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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珍言谨言
☆、第一章 小村梦泉
梦泉村是个只有百十户人家的小村。
梦泉村是没有泉的,梦泉只是传说。传说中的梦泉是可以延年益寿,百病可消的神泉。
梦泉之所以叫梦泉是因为传说中喝了梦泉水会做一世的梦,梦中一世,梦醒却发现时间只是过了一瞬。
传说只是传说,谁都没有见过。小村子离最近的镇也要两、三天的路程,周围都是山没有别的村子。这里的人都是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村子存在都上千年了,从来没有被战争波及过,地处偏远,人烟稀少,四面又有大山环绕苛捐杂说也没人来收,虽也有过小天灾,却也过的下去。这里的人从来没有想着走出去,只是偶尔的去附近的镇上卖些山里采的蘑菇、草药之类的,换些油、盐等的日用品。当然小村里的姑娘也有嫁到镇上的,镇上的姑娘也有嫁到村里的。
梦泉村虽小却不是一姓村,姓氏杂乱的很,也没有谁家是大姓,哪个姓有个三五家人家,就已经是多的了。
小村里有个秀才,其实他从没考过秀才,只是因为识得字多,村里人都叫他秀才。他父亲也是被叫秀才,当然他爷爷也是。这个村里别的人家也是这样的,祖祖辈辈都是做着同样的事。秀才姓离,现在他是小离秀才,因为他爹还活着,他爹是离秀才。小离秀才的娘子就是镇上的。村里人都说他老婆是他用书袋子套回来的。
他老婆不是镇上人,她自己讲是淮城人,逃难来的。淮城在哪里?小村里的人不知道。小离秀才讲,书上说淮城要走过他们村所属的洛城才能到,对小村里的人来说那是极远极远的地方。据她自己说姓月,叫月晚,是因为淮城大旱才跟家人一路往南来的,旱灾严重,沿途遇上了很多难民,父母为了让她活下来都饿死在逃难的路上了。小离秀才去镇上小酒馆打酒,跟酒馆老板掉书袋子,她觉得读书人总是可靠一点的,就一路跟着他到了梦泉村,后来成了秀才娘子。
小离秀才是离秀才的独子。他母亲在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现在离秀才,和小离秀才除了种地外还教村里孩童认字。村子里倒是很少有不识字的,当然也没有出过什么大才子之类的。
小离秀才有三个孩子,两女一子。大女儿和儿子都很好,只是小女儿四岁了还口不能言。村里的许大夫给看了,说没什么问题后,小离秀才就说女儿是有大福之人,“贵人话语迟”,说话晚的将来都是有大造化的。
小离秀才夫妻两个都有一副好相貌。
大女儿名梓萱,年十岁,虽然还是小不点一个,已经有了向“祸水”发展的趋势。颜色暗沉的粗布旧衣也没给她那那精致的小脸脸减掉一分颜色,反而更有一种别样的娇柔,让人不由自主的怜惜,再加上她读书识字多,平添一种如诗般的朦胧气质。长大后,别说在这个小村里,就是整个大陆也是算得上的美人,只是小村闭塞,大概只有等到了年纪嫁人,“祸国”“倾城”对她来说都太过遥远了。
儿子名梓榆,八岁,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只有小女儿梓桐四岁了还不开口讲话,长的又瘦又小,皮肤暗黄的,眼睛倒是很大,可放在那张小脸上又显得太大了,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跟这一家子不搭调。不了解的人真以为她受了虐待。不过在这个家里,就是小梓桐受的关注最多,可是她怎么吃也不胖,因为一直不讲话,又很少出门,大家都觉的她有些胆小。
要是梓桐知道别人对她的看法,一定也很郁闷。她来到这个世界都四年了,还是不能全部学会那绕口的话,也吃不惯那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
这个地方没有水稻,没有小麦,没有玉米……反正记忆中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主要吃的是一种圆的,半个大米粒大,暗红色的,吃起来咯吱咯吱的东西。菜也不认识,不过都是用水煮煮放点盐。盐倒是跟记忆中的一样。
正如大家所想,梓桐是带着记忆转世的,前世她也看穿越小说,她不希望自是穿越,她心里更愿意自己是转世投胎。她前世的记忆并不是很明晰,断断续续的。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了。
记忆里自己的前世妈妈不是亲妈,亲妈怎么样了却没有印象。后妈不喜欢自己,梓桐记忆里只是后妈各种各样对着自己发怒的脸,为了什么就忘记了。
记忆里自己的生活并不如意,学历不高,在一家小公司的办公室打杂,什么都做,天天都很累。她知道死的时候二十六岁,没有男朋友,没有喜欢的男人,也没有男人喜欢自己。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存在自己前世的生活中的,只是记忆里没有他的样子。
梓桐记得死后还可以看到眼前的东西,后来被一股强劲的吸力吸进了一个地方,后来就不知道了,再后来就来到了这里,一天天长着。
梓桐忘记了自己前世叫什么名字,她知道自己现在的父母对她很好,她很满足,从今后自己只是梓桐了。
梓桐终于在快五岁的时候开口叫了爹、娘,慢慢的懂了这边语言的意思。她也终于知道自己经常吃的那种暗红色的圆粒粒叫雾黍。在这个世界它也属于粗粮。梦泉村不适合种别的粮食,雾黍就成了主粮。只是偶尔在小块地里种点别的改善一下生活。
这个世界的神话故事很有意思,梓桐特别爱听她娘讲。每次她娘都会坚持讲的是真实的,都会说那些神仙是存在的。即便是经历了投胎转世这样违背自然科学的事,梓桐也无法相信。到最后她娘都跟她爹抱怨说:“再也不给三丫头讲这些了,看看她那是什么表情,就像我在骗她。”可是下一次梓桐一说听故事,她还是讲那些神仙。
梓桐六岁时多了两个任务,一是跟着父亲识字,梓桐的识字的速度倒是很快,这让小离秀才十分得意;二是跟着姐姐到山上采蘑菇、草药、山果之类的,当然他们从来不进大山深处,都是在边缘。这里的孩子一般都是五、六岁就开始帮家里干活。
梓桐七岁时,隔壁贺婆婆给她的姐姐说了一门亲,也是梦泉村的,是贺婆婆堂姐的孙子,是个猎户。梓萱没说话,也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爹、娘看对方也是个老实肯干的,两家也知根底,就答应了下来。定在了一月后先定亲,等梓萱十五岁及笄后就娶过去。
定亲礼也很繁琐,梓桐看着新鲜一直围着她娘转,问来问去,终于把她娘问烦了,塞了个小篮子给她,让她跟贺婆婆的孙女贺雨来一起上山。雨来家是编篮子、筐子这些东西的。雨来十一岁了,有些胖,脸圆圆的,单眼皮,细长眼,小鼻头翘着,薄薄的嘴唇抿着,这些凑在一起竟还带着梦泉村特有的质朴。
她在村子里没什么朋友,没事的时候时常一个人发呆。雨来的胆子很大,村里人都知道的,她曾经一个人进过梦泉山的。她对方向也敏感,在密密的林子里也能找到出路。
雨来说梦泉山上有好吃的浆果,去的人又少,不管是采什么,一会儿就能采一篮子。梓桐也想看看传说中的梦泉山,俩个人就往篮子里装了一把小镰刀上山了。
天不是很好,雾沉沉的,路上的小灌木上有点湿湿的,粘在身上很不舒服。
☆、第二章 梦泉山中
梓桐和雨来一路笑闹着,采着各种果子吃着,红红的“荔果”,紫色的“火鸟舌”,梓桐还问过她娘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她娘笑着说她笨,一看长的就像火鸟的舌头。只是梓桐从没见过火鸟。这种果子长的就像前世的圣女果压扁了。
越往山里走,植物越来越多,不同的树和藤条把天空遮住,缝隙里漏下一丝一丝的光,因着不是晴天更让人压抑。
地上到处是比人高的草,两个小家伙都是选着草稀一点的地方走,也是刚刚露个小脑袋,身影若隐若现。手里的镰刀用力挥着,尽量把周围的草和灌木砍掉一部分。就算这样衣服上也是绿一道红一道的。
梓桐是第一次到梦泉山上来,以往她都是跟着梓萱去那种有路的山上。现在看着周围一模一样的环境,心理咯噔咯噔的跳,虽经历过死亡,她对危险还是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是个胆子很小的人。
“来姐姐,我们回吧。”梓桐牙齿打着颤,轻声的问。
雨来头也没回就说:“快走吧,前面有好多蘑菇,今天没人管才能上次梦泉山,现在回去,多可惜啊。”
雨来以前上过山,方向感又强,有她在,应该不会有大事。也没再说什么,继续跟着她磕磕绊绊的往前走。
身上粘粘糊糊的很难受。
草越来越厚,往前挪一步都难。大树下是一层层的小树,光透进来的越来越少,算算时间应该是正午,可看着都有点像傍晚了。
雨来的脸色也没有了刚刚的轻松。一个孩子,即便胆大又能如何。倒也也没说什么。
梓桐只是跟着雨来走,小身板都累的快散架了。大概又过了一刻钟,雨来停了下来。
“我们休息一下吧,你饿了吧?我带了薄煎饼,我们一起吃一点吧。”掏出一张薄薄的煎饼,撕下四分之一块递给梓桐。
吃了点东西,身上舒服了些。又休息了一会儿,梓桐和雨来摘了几个在别处也常见的青果子吃了,果子有点涩,不过酸酸甜甜的,吃着也还不错。吃完果子,两个人又往前走了。
天越来越黑,梓桐觉得自己的腿越来越沉重。雨来一直没有找到上次采蘑菇的地方,也有些急躁,小镰刀像是撒气般随意的用力砍着周围的东西。
大概让她在这个小妹妹面前说出自己找不到路了,有点丢脸,就想着或许前面就到了,加快了步伐沉默着往前走去。
“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有点害怕。”便是两个人,梓桐也有些受不住了。
有了台阶下,雨来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头往回走。
刚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到她们来时走过的痕迹,走了没一会儿就只有四周差不多的树和草了。
天完全黑了,四周很静很静。
梦泉山是没有动物的,至少在村里人去过的地方没有,山的深处有没有,没人知道。
一点风都没有,身旁都是能漫过她们的野草,偶尔还会钻进灌木丛。没有动物并不代表没有危险,黑夜里没有声音更让害怕。
梓桐一下抓住了雨来的手,雨来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握住了。这样静的地方说话声都显得很恐怖。
好像整个山林里只剩下两个小姑娘脚下踩过草丛的声音,和两个有些颤抖的呼吸声,没有风,也看不见天空的星星月亮。
两个人不知走了多久,谁也没说休息。忽然看到远处朦朦胧胧的一片光。
“快到村子了!”雨来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梓桐也跟着雨来加快了脚步。心底想着:“总算没走错方向,要是在这山上过夜可没发想象。”
看着不远,两个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那一片的光还是那么远。梓桐的方向感很差,只能选择相信雨来,继续朝着灯光走去。
又走了一段,梓桐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冷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来姐姐,你冷吗?”
“冷,我们就快到家了,再坚持一下。”
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梓桐用力的跺着脚,往前走,突然脚下一滑,梓桐只来得及抽出握在雨来手中的手,就跌了下去,只听到了雨来“啊——”的一声尖叫。
梓桐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碰在鼻尖上的一朵花,就跟前世的野菊花差不多,只是颜色是蓝色,那种天蓝色。
梓桐爬起来,身上到处都疼,还好只是皮外伤,没有骨折,要不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这是一个山谷,里面的树倒是不很多,两边都是直竖的峭壁。太阳挂在正头顶。梓桐不知自己昏了多久。现在倒是天气不错。天上一丝的云也没有,中间一个大太阳。整个天空就像一块很通透的蓝宝石,在光下闪耀。
梓桐站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忍着痛往前一步一步的挪着,终于找到一棵认识的野果树,连身上的疼都不顾了,赶紧摘了塞到嘴里。
吃完野果她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个山谷就像被人从山中间劈开的一道巨大裂缝,山谷两边对着的地方都一样高。山谷中间没有河流。
梓桐还记得她摔下来之前感觉很冷,这里却很温暖,是那种很舒服的温暖。梓桐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又摘了几个果子,继续往前走去。
没一小会儿,梓桐看到了在一棵斜长在山坡上的树上挂着她的篮子,还能看到她的小镰刀在篮子里没有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