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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几日,楼船轻轻一震,终是落在一处沼泽之中。田砚随着众人走下船来,只见这沼泽望之不见边际,四下里稀薄瘴气缭绕,凋零腐朽,不见活物,一股寒意鼓荡开来,令人忍不住便要打上几个哆嗦,汗毛竖起,心中顿生暗霾。只有胡上墙好生开心,拱入恶臭泥水之中,游得自由自在,好似进了天堂。
原来,这安魂国乃是由地狱道移来的外物,自有水土不服之处,便要寻一方阴湿甚重的所在安置,以利其中魂体修养繁衍。若不是顾着这一项,将其放在自家山门之中,几多便利,也省了这一顿舟车劳顿之苦。
此处早有三拨人马等候,彼此间泾渭分明,每拨俱有一名长辈领头,其后跟着七八个小修不等。如此一瞧,倒是万剑门人数最众,已有别家两倍之多,无愧于人道剑修第一名门。
那其中一拨的领头之人,乃是一名身形雄阔的秃头大汉,一圈络腮胡子将脸遮住了泰半,见状便嚷道:“老刘,你却让我们几家好等,这处臭水池子,你当是好闻的么?”
另有一名高瘦老妪接口道:“他万剑门一向如此,最爱端着一副臭架子!”说着眉头一皱,拿手往刘空竹身后一指,厉声道:“怎的来了这么多人?真当我们三家好欺么?”
刘空竹哼了一声,哂道:“我那师兄早得了师父吩咐,执意如此。我只是跑腿当差,你若要理论,自去寻他纠缠。”
最后一名长辈身形瘦小,乃是一个干巴老头,语气倒是和善,说道:“这般吵嚷,有何用处?他万剑门家大业大,即便多来几个,也是应该。”言罢竟眯着一双眼睛,瞧到博忘雪身上,笑道:“这不是博家的小妮子么?几年不见,已是生得这般水嫩,日后需当多来我古剑阁走动才是。”一张枯皱面皮上隐隐现出几分猥琐之意。
博忘雪落落大方,施了一礼,应道:“卓老谬赞了,晚辈资质驽钝,道行低微,上不得台面,哪好意思到别家叨扰。”
那古剑阁的卓老嘻嘻一笑,走上两步,正要来套近乎,却被先前那高瘦老妪不耐烦打断道:“这般磨磨唧唧,可是要在这烂泥塘里待一辈子?”摸出一支细长铁剑,当空一指,便有一道黑光打出,直入苍穹。
那秃头大汉哈哈一笑,说道:“飞来峰的方老婆子,总是这般急性。”手上一模一样的铁剑使出,又是一道黑光冲天而起。
那卓老嘿了一声,又涎着脸瞧了博忘雪几眼,这才依法施为,也是一道黑光打出。刘空竹却已抢在他前面动手,四道黑光聚在一处,化作一支弯弯号角,悬在高空,分外惹眼,呜呜鸣响之下,四野皆闻。
第九十四章 皇宫()
如此神速,一众弟子俱都啧啧称奇,田九斤却是禽类天性发作,激动异常,大叫道:“好大一只肥虫!想来味道必定是极好极好的!”若不是田砚拉扯,早已冲上前去,誓要啄个稀烂。
田八斤也是咽下老大一口馋涎,却叹息道:“夫君,这肥虫跑得好快,我们又哪里追得上它?”
那飞来峰的方姓老妪已是等得不耐,皱着眉头,冲那青虫说道:“你这神行兽,不是号称日行百万里么?怎的来得如此慢法?”
那青虫将头顶的巨大门板往地上一扔,憨声道:“已是最快了,你若还想再快,只能另请高明。”
方姓老妪哼了一声,哂道:“你们这些畜生,便会胡吹大气,你就是再快,也是个地上的爬虫命,飞不了天去。”
那神行兽却是点一点头,一本正经道:“那是自然,但我的确跑得了一百万里,却绝不是吹牛。”说着便调过了头,就要离开,身形才动,却又生生止住,头上两根触角冲着胡上墙的方向探了两探,一只圆嘟嘟的大鼻子猛的一嗅,似有所得。但见那处地方空无一物,普通寻常,便只得作罢,闷声嘀咕了一句:“好生古怪。”脚下几十只肉轮飞速转动,隆隆之声大起,排开两条巨浪,转瞬已没了踪影。
那方姓老妪又哼了一声,手上铁剑转过方向,黑光便直直照射在那偌大门板之上。那门板顿时震颤,轧轧声响之中,竟是缓缓打开一道缝隙。诸弟子定睛看去,只见其下并无半分泥水污渍,只得一片幽幽黑暗,不知深浅。
方姓老妪大喝一声,又勉力将门板打开两指,便再也无以为继,嘴里冷冷道:“你们三个还不动手,可是要累死我这把老骨头?”
剩下三人俱是转动铁剑方向,黑光射出,轧轧声响又起,门板打开的缝隙渐渐增大,待到容得一人进出,便即顿住,再无变化。
这等场景,博忘雪早经过一次,晓得时机已到,当即招呼一声,将诸弟子聚在自家身后,吩咐众人紧随,便当先往那门板之下的黑暗中跃去,消失无踪。一众小修早得了门中师长提点,见此异状,却并不着慌,老老实实排起长队,鱼贯跃下,任那黑暗吞噬。
田砚排在队伍末尾,眼见刘空竹一张黑脸好生阴沉,有意无意便往这边瞥上一眼,心中一动,暗地里打了个手势,吩咐胡上墙隐在外头,莫要跟来,这才随着一众弟子跃进门板之下。
刘空竹手中木盒已毁,胡上墙也不惧他搜检擒捉,乐得躺在泥水之中,好生逍遥,心中却有一桩事情不得不虑:“夫人吩咐我跟紧老爷,谨防他在外头勾三搭四,如今我独自留在此处快活,须得好生编排一番谎话,日后夫人问起来,也好蒙混过关。”
且说田砚沉入黑暗之中,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待到再站稳时,眼前已然明光大放,其中感觉,倒与秘地飞升所差不多。他四下打量,便见此处乃是一方平整高台,玉石铺就,华贵非常,四周飞檐翘角,黄瓦朱墙,尽是殿宇楼台,园林水榭之类,层层叠叠铺将开来,尽显奢靡。台阶之下跪着一地侍者,俱是宦官打扮,当先便有一人尖声高呼道:“诸位仙师降临,小奴好生惶恐,若有伺候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博忘雪领着一众弟子拾级而下,说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些许酬劳,还望笑纳。”摸出一件滋养神魂的普通灵物,递将过去。
那宦官头子显是每年都行这接引之责,口中连呼折煞小奴,手上却毫不犹豫收了东西,眉花眼笑道:“陛下已在正殿之中设下国宴,还请诸位仙师移步。”
所谓客随主便,博忘雪也不推辞,任那些宦官簇拥着,与诸弟子一路穿廊过户,施施然行去。再回头去看时,只见那方高台之上定定悬着一道一人来宽的黝黑缝隙,正是众人跃下之处。
一众弟子这才晓得,原来自家此刻竟在安魂国皇宫之中。他们自幼修道,所处皆为清苦偏远之地,少历世间繁华,眼见这皇宫大内装饰华美,气象靡靡,却比戏文中所述还要豪奢十倍,心中便有惊叹,有些性子跳脱的,自是免不了叽叽喳喳,指指点点一番。
那宦官头领虽畏惧众人身份本领,但见得这份乡巴佬本质,心中自有鄙夷,只是面上却半点不漏,一路点头哈腰,为诸人讲解详述所经之处,好生殷勤。
田九斤夫妇头回得见这等凡俗富贵之地,自也觉得新鲜,此时哪里还按捺得住,吵嚷着便要去逛上一逛。田砚见此处并无甚危险,便将无相幻剑分出一丝挂在鸡身上,叮嘱莫要闯祸,任他们自去玩耍。
行不多时,便至一处恢弘大殿之中,其内堆金砌玉,雕梁画栋,所备宴席亦是精致考究,世所罕有。诸人想起自家那粗茶淡饭,简朴静室,心中更是艳羡,有些心志浮躁之辈甚至暗叹道:“如此苦熬,却为哪般?倒不如富贵红尘,快活一生,更见爽利。”
这安魂国的皇帝乃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年纪虽蓬勃,却是一脸酒色颓靡之气,容光黯淡,想来也是个昏聩天子。他眼见博忘雪穿着朴素,却偏生丽质难掩,清新脱俗,心中已是痒痒,几杯黄汤下肚,便撇下一众嫔妃理也不理,只寻些由头东扯西拉,与这美人儿仙师闲话。博忘雪也不着恼,略略应付几句,云淡风轻。
田砚本是贫苦人家出身,其后父母双亡,四方流浪,入得田家修道之时,已有**岁年纪,倒比这群弟子多出一份红尘经历。他这一路走马观花,却越瞧越气闷,心中只是想道:“这皇帝鱼肉百姓,盘剥万民,以供自家挥霍享乐,我辈修者摄天地精华,成就自身造化,仙凡之间,倒也无甚区别,一般的蛊虫身份,谋夺世间以自肥。如此巧取豪夺,时候一长,又有谁能容忍?终归逃不过被抹杀消除的下场。”
博忘雪与他比邻而坐,见他神情郁郁,似有不悦,便抽空问道:“田兄,你兴致缺缺,可是有甚心事?”
田砚叹了口气,将心中所想说了。他时常与紫阳与乔飞飞这等大智慧之辈相处,又得闻何言道与秘地相关隐秘,耳濡目染之下,看待事物的目光自是不同,三言两语之间,已然触及这方天地之间最最不可调和的矛盾。
博忘雪听在耳中,半晌无言,只叹道:“难道就没有法子和平相处么?”
田砚苦笑道:“除非不拿不占,顺其自然。如此一来,却又如何修行上进?”
博忘雪点头道:“确是如此,人乃万物之首,灵性天生,又岂会甘于平庸,任天地束缚?”
那小皇帝见博忘雪与一旁男弟子聊得火热,心中好生不爽,又是一通胡扯,与她重起了话头。博忘雪此时心境已然不同,往往那小皇帝说得七八句,她才应上半句,好生冷场。
第九十五章 选魂()
原来,四大剑派每年正月这一趟寻魂之行,几百载延续下来,已成了安魂国中极为重要的盛事,那升仙台便是为此而建,专供一众弟子甄选剑魂所用。这安魂国国民虽为魂体,却属凡俗之列,亦如常人一般,饱受生老病死之苦。又有哪个不想寻一位仙家主人,脱离这方天地囚笼,去博一份自由自在?是以皇榜一张,正月一到,都城之中就分外热闹繁华,不管人兽,但凡自觉有几分能耐,便要往这升仙台聚来,碰一碰运气。一旦得了仙师青眼,便是鲤跃龙门,一朝得志,就算命里没有这份机缘,见一番世面,开开眼界,茶余饭后,也是谈资。
眼见就要遴选剑魂,一众弟子俱都好生憧憬,兴冲冲随着那宦官头领转折几道,步出宫门。便见偌大一片广场之上乌泱泱俱为魂体,人兽杂立,挨挨挤挤,一直延伸到极远处的数条街道之中,不见边际。汹汹人潮包夹之中,四四方方立着几十座擂台,其上旌旗招展,寒风冽冽,乃是为魂体比试所备。
这人群虽然密集,但自有许多兵丁维守秩序,倒也不甚喧闹。待见一众仙师登场,却是猛然欢呼起来,声震云霄,纷纷匍匐跪地,口出祝祷之词,几多虔诚。睹得此景,便是田砚心中也生出几分飘飘然之意,至于其余人等,更不必说。
他正自陶醉,却听一旁博忘雪说道:“田兄,将人踩在脚下,当真有那许多快意么?”
他脸上一红,心叫惭愧,忙道:“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等阵势,却是失态了。”
博忘雪叹道:“我并非嘲讽于你,只是有感而发。忘雪初来的那回,也不见得比田兄好到哪里去。”说着又是一声叹息,续道:“人之劣根,生来即有,想不行差踏错,却有几多艰难。”
田砚无言以对,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愣愣发呆。那山呼海啸的祝祷之声隆隆作响,再也听不真切。
如此喧闹一阵,总算稍稍宁定。诸弟子便得了博忘雪的吩咐,各自寻一座擂台,自有宦官伺候他们在正下方坐了,奉上笔墨,将各自甄选的要求写在一面大旗之上,召出本命剑器挂上擂台,迎风招展,一目了然。自觉与要求相符的魂体便可按序上前,表现展示一番。此乃初试,得了仙师认可,方有资格行到擂台之上,再做比斗。
这一下却难住了田砚,手中空握着笔,半晌也未落下一字。他这无相幻剑实在太过奇特,锋锐迅快,沉稳坚固,一项都不占,更无额外术法附着其上。虽说隐匿幻化之功非比寻常,却对甄选剑魂无甚特殊要求,真要强写,无非就是头脑灵活,善于应变八个字。这等笼统说法,又该如何考量?难道还要出几道谜语让人来猜不成?堂堂仙师,成何体统?
他正自思量,那边厢却有欢呼传出,原来已有一名弟子写好要求,花花巧巧行了一番御剑之法,将大旗定在擂台之上,引得一众魂体热血沸腾,彩声震天。他定睛看去,只见那弟子的本命飞剑短如匕首,大旗上所书乃是精通战阵之学,有沙场对垒经历云云,想来与剑王博东升一般,走的是剑阵一路的神通。
这一打量的功夫,四下里又响起阵阵震天价的欢呼,却是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