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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扬走了进来，他的步子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十分沉稳，从门口迈步进来，立刻就吸引了几个军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忍不住盯着他看。
“他不想去，那就不去了。”苏扬还是一样，语气平淡，只是抬头看了苏寒一眼，仍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这、这……你们这两父子，还真是一个脾气！”张主任噎住了，顿了顿一拍大腿，“老苏，苏寒不懂事，你可也不懂事啊。”
第7章：部队是个好地方（）
张主任急了起来，没想到苏扬也是这臭脾气，这都什么时候了，部队来要人，他苏家还想不去？你不去你别报名啊，报名干啥！
“苏寒，你不想去？”苏扬看向自己的儿子，依旧是脸色平静，国字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波动，仿佛一块石头一般，没有任何事可以让他有情绪波动。
“没意思，不想去。”苏寒撇了撇嘴道。
苏扬盯着他，半天没有说话，苏寒心里有些不安起来，娘的每次这样被自己老子盯着，他都心里毛毛的，说不定下一秒一脚就踹过来了。
“今天的功课做了没有？”苏扬慢慢开口，见苏寒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那还愣着做什么？”
苏寒撇了撇嘴，也不敢吭声，默默走到墙角，两手一张，各提着一根哑铃晃动了起来，看得刚刚那个军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别胡闹！”张主任有些生气了，走到几个军人身边又换上了笑脸，“解放军同志，你们别生气啊，这老苏也是倔脾气，爷俩都一个德性，我劝劝他们，你们要不先回？”
老张太了解苏扬了，他要说一，就绝对不会是二，在村子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改口过，这要是让他开了口不让苏寒去，苏寒就是想去估计都不敢去了。
“也行，这个是你们再沟通一下，我也先回去汇报领导。”那几个军人看向苏扬的目光有些不同，他们也不着急，只是心里也好奇起来，怎么老方非得要这个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兵样子的小子呢。
送走了几个军人，张主任那张脸的褶子都快能夹死人了，又转身进了苏家院子。
“你们两个，这不是胡闹么！”张主任指着苏寒，都不知道说什么，又走到苏扬的面前，语重心长道，“老苏啊，苏寒还小，不懂事，你可不能脑子犯浑啊，这小子学习成绩不行，又总是调皮捣蛋的，送他去部队锻炼一下，不是好事么？再说了，不是你家苏寒喊着要去部队，去问我要的报名表么，现在报名了，部队也要了，你们又说不去了，这合适么？不合适啊！”
他见苏扬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也拉下了脸来：“老苏，我这话放这了，部队要人，你要是真不想苏寒去，就老实跟部队的人说清楚，不要闹得麻烦，村子里还有人家的孩子想去没得去呢！”
说完，张主任甩了甩手，不满地扭着头就走，跟一家都是倔驴的人，根本就讲不清道理。
苏扬个头不高，但站在那，就让人感觉很稳重，仿佛一座山一样。
“爸，我还没做饭。”苏寒一边举着哑铃，一边嘟着嘴道，这个村子他谁都不怕，就怕自己老子，苏扬从不跟别人动手，但打起自己来，从不含糊。
只是这么多年，他从来不会因为苏寒欺负了别人而动手，他打苏寒就一个原因，苏寒不用心练功。
“今天我做饭吧。”苏扬没有转头，轻轻道了一句，顿了顿又道，“今天别练了，去买两瓶酒回来。”
说着，他就钻进了厨房。
几个军人回了镇上，方如山还在防疫站看着一个个体检的兵，不住地摇头，伍斌站在一边，一脸的无奈。
“连长，你能不这个表情么？敢情我挑的，你一个看不上？”伍斌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己选了几个，方如山都是摇头，真不知道他到底要什么兵。
“伍斌啊，你觉得一个兵，怎么样才算一个兵？”方如山伸出一根手指，笑呵呵道。
“忠诚，服从命令。”伍斌不假思索道。
方如山笑了起来，不置可否，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
“连长，我们回来了。”门口，几个军人停了车就小跑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的笑意，“真被你说中了，那小子不肯来了。”
“哈哈，我就猜准了，服了吧？”方如山大笑了起来，看向伍斌道，“这小子脾气真是有意思。”
伍斌无语，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恋恋不舍地丢到方如山面前，眼里满是不甘，伸手刚想拆开再拿一根，就被方如山一只手飞快捉住塞进了自己口袋。
“中华，好烟啊！”方如山大笑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来，这小子脾气确实倔，也有冲劲，但这脾气，部队不适合他。”伍斌还是有些不甘心，“太以自我为中心，去了部队，呆不了两个月。”
“你啊你，你以为兵都得像你这样啊？”方如山点指着伍斌，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兵是练出来的，熬出来的，磨出来的！”
“连长，还有一件事，我们去了苏寒家，发现他父亲……有些，怎么说呢，有些怪。”
“噢？肖洋，他父亲怎么怪了？”方如山竖起了耳朵，更是有了兴趣，看来自己挨这一拳，还挨出点有意思的事来了。
“感觉，我们感觉苏寒父亲，也是部队出来的，说不清楚，只是感觉而已。”肖洋笑了笑，并不敢保证自己的感觉，他双手示意了一下，“苏家院子里的石头哑铃，这么大的，我双手一下子没提起了，那苏寒居然一手一个，晃着玩，还真是不简单。”
他的确是有些震惊，尤其是看到苏扬的瞬间，就感觉苏扬也是部队里出来的，只是他根本看不透，也完全琢磨不清楚。
方如山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哪里还坐得住，立刻起身，满脸的红光：“走，带我苏寒家！”
火急火燎的，好像去晚了就会错过些什么，伍斌粗浓的眉毛一挑，伸手喊道：“烟，烟给我留一根！”
屋子里，苏寒有些意外，自己老爸竟然主动去做饭了，看着一桌子菜，他忽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从小就与老爸相依为命，他从出生就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村里也从来没有人敢提。
桌子上摆着几碗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苏扬手指一动，将酒瓶打开，倒了一碗，放在苏寒的面前。
“部队是个好地方。”他开了口，缓缓举起了碗。
苏寒一看，也举起了碗，跟自己老爸碰了一下，放在嘴边，眼睛却是盯着自己老爸，老爸这是怎么了，难道是要自己去部队了？苏寒心里突然有些不舍，他看着自己老爸年纪渐渐大了，耳边的头发都有些白了起来，心底忽然颤抖了一下。
“爸，我不想去当兵了，我想陪着你。”苏寒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舍不得。
第8章：军彰（）
苏寒感觉鼻子酸酸的，仿佛酒都变成了醋，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在爬，眼睛都火热了起来，泪水忍不住泛酸，他眨着眼睛，笑了笑道：“我要是去当兵了，你想抽人都找不着我。”
苏扬没有说话，轻轻抿了一口酒，用筷子给苏寒夹了一些菜，自顾自地又喝了一口。
“爸，我真不想去，部队没意思，还不如在家，我学门手艺，能养活自己就行，放心，肯定也能养活你啊。”
苏寒又喊了一句，只觉得喉咙仿佛有什么东西卡住了，鼻子更酸，眼泪竟然忍不住掉了下来：“我又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们爱说去说去，咱爷俩高兴就好了呗！”
他忍不住了，眼睛红了起来，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闷头灌了一大口酒下去，劲头很大，冲得苏寒压不住自己的眼泪，喉咙里火辣辣的，他却没有丝毫在乎。
苏寒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考国防大学，为什么想去当兵，在家不好么？在家很好啊！带着肖琳儿去玩，陪着自己老爸，简单一点，挺好啊，去什么部队，干嘛要去部队啊。
“我真不想去。”苏寒嘟囔着，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起来，他知道，苏扬是已经决定了，决定让自己去部队了，可是他，可是他……可是他现在，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自己老爸一个人孤零零呆在村子里。
苏扬没有吃菜，一碗酒直接见了底，他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这才开口道：“你该去部队，去部队看看，适合，你就呆下去，不合适，就回来。”
苏寒低着头，强忍着想哭的冲动，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紧握着自己的拳头，死死摁在自己在腿上。
“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军彰么。”苏扬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已经有些黯淡的军彰，小心翼翼推到苏寒面前，“这是你爷爷留给我的，现在我给你，你可以随身带着。”
这枚军彰似乎经历了很长的岁月，上面刻着的图案和文字却还依旧清晰可见，只是有些遗憾的是，这枚军彰缺了一角。
苏寒抬起了头，伸手摸着军彰，摸着上面写着的字，嘴唇微微颤动了起来。
“这是你爷爷当年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纪念章，他是个英雄，想一辈子都呆在部队，可惜了，可惜了。”苏扬叹了一口气，盯着苏寒道，“我想继承他的遗愿，但……”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脸上浮现一丝愧疚和失落，闷了一口酒下去，缓缓道：“如果你想去，就去部队走一趟，不想去的话……”
“我去。”苏寒紧紧捏着那枚军彰，攥在手心里，他咧开嘴笑了起来，端起碗，一口将碗里的酒喝光，“老爸，我会留在部队，一定会！”
他知道老爸心里愧疚，没有能完成爷爷的遗愿，也没有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一直想着考国防大学，一直想进入部队之中，就是想为爷爷，为老爸弥补这份遗憾。
他们没有完成的事，自己来完成，他们没有达到的愿望，自己来达成，他们人生的缺憾，自己来弥补！
“爸，以后我不在，你得好好照顾自己，可别老喝酒，琳儿妈人真不错的，你要不考虑一下？我也好多一个妹妹。”
苏寒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睛却是红的，他给苏扬倒了一碗酒，两个人一碰，一口喝光。
“讲真的，要不我走之前，你俩就结婚了吧？我看婶儿对你也很好啊，我这……我也有个妈，多好。”
苏寒大笑着，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桌上的菜没有动，两瓶酒很快就光了，饶是苏扬酒量极好，也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苏寒抱着自己老爸回了屋，帮他洗了脚，又脱去了衣服，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
门口，方如山已经在等着了，见苏寒走了出来，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他身形笔直，犹如一杆标枪，身后肖洋等人站着，同样神情严肃，刚刚那一幕，他们全部看在眼里，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
苏扬是部队出身，苏寒的爷爷更是当年抗美援朝战争的英雄，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敬佩！
方如山等了许久，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见苏寒已经平静下来，这才走了进去。
“跟我走吧。”
方如山看着苏寒道。
“你是想还我一拳么？”苏寒抬起头，认出了方如山，脸色平静着，“还是想把我弄进部队，到时候加倍还给我。”
“应该是十倍百倍还给你吧，敢不敢跟我走？”方如山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着苏寒。
苏寒看着他，笑了起来，他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屋子，看了眼自己的院子，看着那些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哑铃，看着那每次自己挨罚高挂的树干，眼睛不由得又红了起来。
“我再呆一晚。”苏寒别过头，轻声道。
方如山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你这出门不方便，明天我让人来接你。”
竖日清晨，苏扬醒了过来，他扯开被子坐了起来，屋内一缕阳光照射了进来，只是过于安静让他突然有些不习惯。
客厅里已经摆好了两碗咸菜，还有煮好的稀饭正冒着腾腾热气。
门口，肖琳儿抹着眼泪，哭得像一只花猫，那张小脸满是难过和不舍，仿佛心口被刀割去了一块肉一般，说不出的疼。
“琳儿，别哭了，你苏寒哥哥会回来的。”苏扬笑了笑，难得地露出笑脸。
“他真的会回来么，呜呜……他真的会回来么？”肖琳儿带着哭腔，眼睛里光芒闪动，满是期待，仿佛这一失去，掏空了她的世界。
“会回来的，那个时候，他会不一样，完全不一样。”苏扬摸着肖琳儿的小脑袋，轻轻道。
军用车上，苏寒沉默着，一言不发，他背着行军囊，独自抱着膝盖坐在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