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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觉有个让我更无法猜测与相信的秘密,隐藏在背后。
我的手指微冷刺痛,我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看向了神秘女子。
神秘女子的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纸张上,嘴角扬起微淡的艳丽的笑容,淡淡地念到:“凤栖国223年,倾颜公主身子不适,有巫自西疆而来,入府诊治数日,公主痊愈,甚喜之。”
我的脸色越发苍白,耳畔边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我的胸口憋闷,神秘女子的面容越发模糊不清。
恍恍惚惚中,我又一次置身于梦境。
“呵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庄凝卿站立在原地,冷冷地看着面前身着华丽衣袍的男子,她的眸子极美,潋滟水眸却失去了光泽,毫无聚焦,只有微冷的语气带着愤怒的颤栗。
“你!”徐洛飒盛怒,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脖子,他嘴角的冷酷残忍,全然模糊了他柔和的眉目,嗜血的残阳,给他的面目带上明暗的对比。“凝卿,你以为有他在,朕就奈何不了你吗?”
她的嘴角扯起了淡漠的笑意,眼眸半垂,遮掩住了一瞬即逝的绝望与凄然,仰头,微微笑着,语气中带了点讥诮:“殿下,你不敢。”
轻飘飘的话语后,徐洛飒果然脸色大变,将她狠狠丢在地上,嫌恶地远远地看着她:“凝卿,她若有半点不测,朕会让你从这个世上消失。”
说完,他甩手径直离去。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水眸半敛,盈盈的泪光,只化作淡淡的苦笑,一丝丝地蔓延至嘴角。
她的手抚摸上了小腹,喃喃地说道:“连同我腹中,你的骨肉吗?”
一个白色身影款款从帷幕后走出,她轻纱遮面,遮不住绝代芳华。倾颜公主的眸光似悲非悲,静静地凝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女子,朱唇轻启,柔声问道:“凝卿,你可是做出了决定?”
地上的女子没有抬头,轻咳着,笑出了声音:“我的孩子交托给你了。”
…我仿佛又一次来到了徐公子的房间中,那里不同于上次的明朗干净,而是被黑暗笼罩。
浓浓的酒味充斥了整个房间,许多碎片残渣留在了地面上。
“阿玄。”白衣女子看着地上满是破碎的酒罐,水眸中掠过了一丝的痛惜,语意却是淡淡,说道,“你竟是这样作践自己吗?”
那一个十二岁左右的男童站立在她的身后,精雕细琢的玉面俊美,一双墨渊般的眼眸冷冷地打量着满是狼藉的房间。
当他的视线扫过坐在地上,肆意大笑喝酒的男子时,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流露出了一丝嫌恶与失望。
徐公子似乎被突如其来的柔和的声音惊醒,神情微微迷茫,看向了说话的白衣女子。
“倾儿”他呢喃地念着,轻轻地笑了起来,“你,竟然来了。”
那白衣女子款款走到他的身侧,将酒罐从他的手中拿了过来。
我不知道为何,隐约间觉得,素日里,无论是谁去碰他的酒罐,都会被他赶出房门,此刻,他却是笑着凝视着眼前的女子,任她拿走。
“阿玄。”她声音轻柔,却带着毋庸置疑、不容反驳的坚持,“你为庄凝卿如此,有谁知道!”
徐公子仰头大笑,说道:“没有人知道,连她也不知道,只是我现在一无所有,除了喝酒,我还能做什么!”
他笑意中的苦意,满满的都是酸涩。
倾颜公主神色清冷,却也为之而有所动容,别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跟随在自己身后的孩子身上,说道:“阿玄,为了你自己,为了我,请照顾好这个孩子。”
徐公子似乎这才注意到那个孩子,嘴角带着似笑非笑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渺茫:“孩子。”
“让他拥有和你一样高贵的身份,”倾颜公主静静地凝视着他,语意深远,“很多年后,你会知道的。”
徐公子不去细问,或许是因为对方是倾颜公主,也或许是他依旧沉浸在他一个人的情殇中,他淡淡道:“倾儿,你知我,一言九鼎。”
倾颜公主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似乎有什么想说出口,又终究化为了一声轻叹,转身离去,行至门口,她似乎有所担忧,容颜被模糊在了光影中,淡淡说道:“阿玄,你珍重。”
我只觉得,他们此日一别,将再不复相见。
这两位才子佳人,引以为知己,却在最后,阴阳相隔。
我看着那个如同小兽的孩子静立在门口,忽然,有什么思绪快得抓不住,转瞬即逝。
眼前的幻境渐渐消散,锥心的疼痛从手指疼到心口,我睁开了眼睛,对上了那一双似笑非笑、似悲非悲的眸子。
神秘女子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语意淡淡:“你醒了。”
我只是望着她,脑中思绪翻腾,化作了淡淡一句:“小公子是庄凝卿之子?”
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嘴角轻扬,勾勒出似笑非笑的笑容。
我的手指略微颤抖,嘴角轻扬起一丝微弱的笑意,定定地望着她,说道:“她如何做到的?”
她似悲非悲地望着我,缓缓说道:“借助一个孩童的肉身,将他不足月的魂魄渡入肉身。”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凝卿的最后
我的手指微颤,却在她的眼底,看不到半分的玩笑。
我的嘴角缓缓勾勒出清浅的笑意,眸光清浅地倒映出她的面容,却有一丝悲哀,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眸光微深,继续说道:“他的肉体虽然已经有10岁,但他的魂魄还是幼子,魂魄并不安定。他唯有在万枯殿中,才能迅速恢复神智。”
这便是,为什么小公子从小就在万枯殿中,满手鲜血吗?
“以他人的性命为代价,让他沾满怨灵的鲜血,虽然残忍,却是他活下去的唯一方法。”神秘女子说着,看向了我的眼睛,她似悲非悲的眼眸像是要诉说更多的话语。
我沉浸在她方才的言语中,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借助肉身这是多么像是笑话的一个谎言。
我却知道,她不会骗我。
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交易。这是端木郡主,对我的允诺。
眼前的神秘女子,就是凤栖国贵妃,端木郡主。
…我捡起那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面容。
镜子中的女子,白色的华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身材,墨黑色的长发长及腰际,那张精致的银色面具下,嘴角缓缓勾勒出清浅的笑意,盈盈的眸光如潋滟如秋水。
我恍然间生出一种错觉,倾颜公主是我,我是倾颜公主。
我款款走向了徐公子的房间,推开了房门。
阳光如同寻觅到了缝隙,蜂拥而至,照亮了这间房间。
“阿玄。”我柔柔地唤着,眸光清浅如水,静静地凝视着躺在床榻上的病弱男子。
“倾儿?”他浑身一震,继而轻轻笑了起来,“我竟然,在这个时候见到了你。我果然,可以追随你而去了。”
我的指尖微颤,嘴角轻扬,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眸底却有一丝悲伤摇曳:“你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在人间的生活?”
“人间”他微微地笑了起来,面色苍白几近透明,薄薄的晨光笼罩在他的周身,他美好得如同多病的公子,“没有你,没有凝卿,我独活着,有什么用?”
我略微低垂下眼眸,淡淡说道:“那你可知,凝卿喜欢过你?”
他唇边如沐春风的微笑渐渐消散,继而苦笑一声:“喜欢”
我从袖口中掏出了那本小册子,摆放在了他的身边,说道:“这是凝卿写的札记,你不常去她的寝宫,竟从未看到过。”
他的眸光略微闪烁,轻轻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从未去过,自从她死了以后,我再也没有踏入那宫殿半步。”
我半垂下眼眸,遮住了所有的神情。
他修长盈白的手指摩挲着那本小册子,嘴角噙着温柔迷离的笑意,似乎在追忆着那位名叫庄凝卿的女子。
初识,她从容淡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口若悬河,他眸光熠熠,已经将庄凝卿三个字,刻在心底。
再遇,她贵为皇后,素雅清淡高雅从容,他几度巧遇,含笑凝视,不经意间早就为了她一人,舍弃一切。
到最后,他为她放弃了定远侯的所有不甘与仇恨,为她选择放弃权势,背弃他一生唯一的知己。
他却始终不知道,那位才情可倾天下的女子,将他,放在什么位置。
是在深宫孤苦无依时的唯一依靠,亦或者,是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情义。
我只是静静地站立在他的一旁,看他翻开了,庄凝卿的札记。
…自庄凝卿辞别徐洛玄回到皇宫,皇上不问详情,她也不准备主动说,就当这段记忆,从不存在。
家族的风波暂且压下,她心中释然,却有更多不安。皇上对她温柔依旧。她却觉得,暗涛汹涌,暗流涌动。
这不是捕风捉影。她身边的人一点点少去。她的心腹纷纷出现问题。她嗜睡贪吃。就算是她素来从容的父亲,也开始风尘仆仆神色凝重起来。
她的父亲告诉她,现在有两个选择,其一,她父亲主动辞官,其二,与定侯公联手。
她眸光微闪,那个俊秀男子微醉的话语犹在耳畔:卿卿,可曾想过为我留下。
她请父亲辞官。这不是一时的意气用事,也不是为了那年少时的爱人,只是,纯粹的担心。
她担心一将功成万骨枯。她自己的家族会万劫不复。但更担心的,是那俊秀男子。
她请他收手。她没有想到他当真一言九鼎。自那天起,她再也没有听到过定侯公的消息,也没有见过王爷。
然后随着定侯公消声灭迹,她胸口中的剧痛也越发明显。她终于暗自遣来了自己的侍女,将周边所有可能有毒的物件交给她带去给父亲。
她不敢接受,却不得不接受的事实就是——她爱的人,日日夜夜在给她梳发时下毒。
她浅笑着接受,拒绝了父亲暗中派来的太医,遣走了身边的侍女,独留下了从小伴在自己身侧的侍女。
她看着镜子中日渐消瘦的自己,犹自抹着胭脂,为自己梳妆。她是想静静地独自离去的,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她可以任由他将自己家族的势力一一瓦解,也可以任由他心心念念另一个女子。但她从未想过,他眼底的温柔,全部都是虚情假意。
那日,徐洛玄来找她的黄昏,她将宫人遣走,挑了挑,捡了捡,迟疑了许久,又将手指落在了鹅黄色的衣裳上。我不知她沉静的眸子中,是不是想起了湖畔的再度相逢,我不知她是否在期许自己不是尊贵的皇后,而是那名叫芊芊的女子。
她放下挽起的发丝,执起淡绿色的纸伞,沿着宫中的湖畔一路走去。她的手抚摸着小腹,眼中碎碎落落,一片淡金色的碎芒。
她一直静立在湖畔,碰着河灯,直到夜色渐暗,她方才点亮了里面的蜡烛。
微弱的光芒在跳跃,也跳跃在她清冷的眸子中。
她捧着河灯,执着伞,向着河畔走去。走到岸边,她不是弯下腰,而是径直往湖中走去,眼见,她的鞋子沾了水。
凝卿在那处写道:“我不想留下,属于我的什么。不管是衣服,伞,还是那个小生命。我宁愿像来时那般,悄无声息地走。我只想以最真实的自己来结束我的生命。”
☆、第一百一十五章 错误的错过
那鹅黄色的身影突然停住,她低垂下头,淡绿色的伞掉落在地上,她仓皇地从腰间抽出手绢捂住手,痛苦地咳着,紫色的手帕霎时染成血色。
“卿卿!”
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悄悄地将一方手帕收起,转身,嫣然一笑:“王爷,许久不见。”
徐公子气息不稳,发鬓微乱,他如玉的面容在夜色中模糊不清。
凝卿淡淡地写道:“我从未想过,原来我还是有一丝执念,见到他的一瞬间,我才有所奢求,再看一眼宫外的风景。”
也许事情一旦捅开,双方便不愿再带着虚假的面具。或者是丞相辞官,定侯公收手,皇帝再无所顾忌,将庄凝卿迁出了宫殿,遣走了所有的太医和仆人,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不如从前。他怀疑她给父亲通消息,甚至怀疑她是庄家与叛军的联络人。
她一味冷笑,不愿解释,也不屑于解释。
她对他所有的期望,已经连同那河灯飘然远去。
她眼盲的日子,周边一片漆黑,细小的声音都会让她如同惊弓之鸟。
凝卿说,那段日子,他的“卿卿”,是我全部的救赎。
她已经准备随他出宫,不管有生之年还有多久,她都会和他相依相伴。
那本札记,缓缓地从徐洛玄的手中滑落,他仿佛没有察觉到,半垂着眼眸,轻声笑了起来,笑到最后,他只是仰着头,口中呢喃:“卿卿。”
我看着地上已经翻完的小册子,柔声问道:“阿玄,你可想知道,凝卿为何而死?”
这不是结局。凝卿的期望,从来没有一个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