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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确实回来过。”
“……”
“她说天绯的身体并没有真的被毁,而是仍在初月部族手里,她想向我借样东西,去把这孽障的身体换回来。”
“借……东西?”天绯一字字地重复。
沧溟望着他,没有说话。
漆黑眼眸之中,淡然嘲讽的神色渐渐变得阴冷,像深沉的夜幕忽然笼住了幽邃的海面,再不多说一句,白衣霍然飘转,腾空,向远处飞纵而去。
不用问,也不用猜测。
在雪狐王宫中,真正够分量让初月族人妥协的东西,只有那一件。
金星飘荡在夜空,像飞得太高而无法降落的魂魄。星下的宫殿已是灯火阑珊,又因为某个人的离开,而变得更加清寂。
天绯在靠近寝宫的时候忽然放慢了脚步,银色长靴踏过流光清冷的玉阶,迈入仍旧亮着温暖灯光的宫门。
周遭一片安静,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柔软淡雅的味道,冷风从门口吹进来,拂动书案上垂下的一副雪白冰绡,上面墨色斑驳的几行小楷,不怎么好看,字里行间却是一派恬淡欣然——
狐狸:
我走了,不是被人绑走的,能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高兴。
别生气,别发飙,别打人毁物。
想我了记得烧纸,但别想太久。
乖,我爱你,mua!
后面,仍画了一张圆圆的,只有两颗门牙,没心没肺笑着的脸。
……
修长的手指伸出来,轻轻抚过那些满是欢乐的字迹,看到“我爱你”的时候,唇角微微扬起,最终却被那张傻乎乎的笑脸刺痛了心扉。
抓着冰绡,缓缓走出寝宫,沧溟颀长的身影伫立在渐渐泛白的星空之下,孤直而又落寞。
“她走了?”这句话问出来,才觉得有些多余。
“……你知道,你和雪狐王族最让我觉得羞耻的,是什么?”天绯安静地望着他,声音缓慢而暗哑。
“……”
“卑微的人类,尚且懂得‘恩怨分明’四字,尊贵如雪狐王族,却没有荡平敌人的斗志,蝇营狗苟,穷形尽相,只会去欺凌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孩子。”
“够了。”沧溟冷冷道,“我可以容忍你的无礼,但你也必须搞清楚,此番情形,又到底是为了谁?!那丫头不过就是个生死匆匆的凡胎,她的性命,在我眼中如同草芥一般,无论能用她换来阖族的安宁,抑或我儿子的性命,我都会去换的。”
“草芥?”天绯的语声冰凉彻骨,“原来所谓的阖族安危,还有我的性命,都是要靠一粒草芥来换的、那么,这粒草芥和雪狐王族,到底谁更尊崇,谁更鄙薄?!那个丫头和父王陛下,又到底谁更高贵,谁更不堪?!”
“住口!”沧溟忽然暴怒,身形一晃,已至天绯面前,“你若不是我的儿子,我早就灭了你!从小到大,你从未将本王放在眼里,但我是你的父王,这一点永远无法更改!就如同你的草芥,再尊崇高贵,也不过就是一粒草芥,她有她的宿命,你救不了她!”
……
中庭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默,天绯无声无息地站着,许久,忽然仰头,轻轻笑出声来。
那笑颜无比灿烂,却又冰凉彻骨,有隐隐的风声在头顶呼号盘旋,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冷冽。
满庭积雪如沙,渐渐飞扬了一天一地,说不出的肃杀之意挟裹着锋锐的冰砾扑面而来,竟将沧溟迫得退了半步。
错愕之间,天绯已然腾身而起,猎猎白衣隐入漫空风雪,如云中的蛟龙一般。忽然,有刺目的银色光芒开始在他周身暴涨,仿佛炸裂了太阳,将视野中所有景物都笼进一片让人肝胆欲裂的苍白和晕眩里。其后便听见一声暴喝,银色光芒在天绯的掌心里凝结、流转,像急速坠地的流星,朝着他自己寝宫的屋顶轰然而下!
……
雄浑巍峨、美轮美奂的宫殿,在这撼天动地的一击之中却如同泥沙朽木,转眼零落。先是偌大的屋顶颓然塌陷,继而是梁柱、门窗、宫墙……待到天绯重又站在沧溟面前,整座寝宫,已然是一片废墟。
“从今以后,雪狐王宫不再有我的立足之处,天绯的一切,也再与雪狐王族无干。”
极平和的眼神,像暴雨惊雷之后澄澈清朗的天空,转身离去的背影却如此冷酷而决绝,以至于某个风中凌乱的父亲还未及有所反应,便已经消失在数重宫门之外。
手中仍握着那幅蜘蛛爬的冰绡,眉间的印记上,有殷红的血珠渗透出来,沿着挺拔的鼻梁缓缓而下,迎了东方天空初露的曙色,璀璨得如世间最美的珠宝。
……那样的愤怒,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撕裂心肺的痛楚,果然是连魂魄都要受到损伤的么?
一直以为,是自己在保护着她的性命。
此刻才知道,其实,是她在支撑着他的灵魂。
唇角又一次扬起微笑,狠戾而决绝。
苏软。
苏软。
你怎么去的,最好给我怎么回来。
否则,我不但会烧纸,还会烧了这个恶心的世界,连同我自己。
给你殉葬。
阳光照到天绯寝宫那片废墟的时候,沧溟仍在中庭负手而立,眼中无喜无怒。珑兮悄然走到他身后,望着那些颓垣断壁,忽然就觉得有些精疲力竭。
“为什么非要如此呢?”许久才开口,语声仍然温柔,却已透着无法掩饰的幽怨之意,“你明知道软软是个多么好的孩子,也明知儿子宁可拼了性命,也要守着她……”
“连你也觉得,我是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沧溟忽然转身,淡淡地望着妻子。
珑兮怔了怔。
“如果我说,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允许天紫做这件事,一切只是她自作主张……还会不会有人信我?”
“……沧溟。”
“罢了。”沧溟忽然摆了摆手,眼中满是倦意,“看来我这恶人,已是盖棺定论了的,多说无益,还不如回去睡一觉,来得实在。”
下章作者有话要说:周日更另,文里那些个””,真不是我弄的,我坚决相信言情有很多好文,但也不至于把这句口号加在文里表忠心
第四十五章 去似朝云无觅处(三)()
被天紫挟着在雪原上空疾飞的时候;苏软偷偷将她的衣带跟自己的系在了一起。
“你做什么?”天紫问。
“安全带;我怕再被某人扔下去。”用力拉紧那个结,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还真是爱记仇……”天紫轻叹。
“不是记仇,是记性。”苏软冷冷道。
那天不过离地丈余,尚且摔得跟花瓜一样,现在这个飞行高度,要是她忽然松手,自己肯定摔成照片。
在换回天绯的性命之前;她必须活着。
“放心;我不会杀你的,在换回天绯的性命之前,你得活着。”天紫笑道。
这女人干嘛学她说话……
“为什么?”苏软忽然问。
“什么为什么?”
“当初狠心伤他的是你,现在张罗着救他的也是你……你这到底算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还是精分?“
“精……分?”天紫的字典里显然没有这个概念。
“就是有病。”苏软翻译,“你这到底算是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还是有病?”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天紫的微笑很气人。
“因为最后要去死的那个人,是我。”苏软淡淡道,“至少也该让我知道,我是死于你的良心发现、还是另有所图,还是精神分裂。”
“说得倒是有趣,就是想得太多了。”天紫轻笑,“我救他,只是因为我不喜欢。”
“不喜欢?”
“天绯于我,是最特别的人,只有我可以伤他,却容不得别人动他半个指头……要怎么说你才懂呢……就像你有一件心爱的东西,也许有一天你会弄坏了他,但如果是别人弄坏了,你肯定是要生气的。”
好整以暇的神态,轻描淡写的语气,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全未在意某个小丫头的脸已经黑得好像锅底一样。
“你把他……当成东西?”心莫名地揪痛,也说不上是为了什么,只觉得胸中意气难平,甚至有暴力倾向渐渐升起来。
……好想揍她!
“你的眼神真凶,吓死我了……”天紫抚着胸口,佯作惊骇,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天绯,天绯,我能揍她么?!
“我把他当成东西,你不高兴了?”仍然逗闷子,“在你心里,他不是东西么?”
“他是,你不是!”苏软咬着牙道。
“软儿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我若是他,怕是也要心动的……乖,刚才是逗你的,别气了,笑一笑……”说着,居然还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头,招猫逗狗似的,在苏软的下巴上挠了挠。
“别碰我!讨厌!”被调戏的那个终于忍不住抓狂。
然而刚吼了一句,嘴巴就被捂住,之后听见天紫伏在耳边问:“你,怕冷么?”
“……唔?”忽然有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伟大的地心引力重又找回了它的存在感,苏软还来不及惊呼,便觉得整个人像一块从云端扔下来的石头,迅疾地、不由分说地、无可奈何花落去地坠向了地面。
确切点说,不是地面,而是偌大的一处冰湖。耳畔风声呼啸,平静的宝蓝色湖水扑面而来,瞬间便将她整个吞没,然后就是……冰冷……
突如其来、刺透骨髓的冰冷,倏忽之间便包围了全身,原本温热的肌肤在这样强烈的刺激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身体在水中缓缓下沉,无依无凭,眼睛却渐渐能够张开,惊骇莫名地望着周遭那怪石嶙峋、光影荡漾的奇异世界。
眼前飘过天紫长发和裙袖,转头便看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这次,她居然是和自己一起下来的。
嘴仍被捂着,无法说话,更无法去提任何问题,人在水中会比在天上更加的脆弱无助,因为在天上的时候,至少你还可以嘶喊,而在水里,却连呼吸的权利都没有。
四肢被冻得麻木,胸腔里却憋闷得快要炸开,停止了一切徒劳无功的挣扎,因为那样会让体力和气息消耗得更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只睁大了眼睛仰头,望着澄澈得毫无杂质的湖水之外,那泓湛蓝如洗的天空。
天紫并没有其他举动,只牢牢地将她钳制在水中,像在等待着什么。
涟漪渐散,湖面重又变得波平如镜,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苏软已经要因为窒息而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视野之中,清透的水面之上,忽然有熟悉的身影掠过。
白衣皎皎,翩若惊鸿,轻云般从天水间飞渡,迅疾却没有半点声息。看见他的片刻,苏软怔住,有些惊异、有些欢喜,又有些失神,但满腔的惊惧、愤怒和茫然,却忽然便平复得如那湖水一般。
原以为昨夜已是永诀,此时能再见他一眼,竟好像是赚到的了。
从这个角度望着他,真的很美,雪白袍裾在朝晖中光芒耀眼,那样凌空飞纵的姿态,美好得让人看见了便忍不住微笑。
天绯越过冰湖的时候,没有发现湖中的异样,也就没有看见冰凉而柔静的水波之下,那双痴痴望着他的眼睛。
未作停顿,径直向远方而去,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水底,就此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天与水的距离,切近得如同生死,又遥远得如同宿命。
……
“不如此,早晚会被他找到,让他先走一步,我们会省很多力气。”带着苏软浮出水面的时候,天紫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解释。
苏软没有回应,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拼命呼吸。
在冰原上通身湿透的感觉无法言喻,若不是曾经服下过赤焰草,她此刻怕是早就殡天了,饶是如此,嘴唇也仍然冻得青紫,哆嗦着去拧衣服上的水,一阵白毛风吹过,眼泪已经不由自主地滚了下来。
不是悲伤,纯粹是冷。
“张嘴。”天紫忽然说。
“啊?”苏软下意识地配合,一颗红彤彤不知道什么的东西便塞进了她的嘴里,而且,入口即化,吐都吐不出来。
有温热的感觉从肠胃中升起,渐渐延伸向四肢百骸,驱散了全身的寒意,有些像赤焰草,却隐隐带着些灼痛的感受,全不似赤焰草那般温润舒服。
还未等开口问什么,天紫已运指如风,手法奇异地袭上了苏软的额间。
“是什么?”待身体里灼痛的感觉渐渐消失,苏软皱了眉问。
“离惊。”天紫道,“是药,可以驱寒,免得你冻死。”
“……谢谢。”但,总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