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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如海-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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渴了,便就着那人手中喝了一些,顿时一股温热的气流直达腹中,暖着胃中各个角落,绵软舒适,疼痛不适竟一扫而尽。

    霄碧松了一口气,歇了歇睁开双眼,赫然映入眼帘的、面前站着的那人,正是张翁全!

    “张三哥!”江南已恍若梦中,乍然相逢,霄碧有些激动难平,虽是泛泛之交,此刻却觉得胜似亲人。

    张翁全却是恭恭敬敬地施礼,“启禀皇上,柔妃娘娘的病……”

    霄碧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不及听说下文,急转回头,自己依靠的不是如霜,不是梦中的人,却是高煜!她怔怔地看着他,目光渐冷渐远,一抬手挣脱开来,侧过身去躺在床上,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高煜喉头一紧,脸色顿时一沉。半响,清了清嗓子说道,“张爱卿的医术,朕是放心的,爱妃的病就由卿家来主治,务必要治本。”说罢起身吩咐众人好生伺候。欲走时想想又回过头来,俯身对霄碧轻语,“明日朕再来看你,听你说说这御花园里什么东西能让你这般伤心?这手腕都能伤成这样。”

    江南,听雨山庄。寒梅怒放,剑气满天,一个大红的身影在梅林内腾跃起舞,嗖嗖嗖几点寒芒掠过,落英缤纷。

    “好!”梅林外一人抚掌称赞,“好一招漫天花雨!”

    “呵呵,不愧是咱们赫赫有名的飞星女侠!”另一个娇柔的声音随声赞道

    那身影停住,抱拳笑道,“顾大哥过奖了,些微功夫,不值一提。姐姐别来无恙?”

    说话的正是顾长风、柳星雨和齐雅秀。自去年彭城一战后,柳星雨便远走南疆,漂泊江湖,而顾长风也便专心料理帮中事务。直到听说了高燧叛乱的消息,柳星雨才回到江南,寄住在顾长风的听雨山庄内,此番她是恳求顾长风打探消息的。

    “星雨,山西那边有消息了。”顾长风略一沉吟,和盘托出,“代王薨逝,皇帝降旨褒奖,但是王位却不是公子承袭,传给了公子的大哥,据说公子已被皇帝降为静安侯。”

    “啊?为什么?”柳星雨惊问,“这段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公子不是深得皇上器重嘛?”

    “这个?”顾长风也颇为踌躇,“朝廷的内幕我们江湖中人哪得清楚,究竟其中有着什么蹊跷,也着实令人费解。只是听说前番高燧叛乱,征讨檄文上竟有代王的名讳。不知是否因为这个?”

    “不可能!”柳星雨断然否定,“公子若是想叛乱,上次何必冒那等奇险?”

    “另外——”顾长风有些犹豫,“听说闻姑娘没有嫁与公子,做了皇帝的妃子!”

    啊?柳星雨和齐雅秀都吃了一惊,“我瞧着公子与闻姑娘确是有情,怎么……”齐雅秀看了柳星雨一眼,没有再问下去。

    “内中情形确实不知道了,三弟前番随张英进京入了太医院,曾经飞鸽回来说皇上对闻姑娘也是不错的。”

    “他一定出事了!”柳星雨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来说道,一双英气勃勃的眼睛坚定地看着顾长风,“我要去大同府一探究竟!”

    顾长风迟疑了一下,沉声道,“好!我派人随你同往。”见柳星雨似要拒绝,连忙道,“公子那里也许有凶险,多一些人也好相助于他。”

    柳星雨点点头,抱拳称谢,转身离去。

    雅秀站在一旁,看着顾长风目送柳星雨远去的身影,幽幽叹道,“你何必告诉她?何不留下她?”

    顾长风看了一眼雅秀,转身过去,负手默立,似在欣赏那凌寒傲雪的梅花,好半响才轻晒道,“留下了人又怎样?”
 


深宫如海 卷四:缘浅 寒日萧萧上锁窗
章节字数:6831 更新时间:07…11…01 00:01
    高炬奉命前往山西宣旨,却是个头疼的差使。过往的事情他知道一些,在藩地看见立妃的诏书时他吃了一惊,果然有了后面的纷乱。此次离京前皇上密召他,做了一番交代,高炬只觉无奈,情理难全,便是他这样旁观沉浮的人也不知该如何周旋这件事情。

    此刻,高炬与逊炜皆在苫庐之内,高炬向代王灵位上香施礼,逊炜跪坐一旁答谢。自代王大丧,逊炜便居于此,众皆称孝,可百日已过,他依然苦守,不理藩务,尤其不肯俯首于朝廷,大家便开始担忧,虽然不晓得内情,但前番自世子被软禁后的一系列事情,到如今代王突然薨逝,都猜测必定是出了大事。今非昔比,如今藩王势微,眼前世子这个态度只怕招祸不远,故而一时间府上是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恰好此时高炬衔皇命而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皇上特地派近支亲王前来抚慰,这份殊荣足见皇上还是眷顾代王一脉的。逊炜原打算不见,后知道是高炬前来,便让人去迎来苫庐。不亲迎钦差——这个举动不仅不恭简直是目无君上,大家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好在高炬十分随和,呵呵轻笑,吩咐随从,“此番是探朋而来,你们都不必跟着,我单独与世子谈谈。”

    大家都会意,猜测高炬定有密旨,故而谁也不再多言。

    “你今后打算如何?”高炬礼毕,看着逊炜,因居丧期间不理发、不剃须、不事梳洗,往日里风度翩翩的英俊青年早已不知所踪,发髻凌乱,胡须拉喳,著着麻衣孝袍,越发显得面容枯瘦苍白。高炬不禁叹了口气,“你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

    “皇上的意思如何?”逊炜不答反问。

    高炬有些踌躇,临行前面见高煜的情形浮现脑中……

    景仁宫南书房,高煜将两道圣旨交到高炬手中,“这两道你都带到山西,该怎么做你酌情处理,只宣一道。朕相信你,也只有五弟你能做好。”

    是!高炬低头肃立,继续恭听圣训,高煜思忖片刻,叹了口气,似有不少惆怅。

    “此去山西,好好劝劝他。不管前事如何,如今已经尘埃落定,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过大丈夫应有鸿郜之志,不可溺于儿女情怀,他若是肯向前看,那么朕依然当他是好臣子、好兄弟,山西朕便交给他了。”说罢顿了顿,直直地盯着高炬说,“若是不能,朕也有国法家规。”

    高炬心中一凛,躬身答了个是,犹豫一下后问道,“若是提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那个人如今的身份,说出来实在关碍太多。

    高煜似乎也明白,沉吟了一下,断然道,“你把这话带给他,普天之下,四海之中,只要是他想娶的女子,哪怕是出自朕的深宫大内,禁苑别园,朕都会成全他!”

    高炬惊讶,连忙抬起头来,却见高煜目光寒冽如冰,一字一句冷然道,“只一人例外!”高炬颓然,连是也答不上来了。

    高煜下了御座,走到高炬身边,深吸了口气,沉声道,“朕的心意说得很明白,好自为之吧。”说着大步踏入书房,高炬回身恭送的时候隐约听见一句,“朕会好好待她!”

    这番情形自然不能如实明言,高炬想了一下,便道,“你是嫡子,自小皇叔对你期许甚深,虽然如今藩务已交朝廷,但皇上依然看重你的才具,山西的事情还是由你作主。”

    逊炜冷笑几声,“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他还指望我俯首称臣嘛?”

    “你想造反?”高炬急道,“你有没有考虑过你的母亲,你的族人,还有,还有妹妹,你有个好歹她会多么伤心?”

    逊炜看了高炬一眼,沉默半响,叹道,“碧儿往日夸你是谦谦君子,果不其然。实和你说吧,我不造反!天下生灵、黎民百姓不是为我一己私利而生而亡,皇权之下,人尽如蝼蚁,可是即便卑贱如蝼蚁,也有傲立于天地的时候。”

    高炬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逊炜。只听见他平静道来,“夷齐首阳采薇、子陵渭水钓鱼,激愤而至无奈无为,恐如是了。你还记得旧年太傅评平斋先生文,说到‘无馁则大,无欲则刚’时提到《君陈》——尔无忿疾于顽,无求备于一夫,必有忍,其乃有济。有容,德乃大,可惜太傅这番苦心,只怕皇上永远也不会明白。”

    高炬黯然,“你当真决定了?”

    “皇上以为我什么都放不下,只有一样可以,其实除了那一样我什么都可以放下。”逊炜淡然地看着高炬,“我只有一点遗憾,当初我曾经答应带她离开那里,可惜……”

    “其实……”高炬斟酌着,艰难地说下去,“只要她过得好,在哪里有什么关系呢?当年……唉,皇上对她确实用心,很早便是,你……”话没法继续说下去,高炬看见了逊炜的眼神,明白他此刻心中的感觉,当下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第二天,高炬在大殿宣旨,代王世子因忤逆罪被夺爵,降为静安侯,禁锢于府中思过。王位并没有明确指定承袭,只是让长子定远侯逊熳掌王府事,可是却同时封元妃魏氏、逊熳的生母萧氏为王太妃。

    此诏一出,众皆哗然,有义愤填膺的,有慷慨请命的,有劝说逊炜上书乞情的,也有主张唯皇命是从的,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犹未决断,拥戴世子和拥戴逊熳的人便各执一词,奈何逊炜去意已决,对于幕僚所谏一概一笑置之,反而当着众人的面慎重地将府中人事托于大哥。

    逊熳是实诚人,面对这个晴天霹雳正不知如何是好,见逊炜这样,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三弟,三,三弟”,逊炜笑笑,不再多说,拍了拍大哥,转身潇洒离去。

    高炬又等了几天,和逊炜也长谈了几次,然而都是说些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每每遇到正题,逊炜都岔开不提,幕僚们也轮番来劝过,有聪明的甚至提到“大丈夫何患无妻”这话,然而逊炜依然如故。高炬也没有办法,离开山西的那天终于将皇上的另一道圣旨毁去,眼看着黄帛一点点蜷缩、扭曲,伸展,带着光芒,化为灰烬,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高煜说第二天来看望霄碧,谁知散朝后匆匆来到承乾宫却扑了个空,据说是去了慈宁宫,高煜便在此等候,如雪一头伺候净手、奉茶,一头差人去寻霄碧,时近中午,如雪便开始张罗酒菜。不大的功夫却见如霜回来了,原来霄碧出了门说身子不适,差了如霜去请安,自己便回头了,都不曾想她去了别的地方。

    听了这话,高煜顿时就拉下脸来,冷哼一声,起身出门,不妨几个宫女正端着酒菜进来,躲闪不及,眼见就要撞上,高煜抬腿就是一脚,踢翻在地,恨声道,“不识好歹的东西!”吓得众人皆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霄碧带着如风去了琅琊小筑,这里布置格局和壹默斋一模一样,她从前来过很多次,可这次踏进来,她只觉得心酸,一模一样的屋子,两人,两地,两世,父皇当年温柔地抚摸这里的一杯一盏一廊一柱时,是否是遥想着另一个人曾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呢?相思何处诉,点滴在指间。

    霄碧突然放声大哭。这些日子来的凄苦无奈,在这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终于可以不必勉强支撑,可以尽情一述了。如风知道她苦楚,便任由她去,只在一边默默陪着伤心。

    不晓得哭了多久,霄碧才渐渐平复心情。如风大着胆子劝道,“主子,哭过就好了,咱们回去吧,该用午膳了。”的26

    “你回去吧,别让她们担心我,我不想吃,还想走走。”

    “主子!这天寒地冻的……”

    “别跟着我。我就在花园里走走!”

    如风见霄碧这般坚持,也劝不了她,可也不放心她一人在外,花园中碰到一个小宫女,便让她回承乾宫报了个信,自己悄悄尾随在后。

    霄碧一路信步,不觉就走到了一处杏林,几个尚功局的太监正在修剪花木,见到霄碧来连忙跪下行礼。“都起来吧。”霄碧柔声细气的说,她素来对宫人没有脾气,一直照顾的多,旧年永逸脾气不好,惩戒宫人时,若她在身边必定是要代为求情宽赦的。

    “这些杏树我瞧着你们年年都剪,都是新长出又剪去,却是为何?”

    “启禀娘娘。”一个小个子太监躬身回奏,“这些杏树都是幼龄,长得快却长得不齐整,在拐角常常抽生强枝,乱了树形不说,还碍了里头主干的生长,不剪掉它来年必定长不好的。娘娘只管放心,奴才剪的时候都留了饱满外芽,让它万苗齐发,来年百花争艳。”

    这个小太监平白掉了句文,倒叫霄碧莞尔。“你倒是懂得不少。”

    小太监见哄得霄碧高兴就益发卖弄下去,一一给霄碧介绍,这是荷色杏,这是麦黄杏,那是串枝红……霄碧含笑颌首,顺着他指的一一看过。

    “杏树是有灵异的,这儿的杏树年纪轻,在奴才老家有百年大树,都是通灵的。”

    “哦,你家乡哪里?”霄碧随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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