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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登天录-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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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龙当真是个顽童脾性,眼见灵物到了博如霜手中,哪还有闲情与人斗殴,顿时就是一声欢叫,撒着欢儿奔将过来,嘴里忽忽直喘,一条细长龙舌险些耷到地上。

    博如霜嘻嘻一笑,未等小龙冲近,便将一件灵物高高抛了出去。小龙猝不及防,眼看美食飞过自家头顶,往后而去,连忙四爪哗哗反转,竟在地上刨出一个深坑,碎石四溅之下,终是使出一招回头望月,将灵物咬个正着,未及咀嚼,便囫囵吞下肚去。

    博如霜大是兴奋,笑道:“小乖乖,你且演上一回,让他们开开眼界!”手上一挥,剩余的七八件灵物便四下抛飞,散落各方。

    那小龙也是了得,脚下陡然加速,带出一道残影,转瞬功夫,已围着众人绕了一个不规则的大圈,将灵物一件不落,尽都接住。待落到博如霜面前时,它一张狭长的阔嘴已然鼓胀成了大包子,正自勉力咀嚼。嚼得几下,却嫌不够爽利,干脆咕嘟一口,吞了个干净。它个头本小,这一下吃的急了,哪能不噎。呜呜哀鸣声中,又是打滚又是蹦跳,急得直挠脖子,将鳞片都扯飞了几枚,好生难受。最后还是博如霜拿了穿云的铁锨过来,对着它脊背好一阵拍打,这才替它解了围。

    小龙一得好转,便绕着博如霜直打圈,不住讨要吃食。博如霜笑眯眯的拍了拍它的脑袋,冲着田砚一伸手,说道:“还有什么好货,统统拿出来罢!”

    田砚神魂孱弱之症经历几番机缘,在峰顶之时已然痊愈,这许多灵物便没了用途,当下也不藏私,俱都拿出,堆得半人来高。粗略一数,竟有百余之数,虽无特别珍贵之物,但要拿到外头兜售,也是好大一笔道晶。

    那小龙当真有些傲气,眼见这一堆美味并非博如霜所有,便不上前打秋风。只是拖着如瀑口水,在原地抓挠,将脚下碎石都碾成了粉末,忍得极是辛苦。

    博如霜喜笑颜开,拿起一枚椭圆的绿果子,咬下一口,剩下的抛给小龙吃了,这才笑道:“冲着你这等阔绰的劲头,我日后自会少说你两句。”

    田砚只是叹道:“还好九斤不在身边,它若晓得我将零嘴送了人,少不得又要吵闹。”

    想到这一层,博如霜更增几分快意,说道:“这扁毛畜生口没遮拦,便该少放些粮饷,治一治它的臭嘴。”将铁锨抛还给穿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仗着道行高深,总爱喊打喊杀,不过交个朋友,能有多难?”

    穿云哂笑道:“东西都是我兄弟掏的,你这借花献佛的本事耍得再溜,也休想我念你的情。不过一只哈巴狗儿,真要分个你死我活,恐怕到时候你要哭鼻子。”

    博如霜翻翻白眼,丢下一句:“人不如狗!”便招呼小龙自去远处吃喝玩耍。

第一百二十二章 龙尿() 
穿云哭笑不得,却听老黑在一旁嘀咕道:“猫尿狗尿我见过不少,这龙尿倒是稀罕货色,也不知有甚神奇功用?”

    胡上墙计上心来,忙惊诧道:“你竟不晓得么?这龙尿乃是增进道行的极品灵物,只需一滴半点,便可抵过十年苦修之功。你若是不要,可就便宜小弟我了。”说着便作势往穿云脚面扑去,状极欢欣。

    老黑直至今日成了剑魂,才算踏入修行界中,于此道常识丁点儿不晓得,可谓十二岁做媳妇,啥都不懂。眼见胡上墙就要抢去先手,喝了头啖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分辨真假,无相幻剑化作一根套索,将胡上墙拖住,自家就地一跃,猛扑到穿云脚面之上,稀溜溜舔将起来,连地上些许零碎都不肯放过,嘴里还不忘叫道:“胡老弟,你修行日久,一身本领已是惊天动地,这些许机缘,还是让哥哥笑纳了罢!”语气之间煞是得意,好似占了天大的便宜。

    胡上墙生怕不够逼真,又连番用力挣扎,嘴里还叫道:“你这黑货,忒的没义气!分润我一些,便似割了你的肉么?这般搞法,哪个愿与你做兄弟?”

    老黑哪肯稍停,舔得更加卖力,不过十来息光景,便已风卷残云,一扫而空,连穿云的鞋子也给吮吸得干爽。它跳起身子,一拍肚皮,只觉自家龙精虎猛,精神焕发,哈哈大笑数声,这才解了胡上墙的束缚,安慰道:“胡老弟,哥哥入道太晚,上进心切,今次便占你一回便宜。日后若还有机缘,哥哥必然让给了你,绝不皱一下眉头!”

    胡上墙暗地里笑破了肚皮,面上却是不露,假装愠怒道:“现下吃干抹净,难道还叫你吐出来不成?罢了罢了,只望你说话算数,以后莫与我争抢,不然这兄弟就没法子做了!”发了一通脾气,又神秘兮兮问道:“你吃了这许多,那龙尿究竟是怎生一副味道?香是不香?”

    老黑打了个嗝,喷出一股腥臊之气,嘴里却兀自强撑道:“这龙尿的滋味,自然是这个不赖的,你日后若有机会,定要来上几口。”说到此处,它忽的眉头微皱,疑道:“我喝了这许多,少说也有千儿八百年的道行上身,怎的除了精神旺健些,还是使不得神通法术?”说着便猛力一拳,对着一块岩石打出,自是疼得眼角抽筋,不住打跌。

    胡上墙装出一副疑惑模样,来回踱了几圈,说道:“那秘籍上所载,与你现下这般情形万分的不符,究竟是何缘故,我却琢磨不出来。”扭过身子,冲田砚说道:“老爷,您老见多识广,才学胜过小的万倍,还请指点其中关窍。”

    老黑亦凑了过来,哭丧着脸说道:“小的费心费力舔了了这许多,难道都白吃了不成?早知如此,还不如让与胡老弟,好歹也得了一份人情。”

    田砚只觉一股骚气扑面而来,连忙退后两步,屏住呼吸。他不好戳破这谎话,让老黑留下一生阴影,只得敷衍道:“许是许是你体质特殊,这东西与你无用也说不定。”

    老黑好生沮丧,哭道:“若当真无用,那龙尿也是尿,与猫尿狗尿又有何不同?我这般灌下,岂不平白惹人耻笑?”说到此处,胸中一股骚臭再也压抑不住,竟哇哇呕吐起来,涕泪交流。

    穿云见状,亦是不忍,忙道:“莫哭莫哭,你不是觉着精神旺健么?这难道不是好处?”

    老黑顿时止了哭泣,脸上泛起几分喜意,凑过来说道:“照您老的意思,是说是说这龙尿终究还是有些用处?”激动之下,脸上微微抽搐,带得眼泪鼻涕都在颤抖。

    穿云亦是躲开两步,微一犹豫,便咬牙道:“当然有用处,只是一时不显罢了。日后勤加修行,自然见出效果。”他为人任侠直爽,向来不好虚言浮夸,如今小小一句谎言出口,虽是出于善意,却也闹了个面红耳赤,老大不自在。

    老黑激喜之下,并未觉察,只是破涕为笑,将无相幻剑运使开来,耍出一番花式,嘴里呼喝道:“胡老弟,你看我这手法,可是又圆熟迅捷了几分?”

    胡上墙忙道:“那是自然,似你这等天分才情,连老爷也是佩服的。如今又得龙尿灌体,更是获益不浅。这等旷世的机缘,却叫人羡慕得紧!”其实它哪里瞧得见无相幻剑,不过信口胡诌罢了。眼见老黑满脸涕泪兀自未干,却是好一副陶醉享受的表情,它得意之余,心中终有几分歉意,又叹道:“黑哥,若再遇上好东西,你也不用让我,只管自家享受罢。”这一句倒是说得真心诚意,发自肺腑。

    闹过这一场,田砚便吩咐两人快些行事,早日将那中枢攻克。胡上墙心存愧疚,曲意补偿,老黑不明真相,精神抖擞,将这弹涂精当做好友看待。两人这一番搭档,比之上回,气象已是大有不同。辗转腾挪之间,也不用言语交流,自然而然便严丝合缝,异常合拍,更增几分效率。如此一来,两人俱是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意,偶尔谈笑两句,亦有深得我心之感,至于什么大哥老弟之类,自是再也懒得计较。

    田砚瞧得此幕,心中亦是快慰,只听穿云笑道:“你手下这几个小的,并无一个正儿八经的货色,但遇上事情,也算立得住,更有一手绝活傍身,也不知你从哪里寻来的宝。”

    博忘雪也道:“仗义每多屠狗辈,世间三千大道,未尝就没有这些鸡鸣狗盗之术,若以此定人高下,眼光未免狭隘了些。”

    田砚虽急就章收了老黑做本命剑魂,但对其人品素质总有几分质疑,听得此语,心中就是一动,沉吟不语。

    博忘雪又道:“世间关于人性之争,无非本善与本恶两者。若人性本恶,你我也逃不开其中藩篱,又哪来的资格指摘别家?若人性本善,只因后天影响,方才堕落,那换一处环境,悉心教化,也未尝不能重拾善念,走上正道。所缺者,惟一机会而已。田兄,在你看来,这人性之说,究竟是本善还是本恶?”

    田砚微叹道:“人之初,性本善。尘世浊浊,诱惑多有,一个把持不住,由善堕恶,端的容易,若再想回复当初,却不知要花上几多心力时光。”

    博忘雪微笑道:“田兄对人之天性,倒是乐观得紧。忘雪却觉得,人生来便有自私贪婪,残忍掠夺之性,只因自幼受教规矩法度,伦理纲常,身边又有良师益友,至亲家人督促引导,加之自身约束砥砺,这才逐渐生出向善之心。以上这种种条件,若是缺了一项,便极易引出先天恶性,轻则自甘堕落,重则为祸一方。此种例子,世间比比皆是,也不用我一一列举。”

第一百二十三章 牢笼() 
博忘雪叹道:“各人立场不同,看法自然千差万别。但那方青华无故追杀在先,便是取她两枚剑丸,也须怪不得我等。此乃公心,无可辩驳。”

    穿云哂道:“好一个公心!除了公心,你便没有私心么?若将那老太婆换做了博东升,恐怕你又有一番说辞。心里早在暗暗赌咒,总有一日要将我大卸八块,挫骨扬灰罢?”

    博忘雪微微一窒,说道:“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若真是家祖理亏,晚辈也只能认栽。”

    穿云冷笑一声,相逼道:“若我将他杀了,又该如何?”

    博忘雪并不相让,回道:“如此便做得过了,不管十年百年,待到晚辈道行有成,总会来讨个公道!”

    穿云嘿嘿笑道:“怎的就做得过了?他要杀我兄弟,我为何不能杀他?既然出来杀人,就要做好被杀的准备!”

    博忘雪又是一窒,轻叹道:“若两边论不对路,那也说不得,只好手上见真章了。”

    穿云哼了一声,说道:“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拳头大,却偏要矫情一番。丫头,看在你叫我一声老祖宗的份上,我便提醒你几句。似你这等婆婆妈妈的脾性,做个一派掌门,那是再合适不过,只是这规矩条框不去,对你修行却无半分益处。这世上恩怨情仇,皆如过眼云烟,你死之后,万事成空,又有哪个真个儿在乎你的功过是非?随心而行,不滞于物,方为修行要旨。你比旁人活得久,便是最大的道理!”

    博忘雪沉默片刻,恭恭敬敬对穿云施了一礼,说道:“多谢老祖宗教诲,只是忘雪心中自有坚持,这一时半刻,恐怕是改不过来的。”

    穿云叹道:“你这般执着,恐怕又要走上博东升的老路,以你的天分才情,却是可惜了。”

    博忘雪笑道:“家祖老骥伏枥,为门派兴盛殚精竭虑,万剑门中人人敬仰,拿忘雪与他老人家比较,却是折煞我了。”

    穿云见她心思坚定,也就不再多说,只默坐一边,静待老黑与胡上墙功成之时。

    田砚听得两人言语,心中亦是感慨丛生,不禁想道:“这是非善恶,既然辩不清楚,论不明白,那就只能一步步做来。无论对错,只要不亏本心,也算对自家有个交代。那老黑人品虽然不堪,却总有可取之处,现下木已成舟,这本命剑魂已是无法改易。我若再嫌弃于它,便是失了宽宏待人的肚量,与我往日里奉行的做法绝然不符,如此心口不一,又是善是恶?”想到此处,他心中便似吹开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重又变得亮堂,老黑那张猥琐尖脸浮现而出,竟无端生出几分亲近之感。

    此番心结解开,他与老黑之间牵系更紧,欣喜之下,便觉体内经络中那一道环形大河咆哮鼓荡,隐隐便有奔腾流动的趋势。他受两枚剑丸强推,精进终是太速,多有不稳之象,虽无大碍,但在这叩关进阶的当口,总要研磨许多时候,方能求得一份圆满。如今意随心动,云淡风轻,正合了修行的精要,不知不觉间,便将体内道力筛过了一遍,更增几分精纯,踏入第五境周天,已是指日可待。

    这一下动静非小,体内隐隐便有风雷之声,穿云一瞧之下,好生欣慰,大笑道:“丫头,你我在这边争得唾沫星子乱飞,谁也不服谁,不想竟便宜了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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