。
亲耳听见敬宽的话得到印证,高崇文愈加愤怒,手握着剑柄,用冷冷的语调问道:
“那你们为何不跑?”
“我等都是伤兵,邢泚害怕带上我们会耽误他逃命,就把我们统统抛下了!”
为首的军官道。
“你不是没伤吗?为何不逃?”
“小人不是不可以逃,但是小人无法割舍这些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那军官道,“大帅,这些士卒都是西川老兵,随着韦太尉东征西讨,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此番受邢泚连累,置身死地,还望大帅看在他们过去的功劳上放弟兄们一条活路吧!大帅!大帅如果要追究他们,就杀了小的替罪吧!”
说着,俯下身去,“咚咚”磕起了响头,城门里顿时一阵哀嚎,让人不忍听闻。
高崇文的气不知不觉消了,驱马上前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军官抬起头来道:
“小人陶顺。”
是燕赵之音,高崇文点点头,又问:
“何方人氏?”
“幽州人。”
高崇文年少时曾在幽州从军,此时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声音却柔和了,吩咐道:
“以后这些兵就归你统辖了。”
数百名伤兵一起抬起头来,本以为中了邢泚奸计的高崇文暴怒之下会屠杀他们泄愤,他们跪在这里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没想道高崇文居然真的放过他们,还把他们编入军中,陶顺一时不敢相信,结结巴巴问道:
“是,大帅,大帅,您不杀我们?”
“本帅不但不杀他们,也不会杀你。你,还有你们可愿意跟着本帅?”
陶顺五体投地,大声道:
“大帅,陶顺肝脑涂地,在所不辞!以后我们兄弟的性命就是大帅的了!”
数百名伤兵也一起高喊:
“愿为大帅效死力!”
“好,从今天起,你就是虞侯了,你们别置一营,归在郦定进将军属下。起来,让开道路,让本帅进城!”
“谢大帅不杀之恩。”
伤兵们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站起来,陆陆续续走到城外,在城门左边站好。高崇文吩咐医官为他们诊治后,大手一挥,高霞寓就带着骑兵冲进了北门。
贞元二十一年十一月中,高崇文复东川全境。
东川节度府,高崇文高坐在堂上,毕竟是年过六旬,一夜恶战后不免有些疲累,分派驻地防区,安置降卒又花了不少功夫,手下将领幕僚们都被分派去或是巡视,或是去攻打东川其他州县,敬宽也回阆中去搬迁粮营,正好借这个机会休息一下。这时,一名幕僚悄悄地走了进来,躬身施礼道:
“大帅,安民告示写好了。”
高崇文抬眼看了看,这是自己在阆中召入的一个幕僚,便点头道:
“有劳先生了,我就不看了(反正认不得几个字),写好了就交给亲兵去四处张贴吧。”
“是,大帅。”
幕僚答应后,却站在原地不动,高崇文问道:
“恩?还有什么事?”
幕僚问道:
“大帅,告示上是用神策军节度使印还是东川节度使印?”
高崇文一愣,以为这个幕僚有什么想法。想想自己手里现在确实是两颗大印,但是自己是神策军行营节度使,当然要用自己的大印了,于是回答道:
“以前用什么现在还用什么吧。”
幕僚果然有话说,上前一步道:
“可是大帅,以前用的是神策军节度使印,现在贼兵退后,东川高级官员不是失陷就是附贼,您实际上是在做东川节度使的事情。不用东川节度使印信,许多事情做起来名不正言不顺埃”
“那就暂时两个一起用吧。”
“可是大帅,邸报刚刚到达,朝廷已经任命谏议大夫韦丹韦大人做东川节度使了。韦大人已经从长安出发,很快就要到梓州了,您用东川节度使大印,万一将来被御史检举,朝廷必然会追究,不合适。”
绕了这么长时间弯子,高崇文已经很不耐烦了,作色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就不能爽快一些吗?”
那幕僚见已经吊起了高崇文的胃口,就不再绕弯子,应承道:
“是,大帅。”幕僚拱手道,“大帅,您不觉得我军打得太快了么?”
“是啊,西川军也太不经打。掌书记那里的告捷文书改过了吗?”高崇文一脸得意,他当年最光辉的一场胜利是以三千人大破吐蕃三万人,但是此后这么多年就一直没有出头露脸的就会,久被压制,现在受到重用,又连战连胜,自然踌躇满志,不过高崇文到底年纪老大,马上回过味来,直视幕僚道:
“你什么意思?”
“小的没别的意思,为大帅营窟,我长武将士求功耳。”
幕僚的脸上露出了从骨子里发出来的笑容。
第102章()
营窟这个典故出自冯谖客孟尝君,战国时冯谖受孟尝君知遇之恩,以狡兔三窟为例,为孟尝君在封地薛地市德,使孟尝君获得薛地百姓的坚定支持;利用外国来为孟尝君抬身价,使齐王不得不依仗重用孟尝君;趁机求太庙法器到薛地为孟尝君巩固根本,使得齐王不敢轻易讨伐薛地。这样为孟尝君建立了功业富贵的保障。这人明显是以冯谖自比,不过高崇文没念过书,却听不懂什么意思,求功他倒听懂了,问道:
“如何求功?”
此时的幕僚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恭谨,早已直起了身子,一副指点江山的气概,道:
“大帅,属下斗胆问之,是好打的仗立功大赏赐多还是难打的仗立功大赏赐多?”
“自然是难打的仗立功大赏赐多了。”
“是打的时间长的仗立功多还是打的时间短的仗立功多?”
“自然是打的时间长的仗立功多了。”
高崇文已经隐约猜到了此人的意图,脸色渐渐阴暗了下来。骨子里发出的凌厉气势让幕僚浑身一凛,忙说道:
“大帅,请勿动怒,让属下慢慢道来。非是属下要大帅自毁名节,而是将士们心里都是这么想的埃东川繁华,远胜夏绥百倍,将士们乍由苦寒之地来到天府之国,哪里能不心动呢。今日进城后,将士们虽然严守号令,没有扰民,但是都啧啧不已,颇有向往之意。而且将士们跋涉千里,为朝廷征战,没有赏赐,将士们必然心生怨怼,而且,属下听说出征时,皇上不是亲口许诺‘但凡有功,无分贵贱,朝廷不吝万户封赏’吗?我军十数日内恢复东川全境,这不是大功是什么?”
高崇文脸上慢慢露出霁色,说道:
“可是陛下如此厚待我长武军,亲往行营为我军壮行,又厚加赏赐,又赐给本帅御书,还信任本帅,连监军都不派给本帅,本帅如今兵马还没有进西川,怎么好意思向皇上讨封赏呢?”
那幕僚见高崇文口气松动,知道自己富贵在此一举,忙趁热打铁道:
“大帅,您可已经是数朝元老了,朝中名将的故事,难道您还不知道吗?郭令公有再造大唐之功,又与代宗皇帝是亲家,还不是被剥夺了军权?李令公建中年间四镇之乱时,力挽狂澜于即倒,结果如何?还不是被张延赏几句话就险些陷害致死?陆相公名重天下,辅政有大功,还不是被贬在忠州十年?属下知道大帅忠贞,不是让大帅做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朝廷的事,只是希望大帅学韦太尉自保。”
句句实话,高崇文顿时来了兴趣,问道:
“哦,韦太尉如何自保?”
那幕僚情知高崇文已经入彀,脸上又恢复了镇定,道:
“大帅可知韦太尉镇蜀二十年为何平安无事吗?韦太尉在蜀二十年,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是却留有后手。韦太尉在蜀地,一方面对吐蕃屡战屡胜,一方面厚加征敛,对蜀民课以重税,而这些重税韦太尉除了充实府库,又用来向先帝进贡,并且贿赂权臣,讨先帝的欢心。先帝一高兴,就给了韦太尉许多的赏赐,更大的权力,这样韦太尉又有足够的财货赏赐将士,资财充足后,又适当减免百姓的赋税,所以蜀民敬服韦太尉,将士百姓皆甘心为其所用。”
韦皋战功卓著,威名赫赫,历来是朝廷楷模,高崇文是个久在军中的老将,身外之事不太关心,一听幕僚这么说,顿时目瞪口呆。
高崇文闻言不禁目瞪口呆,喃喃道:
“韦太尉竟然如此?”
似乎不敢置信。那幕僚言之凿凿地道:
“确实如此,而且不止如此。大帅想必清楚,韦太尉此举形同谋反,故而韦太尉害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朝廷知道,凡是蜀地的官员任期满的,都辟为僚属,凡是自己征辟的才俊,都不放他们入朝,这样,韦太尉才能位兼将相,才能在西川二十年稳如泰山。大帅您想想,当您初到东川时,是不是想找一个熟悉西川情形的僚属都找不到?”
“那先生为何对西川情形如此了解?”
“属下兄长曾经在西川为官,一年前病故,属下曾入西川运兄长灵柩回故里,所以属下对西川情形略知一二。”
那幕僚顿了一顿,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