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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止息,便是诡异的安静。卫锦肃立不动,一道清冷的声音徐徐飘来。
“金宗弟子韩宁拜见卫师兄。”
那声音断断续续,随风飘来,却猜不透来自何处,卫锦无声驻足,面色漠然,那声音便又续道:
“……冒昧请师兄来此,只是想邀师兄一道回玄教总坛一行,如今玄教凋零,六宗弟子若再自相残杀,便只有同归于尽一途了,师兄何不放下屠刀,重振玄教呢……”
玄教沉寂江湖已有百年,六宗之间恩怨纠缠,区区一个金宗便要重振玄教么……
痴人说梦。
风声嘶鸣,树影晃动,白光划过,却见小楼外那无色的水塘里泛起一股殷红,汩汩流动,便飘起一具浮尸。
卫锦手捻细针,眼中寒意隐退,便翻开墙角倒卧的女孩,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孔——早已气绝。
小楼里一阵诡异的风声,无数黑影落下,便见手中刀光凛冽。
“小弟好言相劝,卫师兄又何必定要刀剑相向呢!”人群之后,一个黑衣人面色阴森,低沉的声音带着诡异的金属嗡鸣,微微摆手,那一群黑衣人便一步步靠近。
卫锦眼中寒光一凌,却不待那语音落下,只见一道白光掠过,空气里散出诡异的腥涩,黑衣人已然倒落一片。
窗外骏马嘶鸣,卫锦旋身跳出窗口,却正见一匹黑马飞驰狂奔,他神色一冷,凌空飞掠,便一脚踢落那黑衣骑士,长剑压喉,轻声道:
“人呢?”
低低的一道声音,却带了阴森的寒意让人瑟缩,那骑士从怀中摸出一封染血的信笺。
剑光一闪,那骑士便软软的垂落地面。
卫锦展信而阅,却是寥寥数字,不由唇角冷笑。
青柠竟被送去北疆寒都?
翻身上马,白衣黑马如离弦之箭飞驰而出,淹没在白亮亮的日光里……
夏风轻拂,吹开天涯楼孤寂的木门,满院横陈的尸体中,忽然一个身影微微一动,吐出一口黑血,便奋力爬起。
韩宁看着远处的一抹烟尘,不由苦笑。
卫锦……只承袭了半本地卷,竟然神力至此,若不是有鬼卷筱陌的力量庇佑,恐怕他也如那些同门弟子一般死在他手上了……
眉峰紧蹙,只觉得胸中剧痛,忽然一阵剧咳,却见了眼前停住一双兽皮短靴,抬眼,便见一袭黑色胡服,袍角绣了红线滚边——
“槿少爷……”
韩宁的话只到一半,却见那浓眉深目的男子伸出一指竖在唇边,示意噤声,便俯身下去,冰冷的手探上他的咽喉,轻轻一捏。
‘咔’。
寂静的小院再次归于平息。
横城槿看着自己白皙的掌心,便掳开左臂的袍袖——白皙的手臂,隐现一青一紫两道图腾,他唇角轻扬,伸指在韩宁的脖颈上蘸些鲜血,便在小臂上画出一道血色图腾——
小臂上传来一阵阵锥心刺骨的痛,横城槿那张冰冷阴寒的面上却笑得如三月春阳。
一个月前,他赶去木宗教坛杀死了寒姬,解开了阴宗兽卷兰陵的封印。
前几日他杀掉了归元子那个老顽固,又解开了木宗人卷简兮的封印。
今天是第三卷——鬼卷筱陌——掌三魂七魄阴阳五行——
下一次,就该解开土宗地卷的封印,卫锦——看来可以见他的时间真的不远了……
*
五月初五,晴。
卫锦在塞北擎天崖下找到青柠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浑身青黑,显是中了金宗毒蛊——燕回。
她缓缓的睁开眼,孱弱的声音淹没在塞北夹雪的寒风里,唇轻轻的蠕动了一下,扯出殷红的血。
他笑笑,用力的抱紧她柔软的身躯,他的眼睛埋在她的衣服里,只觉得脸颊湿热。
“青柠,师父不会让你死的。”
他划开她染血的袍袖,白嫩的藕臂已是血肉模糊,青黑的血散发出腐臭的腥气——
卫锦眉峰轻蹙。低首,冰冷的唇落在她的伤口,一点点,一丝丝,用尽全力的允吸着那些毒血。
他是卫锦,他说不可以死的人,就绝对不可以离开他。
那一刻,是他一生中脑海里最为空白的一次。他只觉得这世界都仿佛被那无尽的白雪覆盖,白茫茫的纯净。
脸上传来刀割般的痛楚,寒风夹着细雪将他的视线冻结,他看见自己的肌肤一寸寸青黑,看着她的手臂上,鲜红的血沾湿了纯白色的雪地……
那一刻,他想笑。
该死的凝雪,自己何时也被她的废话骗了,变得这么愚蠢……
大雪铺天盖地,无尽的白在他的眼前扩散,迷茫,最终只剩下那粉嫩的面容,安详的沉睡。
便是人皮面具的有意遮盖,却也掩藏不去那根骨里天生的妖娆美艳,待这丫头长大了,若是有心惑乱江湖,怕是一场武林浩劫了……
只是若不能亲见她搅乱江湖的样子,真是……真是有些不甘心哪……
眼前的面容仿佛被风雪融化,心如擂鼓,痛彻心扉——毒蛊终是发作了……
英挺的眉峰微微蹙起,真不该这丫头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
悠远的叹息声淹没在风雪的呼啸里,像是黑夜里那双温凉的手轻抚她的额头,哼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曲儿——
宝贝……宝贝你安心睡……一切莫挂虑,抹去眼中泪……
苍茫的雪地里,当那个娇小的身躯终于缓缓张开了眼,抬头,看见那个玉雕一般的男人,此刻正安然的卧在身旁,遮挡住她头顶的风雪。
“卫叔叔——————————”
凄厉的嘶吼划破寂静的雪夜,震落扑簌簌的新雪一层……
作者有话要说:小槿在我的心里一只很纯洁 很纯洁
吾喜欢这么纯洁的反派……
夜之魅眼
师父,你不会死的——沈青柠看着如同熟睡一般的卫锦,如是告诉自己。
白雪皑皑,仿佛是无边无际。
天地苍茫,人在此时仿佛被无限的缩小,渺若清尘。她不知走了多久,不知道身处何地,周围那一成不变的白在她的眼里无限延伸,白茫茫的只剩孤寂绝望。
无助和恐慌黑云一般压在心头——这样的害怕,即使被段随风掳走的时候,也未曾有过。
低垂的眼睫轻颤,凝出一层细小的冰晶。卫锦还在沉睡,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仿佛一座冰雕,安静得让她害怕,害怕若是春阳一出,那冰雕便化作春水雾气,消散不见……
可是她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了卫锦,她该怎样活下去……
……
“丫头!丫头!”
一只温暖的手拍打着她的脸颊,温柔的声音划破了那呼啸的风声,她皱紧了眉,眼前那一片灰茫茫的天空缓缓散开,一缕暖黄色的光芒刺入眼帘。
她吃力的张开眼,看见一张温婉的笑容。
“姑娘,你醒啦!”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正端坐床沿,温婉贤淑的面相,清雅的声音,柔若春风的微笑……
这个女人——
“师父!”
她腾得从床上坐起身,眼前一黑,又被那女人扶稳。
“小姑娘,你不要急,和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你师父?”
“是。我要见我师父!”她紧紧揪住那女人的胳膊,便又要冲下床,那女人被她撞得一个趔趄,见了她眼中的焦虑,只得拉住她的胳膊扶她下床。
“昨夜府中家仆在回府的路上发现了你们二人,便用马车驮了回来,可是……可是你师父他,他恐怕……”
那女人见这个女孩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却只觉得手腕被这女孩握得死紧,双目闪着灼灼的明光,仿佛是那野地里求生的小兽,让她不由一抖,竟忘了言语,便只快步扶着小姑娘走到厢房。
推开房门,却见昏暗的屋子里,木床上是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
沈青柠快步走去,解开绯色的帷幕,只见到那张淡若春风的面容,双目微闭,仿若沉睡。
师父的武功那么高,他又精通毒术药理……一定会没事的……
颤抖的手缓缓的撩开他额际的发丝,看着那白皙的面容,眼角淡淡的纹路,仿佛昨日,还曾见这双眼睛里的温暖笑容。
“师父,你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她喃喃,手掌轻抚他的胸口,晶莹的泪滑落在他的襟口,耀出刺目的光,那一瞬间眼角酸痛得不能抑止,隐忍的泪便霎时决堤——
只为他命在旦夕,可她却真的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
幼年时便知晓,蛊不同于毒药,毒药尚且有解,而中了毒蛊——唯一的法子就是他人把蛊虫吸出体外。
可是……那些在她体内孵化的毒虫被吸出体外,便会寻着血腥一路把吸入毒蛊之人的五脏六腑腐成脓血……无药可救。
“师父……你快点醒过来,你一定知道怎么解开毒蛊,你醒来告诉青柠,我才有法子救你啊!”
她疯狂的摇晃着卫锦昏迷的身体,灼灼的目光泛出可怕的青色,仿佛陷入魔障。
身后的妇人见了她的模样,不由眼圈一红,却要拉开她冷静片刻,却忽见那床上昏迷的男子忽然一声轻咳,众人皆是一惊——
“……笨丫头……你这样压住我,迟早被你压死……”
卫锦掩口一阵剧咳,那屋内众人许久方才缓神回来,终在冰天雪地里救回一条性命,却也是让人满心欢喜。
却见那纤瘦的男子伸出白皙修长的手,颤抖的仿佛风中落叶,但却最终停留在女娃的头顶。
沈青柠眼角犹自含泪,便定定看着卫锦的笑容,虽然苍白,却比整个世界都灿烂明媚。
他说,“傻丫头,我怕你这么笨,会把我的草庐烧掉,把祖师爷的手艺败光,被江湖上的恶人骗,到时候会天天跑到我的坟头哭,吵得我不得安宁。”
“我才不会。”她吸吸鼻子,看着他那一脸戏谑,忽然觉得,这世界上再不会有什么痛苦了,因为只要他还活着,她就什么都不害怕了。
而卫锦就真的这样活了过来。
他说他是被她气活的,他的魂魄看见她把整罐的保命金丹当成白饭灌进他肚子里的时候,他就只想站起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肖的弟子。
世上没有一个大夫会把那么多解药混在一起吃,便是没事,也会被那些解药毒死。
她便满面得色,却道若不是如此,师父怎么会醒来!端是她医术高明呢
!
卫锦醒了,似乎安然无恙。救了他们的人是茹国夫人,她的丈夫十年前征战殉国,也没有子嗣,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个冰天雪地的荒野之地。
茹国夫人是个很高贵和善的人,她替卫锦喊来了大夫,问了脉象,又煮了许多补品送来,到了晚上,便在中厅里设宴为他们师徒压惊洗尘。
青柠扶着卫锦走到中厅,卫锦的额上已是汗湿,茹国夫人那温柔的脸上写满了不忍和忧愁,连连自责,卫锦却只是摆摆手,笑得淡然。
“夫人对卫某师徒有救命之恩,这顿饭本该卫某做东答谢夫人。”
说罢,卫锦便举杯自罚三杯,似是喝得急了,又是一阵轻咳,青柠轻拍他背脊,看见他眼眸中的平和温暖,忽然觉得陌生,却又说不出哪里异样。
酒过三巡,卫锦脸色苍白,已然带了倦意,茹国夫人是十分温柔的女子,忙令仆役扶着他回去客房。
沈青柠看着躺在床头闭目养神的卫锦,忽然扑进他的怀里,生死离别,一切都仿佛一场梦幻,只当闻到了他衣襟淡淡的苦香才觉真实。
“师父,你真的会好起来吗?你……真的会没事的,对么?”
“傻瓜,我中得是金宗的毒蛊,你当是迷魂香么?总得十天半月吧……”他揪揪她那娇俏的鼻子,看着她那红红的眼圈,忽然一脸戏谑。豆丁论坛{Smile.茹}整理;bbs。docin
“怎么?怕了?怕我会死么?舍不得我么?”
“不怕,你若是死了,我便去陪你。”她把脸塞进他的胸膛。 “十天半月,那我就等你半月,师父,你是半两神医,不可以说错……千万……千……”
那埋在他胸口的声音越来越低,终悄无声息。按在她背脊上的手缓缓抬起,修长的指间,一只银针闪着寒光。
白皙的指抬起她的下颚,看见她那张单纯的睡颜,不由莞尔。
真是个傻丫头呢,你这么傻,我怎么放心去死呢……
深沉的夜幕缓缓沉降,藏蓝色的天幕中,悬挂着一勾新月,泛着清洌洌的光华,撒在草木扶疏的庭院里,勾勒出一片模糊的影。
忽而树影微微晃动,便见了一个窈窕的背影穿过那道奢华的拱门,莲步轻移,到了那紧闭的房门边,略微踌躇,那门,却不推自开了。
“你……”静雅的面容微微一愣,转而娥眉轻蹙,唇却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
“夫人聪慧过人,什么都猜中了。”低沉暗哑的声线,带着一丝倦意,那舒展淡泊的眉眼,在昏暗的月光下,却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