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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时间尚早,我等随便走走吧。”
李绛等自然答应。于是数人就顺着人流随意走走看来,温馨的人间烟火气使得李诵的心情舒畅了不少,如果耳边不时传来热情乃至妖媚的自我推销的话:
“恩客,好久没来了,想死三娘了。”
“你个没良心的,上回怎么说的?”
大唐帝国的皇帝不禁一阵尴尬,原来不小心走进了红灯区。眼看站街的唐朝小姐们要像寒风一样扑面而来,几名侍卫忙上前架住李诵李绛突围,直到走进了偏僻的后巷几人才把心放下来。
君臣二人不禁相视一笑,李诵在前,准备回去找马车,李绛道:
“我刚刚看见了王建孟郊他们。难怪《春明外史》上了秦楼楚馆多了起来。”
李诵随口道:
“只要不办成《太阳报》就好。”
“《太阳报》?”
“呃……刚刚那几个河北山东来的客户,从掌柜到伙计都要仔细了解,说不定哪天掌柜不在了,伙计就成掌柜的了。”
“是。”
说着说着就又要到大街了,这里已经属于红灯区的边缘地区,几人倒也不像刚刚那么紧张,前面依然有女子充满诱惑的声音响起,媚音在耳,李诵刚要说话,就听到李绛喊了一声:
“甜心!”
李绛一声“甜心”差点把李绛震晕过去,不过周围的几个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李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特定的环境里犯了特定的错误,“甜心”这么暧昧的词语现在还没出现呢,既然不是喊“甜心”,那么李绛喊的就另有其人了。
果然,李绛的声音虽然很小,从靠街一家羊汤店里出来的一个魁梧汉子还是诧异地转过头来,见几人气宇不凡,抱拳道:
“适才是哪位兄台喊俺?几位兄台面生得紧,田某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请几位兄台恕罪则个。”
一听就是山东口音,李绛没想到被对方听到,亏他反应快,回了一礼道:
“在下李江,只是一介河北商贾,田将军哪里会认得在下?俺是河北人,前两年曾跟随东家去魏州做生意,在人群里远远见过将军一面,不想在长安又看见,故而冒犯了将军名讳,将军端的好耳力,请将军恕罪则个。”
看来此人就是魏博使者田兴了,田兴,好熟悉的名字啊,好像在哪儿看过,离开学校久了,许多东西都忘记了。李诵正在发呆,田兴说道:
“兄台哪里话,名字起来正是让人叫的。”
又转向李诵道:
“不知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一股羊汤味扑面而来(今天用了几次了?),李诵拱手道:
“某姓黄单名一个尚字,河北商贾。”
李绛补充道:
“这是俺东家。”
李绛一愣,心里想“陛下的幽州口音虽然怪异,却怎生如此地道?”那边田兴“哦”了一声道:
“兄台的幽州口音比刘二公子的还要地道。不知兄台是做什么生意的,还去魏州吗?”
李诵答道:
“我们是做绸……”
“缎”字还没出口,李绛抢过话头道:
“筹钱贩粮食的,魏州我们东家是老让我去的,秋天还去过。”
李诵才醒悟过来,不管是幽州还是魏州都不产绸缎。田兴微微一笑,道:
“那魏州的景福粮行二位一定很熟悉了,田某现在不住魏州,不知景福赵老板可好?”
李绛吃不准,心一横,道:
“赵老板富态的很呢。”
田兴道:
“二位气宇轩昂,非福即贵,怎生看也不像商贾。顺便说一下,魏州的景福是大粮行,但是老板不姓赵。二位姓名既然不便相告,想必有难言之隐,田兴也不好让人为难,就此别过。”
第131章()
说着行了一礼要走,这田兴刚从羊汤店出来的时候,不说他是官跟市井小民也没什么区别,现在看上去却端的是个人物。李诵此时心念电转,已经想起此人是谁来了,对李绛使了个眼色,李绛喊道:
“田兄留步。”
不久之后,三人已经在一家清净的酒店里找了个雅间落座,说是清净,实际上是萧条,侍卫们掏出一袋钱来给老板,让他关门打烊,只做这一桌饭菜,老板屁颠屁颠地去了,本来还想问问是哪家大官人,侍卫眼一横就把嘴闭上了。
不多时酒菜备齐,自然是侍卫们用银针验过的,老板被叮嘱不得出来,这边雅间内,李绛给三人酒都斟上。田兴道:
“俺田某已如二位所邀,来此酒店,二位可以把大名告诉俺了吧?”
李诵微微一笑,李绛自我介绍道:
“某不是商贾,但确实是河北人氏,在下单名一个‘绛’字,表字,赞皇人氏。”
田兴大惊道:
“足下莫非是赞皇李学士?失敬,失敬!”
站起来就作了一揖,李绛回礼道:
“田兄客气了,是李某失礼在前。”
田兴转向李诵,道:
“不知这位先生如何称呼?”
李诵微笑不语,从身上解下一个物事,李绛双手接过,捧到田兴面前,田兴不看则已,一看更是惶恐,“扑通”跪下道:
“罪臣田兴叩见皇上!”
李诵道:
“朕微服出巡,正不愿受礼节拘束,田卿请起,我等还是兄弟相称的好。”
田兴怎敢起来,道:
“化外之人,得见圣天子容颜,已经三生有幸,岂敢再失人臣礼节?”
说罢,行了三跪九叩大礼。李诵让他坐,也不敢坐,李诵道:
“现在不是在宫廷内外,田兄不必多礼。朕一向如此。”
一个“兄”字又把田兴吓了一跳,见李绛坐在李诵下首,才依样坐了。
李诵问道:
“各镇使者都在秦楼欢乐,田兄为何独处僻巷陋店?”
田兴起身道:
“死罪,死罪,望陛下体贴下臣,休要折杀下臣。”
李诵见田兴坚持,只好改口道:
“将军请坐。朕与将军一见如故,心里想假以时日,将军必然是朕之卫公,不想将军却觉得朕没有太宗的气量啊!”
卫公就是卫国公李靖,唐太宗一直以兄呼之。田兴闻言道:
“李卫公匡扶社稷,是大唐战神,臣下慕其功业,却只能望其项背,陛下此言让臣惭愧欲死。况且君臣大礼,不能轻易逾越。”
田兴说了自己出身平凡,不耻于纨绔为伍,故而不愿去秦楼这种销金窟,纸醉金迷以至于忘记本分。李诵轻轻点头,李绛知道李诵有招揽之意,试探道:
“田将军胸怀大志,才略非凡,田相公必然甚为倚重啊!”
田兴脸色一变,却不说话,只是道:
“陛下一身系天下安危,为何夜行出宫?”
李绛解释一番后,田兴道:
“陛下体贴外藩,臣下也深感温暖,只是此事当付有司侦查,有司不力则追究其责任。微服私访,探案查询,此非帝王应做之事,望陛下三思之。”
李诵意味深长地看了田兴一眼,道:
“张茂昭忠诚,朕就要保他子孙周全。此事虽是小事,却关系朝廷的声誉,朕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任何一个忠于朝廷的人,都会得到朕的保护。再说,朕出宫也不全是为了张家的事,而是能够接近朕的子民。朕以为,一个帝王若不能与他的子民同呼吸,不能时时了解他的子民的生活,就不会成为一个好的皇帝。”
田兴临走的时候告诉皇帝说:
“此事是淄青干的。”
田兴远去后,李绛道:
“田兴果然不凡,又有赤子之心,可惜在魏博不受重用,也不肯背弃魏博入朝。”
李诵却跟没听见一样,道:
“待田兴率魏博入朝,朕给他赐名‘弘正’如何?”
“烧!”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置身在如此美景之中的均王李纬深呼吸一口清新的冷气,发出了大煞风景的指令。
火中的树枝干柴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李纬鼻子翕动,闻着火中传来的皮毛焦熟的气息,张二公子裹着貂裘骑在马上,立在李纬身边,这里正是他遇到“狐狸精”的地方。张二公子咬牙切齿道:
“多谢均王殿下了!”
李纬道:
“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咱们只是烧狐狸给淄青看。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张狐皮了。”
张二公子道:
“我也知道,这事跟这些狐狸关系不大,但是总要出我这口闷气。待我回了易定,要多少送与殿下多少。”
与此同时,万年县收到报案,道一家妓馆逼良为娼,勒索客人钱财,万年县韩县令当即出动捕快,查封了这家妓馆,将一干人等下狱。某公侯子弟在大街上突然马匹受惊,冲撞行人,被万年县捕住,刚到县衙,就被检举欺压良善,强抢民女,自然收监不提。
“看来朝廷知道这是咱们做的了。封了妓馆,就等于封了咱们的眼线埃早知如此,就让那小子嚣张几天了。”
李公度说道。坐在李公度对面的正是那个李诵注意到的属官,此时一点对上司的觉悟都没有,手里玩着刚买回的,道:
“真是好东西,比郓州出的好多了。”
拿到嘴边吹了两声,见李公度又问道,放下来道:
“封了就封了呗,封了又能如何。朝廷连战连胜,杀杨惠琳,刘辟,李琦,不少地方已经被吓到了,实际如何?杨惠琳李琦是被部下所害,刘辟偏处一隅,所以成不得事,并非朝廷有多强,咱们要不在朝廷眼皮底下生点事出来,指不定就有胆小的投靠朝廷了呢。一个妓馆换各镇不服,值!封了咱们再办一个,办一个酒楼。对了,咱们的人都撤出来了吧?撤出来就好,长安是呆不得了,把人全送到洛阳去吧。明日朝见以后,我再看个两三天,就回去了,你过了年再回去吧。”
看模样,倒是他才是上官似的。
所有入朝的使者中,只有张二公子,刘总和田兴得到了皇帝的单独接见,这也难怪,易定和卢龙恭顺朝廷,田家和皇室是姻亲,先帝曾嫁嘉诚公主给田季安的老子,田季安本人也是公主带大的,公主在的时候老老实实,只是公主薨后,这小子就露出了大尾巴,残暴不堪,专以杀人为乐,又猜忌贤能,所以田兴为了自保,只能装疯卖傻,在魏博得了个窝囊废的雅号。
第132章()
李诵对接见使者这样的活动并不感冒,觉得与其参加这样的活动还不如省出时间来教幼宁和几个幼小的皇子皇孙乘法口诀呢,但是职责所在,只得在太子宰相陪同下在延英殿召见了各地使者。除了单独接见过的三人外,只有成德王承通和淄青那个叫李世焘的属官给李诵留下了印象,和在秦楼一样,李世焘一进大殿就先往乐师队里描,行大礼的时候又抬头观察皇帝和太子,杜黄裳脸一黑就要把这小子拖出去砍了,幸亏李公度反应快,道“乡野小吏,睹圣天子容颜,惶恐不知所措,故而失礼”,李诵才装模作样赦免了这厮。
繁琐的礼节后,李诵命年后就要赴任的武元衡和郯王,均王,溆王等招待各镇使者,又和太子,杜黄裳等驾临太极宫,接见新罗,日本,南诏,回鹘以及号称是大唐外甥的吐蕃使者。本来这样的活动排场要摆得很大的,以显示大唐对万国来朝的骄傲以及庄严态度,但是李诵一句话把礼部官员顶了回去。李诵说:
“虚的就不要搞了。等安西北庭治下各国来了再说吧!”
因此今天这个接见仪式是隆重而简朴。吐蕃使者上国书,转达了吐蕃外甥赞普对大唐舅舅皇帝的敬意,并表达了赞普的和平愿望。李诵自然是满口大话,就差说要构建和谐唐蕃关系,签约战略合作伙伴了。吐蕃使者又委婉提出今年以来大唐凤翔、泾原、保义(陇右)三镇在节度使张敬则,段佑,刘澭的唆使纵容下,频频袭击骚扰吐蕃,尤其是河湟地区,给吐蕃军队造成极大损失的同时,掳掠了大量奴隶和牛羊,请求舅舅皇帝约束三镇,并且最好将最为恶贯满盈的凤翔节度副大使李愬和兵马使野诗良辅交给吐蕃制裁。不然外甥就只好冒犯舅舅了。
礼部员外郎刘禹锡出班厉声驳斥道:
“河湟为我陇右故地,大唐何时将陇右割让给了吐蕃?所谓奴隶者,皆我大唐子民,奈何以我子民为贱奴哉?若要刀兵相见,我大唐带甲二十万,随时恭候!”
吐蕃使者犹要强撑,李诵道:
“贵邦佛本二教国师可好?”
吐蕃使者虽然强硬,但是没想到死穴被李诵点的这么准,只得放低姿态。由于宗教之争,吐蕃这几年已经连续挂了俩赞普,国内矛盾尖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