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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燕大王！鄙人张贵，乃是受了东郡、仓亭县、仓上乡、卜已卜游徼的遣派，特意来拜访大王的。”
说话的人，七尺高的平常身材，模样算不上是尖嘴猴腮，但要说“方正”，那真是夸他了。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与那卜已又不相识，拜访我做什么？”燕小乙懒洋洋地问话。
张贵不明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但也无碍两人的谈话，他接着道：“卜游徼大人出自‘大医张宝’门下，也从‘大贤良师’处修习了仙法妙诀。最近听说了燕大王‘沟通泰一，驾驭雷电’的事，故特意邀请大王往仓亭一会，共参**、一同修行。”
张贵来之前，卜已吩咐说“交好为前提，试探此人”。只是，在看到所谓的“燕大王”真容时，张贵失望了，一个小屁孩而已，哪有那两个道人说的“与天神沟通，神威如狱”的威势？唉，若不是那两个道人坚持，可能卜游徼也不会如此小心吧。
张贵什么想法，其他人自然不知晓。但他话里暗含的那份倨傲态度，却激怒了燕小乙身边的巫罗。
“我们大王是什么身份，他卜已是什么身份，岂能相提并论！还让大王去仓亭，他卜已好大的架子！”在巫罗的心里，燕小乙可是真正的修行人，不是这世间招摇撞骗的于吉、张角之流，“别说他卜已，就是张角那厮来了，也得大礼跪拜在山门前，然后再看我们‘小大王’有没有那个心情见他，能不能抽出工夫见他！”
“你！”张贵愤怒了，“黄毛小儿、无知匹夫！卜游徼、大贤良师岂是你等竖子可以侮辱的！”
“你走吧！”别说巫罗了，潘凤都忍不住要开口撵人了。再怎么黄毛小儿，那也是“沟通泰一，驾驭雷电”的人物，岂是你一个无名小卒可以评价的。不过一向莽撞的潘凤，这时候倒是没有说一些过激的言辞。
“你们给我等着！”
好汉不吃眼前亏，张贵气呼呼地走了。
还没从困劲里醒过神的燕小乙，瞪大了双眼，对四人道：“这就走了啊？我还没说什么呢！”
“那我把他捉回来？等大王跟他说上几句后，再放他走？”巫罗弯下腰，凑到燕小乙跟前问道。
他这一副讨好、谄媚的模样，让潘凤很是鄙视。
“得得得，走了就走了。不用管他了，我去补个觉，你们没啥事就不要喊我了。”
燕小乙毫不在意，李进却有些担心：“这卜游徼在东郡很有名望，如此与之交恶，怕有不妥吧？”
“没事，一个卜已，小卒子而已，明年八月就会被皇甫嵩那家伙干掉了。上不了台面，不用管他。”确实，这倒霉孩子卜已只是以“背景板”的身份出现在《后汉书·皇甫嵩传》中，而且还只有一句话－－“又进击东郡黄巾卜已于仓亭，生擒卜已，斩首七千余级”。
“张角呢？张角的太平道据说有十几万的教众呢？”就算是潘凤这样一心扑在武艺上的武痴，也多次听说过张角的大名，更因那“十几万教众”感到压力重重，甚至无力。
“张角忙着明年造反的事呢，没那功夫搭理咱们这一两条小鱼小虾，放心吧。”燕小乙说完，便揉着睡眼、打着哈欠回屋睡回笼觉去了。
这边，巫罗还安慰着李进：“卜已不足挂齿。至于张角，虽说是个装神弄鬼的假道士，但也不是小气的人物，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咱们计较的。放心吧。”
“希望吧。”李进也不再多想，转头看到依然愣神的任秀儿，便拍拍她，“你别想这些了。”
“你们没有发现奇怪的地方吗？”小姑娘依然一副愣愣的样子。
“怎么了？”巫罗三人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啊？
“刚才‘小大王’说了，卜已明年八月份被皇甫嵩干掉、张角忙着明年造反的事！”见三人仍没反应过来，秀儿语气加重地重复了一遍，又道，“明年！是明年啊！”
三人终于反应过来。
草！大王这是在泄露天机吗？！！
“不能吧？”潘凤挠挠头，有些不敢置信，“‘小大王’驾驭雷电也就罢了，还能预知将来之事吗？”
“要不怎么说‘小大王’是仙人再世呢！”李进亲眼看到自己母亲从濒死到新生，那种无与伦比的震撼，让他对燕小乙的本事深信不疑。
“对了，巫老匹夫，你不是号称‘游历天下、见惯奇能异士’吗？你说‘小大王’说的事会不会真的发生？”潘凤问巫罗。
“我不知道。”巫罗这时候也没空计较潘凤“老匹夫”的称呼了，他神清有些恍惚，“我走南闯北，确实见了不少人、经了不少事，但从未有‘小大王’这般……这般的人！”
他确实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描述“小大王”。至于是否能预知未来，应该能吧。仙人嘛，就该是无所不能的吧。应该吧。
“那咱们去问问？”潘凤小心翼翼地征求这另外三人的意见。
“好！你去问吧！”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切！你们咋不去呢！”潘凤道。
“你招‘小大王’稀罕啊。”巫罗这时候突然夸起了潘凤，“你看我在山脚下跪了快十天‘小大王’才答应见我。你小子一来就能上山，还是你受‘小大王’待见啊！你去问吧。”
“我不去！”潘凤不傻，他要是真去了，触到霉头被赶下山怎么办，“要去也是秀娘去。她才是真受待见呢，小大王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
四个人一顿推脱，最后还是将小姑娘“推”了出去，以不引起小大王的反感为界限，“见机”发问。
三个大男人，一中年、俩青年，都在门口躲着，支起耳朵听着任秀儿与“小大王”说话。
“‘小精怪’，你朝食，哦，不对，你早饭想吃点什么啊？”
“早饭先不吃了，等我睡醒再说吧。好困呢！”
“你睡吧，唉，对了，你说张角有那么厉害吗？”
“领着三十六方、几十万人，在一月之内、七州二十八郡中掀起了战事，你说他厉害不？”
“那他真要是寻咱们的麻烦怎么办？”
“他明年二三月份就要造……造反了，光联络手下就够……够他忙了，没空理会咱们。”燕小乙闭着眼睛、打着呵欠，说话断断续续，眼看就要睡着了。
“他要是造反成功了，咱们咋办呢？”
“没事，这家伙倒霉着呢。刚……刚要造反就被那叛徒徒弟唐周给告……告发了，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又病死了。放……放心，他们成不了气……”
“三十六方，几十万人，一月之内，七州二十八郡！”四人在心里重复着这一句话，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若真如此，这天下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的兵灾**，会不会波及他们鄄城县？会不会波及他们自己身上？
小大王是睡着了，巫罗他们四个却是迎着山风、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巫罗先开了口：“我要下山一趟！”
“去哪？”
“去东郡仓亭，找卜已。”
【012】打小报告（）
东郡仓亭县，卜游徼家中。
夜深人静，卜已吹熄了烛火，正要解衣卧榻而眠，忽然感觉到不对。
“谁！”
自己的婆娘白天有事回了母家，两三天之内根本回不来。前院的张贵三人早早就睡下了，后院本该是自己孤身一人的。
而现在，卧房内多了一道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阁下何人，为何夜闯卜某房中？”卜已问话的同时，缓缓门口方向挪动身子，“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鬼祟事？”
“卜游徼，可不要乱动哦！”来人的声音倏地由远及近，传至卜已的耳旁。
不待他有所动作，一抹凉意就抵在卜已的脖颈处。
“卜游徼，我并无恶意，只是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呵呵，好一个‘并无恶意’！”卜已不惧他，不过也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阁下有什么问题只管问就是了，卜某若能回答，一定相告。”
那人倒不客气，直接开口道：“你是张角门下对吧？”
“师从张宝张大医，又得大贤良师看中，授了些仙法妙诀。”
“仙法，呵呵。张角还有其他门人吗？”
“有。马元义、张牛角等人。”
“有没有一个叫唐周的。”
“有。”
话问到这儿，那人停顿了约摸十息的功夫，突然又问：“你们有三十六方对吧？”
“啊！你是谁？！”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卜已，突然有些慌乱，“你怎知我太平密事，你到底是谁？”
先前几个问题，就算是跟对方说了也无妨。因为这些事实在算不上隐秘，多跑几个州郡、打探一下张角的行踪与所作所为，总能知道的。但是这“三十六方”就不同了。
从上个月开始，张角分发密简于各州郡教众的首领，说是以郡县、人员为界，将整个太平道十几万教众划分为三十六方。
一方教众，设一名渠帅。卜已便是三十六名渠帅之一。在他看来，此为太平道绝密之事，天下知之者，除了张角三兄弟与他们三十六人，再无其他人。
真是没想到，今夜会有人拿此事问他。不过，这人既然知晓“三十六方”，那是否代表他同样已知晓“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事？
如果知道了，那就……
卜已顿时出了一身冷颤，若真如此，我太平大事败矣！
此人绝不可留！
卜已刚下了杀心，那人就已将他脖颈上的兵器撤回、急退几步、撞开窗户，一跃而出，奔入了茫茫夜色中。
“什么人！”
“好快！”
“快去卜游徼那儿！”
院子里一片喧闹声，而那人早就不见了影踪。
“掌灯，取笔墨简牍来。”喝止住慌乱的众人，卜已吩咐道。
“是，卜游徼。”
摇曳的烛火下，卜已将今日之事全都在竹简上写就，刚要停笔，又写道－－
＇近一月内，有一名为‘燕大王’的黄毛小儿，能‘沟通天神、御使雷霆’。我太平教众亲眼见其‘唤天雷九道，将一碗口粗细的桑木劈成草灰’。我遣人前去示好，被其一言拒之。当时是，燕小儿身后立有四人－－巫罗、李狗蛋、潘凤、任秀儿。＇
＇任秀儿，流民之女，颇具美貌。李狗蛋、潘凤，同为‘鄄邑三貙’，颇有武勇。至于巫罗，此人先前曾是济阴郡有名的游侠儿，现为临泽里的司祭。＇
＇今发此简，一问我太平大事是否如期执行；二问那‘燕大王’如何应对。＇
＇卜已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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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燕小乙净手洗面后，披着刘氏特意制成的羊皮袄，端坐在软塌上，神色稍有些严肃，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懒洋洋、总也睡不醒的样子。
任秀儿、李进、潘凤站在一侧，都有些疑惑，小大王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难道是知道巫罗去仓亭的事了？
“大王今天的气色不错啊。”这回轮到李进做出头鸟了。
“有吗？”
“有啊有啊。”任秀儿接过话头，道，“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能告诉我们几个吗？”
“有事是有事，不过还真不能说。”
当然不能说了，难道要告诉你们仨，本大王“穿”来此地一月整，信仰值今日午时就差不多能到1000，就能满足＇仙道模板＇升级的条件了吗？
说了你们也不懂啊！
“怎么不见巫罗呢？”燕小乙随口问了一句。
三人本来还在思考着“小大王”有什么不能说的事，听到这一句问话，全都紧张起来。想要随便编个谎话搪塞过去，却又怕“小大王法力通天”，一旦看出来，他们三个肯定没好果子吃。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巫罗回来了。三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大王你叫我呢？”巫罗倒是显得很镇定。
“一天没见你了，做什么去了？”
“有事去了一趟县城。”巫罗一边说这话，一边从身后取出了几样东西，笑着说道“‘小大王’，我路过县城的坊市时，看到几样小玩意，挺有意思的。你看看。”
东西有三样。
第一样东西叫“鼗tao鼓”，巫罗介绍说：“这叫鼗，如鼓而小，持其手柄而摇之，旁耳直击。”燕小乙就近一看，什么鼗鼓，就是一个货郎鼓，也叫“拨浪鼓”，小孩子的玩意。他晃了两下就没了兴趣。
第二样东西叫“鞠”，巫罗说：“鞠，以皮为之，实以毛，蹴蹋而戏也。”
燕小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