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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静谧一片,鸦雀无声,尤其三个小道士,都羞得不敢站在一旁的居士。那就是提着眉紧着嘴,也连连避开老道的目光。
“怎么了?”老道问道。
“师父,我们刚从居士家往西北走了六里。”言外之意殊迁的位置和他们追寻的尸体在同一个地方。
“啊,啊——!”老道尴尬不已,随之眉头却更拧得紧了,他自认这等占卜不会出错,但这二者重叠在一处,要么是尸体位置算错了,要么是殊迁的位置算错了,前者算错了丢人,后者算错了丢一条命,这两样他都不想要。
那居士倒是识相,立刻为老道解围,“想必是大师心系家父的尸体,刚才匆忙错算,又把家父算了一次。”
“啊……”老道强颜欢笑,心说我那宝贝徒弟比你一具死尸可重要多了,怎么会算错。但他还是点点头接受了居士的说法,“是是,待我再算过!”说着老道又执掌法盘,算了起来,这一次沉下心来,算的慢了些。
居士低下了头,暗暗在那边甩了甩手,“完喽,这一回你再算错我可怎么编?!”
不一会儿,老居士腾地抬起了头,目中的精光收敛,露出了之后满目的疑惑,扫了一眼四面的土地和客户,没好意思说,只能在心中暗暗思忖,“他怎么还在那儿!”
那居士看老道一个表情就明白了:“哦,还在那儿,你徒弟能耐啊,走着比我们开车快,我也不帮你圆了,看你自己怎么圆了。”
老道轻咳一声,长叹一口气,“只怕凶多吉少!我不是有意冒犯,我猜测很有可能殊迁被老施主的尸首虏去,被带到了那个地方。”
居士嘴角抽了抽,敢情最后还能找补到我家老爷子的身上?!他十分不悦,好在老道这样说,他们就可以启程了,让这老道完了事,然后就趁早把他们打发走得了,留着真是碍眼添堵。
居士和一众道士重现上了车,继续前往目的地。
而殊迁其实正如老道的占卜所言,早已经被丹歌带着来到了目的地。
在他们眼前,一句老朽的尸首,正撕咬着曾盖在他身上的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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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异眸()
这就是那个老居士的尸体,他此时正如同动物一样伏在地上,口中咬着那一块白布摇动这头部,如同在撕扯一块肉,不可名状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入,将接触的地方染成了黑绿之色。
“唔。”小道童殊迁被眼前这样的景象惊呆了,他想惊叫出声,却很迅速地捂上了自己的嘴,他知道这会儿如果惊扰到那疯狂的东西,大概会落得和那白布一样的命运。他捂着嘴,往旁边的丹歌身上靠了靠,紧紧地贴上,才稍稍心安。
但这细微的声响还是被那尸体捕捉到了,那尸体具有了犬狼之态,也具有了犬狼的机敏,那犬狼一下子转过头来,让小道士和丹歌都吓了一跳。
这尸体侧面时还看不出较多的异样,等他转过身来,尤其是吐掉了嘴里已经被染成黑绿的布之后,就可以看到他已经完全不具有人类的面部特征了。
这尸体的眉毛连成一线,然后完全覆盖了额头,双眼的外眼角提起,眼睛大块的眼白之中是一块暗灰而微小的瞳仁,鼻头皱起,嘴部大张,嘴角直抵耳根,嘴中的牙齿犬牙明显,他龇牙咧嘴,露出全无血色的惨白牙龈。
这尸体此时凶神恶煞一般凶恶地盯着丹歌和小道童,前身稍伏,后身拱起,如同犬狼一般跃跃欲试想要发动攻击。
小道童殊迁看到这一步强忍下心内的恶心,哆嗦了一下身子,他抓住了丹歌的手臂,整个人悄然躲到了丹歌身后,只探出一个头来。
丹歌伸手拍了拍殊迁的手以示安慰,他紧皱着眉头,这具尸体的变化让他摸不着头脑,这情景传递出的意义是什么,暗示着怎样的东西,他并不能了解。
“啊!啊啊!”这尸体面对着丹歌,发出了一种奇异的叫声,就像是声嘶力竭的狂叫,又像是喉头卡了什么东西咳不出来的感觉,他似乎想要发出狗的叫声,但因为其人类的咽喉,所以这声音就诡异了起来。
丹歌若有所思地念起了那卦象的第三句话,“形如猎犬,神如虎狼,狺狺狂吠,长久不息,忽而月照,戛然而止。”现在的情况就和那卦象十分契合。
“月照?”丹歌抬头望天上看了看,天上星月无踪,天地一片黑暗,“难道是还没有到时机?”
“啊!”忽然两道声音传来,一声来自于丹歌身后的殊迁,一个来自于丹歌身前的尸体,这两道声音同时传来,一个清亮一个嘶哑。丹歌立刻回神去看背后的殊迁,也在这瞬间用余光扫到了身前的尸体。
原来那尸体一声高叫之后,已经纵身扑来,而殊迁正是因此,才发出了那一声惊叫,然后殊迁就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丹歌迅速转身一把揽过殊迁,脚下地点已经迅速跃出,刚好躲过那尸体的扑咬,丹歌在空中一转身,看向刚刚落地的尸体,手中有一根羽毛一抖,霎时数千的羽针射出,钉在了那尸体的十指和十趾。
如此,丹歌才带着殊迁飘然落地,把殊迁放下,就看到殊迁还紧紧用手捂着自己的双眼,丹歌有些无语,这小孩怎么有着鸵鸟思想,危机来临时岂是闭眼就可以渡过的。他于是伸指弹在殊迁的手上,“你……”
“啊!别抓我的眼!”小道童立刻倒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团护佑着自己的双目。
丹歌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那老道对着孩子做了什么,这危机感也忒强了些。”
“睁开眼吧,它已经被我制住了。”丹歌说道。
“嗯……”小道童试探着指尖狭开一道缝,坐起身来悄然一望,立刻合上了手指又蜷作了一团,“没有!它还在!它还在!”
“哦?难道是……”丹歌带着疑惑和猜测往那尸体一望,那尸体正满目恶毒的看着他,而除此之外,他感受到了另外一道目光,这一道目光非常熟悉,和在东巷时高台上目光的感觉一模一样,这道目光就在那尸体的头顶。
丹歌瞧着那边,联系小道童的反应,显然,那里有一只玄猫,正是地府的贡差,也是小道童恐惧的来源。丹歌端详了一会儿,并没有看到对方显形,但那一道目光一直都在,他试探着说道:“你好?”
“你好。”一声清冷的女人的声音响起,恍若惊雷一般炸在四面八方,丹歌身体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那一句尸体也在这声音响起之后,瑟瑟地低头伏在地上。而地上的殊迁两臂一抱,把头整个埋在了双臂当中。
丹歌朝着那边的空白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扭头瞥了一眼殊迁。这孩子双眼不仅是纯净安宁,而且具有神异,竟然能看到丹歌都看不到的东西,这眼睛十分珍贵,也难怪这孩子对自己的眼睛珍惜得这么紧。
这样珍贵的眼镜如果依照老道想法处理,那这一双眼最终会被完全蒙蔽,那可真是暴殄天物了。之前丹歌很赞同老道的做法,但如今意识到这一双眼睛的珍贵之后,已经对老道的做法不敢苟同了。
“既然天赋异禀,命途必定非凡,即使真纯显露,好过光辉伏藏。”
丹歌想到此处,悄然抱拳内心对老道说了一声抱歉,然后一伸手,把殊迁抱起,“站好!”殊迁十分听话的站好,然后丹歌握住殊迁的双臂,一下子把他的双臂别到身后。
“睁眼。”丹歌道。
殊迁犹豫了一会儿,微微睁眼,立刻就看到了那尸体上一双明亮妖异的双眼,他马上又闭上了眼睛。
丹歌继续道,“睁眼!”殊迁依然紧闭着双眼,他这会儿的感觉就是这位师兄和那个贡差是一伙的,他们想要他的眼镜,他现在无限地埋怨师父把他一个人丢下,又无限地期盼师父的到来。
丹歌眼睛命令不好使,只好使出强硬,他手中出现一道羽毛,往殊迁的眼皮上一扫,殊迁的眼皮就被缓缓地打开了,想合也合不上。
“师兄求求你,别……”小道童眼中已经满是泪水,他哀求着。
丹歌看着尸体上的空白,那个眼神还在,“这一双纯净安宁的漂亮眼睛,您要吗?”
“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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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兔影()
“哦?”丹歌就听到我要两个字就没有了下文,心一沉,难道这贡差当真想要这一双眼睛吗?这可和丹歌的计划不一致啊,丹歌预估着贡差并不会要,这样让殊迁放下心来,日后就不必在夜里忧心双目了。然而目前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往丹歌预料的方向发展。
“难道这一双眼睛竟然如此珍贵的吗?”丹歌端详着殊迁的两眼,同时也预防着那边的贡差和尸体。
而站在丹歌身旁一动不敢动的殊迁两眼泪水止不住地流着,在他看来,丹歌这端详,一定是在给自己的双眼估值了,而远处贡差那一双无情的双眼也正打量着自己,他无法闭上双眼,任凭他如何避开那目光,但那一道道的清冷无情总会钻进他的眼眶,一遍遍地告诉他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殊迁已经开始思索往后的人生了,这一切的转变,只怪自己错信了一个看起来温柔的师兄。
“你,小道童,你愿意把你的眼睛给我吗?”那贡差清冷的声音突兀地从四周响起,询问殊迁。
“呜——!”殊迁霎时哭出了声来,随之泪水也更汹涌了,他带着哭腔道:“不,我不愿意。”随后他哭着扭头恨恨地看向丹歌,“小道看走了眼,你那么好看,没想到心那么狠毒。”
丹歌闻言挑了挑眉,他的关注点全然在小道童那一句“你那么好看”上,之前和之后的话全部被他略去,他默默伸手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一仰头,暗赞自己,“天生丽质难自弃呀。”
这时,仿佛天地也想一窥丹歌的美貌,忽而天地一亮,一片荧光撒下,遍布了整个世界,丹歌和殊迁都抬眼望去,原来是明月出来了。
明月出现之后,隐身的贡差也在尸体的头顶显露了踪迹,果不其然是一只玄猫,玄猫将丹歌殊迁的双眸都尽收眼中,这两双眼睛,有着一种莫名的相似,他们的双目都那么澄澈,全然将天上的弯月勾勒在眸中,“囊括了天地浩瀚的双眼,一个是如今,一个是将来,果然没错。”
玄猫将这秘密再次牢牢放在心底,对着殊迁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话……”话语将丹歌殊迁的目光拉回,两人这会儿都能看到玄猫的样子了,只见玄猫说着勾了勾前爪,似是在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自取了。
丹歌脸色一沉,手中已经掌握了一根羽毛,殊迁则紧紧地攥了攥拳头,到了此时,反而泪水停驻了,他鼓着勇气准备面临即将到来的厄难。
玄猫妖异清冷的双目忽然有了温度,它双目微眯,是和蔼的笑意,“……就要好好地珍惜它,不要让它侵染任何的污浊。”
“啊……”殊迁闻言大张着嘴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支支吾吾地好半天不知如何应答。丹歌则长出一口气,这玄猫给自己加了些戏,幸好并没有改变结局。
“他会的,而你要保证你的同事们,即全部的贡差,绝不会打他眼睛的主意。”丹歌严肃地看着玄猫,这是一个必要的承诺,这样才能完全化去殊迁的心结。
“其实地府只有一殿王和十殿王有贡差,我服务于一殿兼着十殿的贡差,也就是地府只有我一个贡差,我答应下,就是全部。”玄猫所说的一殿正是秦广王,十殿就是转轮王,出于对上神的避讳,所以并没有直呼其名。
丹歌点了点头,在一思忖这话中的深意,就了然了,“这玄猫说这些,是点给我那清酒一樽,必是来自于秦广王了。”
“嗖。”玄猫从那尸体上一跃,又在空中悬停一会儿,然后稳稳落在了丹歌的肩头,它知道以丹歌的智慧,已经领悟了它的意思,它补充道:“你也帮助了王的大忙,所以你不要思虑什么回报。”
丹歌纳闷不已,“我帮了什么忙?”
“要开始了。”玄猫看向那一边的尸体,“其中的深意,日后你就懂得了。”
丹歌也看向尸体,那尸体已经完全收敛了狂躁,他此时已经挣脱了丹歌的羽针,他如同狗一样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丹歌也看向天空,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轮满月,在月亮之中,是一座高大的石台,台上是一个大大的镜面,在台的顶部,写就七个大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孽镜台?!”丹歌轻呼一声,原来那尸体之中,有着一道罪魂,“好大的手笔,把孽镜台映在明月上!还有阳间审判!这真是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