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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自己登基事起仓促之间,还来不及清除太上皇的庞大势力。一旦和自己的爹爹打仗,小皇帝赵桓手里连自己的军队都没有,就更别谈必胜的信心。
既然没有把握平定太上皇的复辟势力,小皇帝赵桓决定主动和金国开战,让国战继续打下去。
太上皇如果在这个时候发动叛乱复辟,就属于自绝坟墓,因为从大义上就站不住脚,自然就会失去人心。
要想和金国重新开战,没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大将肯定不行。种师道的种家军、姚平仲的姚家军来得正是时候。
李纲的无知,就是没有搞清楚皇家之争的本质。他能够在朝堂上坚持下去,才有鬼了。
为了自己屁股下的那把椅子,可以把所有事情抛诸脑后,这才是皇家无耻的根源所在。
种师道精明一生,虽然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打仗,却没有真正搞明白小皇帝赵桓的心思。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种师道没有搞清楚敌人是谁,自然就没有充分准备,最后全军覆没不可避免,遗恨千古的靖康之耻,终于这么发生了!
0721、高俅的手段()
高俅倒背双手站在在雪地上,看着李宪笑道:“没想到你真敢来见老夫。”
李宪也呵呵一笑:“我上次就说过,如果京城之中有朋友的话,也只有高相公一人而已。既然是见朋友,我有什么不敢来的?现在我遵约而来,不知道高相公有何见教?”
李宪前来赴约,听听老奸巨猾的高俅,对目前局势是个什么看法。他的确胆大,此次赴约仅带韦冬宁一人。
高俅继续笑着:“如果老夫把你抓起来送给皇上,你说是不是最好的见面礼?”
李宪不以为意:“只怕不是什么见面礼,而是一道催命符。皇上肯定不敢杀我,但一定会杀了你。”
“说来也是。”高俅居然点头同意:“老夫真把你抓起来,蔚州五县之兵必定倾力南下。现在金兵压境还没有结果,如果蔚州兵再来插一脚,那真不是见面礼,而是老夫的催命阎王。”
“好了,目前局面诡异,我可没时间瞎扯。”李宪转入正题:“高相公托词回京本就匪夷所思,为何想到要见在下?”
“匪夷所思吗?”高俅叹息一声:“老夫听闻种师道亲自带兵来援,而且西陲猛将姚平仲也已来到,京城已然牢不可破。老夫此时不回,更待何时?”
听了高俅这番话,李宪心头猛震:原来促使高俅返回京城的并非种师道,而是因为姚平仲的到来!
李宪这才明白历史的车轮,真的无法阻挡:“高相公一生精于算计,居然如此相信姚平仲,倒在我的意料之外。不知道姚平仲那厮有何能为?”
高俅嘿嘿一笑:“老夫知道你手下有一员猛将天下无敌,也就是你的义子李奚骨。你是否知道姚古手下也有一个义子,同样是悍勇无双?”
李宪只能实话实说:“略有耳闻,但不清楚姚平仲的具体来历,原来是熙河经略使姚古的干儿子啊,真没想到!”
高俅点点头:“金兵突然出现在京城,朝廷能够指望的勤王之师,就是青州张叔夜的张家军、河东种师道的种家军、煕河姚古的姚家军、鄜延刘延庆的刘家军、太原的折家军。”
“折家军已经在太原被彻底击溃,折可存当场战死,据说只有老幺折可求和侄儿折彦质率领残兵逃了出来。张叔夜的青州兵在胙城未战先败,目前不知所踪,已经没什么指望。”
“种师道带来种家军六千精锐,姚平仲带来姚家军七千精锐,说明西部河湟地区相对平稳,大夏叛逆没有能力南下威胁。那么,只要击退城北的金国二太子斡离不,汴梁城岂不是稳如泰山?”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宪终于明白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大夏国那边的布局发挥了一定作用。
真实历史上,朝廷重新起复种师道,但是他进京的时候只带了三百亲兵,是在半路上碰到姚平仲,然后才一起进京的。
但现在却不一样,种师道带过来六千多种家军,再加上姚平仲手下的七千精锐,底气自然大不相同。
高俅接着说道:“姚平仲自幼父母双亡,在深山中与虎豹豺狼为伍,十来岁开始在河湟地区打家劫舍。官军多次围捕却无人能敌,姚古起了爱才之心,亲自出面说服他投军,并收为义子,赐名姚平仲。”
“姚平仲十八岁的时候,刚好童贯督师河湟,他参加攻打大夏叛逆的臧底河之战中,率先突破敌阵连斩对方三名百夫长彻底扭转战局。后来参加平息方腊叛乱,姚平仲依然居功至伟,军中戏称小太尉。”
趁这功夫,李宪终于把前一世所看的历史资料想明白,同时也知道姚平仲给大宋造成了什么灾难。
想到这里,李宪冷笑一声:“高相公,你切莫得意太早。据我所知,如果只有种师道老将军一人前来,京城之事可能还有可为。但是姚平仲这个莽夫同时到来,对朝廷来说只怕是祸不是福!”
高俅仰天长叹:“谁说不是啊?这也是老夫要见你的原因所在!”
李宪万万没想到,高俅是因为这件事情要见自己:“高相公此言何意?”
高俅摆摆手:“朝中大臣众多,但是能够平衡种家军、姚家军、刘家军的只有一人,这三家子弟兵也只有一人才能全面调动。如果种师道孤身进京,一切都还好说。可是他带来六千精锐,和姚平仲的军队旗鼓相当,这个麻烦可不小!”
“高相公越说我越糊涂。”李宪并非惺惺作态,他是真的听糊涂了。
高俅才沉声说道:“姚平仲率军前来,是代表他义父姚古,也就是代表姚家军。种家军之所以一家独大,是因为有种师道、种师中、种师闵三兄弟。姚家军能够和种家军抗衡,就是凭借两个干儿子,一个是眼前这个姚平仲,另外一个是姚友仲。”
“童贯那厮凭借自己的力量,还能够平衡几大家族。现在童贯跟着太上皇巡猎镇江,而且对小皇帝怀有极大戒心,他肯定不会出面协调两家。李纲志大才疏,无法在种师道和姚平仲之间折冲。这些内幕天下皆知,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李宪心里愤愤然:老子又不是你们朝廷的人,对朝廷的这些黑幕,老子都是一知半解,还真的不知详情!
从高俅的这番解释里面,李宪还是听出了弦外之音:
第一,地方军阀以家族利益至上,为朝廷出力属于副业。种师道和姚平仲同时到来,不仅不会形成合力,反而会因为争权夺利闹出内讧,京城之中还有变故。
第二,童贯那个死太监担心小皇帝赵桓找麻烦,肯定是看戏不怕台高,不会出面协调姚、种两家。对于小皇帝赵桓来说,童贯纯粹是见死不救,有欺君之罪。
李宪终于明白了历史上真实事件的因果,难怪完颜宗望退兵的一刹那,童贯就会被直接赐死,还真事出有因。
李宪懒得操心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所以准备告辞:“朝廷大事不是草民能管的,高相公找我前来,究竟有何吩咐?”
高俅突然抱拳躬身行大礼,让李宪措手不及。
“老夫进京,算是落叶归根,死不足惜。”高俅的声音猛然低沉下来:“你能够在乱中安然如堵,而且还有蔚州五县做后盾,所以老夫想拜托一件事情。”
说到这里,高俅向身后一摆手:“三郎,你出来拜见恩公李宪!”
话音未落,密林中转出一位锦帽貂裘的佳公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模样,让李宪大吃一惊。
佳公子快步上前一揖到地:“高尧辅拜见恩公——”
李宪转眼盯着高俅:“高尧辅?高相公,这是你的三公子?”
“正是!”高俅拱手说道:“老夫冒险回京,很可能遭到各方攻讦,最后不得好死。老夫别无他求,希望你能够给他一条生路。今后鞍前马后随意使唤,哪怕做牛做马都可以。”
高俅这是抱定必死之心,而且担心小皇帝赵桓赶尽杀绝,所以提前安排后事,目的是给高家留一条根。
“高相公,你开什么玩笑!”李宪不是吃惊,而是震惊了:“不是我托词推脱,此事万万不妥。蔚州五县地瘠民贫,一日三餐都是粗茶淡饭。三公子从小锦衣玉食,如何能够跟我吃苦?”
高俅摆摆手:“此言差矣。我高俅也是小厮出身,并不是什么高贵门第。三郎平日里游手好闲,总在街头巷尾厮混。笔墨功夫没有长进,拳脚功夫倒还将就。他手脚麻利,至今也没成家,在你身边端茶递水还是可以的。”
李宪心道:天下谁不知道,汴梁城有一个高尧辅高衙内?那真是打遍街头无敌手,典型的官二代小混混。
让高俅最宝贝的小儿子给自己当跟班?李宪觉得这不是荣幸,很可能是一场灾难。
李宪的真实想法是:老子身边都是绝世美女,如果这小子色胆包天胡乱勾引,难道老子要变成水浒传里面的林冲?这他娘的也太扯了!
高俅不知道李宪在转什么念头:“你看见过老夫黄金铺就的地板,出京之前我就有所安排。快活林逍遥楼有一座地下密室,算是我提前给三郎预支的店饭帐,足够他吃喝一世不愁。我相信李宪是唯一可托之人,就此别过。”
“慢着!”李宪猛然清醒过来:“高相公,明人不说暗话,我还想旧事重提。既然你已经脱离太上皇阵营,干脆跟我走得了,我的飞狐军真需要你这么一个居中协调的人物。至于你身边的禁军,愿意跟着就跟着,不愿意跟着就立即遣散。”
高俅微微一笑:“跟随你就是当叛逆,三郎可以,老夫不行,此事再也休提!”
说走就走,高俅撩袍转身而去,让李宪对此人的性格更是琢磨不定。
“恩公,我们也回去吧?”
高尧辅一出声,李宪总算彻底清醒:“你真决定跟着我?”
“我早就想跟着你了!”高尧辅满脸都是诡异的笑容:“你当初闯进我家,又到蔡攸府邸抢掠一番,结果一出门就碰到包国雄解围,还记得么?”
李宪又吃一惊:“难道这中间还有你什么事?”
“当然!”高尧辅呵呵一笑:“包国雄在城外拦截你的马车,你以为蔡攸和李彦有这个胆量么?那是我爹爹下的密令,根本目的是试探你!我和包国雄、关彛⒔⒗罡J墙岚菪值埽凵钡舻牧硗庖桓稣虻罱遣特膊褰吹娜耍敲读钆撇皇墙桓懔嗣矗俊
包国雄送给自己令牌,居然是阴谋嫁祸!
李宪彻底领教了高俅的老谋深算,只能彻底服气:“高尧辅,你能够和包国雄、关彛⒔⒗罡=岚荩值紫掠Ω糜辛桨阉⒆恿耍俊
“我打不赢他们四人。”高尧辅突然打了一声唿哨,密林深处冲出一彪人马!
0722、李宪建铁卫()
李宪真正吃惊了:“我看你差不多就是狗屁不通,居然是徽州观察使?”
大宋在各州设置观察使,无职掌,无定员,也不驻本州,仅为武将准备升迁的寄禄官,完全是一个虚衔。
寄禄官,也就是只拿俸禄不干活的闲人,后世叫做吃空饷。但大宋吃空饷是朝廷允许的,绝对合理合法。
“那当然!”高尧辅夸张地一笑:“我这个徽州观察使的头衔,还是蔡攸和王黼联名提拔的。他们可是我爹爹的对头,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不奇怪!”李宪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大宋朝无论发生何事,老子都不准备奇怪了!”
原来,在返回快活林的路上,高尧辅开始介绍大宋朝廷里面曾经的黑幕,让李宪对这个时空的认识更进一层,同时也明白了更多东西。
大世家能够延续下去,就是因为老谋深算,而且能够作眼于未来,不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
高俅是大宋综合平衡能力最强的家伙,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三公子高尧辅就是他的杰作。
高俅一生的所作所为,既不伟大,也不光荣,却十分英明。
虽然有“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作为托词,但官场上最忌讳的一点,就是明目张胆提拔自己人。
高俅联手蔡京、童贯、蔡攸等人,制定了一套官场潜规则,一直都是华夏官场的金科玉律。二十一世纪依然遵循,估计还会继续遵循下去。
这条官场潜规则就是:同党都要避嫌,交叉提拔子女,构建势力体系。
具体操作方式是:高俅的人交给蔡京和王黼提拔,蔡京和王黼的人交给童贯和谭稹等人提拔,童贯和谭稹等人的手下交给高俅提拔。
在这个过程中,争权夺利和培养接班人,这是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