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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流年遍开花-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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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小巷,青色的苔藓,淡黄色的茉莉花,绿油油的枝叶,古旧的砖瓦,还有老屋地基上残破的小石狮子,清明朝代的气息扑面而来,恍若世外。
  穿过这样狭窄的深巷,尽头便是一所古旧的基督教堂。
  显然顾宗琪那类人,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局限在可怜的医院和学校医学部,大好人生的时光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他对这个城市有这么一隅的景致有些惊讶,那双明亮的眼睛不住的打量周围的一切,我边走边笑,“顾宗琪,别急,你以后有时间慢慢看这些东西。”
  他有些不明所以然,我耸耸肩,“你退休之后,每天端个紫砂小茶壶,中午吃完饭再摇椅上躺一会,走到巷子大院里的石桌上喊几个老头老太搓一桌子麻将。”
  他居然很诚恳的回答,“我不会打麻将。”
  我觉着挫败,只好改口,“那算了,就打牌吧,斗地主。”
  “我也不会斗地主。”
  我翻翻白眼,思忖这家伙是真跟我较劲了还是什么的,结果他认真的说道,“不过我会下象棋,下围棋,这样安静的地方,很适合静心。”
  “每次我看书看不下去的时候都会乘地铁到这里,然后走上好远,就到了这里。”
  潮湿的水汽蒸的那些常青藤叶子绿的似乎要滴出水来,小教堂顶上有一轮圆钟,到整点的时候会叮叮当当的发出风化沙哑的声音。
  连耶稣的圣象都有些惨淡,百年前的唯一完好保存下来的就是那些五彩的玻璃窗,即使这么昏暗的天气,那些微小的光华被彩色的玻璃变成各种美丽的色块,交织在一起。
  礼拜早就开始了,很多人,一些人是诚心的信徒,一些人就是我和顾宗琪这样的看客,我指指最后一排的长凳子,小声说,“随便坐下来,什么都不要想。”
  我没跟他坐在一起,感觉是种玄妙的东西,有些快乐需要别人分享才会更加的快乐,而有些寂寞和体味是自己才能品尝的。
  很多人在唱歌,我不会唱,听了很多遍就小声的哼起来,我看着旁边老太太,一脸的虔诚的样子,让上帝保佑她的家人和生病的孙子。
  有一个词语叫身临其境,好比你不去医院,永远不知道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人在遭受病痛的折磨,你没有去过教堂,就永远不知道人内心的是多么的脆弱,需要上帝的庇佑。
  我很容易就把教堂和医院联系起来,殊途同归。
  但是明显的教堂比医院,听上去神圣的多了,但是上帝不能救人,医生也不是上帝。
  礼拜结束之后,人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我看了一眼顾宗琪,他还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目光中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我没去打扰他,翻出手机看到一条信息。
  是秦之文发来的,他说拜托我跟他去吃一顿饭,原因是他被怀疑是Gay,所以急需证据洗脱冤情。
  我想哈哈大笑但是还是忍住了,连我都不知道他是不是弯的,何况别人。
  和他在一起的岁月,已经二十三年,从我们两岁时候开始。
  于是我回答到,“好”,然后想起我们之间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亲密过了,自从他那一年回到他所谓的“家”开始,我们的关系越来越疏远。
  但是最近有解冻的迹象,姑且称之为“破冰之旅”吧。
  我正在跟秦之文闲扯,旁边有人坐下来,我一看是顾宗琪,他微微仰着头,两只手握起来,手臂支撑在前面的椅背上,很闲适的样子,“这里真不错。”
  我低下头来继续处理短信,“恩,是啊,我很喜欢这里的,没事就来。”
  “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不过,喻夕,谢谢你。”
  我把手机丢回包里,笑道,“你觉得好就好。”
  彩色玻璃的色块,融在有些湿意的空气里,他脸庞的轮廓边缘有种近似透明的光华,眼睛微微眯起来,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眼角格外秀长。
  “谢谢你,喻夕。”
  于是我觉得自己做对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于是又在心底默默的喊了一声“欧耶!”
  准备回去,却发现不知道何时下起了连绵的小雨,雨点细细长长的,连成一条线。
  顾宗琪撑起伞,对我说,“走过来一点,别淋到了。”
  我却本能的把包挎在右肩上,谨慎的挨着他,脚下一步一步走的艰难,他步子却因为照顾我放的很慢,我脑中一片空白,然后雨越下越大。
  忽然间我的手臂贴到顾宗琪的衬衫,很轻的触碰,冰冷的雨点中,他的手臂居然还那么热,然后顾宗琪停下脚步,有些为难的说,“喻夕,你别躲我躲那么远。”
  原来我越是在意,越会刻意的疏远,雨下的极大,伞只有一把,而我越走离他越远,不是脚步跟不上的原因,不过是心理作用。
  我这才发现他右肩,水滴从手上坠落,再看那件浅蓝色的衬衫已经有水渍蔓延的趋势。
  这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是那个总是在幻想把顾宗琪手到擒来的喻夕,我骨子里那么多年积蓄下来的自卑和抵触,在某个时间怪异的控制住我的神经。
  难道是真的喜欢他,所以才会本能的自卑和抵触,那颗心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是我还没有时间想那么多的时候,顾宗琪喊我,“喻夕,不早了,快点走吧。”
  那么一瞬间我看到他的笑容,他的手臂贴着我的,暖暖的,我有些迟疑的把手伸出去拽住他的袖子,我头昏了说了一句,“顾宗琪,我只是挺久没跟男生在一起,所以很多都忘记了,不是真的躲你。”
  那时候我都语无伦次,不知在在说什么,类似一种辩白,或许是一种暗示。
  他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可是并没有拒绝我拽着他的袖子,我想,某种意义上,顾宗琪多半是拿我一点辄也没有,另一小半,是真的有些纵容我。
  后来想起来,那句辩白却是我心底最真实的想法。
  总算是在天全黑之前到了医院,顾宗琪领我去教工食堂吃饭,那时间恰巧是高峰,来来往往实在惹眼,有人熟识顾宗琪,有人知道我,问来问去不过两句话。
  “喻夕,你男朋友?”
  “不是。”我笑着回答,但是内心挺纠结的,于是我默默的添加到——以后吧。
  亦有人问顾宗琪,“你女朋友,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他也回答的干干脆脆,“不是。”
  又不能盼望他说“是”,我也需要心理准备。
  蒸腾的水汽中,冷暖交融,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他的目光不断的向我这里看来。
  我吃饭习惯极好,没有话,只是埋头辛苦的扫食。
  顾宗琪也不说话,我晓得他本性就是认真的那种人,不光是工作学术上,连说话都一丝不苟极其认真,我揣测大约是在日本留过学的人,性子里多少是较真的。
  我想到code blue的剧情,就问出来,“顾宗琪,你说那种病人血压下降,然后医生往他们胸口捶上一拳是做什么的?”
  他放下筷子,认真的看着我,“心脏病突发的病人,会出现心脏骤停,除了进行人工呼吸外,还可以朝病人胸骨下三分之一部位用力捶上一拳。”
  “胸骨?在哪里?”
  我看到他手伸出来,然后猝然的收起来,他的脸,不知道是热气蒸的还是刚才那么无心的举动,竟然微微泛红,他别过脸说,“喻夕,你去借本解剖学书,我讲给你听吧。”
  然后他的电话就响起来,病房有病人情况不太稳定,唤他过去看看。
  于是我一个人把剩下来的汤喝完,端了餐盘想去丢到盥洗间,也许是忙着顾及脚下湿滑的地面,旁边有身影一闪,我手臂撞在墙上,酥麻掉了一片。
  我抬起头看,那个小护士我在普外见了几次,挺张扬的一个人,说话做事干练,她抱歉的冲我笑笑,我也没放在心上。
  倒是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然后问我,“喻夕,你手机号码还是原来那个吗?”
  我丢下餐盘,甩甩手,挑眉,“你打打不就行了,还是这两年连试探的机会都没有,童若阡,你还真是薄情寡义。”
  我晓得他嘴巴其实生的毒,只是心底对我有愧疚不能太肆意的发泄。
  果然我先刻薄,他也不再客气,“顾宗琪是你new favorite?”
  原来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达成了这个共识了,连童若阡这个小王八蛋都知道,我觉得再掩饰都觉得矫情,大大方方的拍上他的肩膀,“没关系,不管我有多少new favorite,你一直都是我的old love,这点你一定要相信。”
  他表情,如被雷击。
  我这么多年,忘记了怎么跟男生相处的方式,连接吻的姿势都忘记,可是我还有这张伶牙俐齿,去面对过去的那些不愉快。
  会对顾宗琪很傻,因为开始喜欢他,会对童若阡刻薄,因为开始遗忘他。

  第 12 章

  一瞬间,我在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某种光芒。
  不熟悉,我从来没有见过,但是隐隐觉得和以前很不一样,有种,不再把我当作傻瓜的感觉。
  想起两年前我多一伶牙俐齿的娃,硬是生生的折服栽了童若阡的毒舌上。
  有次我让他去帮我去图书馆借书,他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我想想这句话也很有道理,但是我自个心理别扭,恨恨的对着他“哼——”了一声。
  他那时候头都不抬,直接刺我,“哼什么哼,只有猪才哼哼。”
  那时候我也真的痴呆了,愣愣的看着他,硬是反驳不出一句话,要是换到我现在,他这个小王八蛋敢跟我这样说话,我肯定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狗娃,嘴别那么贱,小心找抽。”
  我现在变的越来越淡定了。
  后来跟他分手之后,我渐渐的找到了当年的挥斥方遒的风采。
  考八级前,我跟一群哥们在群里哭我悲惨的考试,打了一大段发现自己在自娱自乐,他们一直没啥同情心,好容易一个学日语的问我,“哪尼?”
  我没好气的说,“这里。”
  他还算有点同情心,“唉,你当时要是学日语多好啊,多简单啊,我一级早就过了。”
  我很鄙视的打了一个表情,“废话,日语嘛,肢体语言。”
  这句话把群里潜水的人都炸出来了,我继续问道,“毕业你准备干啥,买碟贩A?”
  他很兴奋说,“我要去学日本动画。”
  我“哦”了一声,“去学吧,以后回来画H漫,振兴文化产业。”
  他一边擦汗一边说,“喻夕你真是越来越H了。”
  我有些找到了损人的感觉,“哪里哪里,要用科学发展观全面发展的看待人类。”
  其他人说,“喻夕,你真TMD发展,被童若阡刺激多了吧。”
  我说,“是啊,我跟他分手了,有识之士、青年俊才快来追我吧。”
  “敬谢不敏!”
  童若阡看着我,唇角无奈的翘起一个弧度,很好看,就像我第一次看到他一样,嘴角弯起来平静的看着窗外,他说,“喻夕,你变了好多。”
  我也深有感触,迫不及待的告诉他,“我这几年来最大的收获就是变成一宅女,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呢,但是我最近囊中羞涩,就不请你吃饭了,会意一下就好了。”
  “那我请你吃饭吧。”
  我眨眨眼,“不用了,孔子曰,不食嗟来之食,孟子曰,孔子说的对。”
  “那是孟子说的。”
  我的耐心终于被耗光,“你管谁说的,爱谁谁说去,喊我啥事。”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背后是渐渐平息的大雨,风把雨点送到我的脸上,凉意十足,他笑起来,那双眼睛微微的薄凉起来,“喻夕,我们还是朋友吗?”
  于是我开始头痛了,努力回想我什么时候跟他做过朋友。
  事实上,我跟童若阡是一个高中毕业的,我高二时候才从德国回来,被阴差阳错的分到强化班的最后一排,后来我提前参加了这个学校的外语类自主招生,逃离了高考。
  童若阡坐在我的前面,我一抬头就看到他挺直的腰脊,瘦削的肩膀,他的睫毛微微卷翘,在光线下看的十分清晰,秀气的有些过分。
  那时候我就光着去看他的睫毛,而且他太高了,总是把我努力求知的道理遮的一片昏暗。
  但是他可以给我挡住老师的目光,我可以肆无忌惮的睡觉、看小说、玩游戏。
  直到高考结束,我都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那时候我已经极少去学校,终日和秦之文混在一起吃喝玩乐,基本上我的上半生都是在吃和睡中度过的。
  我和童若阡没有做过朋友,大学时候某一个晚上的选修课上,一张纸条偷偷的传到我的手下,而那个心理学教授在上面滔滔不绝的说,“男同性恋处于被动的一方,女同性恋处于主动的一方,常常是真正的同性恋。”
  我打开一看,心跳漏了几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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