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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胜不难,难的是把清军锁在江口,后头就看你们的了。”
……
“哦,我晓得了。”对于太子朱慈烺黄袍加身这么大的事情,李四并没有感觉到什么意外。只不过是大势推动下的一个必然罢了,在那个平行时空,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太子都能被老百姓们拥戴为南京之主。朱慈烺这个货真价实的太子,又有前期掀起的风潮,关键是还有赴死军这么一根定海神针,登基为帝整合城内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已,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惊喜。
李四可以冷处理这个事情,长平公主朱媺娖无论如何是做不到的。
弟弟已经是皇帝了,这个消息让长平公主当时就是一呆,眼中泪水夺眶而出,又是微笑又是哭泣的双腿一软,就势瘫软在地……
好半晌子才恢复过来,眼角腮上还挂着亮晶晶的眼泪珠子,起身整整衣冠万分郑重的再次跪拜天地祖宗:“大明历代先皇,朱家列祖列宗在上,媺娖惶恐,谨禀之告之,大行皇帝嫡血太子身登大宝丕承九鼎,已立为我大明之主。自先皇登位以来,勤勤恳恳勉于国事,无不临渊而履薄。奈何苍天不佑,惨遭奇祸。先皇以烈殉国,我等子孙后辈眦裂而耻痛本当同殉。念及历代祖宗百战基业得来非易,君父大仇未报,虽满腔血气,终忍辱含污苟且偷生。自北都而至淮西,自淮西而至江北,如此隐匿藏避,无日或忘家恨国仇。幸先皇识人,临终托孤托国于忠义之手,万千军士感泣先皇余荫,赴死而战,终有此些须局面。太子面南称尊,文武百姓景迎。今内团结如一,外有敢战虎贲,民心士气已是极致,必击退敌寇,收复河山,再现我大明煌煌,祖宗保之佑之……”
对天地祖宗祷告完毕,长平公主已是满面肃穆之色,起身之时,浑不见半分矜持腼腆的小女儿姿态,果断坚毅如男儿一般:“随我去见忠诚伯!”
……
“哈哈,好,不愧是朱家的好儿孙,”唐王畅快的大笑:“我早就看这个孩子是个有出息的,也不枉历经如此艰辛,总算是成了正果。我说李家大兄弟,这一遭你可是乾坤定鼎的功劳,就是封个异性王什么的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哪里哪里……”李四笑的很是和善,丝毫也没有半点得意的样子表现出来:“太子能够身登九重,那是先皇余荫未断,大明气运绵延,我李四也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再者说先皇曾托孤于我,怎么着也不能辜负了先皇的重托……”
“哈哈哈,和我还绕什么圈子,你再这么说就是打我的脸了。要说什么王爷爵位,我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子事情?你就说我吧,我才是真正托了父辈的余荫呢。要是生在寻常百姓之家,就我肚子里的这点儿货色,别说是唐王,就是做个里正也是高抬我了。”唐王很是豪爽的说道:“吴三桂那王八蛋都称了什么狗屁的平西王,李家兄弟你不会不如吴三桂那龟孙子吧?难道我那大侄子还不如满洲小皇帝?要不是李家兄弟你,这江山……嘿嘿……”
“要不是忠诚伯,这江山已不可收拾,我等大行皇帝血脉已经尽数葬身乱军之中。这话本就是实情,皇叔还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呢?”说话间,长平公主就已过来。
开口就称唐王为皇叔,乐的唐王也是嘿嘿直笑:“嘿嘿,如今的行情就是水涨船高,看来我这唐王的爵位也要涨一涨了,哈哈……”
长平公主对着李四万分郑重的蹲身行礼:“封赏之语平白侮了忠诚伯的忠义血诚之心,也就不必再说。今日不论君臣,我谨以此礼代故去的严慈恭谢李先生。”
“好,大侄女说的对,李家兄弟,这个礼法你就不必躲了,受的起,就是我那大行而去的弟弟和弟妹亲礼,你也受得。”
唐王话糙理不糙,这是家礼,算是答谢李四照顾他们几个兄弟姐妹的情分,莫说是太子公主,就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也该象模象样谢一谢的。人家也没有说什么大行皇帝和皇后,而是成为家严家慈,更不提忠诚伯这三个字,而是把李四当成了太子的老师,称为李先生。
“如今大战在即,什么谢不谢的以后再说,若是唐王和公主殿下真愿意谢我,等战事了了,在南京城里摆上一桌上等的酒席,好酒好肉的咱们大吃一回……”
“好,”唐王击掌大赞:“眼下战事为重,旁的都放到以后再说。”
眼下的形势,还是以战为先,若是不能把鞑子兵打退,南京城说不准就是下一个扬州。新皇刚一上位就让鞑子来个下马威,还能有什么威信?各地的藩王将佐也不会拿这个新皇帝太当一回子事情。
当务之急还是先保住南京,才有资格说其他。
“李家兄弟何时出兵?”
“出兵?不急不急,”李四很是郑重的说道:“我已请人看好了日期时辰,明日巳时二刻为龙穿云的兆头,正是大军开拔的好日子,主大吉。”
无论是唐王还是长平公主,当时就目瞪口呆,成了傻子。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赴死军视进攻为生命,无论如何险恶的情况下,也不管面对的敌人如何强悍,总是率先展开攻击。即使是在被动的情况也是主动抢攻,总是做到先发制人。
如今清兵都打到家门口了,已经是紧急中的紧急,就凭南京守备的那点花拳绣腿肯定挡不住多铎的大军,谁不知道救兵如救火的道理?以前赴死军起兵也没有听说过还要看什么黄道吉日,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挑好了进攻的时辰?
要是别人说这个,唐王老大的耳刮子早就抽过去了,奶奶的这不是惧战是什么?
可李四这么说,无论是谁也得好好想想。
赴死军的辉煌在那里摆着呢,要说赴死军惧战,天底下就再也没有敢战之兵了。
眼下距离南京这么近,只要稍微往前移动一下,就能和清军的外围部队接上火。无论是清军还是赴死军,都在对方的侦查范围之内,想弄什么玄虚的话,难度可有点大。
“大侄女,甭着那个急,也别操那个闲心,忠诚伯的本事我信的过,赴死军的战力我更信的过,”就在营门之外,唐王小声的对长平公主说道:“我看忠诚伯心里早算计好了,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我估摸着,这一出大戏要唱好了,一准儿是满堂红,全天下都得喝彩叫好。”
“皇叔说的是,”长平公主看着营门内外传令兵快马如飞,穿梭一般的来来往往,就知道李四憋着大力气呢:“如今是什么局势,忠诚伯比你我更清楚,我也信得过他。”
其实长平公主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局面都这样了,就是信不过李四还能信谁?
故作轻松的说道:“此战必胜。”
“那是自然。”
和唐王等人的轻松相比,守备南京的卢九德等人急的都要上房揭瓦了。
南都北边率先遭受清军的重击,防线被压缩的不成个样子,要不是卢九德也见过这样的大场面立刻斩了几个后退的将佐,整个防线崩溃都有可能。
清军的攻势实在太猛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破了两道防线,以满洲辫子兵为先导的清军简直不可抵挡,后面跟着的新附军也一个个强悍的了不得,一度深入防线纵深达十几里。
四下都在告急,都在要求撤退。
“要是有得退,咱家早就退了。”前朝的公公卢九德也算是镇定:“都给我顶住了,新皇登基你我之辈再不卖点力气出来,以后连西北风也喝不上。”
镇抚许庆生头盔都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煞是整齐的甲胄歪歪斜斜,胳膊上还带着血污,也不知道是他受伤之血还是敌人的血迹:“公公,赶紧增兵吧。”
“还增个屁的兵,预备的都投上去了,”卢九德以尖锐的声调在许庆生面前大叫:“你他娘的给顶住,再顶俩时辰,我估摸着赴死军就要到了。”
赴死军,鞑子的克星,大明的顶梁柱。
每到战时,人们总是率先想起这支部队。
那和大地一般颜色的军装,通红如血的红线,总是能给人以希望。
要不是有赴死军可以随时来增援的这点虚火支撑着,南京守备的这点兵将早就撒了丫子。
“赴死军的李四都答应我了,咱们只要守住就成,他们随时过来增援,你回去再给我首俩时辰,我升你的官儿……”
“公公,别说是俩时辰,就是一个时辰也守不住了,赶紧给点增援吧。增援再上不去,弟兄们可就要散了……”
卢九德大怒,一鞭子抽在许庆生的脸上,当时就起了一道血瘀之痕:“放屁,给我回去顶住……”
“真顶不住了,我许庆生这一百多斤可以卖给公公,可下面的弟兄实在不好说呐。”
卢九德虽是阉人,也是带惯了兵的,当年在凤阳和革左五营也是杀的天昏地暗。底下的军队是个什么样子,他心里还能没有个准数儿?
到了危急的时候,就不能强令士卒严防死守,否则到了节骨眼儿上,下面的武弁和士卒一哄而散都是轻的,临阵倒戈的事情也不稀罕。
尤其是现在这个的大局之下,成镇成镇的军队都投了清军,再要一意的要士兵死守,这边命令一下,前头就可能调转枪口了。
越是到了危急的时候,卢九德越不敢下死命令。
即使是这样的军队,就算是不错了。能够抵挡一阵的军队在大明朝已经不多。京营和都护的这些士卒武弁好歹也是皇帝亲军,无论装备还是士气都要强上不少。
弟兄们已经尽力了,剩下的你看着办吧。
城里的皇帝都换了,作为皇帝亲军当然得打出个样子来,要不然大家的富贵和饭碗都保不住。
卢九德一咬牙,把身上的袍服扯下,露出白生生的膀子:“咱家把亲卫队给你们填进去,说什么也要坚持到天黑,走……”
兴卫之北有几道低矮的小小丘陵,再往北就是一片开阔平缓。
卢九德率领亲卫队增援上去的时候,明军已经放弃了开阔地带的争夺,退守到了丘陵地带,依托地形和固有的营寨防御。
各色认旗散弃满地,兵甲已残的守军正退下丘陵地带,蜷在几个缓沟里头休息。
以前这里还是营地之所在,已经被清军攻破了大半,要不是有地形的优势,恐怕一点儿也保不住。
拒兵壕发挥的作用不小,前头的营栅算是彻底了,除几个稀稀拉拉的木头柱子还顽强的屹立之外,寨墙早被拉倒垫沟。
这是战场的最正面,许庆生和他手下的弟兄也算是强悍了,硬顶着清军的强悍攻击守了半天,从前面的开阔战场退守到营寨之内,又从营寨退到这里,节节抵抗节节败退之下,士气愈发低迷不振。
不是大伙儿不卖力量,鞑子攻的实在是太猛了。那箭射的就象雨点子一样,白茫茫的一片过去,这边就要放倒不少。辫子兵象野人一样的掩杀过来,二三十斤的重头刀能连人带兵刃一起砍为两截儿。
前面的辫子兵杀的勇猛,后头的奴兵背着荆条子大筐就开始收割脑袋,不管是有没有死透,脑袋全都割下来扔筐里头……
两侧的新附军也是勇猛的很,喝了老鳖汤一样嗷嗷叫着席卷,不少兄弟都被新附军砍成肉酱了。
放眼前望,烟尘弥漫升腾的战场已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活气儿,扑倒的尸体层层叠叠,有几处都把拒兵壕填的平了。
断枪残刃丢的到处都是,冒着热乎气儿的人血正缓缓的渗如土壤,地上一片一片都是触目惊心的殷红……
弟兄们是真卖了力气,光看这战后的疆场就知道战斗是如何的惨烈。
“我知道弟兄们打的辛苦,”这样惨烈的战斗已经不多见了,卢九德也甚是感动:“咱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等战的完了,功劳簿子上我姓卢的不占大伙儿一分一厘的便宜,我要是贪了大伙儿的功,就他奶奶的的四六不懂的畜生。”
很大一部分士卒都带着伤,看着卢九德什么话也没有说。
还用说什么?爷们儿们能打成这样,对的起那几个少得可怜的饷银了,也对的起你卢公公了吧?至于马士英马大人,滚他的臭鸭蛋去吧,这样早就跑路的稀松货不值一提。
“咱家监军过淮西,也监军过江南,要说没有几个私房钱那是放狗屁呢。”卢九德对亲兵道:“去,把咱家攒的家底儿取过来,给弟兄们分分。弟兄们能打成这样样子,那点饷钱还不够,我个人再拿点出来先给弟兄们垫垫底子,回头就给大伙儿请双饷去……”
功夫不大,十几个亲兵抬过来大大小小的九个箱子,在卢九德面前摆放整齐。
“不瞒弟兄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