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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渐渐西去，渐有一缕茜色。
飞鸟归回，纷纷扑闪着翅膀，来到了树林之中，落入巢穴。
看着这些飞鸟，任玄方才注意到，树林中的阵法应该已经有一些年没有动用过了，否则的话，这些飞鸟是不可能如此安详自在的在此地筑巢。
或者说，方天瑜也不可能容忍它们在这里筑巢。
由此可见，方天瑜虽然精通杀伤力很强的各种阵法，拥有者这种常人远不能及的强大力量。但他，却并没有利用这种强大力量的意思。
方天瑜，应该是一名典型的和平主义修士。
任玄心中，涌现了这个念头。
但也就在此时，木屋之中传来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
“任道友，请进来吧。”
任玄闻言，迈开脚步进入了木屋之中。
木屋狭小，几无立足之处。还是那名身形高大的傀儡兽主动出现清理，这才让任玄有了一个可以坐下的地方。
“方道友，今日任某前来，是想向你请教这个世界的本质问题。”
任玄开门见山，直接说道。
“哦？”方天瑜闻言，露出一丝笑容，“为何想起，跟我请教这个问题？”
任玄道：“我记得，第一次跟你见面的时候。你曾经提及了这些，但并没有继续下去。我这次前来，是想继续上次的那个话题。”
“这样啊。”
方天瑜闻言，点了点头。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来，从旁边搬过来了一个暖炉。
他将炭火烧热，等待火焰起来之后，便放上去了一个铁水壶，开始烧水。
任玄不知他何意，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而方天瑜，则是看着壶中之水，看着那微微涟漪不断的水波纹，目光微微闪烁着。
好一会儿之后，一直等到水壶开始不断涌现出水蒸气之后，方天瑜方才开了口。
“任玄，你刚才开口问我，这个世界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这种模糊不清的问题，我无法详细跟你解答。但，我或许有别的东西，可以给你说一说。”方天瑜声音轻轻的道。
“愿闻高论。”任玄神色一凛。
“其实，说起来可能有些乱，也可能说来话长。但想弄清楚世界的本质，却是一个极为困难的话题。”
“任玄，你知道吗？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就是永不停歇的变化。换言之，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他们的本质，其实就是在一直不断，永不停歇的变化。生也好，死也好。神也好，鬼也好。一切的一切，都没有长生永恒的道理，只要有变化，就一定会有生衰病死的过程。”
“可我听闻，修炼若成神明，便可永生不死。”
“世界上，从来都没有永恒不死的存在。或许有近似永生，但绝不会有真正的永生。因为这个世界不允许这样的存在。”
“这是何意？”
“很简单，我打一个比方。”方天瑜抬起头来，看着任玄，“如果你有两个十分挚爱的人，一个是你的妻子，另外一是你的母亲，她们同时处于危险之中，你却只能救其中一个。你会救哪一个？”
任玄默然片刻，然后摇头道：“这是一个十分滑稽的问题。它跟世界的本质，又有什么联系？”
“不，有联系。你只需要回答我，你救哪一个。”方天瑜看着任玄，目光逼视着任玄的瞳孔，似乎要直抵任玄的内心最深处。
看着方天瑜那双灼灼有神的双目，任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但，任玄还是给出了答案。
第429章 真相（）
“如果是我的话，两个都会救。”
“不，你只能救一个。”
“如果是我的话，两个都会救。”任玄重复道。
“”
方天瑜沉默了片刻，忽的哑然失笑。
“也对，或许以你的实力，你将拥有能力做出第三个选择。但我其实想说的是，你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么这就形成了一个十分典型的问题。”
“什么问题？”
“无论你处于什么地位，什么实力，只要身处于这个世界之中，你就永远避免不了做出选择。”
任玄闻言，微微一愣，旋即陷入了沉思。
方天瑜却继续说道：“选择，你必须要选择。身处于大千世界中的我们，无论何时何地，都无法避免各种各样的选择。而这些选择所导致的结果，便是无数种截然不同的后果。换言之，这个世界的本质，其实就我们做出了各种选择之后，最终变成的样子。”
“似乎，有些难懂。我们的选择，能够影响这个世界吗？”
“当然。不光是我们的选择影响了世界，其实那些花鸟鱼虫在内的动物、植物，乃是于大海、河流、高山、峡谷，乃至于这座大陆，这天，这地，这个世界，其实也都是它们做出种种选择之后，最终演变出的结果。”
任玄听到这里，受到了一丝震动，心中似乎明悟了一些什么，但随之带来的却是更大的困惑。
方天瑜似乎看出了任玄的困惑，因此继续说道。
“我所说的这些东西，总结起来，其实大抵可以用‘进化’二字来概括。但，却又远远不止是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作为一名修士，我们自身的选择，影响的是我们的前途。作为一个宗门，宗门做出的选择，影响的是这个宗门数百年的繁荣兴旺。作为一个修炼界，这个修炼界做出的选择，影响的则是整个界面的何去何从。换言之，‘进化’这个词，并不是只作用于个体的，它同样作用于整体，作用于这个世界。”
任玄听到这里，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的本质问题，便在于‘进化’这两个字上面？”
“是，也不是。”
方天瑜沉声道：“进化分为两种，有一种是自主进化。也就是，通过无限制的野蛮成长，在历经各种难以想象的浩劫之后，存活下来的、适应了残酷变化的精英，得以继续存活。这一种自主进化，称之为‘原始进化’。”
“而第二种进化，则是在进化的一开始，就遭到了各种其他因素的影响，乃至于是刻意规划的途径，从而开始一代代繁衍进化下去。例如，被我们人类从狼驯化而来的狗。被人类大规模种植，而最终形态大变的稻谷、小麦。这些动物和植物，其实就是被影响之后的另一种进化。也可以称之为‘干涉进化’。”
“你可能已经发现了，我们所处的这个世界，并非是完全自主、自由的。在某个边界，或者是在某个领域，或者是某个地方，总有一些不可思议、不可逾越的障碍存在。就仿佛它们自古以来就存在于那里，就仿佛它们阻碍了我们继续进一步探索其中的步伐。由此可见，我们并不是完全自由的，我们也不是完全自主的。”
说到这里，方天瑜的目光忽然变得幽暗了起来，瞳孔深处竟然涌现了一丝深不可测的幽芒。
“简单来说，我们的进化，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经被干涉了。”
任玄闻言，神色不由得为之震动。
“你是说，我们自从存在开始，就一直处于被干涉的状态中？”
“不错。”
方天瑜点头道：“这个世界是有边缘，有界限的。古代记载和现代记载截然不同，中央区域的活火山之中，更蕴含着令人吃惊的景象。这一切的一切，都预兆着我们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经被人干涉了。换言之，我们再被干涉之后，就失去了相当一部分的选项。就好比我之前向你询问的那个问题一样，你本来应该有两个选项的，但在被干涉之后，你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因此，你只能按照‘干涉者’的意愿，一步步往他们预设好的轨迹前进。”
说到这里，方天瑜的目光，似有意似无意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傀儡木偶。
“我们这个世界，不知何时陷入了被限制、被封禁的状态。但能够发现这个问题的，却只有达到通幽境的这个境界才行。可是，由于干涉这个世界的力量太过于强大，以至于那些通幽境强者发现了问题之后，竟然也都无能为力。因此，我们可以说是自从生下来，就活在了一个牢笼之中，无法突破束缚。”
任玄听到这里，如同醍醐灌顶。
“怪不得，曹宇他一反常态的疯狂借阅各种古代书籍，而且对‘星空’一词念念不忘。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世界的异样！”
“曹宇？”
方天瑜闻言，呵呵一笑：“他本身就是一名天资卓越的天才。有出身于藏书丰富的皇室之中。若他有心去调查，自然比常人更容易发现世界的异常之处。当然，那也是干涉这个世界的人，手法实在是太拙劣了一些。又或者，是干涉的时间过晚，导致古今的书籍记载出现了明显错误，但他们又没有修正也许只是懒得修正。”
“懒得修正？这是什么意思？”
任玄闻言，微微一愣。
方天瑜听到这话，却深深的看了任玄一眼。
“什么意思？怎么，你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想知道。”任玄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好，我变告诉你。”方天瑜微微抬起了下巴，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任玄，但他脸上、嘴角、眼眸、眉毛，却都无一例外的涌现出了一丝嘲笑。
“你若是圈养了一只鸡，却又发现鸡舍的一个角落，有一个无伤大雅的瑕疵。那么，你会不辞辛苦的去修补鸡舍，并将之修补的尽善尽美吗？”
任玄愕然。
方天瑜却冷笑道：“由此可见，这个世界的一些荒谬之处，并不在于‘干涉者’的不严谨。而是因为他们的看不起，或者是蔑视。当然，有一个道理，你应该已经清楚知道。那就是，对于境界实力越高的人，他们的眼界也就相应会变得越高。”
“对于一个普通人而言，这个世界堪称是庞大恢弘，无边无际的。可对于你这名通幽境修士而言，这个世界就未免小了一些。由此可见，对于那些‘干涉者’而言，这个世界或许在他们眼中只是可有可无的一个小世界，又或者我们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类，在他们眼中只是一群混不起眼的低等牲畜。”
“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我已经完完整整的回答了你。你现在可清楚了吗？可明白了吗？”方天瑜面露一丝嘲讽之色的，看着任玄。
可，听到方天瑜这番话的任玄，却犹如五雷灌顶一般，陷入了膛目结舌的状态。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
第430章 噩梦（）
夕阳西下，任玄告辞而去。
心乱如麻，步履瞒珊。
任玄返回了自己的府邸，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朝着自己房间走去。
“任玄弟弟，你你这是怎么了？”
何云满脸惊讶的道。
她方才正立在梧桐树下看日落，听到任玄返回了的声音，正准备迎接一下。却抬头看见了任玄这般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
“哦，原来是何云姐姐。”
任玄涣散的瞳孔微微聚焦，看向了何云。
“真是抱歉了。今晚本来想请你在府中用餐，并跟你讨论一些事情。但如今，任某身体有些不适，恐怕是要爽约了。”
“任玄弟弟这是哪里话，倒是我贸然前来，叨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何云有些担心的看了任玄一眼后，便转身离去了。
任玄目送何云的背影消失在府门外之后，微微摇头，叹了口气。
什么也没说，任玄返回了自己房间，将房门紧闭而上，开始休息。
这一晚，任玄没有盘膝打坐的彻夜修行，而是很罕见的裹紧了一张薄被子，开始休息，睡觉。
任玄开始做梦。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自从踏入修行世界以来，任玄已经很久都没有做梦了。但今天的这个梦，却显得极为清晰，乃至于令人心生恐惧。
任玄在梦中，看到自己身处于一片一望无际的海洋上空，脚下是永不停歇的黑色潮汐。
天空中有一轮太阳，也有一轮月亮，它们同时存在于空中，一东一西的隔着遥远距离，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双独特的眼睛。
四下里空荡荡的，连一丝风都没有，整个空间仿佛凝结在了一起，显得死气沉沉，毫无半点生息。
枯燥，单调。
这是一个令人麻木的世界。
只有永不停歇的浪潮，在任玄脚下不停的涌动着，涌动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歇。‘任玄转身四顾，什么都看不到，世界没有色彩，仿佛是黑白两色，找不到任何生灵。
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念及于此，任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