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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登天录-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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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送走了事。

    陌上本欲以死相争,阳先生却苦苦哀求,嘱她好生保重,莫做傻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得了机会,总能再续前缘。旁人的话陌上绝不肯听,但一见阳先生可怜巴巴的模样,心中便告软化,从此闭门不出,万事不理,却总在暗地里时时打听阳先生的状况,日日思君念君,苦熬过活。

    阳先生自然也不好过,人虽回了家中,心却整个儿丢在了外头,成日里无精打采,闷闷不乐,将就一天是一天,任得阴夫人如何吵闹打骂,总是一副死相,两口子空有个夫妻的名号壳子,内里早被蛀得干干净净。

    忽忽之间,数年便过,何言道一言九鼎,两人果然未曾见面,这一桩风波便告烟消云散,再也无人提及。直到那一日,何言道莫名自戕,秘地崩毁,一行人逃至六道,共同应对天道封印之事,两人这才得了机会,再次相遇。

    如今何言道身死,再也无人约束,两人自然忍不住勾勾搭搭,卿卿我我,饶是阴夫人几次三番大闹万剑门山门道场,将这丑事宣扬得天下皆知,两人仍是偷偷摸摸的来往,不曾断绝。

    两人虽发乎真情,却总是于理有亏,眼见阴夫人犟脾气发作,绝不肯罢休,大家都难安生,心中也是苦恼,暗地里合计一番,便打算找个无人晓得的所在,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阴夫人道行高深,手段厉害,一般的地方,哪能逃过她的法眼。两人思前想后,终是将主意打到了百年一届的封天大典上,此乃封印最脆弱的时候,又有修补的余波震动,凭着两人的能耐,当可勉强打开空间壁障,进入这一块秘地碎片之中。就算阴夫人事后发觉,封印已然稳固,却也追不进来,总有百年双宿双栖的好日子可过。

    俗话说得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两人算盘虽打得叮当响,无奈老天爷却不肯答应,百年未至,便降下黑日劫数,取走了陌上的性命,两人从此天人永隔,阴阳阻断,什么躲藏,什么厮守,统统成了镜花水月,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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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劝解() 
阳先生闻得陌上死讯,心中悲痛,成日哭丧着脸,愁苦难当。阴夫人看得恼怒,又是大闹一场,吵得家中鸡犬不宁,气头之上,直言要行休夫之举,赶他净身出户云云。他此时心灰意冷,也懒得多待,顺着话头便跑出门去,落个清静,独自排遣忧愁。

    如此浪荡一阵,终至封天大典,他心中思念陌上,想起两人曾经的美好打算,忍不住便偷偷摸到颠倒峰下,趁着修补封印的当口,破界而入,来了这一块秘地碎片,就算斯人已逝,也要祭奠凭吊一番,聊以。谁知竟在此地遇到活生生的沙风,正在发力冲撞封印,这才有了被困万年的后续之事。

    众人听他讲完,皆是唏嘘不已。情感一事,最难论的便是是非对错,阳先生与陌上虽在名节义理上有亏,却发乎真心真性,爱得纯粹自然,只因相逢的时候不对,这才惹得三方神伤,皆是苦恼不已。真要评价,也只能感叹因缘际会,造化弄人,世事阴差阳错,总像是老天有意在开玩笑。

    鸟泽生更是暗叹道:“阿萝虽然死得早,生前却与我有缘有份,美满幸福,比起眼前这人,我着实要幸运许多。”

    老黑却道:“如此说来,我也算得你与陌上的媒人,比起何言道说的这门亲事,显然是黑爷更对你的脾胃。”

    阳先生哼道:“我倒情愿没人说媒,我自个儿逍遥自在,过得不知多么惬意。”

    老黑笑道:“此言深得我心,女人有什么好?个儿个儿都是麻烦。若觉得孤单寂寞,自去青楼买醉就是,舒爽得够了,拍拍屁股便可走路,谁也不欠谁,谁也不记谁,何等的潇洒利落。”

    越婉儿啐了一口,说道:“心里没个牵挂,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有苦便自然有甜,总要都尝上一尝。”

    此言田砚甚为赞同,冲着越婉儿微微点头,便劝道:“逝者已矣,往事总归是往事,看在五个孩子的份上,前辈还是安心过日子的好。”

    阳先生面色一黯,叹道:“可苦了他们,我一个做爹的,扔他们在外头受欺,当真混蛋得紧。”

    田砚又道:“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几个孩儿还小,我见他们对你也是万分的记挂,可不能再错过了。”

    阳先生皱眉道:“万年都过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只是家里那婆娘着实让人焦躁,却是难得安生。”

    鸟泽生却道:“阴夫人就是嘴上不饶人,其实心里对你万分的着紧,你去说些软话,求一求她,自然便能和好。”

    众人亦是跟着劝解,让阳先生放低姿态,好语伺候。不管如何,他总是越线在前,于情于理,皆都有亏,合该认错道歉,求得原谅。陌上过世已有万年,夫妻间最大的妨碍早不复存,想来阴夫人也不会过多为难,气出得够了,两边凑活凑活,总能将日子过下去,也算对膝下的孩儿有个交代。

    阳先生一听要去单独面对自家婆娘,伏低做小,顿时毛骨悚然,但架不住众人一意苦劝,心中又觉亏欠五个孩儿,踌躇半晌,终是将牙一咬,昂头挺胸的去了,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烈模样。

    老黑忍不住哂道:“这厮若是拿出追求亲亲陌儿的劲头,只怕十个阴夫人都要一齐化了,何必摆这一副可怜样儿。”

    越婉儿却道:“那怎好相比?有些言语,不对着自家真心喜欢之人,哪讲得出半句?”有意无意便往田砚瞥了一眼。

    老黑哼道:“偏是你们矫情,不过说些花言巧语罢了,能有多难?”

    众人说话的功夫,胡上墙与沙风已是回返。阳先生所言果然不错,沙风对这处封印无比的看重,便好似心里的魔障执念,任得胡上墙如何撩拨勾引,一旦行出万里方圆,便不肯再多走一步,总要扯着它回转山谷,再来打珠。胡上墙试过十几回,也觉气馁,只能先行折返,将其中情形报上,且看众人如何定夺。

    沙风见众人竟未啃咬封印,顿时拉下脸来,变出泥人噼啪抽打,催逼众人快快动嘴。幸亏胡上墙开言求情,沙风这才作罢,任得他们在谷中开辟洞府,行动自由。他自己则缠着胡上墙继续玩耍,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的总是那一句:“出去,打珠,出去,打珠……”

    众人见他一副凄凉落魄的模样,皆是暗暗叹息,越婉儿性子向来柔善,看着只觉心酸,便将田砚拉了,为他清洗换衣,捯饬一番,又拿些食用的灵物灵液出来,送他吃喝。沙风也不在意,给他洗便洗,给他穿便穿,给他吃便吃,只要有胡上墙陪着打珠,万事都好商量。

    越婉儿微叹道:“田大哥,这人天生痴傻,已是可怜,他虽过得浑浑噩噩,却与人无害,偏有人还要来打他的主意,害他险些丧命。这世上的事情,怎的此不公平?”

    田砚苦笑道:“若人人如你一般,自然可言公平,可惜尽是你争我夺,哪有道理好讲。”

    老黑却插道:“当年那种情形,谁肯自家去送死?越姑娘,若是你有那份能耐,会不会替掉那傻子?”

    越婉儿微微一窒,便道:“既要公平,大家抓阄就是,何必合起伙来蒙人?”

    老黑又问道:“若只有那傻子一人能办到此事,你却愿不愿蒙他?我晓得你心肠好,蒙他一个,便可救下六道无数生灵,这笔买卖可划算得紧。”

    越婉儿顿时语塞,思量半晌方道:“两害相权取其轻,那我……只好对不住了。”

    老黑顿时大乐,笑道:“这世上何来真公平?凡事总有个价码,你不肯屈就,只是价码还不够罢了。”

    越婉儿却道:“我骗了他,自会随他一起行事,还他一命便是,如此可算公平?”

    老黑一愣,皱眉道:“那又何必?你就是死了,对他也无半毛钱的好处,岂不是白白浪费一条大好的性命?还不如留着吃饭喝酒,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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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现() 
越婉儿叹道:“我心里只觉过意不去,哪里还快活得起来?”

    田砚则斥道:“你自家没心没肺,只当旁人都与你一般不成?偏是你爱想些古怪问题刁难人,好不讨厌!”

    老黑嘿嘿一笑,并不争辩,心里却想道:“你只管维护这小娘,弄得人家死心塌地,看你如何脱身。”

    鸟泽生见女儿神情郁郁,便安慰道:“婉儿,老黑所言,乃是这世上通行的规矩,六道人口何止兆亿,又有谁不曾做过违心之事?其中的恩怨是非,哪能掰扯得清楚?”

    越婉儿勉强笑笑,说道:“我没说老黑言语有差,只是……只是觉得自家的想法也不为错。”

    老黑受了田砚呵斥,不敢再回嘴,只是暗哼道:“我看是大错特错,不过骗个人而已,竟连小命都不顾惜,当真是朵奇葩。”

    沙风已在众人的撩拨下连续玩耍了两日,终是有些乏了,又撑着打了几盘珠,便在封印跟前随便一躺,略作休憩,眼瞅着那些道虫正在卖力啃咬,不时便要嘿嘿傻笑几声,断断续续说道:“出去,打珠,出去,打珠……”

    越婉儿轻轻一叹,柔声道:“我晓得道路出去,你可愿随我走一趟?”

    沙风茫然看她一眼,并无表示,嘴里来来回回便是那一句话,念叨不休。胡上墙哀叫道:“越姑娘,你不用浪费口水。我好话早已说尽,这家伙只当耳旁风,好不气人!”

    越婉儿又问几回,见沙风理都不理,只得作罢。山中天气多变,刚才还是日头高悬,风清气爽,过不多时,便有云雾翻涌而起,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和着山风,势头渐大。沙风浑不在意,窝在泥水之中,只当是个床榻,还在翻来覆去,好似猪豚一般,刚刚捯饬清爽的一身,又告稀烂。

    越婉儿只觉可怜,运起土行法术,在他头上撑起一片遮拦,又点起火堆,为他烤衣取暖。沙风虽然蠢笨,却也晓得越婉儿在照看于他,嘿嘿一笑,便将越婉儿一扯,说道:“一起,一起打珠。”在他心中,打珠乃是这世上一等一的畅美难言之事,以此做邀,自是存了几分亲近意味。

    越婉儿不忍拒绝,微微一笑,点头应下,却道:“你往后须当刚干净净,清清爽爽,我每日陪你打珠,也无不可。”

    沙风咧嘴一乐,连连点头,竟将田砚拉了来,连说带比划,让他再为自家擦拭换衣,弄得干爽。田砚自无不可,心中也是稍安,暗道:“有越姑娘这可心的人儿陪着,对沙风也是安抚,不让他发蛮冲撞封印,那便再好不过。”当下便将胡上墙唤了过来,嘱它小心伺候。

    胡上墙早被沙风折腾得精疲力竭,如今才喘过几口气,差事便要继续,不免叫苦连天,玩耍之间,蔫蔫的打不起精神,只是敷衍了事。

    沙风顿时着急,将一地的泥珠扒拉得满地乱滚,嘴里嘟囔道:“快来,快来,别停,别停。”

    越婉儿将他拉住,劝道:“它陪你耍了许多时候,早便累啦,我们自家搓几个泥珠比试可好?”

    胡上墙忙道:“正是正是,若是累死了我,往后还耍个什么?”万千泥珠倏忽聚拢,重新化为本体,在地上哼哼唧唧,翻滚装孬。

    沙风却摇头不肯,搓手道:“好泥巴,好泥巴,好玩儿,好玩儿。”眼见胡上墙演得可怜,挠头想了想,便一声,喊道:“不怕,不怕,好泥巴,有力气,有力气。”话音未落,顶门之上便有一捧金黄的泥土显现,细腻得仿佛金沙一般,缓缓旋转,微微流动不休,带起一阵醇香扑鼻。

    这捧泥土一现,谷中异象便生,只见无数草木簌簌声响,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生长,周遭的鸟雀小兽亦是不休,全没了胆怯心思,围过来欢腾雀跃,好不快活。

    其时本是风雨交加,湿冷扑面,但众人闻得香气入鼻,皆是精神一振,畅美难言,再看眼前生机勃勃的情景,便觉好似有一轮日头在心中悬照,暖烘烘的舒服。只听鸟泽生失声叫道:“后土御生,竟是后土御生!”

    听得此言,几人皆是惊诧,但想起沙风的根脚来历,又觉理所当然。虽说后土御生之法向来只有女子使得,但这也仅仅是由五行宫传承而来,不见得就能作准。沙风道行高绝,天下难逢敌手,连五行宫的开山祖师也不过是陪他打珠的小字辈,他对五行道法的造诣,自是登峰造极。看他几回动手的情形,都与泥土脱不开干系,想来应是身具一颗上好的厚土道种,有此能耐,也就不足为怪。

    几人这番猜测,已是料中了几分,至于其中具体的缘由究竟为何,却琢磨不透。眼下阳先生与阴夫人不在跟前,并无知情之人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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