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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了凤箫姐。”仙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目光直勾勾的,“我虽从小便在祝融城长大,可因为家境贫寒,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却是少之又少,后来见了你与狄衮衮,这才觉得十分投缘。如今我有事了,也只能求你们二人了。”
她这话刚罢,就见到狄衮衮急匆匆的推门而入,略带着些许慌张的道:“仙鹊仙鹊,你这是出什么事了?”
“将军府内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令我觉得忧心忡忡。”白仙鹊黯然垂首,“我初嫁入将军府时,将军府内的诸人对我皆是不冷不热,阴阳怪气,当然,我知道他们是觉得我贪慕将军府的财富才嫁来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日久见人心嘛。只是没过几日,我开始觉得不大对劲。”
她顿了顿,道,“有一日我独自在房中绣花,突然不知哪里来了一阵阴风,吹熄了烛火。随即我便觉得有人在我的耳侧说话,我蓦然回头,却竟然见到一个面容焦黑的女子,脸被烧灼的不成样子,行行血泪自她的眼中流出,全身透着一股焦糊的味道……我……我立时吓昏了过去。第二日我向褚倪倾诉了这事,他却只是叹气,不发一言。我猜想……我猜想这女子大约即是他的前一任夫人,虫妖桐婴。”
“虫妖?”狄衮衮不由一惊。
“对,虫妖。”白仙鹊点头道,“当年褚倪初迎娶桐婴入门时,二人男才女貌,门当户对,被时人称作是天作之合。可谁知就在桐婴怀孕之时,将军府却屡次三番的死人,且那些人均死相惨烈,有的甚至尸骨不全。后来褚倪专门请来一位道行高深的僧人来查探此事,那僧人道这一切只因府上有虫妖寄居。后来……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最终,桐婴终于承认自己即是虫妖。为了防止她再在人间危害世人,褚倪忍着心中之痛……烧死了她……还有……她腹中的婴孩……”
凤箫暗暗敛眉。她总觉得白仙鹊所说的这故事有些怪异之处,却又说不出是在哪里。
白仙鹊红着眼,又道:“后来我又遇见那女鬼许多次,虽然她形容丑陋吓人,可是……可是我却并不觉得她有何恶意。我总觉得,她好像要告诉我些什么……前几日,褚倪离了府,去找寻一位悬壶济世的高明神医,只留我在府中。我与府中诸人处得不甚融洽,如今又被那女鬼缠上,实在是害怕之极,还请凤箫姐帮帮我……”
狄衮衮咬咬牙,看着凤箫道:“凤箫……”他似是心痛不已,见不得白仙鹊这般受罪。
凤箫犹疑着道:“可是……若是狄燧回来了,找不到我们……”
白仙鹊连忙摇头道:“不会的。我会专门雇人在这里守着,一旦狄大哥回来了,一定会尽快的告知你……”
狄衮衮也跟着点头。
于是,凤箫应了仙鹊之邀,去了那将军府暂时住下。
这将军府乃是前朝所建,据说是隋炀帝当年出访巡游时建的行宫之一。后来隋朝覆灭,此地一直空闲,直到新皇登基,才将这处秀丽的园林赏赐给了褚倪,以奖励其杀敌之功绩。
褚倪所招收的下人,要么家境贫困,要么便是身体残疾,均是些困厄之人,可见褚倪之心地善良。
这一日,凤箫身着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随意挽了一个侧髻,收拾了些贴身的衣物,便与那兴致勃勃的狄衮衮一同进了那将军府。
但见迎面走上来一个带着一只黑色眼罩的中年男人,那人面色拘谨,露出的一只眼睛中满是审度的意味,他唇角微微下撇,显见是个严肃厉害的人物。他身着一身褐色长衫,微微弯身,抱拳道:“奴才乃是将军府的管家,名叫姚纵,但听女官大人吩咐。”显然,白仙鹊已事先打了招呼。
白仙鹊似乎有些畏惧于他,略带着些许怯弱的向着凤箫微微一笑,轻声道:“这是姚管家。将军不在,府中上下都要听他的。”
姚纵敛眉,“那是从前。如今夫人嫁入了将军府,自然是听白夫人的。”
白仙鹊连忙道:“不敢不敢。我哪里有那些本事?”
姚纵看了看凤箫,又道:“这些待人接物的本事,夫人是必定要学的。既已成了将军夫人,便再不是那沿街摆摊卖馄饨的小姑娘。这一次俞女官来到府上,夫人可以向她多多请教。夫人,还请多为将军着想。”
狄衮衮听着这话,颇为不乐意的说道:“姚管家,你当卖馄饨是件容易的事么?你当夫人没有为将军着想吗?话怎能这么说……”
姚纵却没有多言,面色淡然的转身而去,领着他们向中堂走去。狄衮衮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才走到花园中,凤箫却忽地听到一阵子窃笑之声。她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向着后方看去。却见白仙鹊刚刚抬头,便有一双手从院墙那一侧伸了出来,随即将手中的木桶翻了过来,木桶中的水骤然落下,将白仙鹊浇的浑身湿透,煞是狼狈。
凤箫连忙走到她身侧,掏出手帕先将她脸擦干净,随即向着姚纵冷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少年跑进了园子中。那男孩双眸黑亮,唇角微牵,赫然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约摸有十四五岁,然而他一张口,便是恶毒的话语,“你就是俞凤箫?听说你做过女官,曾和当今圣上牵扯不清,后来又在婚礼上逃跑,真是个水性杨花的贱女人!也只有你这样的女人,才会帮这个狐狸精白仙鹊!哼,趁我哥哥不在,你们两个狼狈为奸,打的什么鬼主意?”
凤箫听他说出哥哥二字,知晓这即是褚倪的亲弟弟褚沅——一个看上去天真无害,实则是个混世魔王的臭小子。
狄衮衮怒不可遏,挽起袖子,道:“你这小子!胡说些什么!信不信我抽你!”
褚沅冷哼一声,眸光射向姚纵,沉声道:“姚纵,你是怎么做管事的?竟敢放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我们将军府,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承担得起?”
姚纵冷冷看他一眼,并未多言。
褚倪咬了咬唇,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双眸之中的恨意明显至极,像刀光,尖利而刺眼。
凤箫眉头深锁,护着在冷风中颤抖着的白仙鹊先行而去。狄衮衮跺了跺脚,随即跟了上去。
一进了房中,白仙鹊立时恸哭起来。一个小丫鬟见她归来,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身回屋,拿了套干净的衣裙,随即也不等她说些什么,便出门而去。
狄衮衮看着可怜之极的白仙鹊,怒道:“这是什么破地方!仙鹊,你何必受这些窝囊气,不如随我而去,快快脱离魔爪。”
白仙鹊立即道:“不,不,我不走。”
凤箫淡淡的看着狄衮衮,道:“衮衮,你先出去。仙鹊要换衣服了。”
狄衮衮不甘的看着凤箫,赤红着眼出了门去。
白仙鹊见他走了,低下了头,往昔清澈的眼眸内满是愁思,只听得她黯然道:“凤箫姐……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凤箫微微一笑,“无碍的。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怎么对你这么大的敌意?”
白仙鹊顿时又是满目泪水,“你将来的前一日,姚纵的妻子,褚沅的乳母姚刘氏忽然失踪,夜晚时被人发现躺在花园角落。她头上被钝物击打,鲜血淋漓,所幸并无性命之忧。她似是对她失踪这些日子里发生的事全无印象,只是说见过我……姚纵和褚沅便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可是……可是我哪里有理由做这些事情?这不,我们的关系本就不大融洽,如今更是糟糕。”
凤箫为她换下湿透了的衣裙,柔声道:“好了,这些事情我知道了,你暂时不必想它们,好好的睡一觉便是。你若是不好好休息一番,怕是要伤风的。还有……”她顿了顿,看向白仙鹊,“我知道衮衮他对你还有些心思。只是你如今已为j□j,府中诸人对你又是这般态度,你若是不愿意害衮衮,不愿意落人口实,还是对他冷淡些的好。”
“……是。”白仙鹊咬唇,道。
凤箫别过了头,又道:“不知褚将军何时归来?”
“三日之后。”白仙鹊生硬的一笑,“说不定狄大哥倒时候也会归来呢。”
凤箫心上一痛,不再多言,又叮嘱了白仙鹊几句,出了门去。
眼前阳光刺目,一片明艳,可为何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凤箫复又想起之前那几个不祥的梦境,只觉得十分担忧。
狄燧狄燧,我的狄燧。你在哪儿?
我会等你。等你回来,娶我。
“别等他了。”耳畔忽然传来一个慵懒的男声。
凤箫愕然回首,却是安吏居!
他距离她是如此之近,以至于她一回身,几乎就要投入他的怀里。安吏居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眯起眼,微微的笑了。他伸出白皙修长的手,纤细的手指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来回摩擦着,随即就像秃鹰瞄准了猎物一般,骤然俯下身子,狠狠的吻住了她诱人的唇。
凤箫一怔,奋力的挣扎,却被他紧紧锁住了双手,挣脱不得。
安吏居狭长的凤眸之中满是笑意,就像这盛夏的芙蓉一般,怒放而绽。他步步紧逼,将她压在墙壁上,强势之至。
作者有话要说:
☆、再逢公子
(五)再逢公子
凤箫咬紧了牙关,面色羞红,宛若桃花。她心中又羞又恼,要知道,即便是与狄燧也从未这般亲密过!更何况和是这样一个魔鬼!
安吏居微微眯着眼,凝视着她紧锁的眉头,愤怒的眼神,心上顿时又是不甘又是不悦,敛着眉,狠狠推开了她。
凤箫惊呼一声,被他推得狠狠磕上了坚硬的墙壁,额角处瞬地一片红肿。她凝住身子,轻轻触碰着伤处,眸光冰冷的看着安吏居,声音因疼痛而微微发颤,“你又想做什么?”
安吏居面色冷淡,唇角微微勾起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你们人间有一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我身为魔魇,离开了食物,自然也是活不了的。这将军府内带着邪气的人可不少,我可是被诱惑的食指大动……”
凤箫立时又想起岑府的旧事,不禁怒气更盛,“你这……”话到嘴边,却竟说不出口。
安吏居面色缓和了一些,牵唇一笑,“呵,只怕女官大人你连句骂人的话都讲不出来吧。你且放心,方才我的话不过玩笑。我这次来将军府,不是来害人的,而是来保护你的。”他顿了顿,见凤箫的眼神满是怀疑,不禁苦笑了一下,复又沉声道:“只怕连你也不信,是狄燧拜托我的。”
凤箫只觉心上剧痛,狄燧!狄燧他竟会让这魔头来护自己周全,想必定是他自己出了什么事,很有可能是有了性命之忧……
“狄燧他怎么了?”凤箫只觉得口舌有些僵直,精神恍然。
安吏居仍旧带着笑容,和煦若春,“狄燧说了,待将军府内的诸事完结,便让我带你去寻他。”
凤箫仍是将信将疑,语气有些急促起来,“为什么要等待将军府内的诸事完结?将军府里会出什么事?你快告诉我,狄燧他可还安好?”
“狄燧狄燧,还真是三句话也绕不开那个混蛋。”安吏居有些嫉妒的低语,随即向着凤箫微笑着道,“狄燧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怎么,你不相信他吗?”
凤箫揉着额角,只觉得神思恍惚,“不,我是不相信你。”
“相不相信全然在你,我不过是来履行我的承诺罢了。”安吏居轻笑着说着,目光灼灼,“只怕如果没有我的话,三天之后,你大概早已成了一具白骨了。”
凤箫闻言,抬起头来,凝视着眼前这个曾令自己误入歧途的男子,有些黯然的说道:“我这样命格至阴的人,若是能够早早死了,对我身边的人而言,不失为一件幸事。”
安吏居听她说的这样自弃,心上不禁生出几分温柔来,轻声道:“我素来不信天命。诚然万事万物有它自己的运行规律,然而这规律却绝非是一成不变的,什么命格至阴,都是骗人的。我看你面色红润,身体康健,更有一副花容月貌,绝对是宜室宜家的旺夫相……”
凤箫虽对他一直怀有警惕与敌意,然而此刻听他说出这样的话,却也不禁莞尔。倒不是因为这话有多有趣,只是却让凤箫生出了几分熟悉之感,就仿若那个不正经的狄燧还在身边,唇边还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说着些轻薄的话……
她依旧不信安吏居所说受狄燧之托来保护她的话,或许她是不愿相信罢。但是此刻,她知道,眼前似乎只有安吏居,能帮助她见到狄燧,纵然必须等到将军府诸多事情了结,纵然他也许目的不纯。
凤箫离去后,仙鹊遵从她的叮嘱,侧卧在床榻之上,和衣而眠,可大约是因为心事过重的缘故,她实在是难以入眠。她隐隐有种不祥之感,这感觉一直纠缠着她,甚至在梦境中也折磨着她,使她心生惶然。
眸光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