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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校典?”同为东宫师的侍讲杨廷麟正急匆匆的小跑着。
似乎想不到在这个时候李四还能来,想要开口夸赞几句又感觉不合时宜,索性开门见山:“李校典赶紧去太极殿禀告万岁,李国桢率京营火器兵投敌了,要陛下早做决断。”
原来如此。
崇祯皇帝勉励的话音犹在耳边回响,拿着精锐火器击贼的李国桢一出城立刻改旗易帜,投了大顺军。
投降的李国桢本想捞个首顺的大功,不想李自成大骂这老小子“不念国恩”之后,亲手抽了他几鞭子,捆起来丢到了一边,然后就忙着收编他的火器兵去了。
“我?我是太子校典,不大合适……”
“都什么时候了,顾不得这么许多,宫中内卫大多上了城墙。内卫指挥使连个影子也找不到,兵部大堂空空荡荡,你赶紧去吧,事急从权呐。”杨廷麟真是急了。
作为东宫校典的李四不得不越权一次,把这个叫人绝望的消息告诉崇祯皇帝。
“李国桢降了闯贼?”崇祯皇帝嘴角微微一抽,尽管依旧保持肃穆庄严的模样,声调却带了明显的哭腔。坐立不安的在暖阁里来回走动,猛然拂袖把书案上的笔墨杂物扫落在地,绕着屋子来回奔走,不住尖着嗓子大叫:“内外诸臣误朕如此,当斩!朕要杀了他们……”
“自朕登基以来勤勉政事,无不临渊履薄战战兢兢,三更不眠五更不睡,你们说说我不算是惰政之君的吧?”
没有人敢于说话。
已经有些癫狂的皇帝或许是喊的累了,皇帝竟然如孩子一般呜呜的低声哭泣起来。
当值的太监互相对视几眼,真真假假的也跟着哭泣。
改朝换代寻常事,江山易主不稀奇。
李自成的军队已经出现在北京城外,大明朝还有的救?
“李国桢也投了闯逆!枉不顾朕对他天高地厚,难道他就没有半点尽忠报国之心?朕要诛他九族……李国桢误我……”崇祯的语调逐渐低沉,到后来竟几不可闻。忽然抬头看着李四:“李国桢这样的奸贼降了就降了吧,这消息应该是司务厅(属兵部,俗称司务司)送过来……”
都到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事情,李四怀疑崇祯皇帝是不是精神有些错乱了:“兵部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哦,那京卫指挥使司呢?也没有人了?”
京卫指挥使司不是刚刚出城投降了吗?难道崇祯真的疯了?
“内卫司的指挥使呢?”
“陛下,内卫指挥使已找不见踪迹。”到了这个时候,崇祯皇帝的侍卫队长都跑的没了影子。
“内臣误我,外臣误我!”崇祯大叫一声,疯狂的仰天大笑。
笑声震动屋瓦,说不出的凄凉苦楚。
“你还没有跑,好是很呐,朕即刻颁诏……也不必颁诏了,从现在起,你就是朕的内卫指挥使,负责内城防卫事宜……”
忽然之间官职就连升数级,李四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昔日的内卫已经跑了一大半,就算是升任指挥使,手下也没有几个兵了。
暖阁中所有人都在或真或假的为大明王朝抹泪,崇祯帝额头青筋暴起,面色赤红如火,神经质的尖着嗓子忽然大叫起来;“调集京中内臣家奴,朕要御驾亲征,荡平闯寇扫清宇内,朕要杀……”
“闯贼逆天而动,虽挟贼百万逞一时豪强,我大明自有上天眷顾,万岁也不必太过心焦。”说话的是崇祯近侍秉笔掌印太监曹化淳:“调平西伯吴三桂的诏令已发出十日,想来宁远精锐健卒朝夕之间即刻进京勤王……”
宁远军乃百战之师,这也是崇祯最后的救命稻草。无奈派出去和总兵吴三桂联络的侦骑皆杳无音信,谁也不知道吴三桂距离京城还有多远。
大明官军百战百败,唯有这支宁远军还算是精兵强将。不死心的崇祯皇帝把吴三桂当成了最后的一丝希望,尖着嗓子高叫:“全城死守,以待吴卿。”
《甲申天变》来源:
第43章 最后的君王()
第43章最后的君王
死守待援的决策很快订下来,如今的朝廷已经拿不出足够的兵力来做一个全盘的防御计划,勉强拼凑出的几个皇亲也不足以防守若大的北京城。这些昔日尽享荣华富贵者根本就不敢面对李自成的百万大军。
这个皇帝真的病急乱投医,现在城中少的可怜的那点兵力连维持治安都力不从心,还谈什么死守待援?
城外的火炮声已清晰可闻,宫外杂乱的哭喊早就传了进来。
两千多侍卫跑了大半,经过多半天的召集只有不到四百,可见真是“人心散了”。
对于李四的飞速升迁,同为侍卫的几个伙伴根本就毫不在意。大明朝的存亡已在朝夕之间,就算是封王封爵也没有什么用了。一个个小声的议论着:“你们听说了没有?我听人说城南的李树竟然提早开花了,这可不是好兆头……”
现如今,人们的话题始终绕不过一个“李”字。
“李树开花这么早,未必就是好事,”李七斤恨恨的说道:“开的早凋谢的也快,一场倒春寒就全完蛋了。”
“这世事可真乱呐,花花江山只有一座,皇帝却有四个……”
满洲顺治和在西暖阁的崇祯帝,再加上反贼李自成和四川的张献忠,大明朝的版图上已经四个“万岁”了。(张李还没有称帝,但已经是事实上的土皇帝了)
光是听侍卫们的这些言论,就知道他们没有拼死守卫的心思,更不愿意为了大明朝流尽最后一滴血。
风沙愈发的大了,狂风携裹着大粒的沙子“呜呜”作响,抽打在脸上生疼。整个天色都是灰蒙蒙的,半边天空都被浓云笼罩,恍如摧城。
“快看,血经贯日。”
日头在风沙中失去了往日不可逼视的气焰,红中带黄的悬挂着,软弱无力好像随时都会掉落下来。尤其是那日头正中隐隐有两条红线……
血经贯日,主大凶。
果然是大凶之兆,因为在这个时候消息传来:彰义门监军太监曹化淳开门投降,引大军入城,正往内城而来。
这些侍卫之所以还在,是因为他们心里还期望着京城能够坚守到平西伯吴三桂带精兵到来的那一刻。惊闻城门都破了,坚守待援已成泡影。
“完了,大家散了吧。”也不知道是哪个发声喊,惶恐的侍卫们立刻散逃大半。
作为临时任命的长官,以强力手段镇压,强拉这批三心二意的家伙在身边绝对是昏招,说不定会被哪个下了黑手。
所以李四任凭众人逃散,如隐在黑暗中的猛兽一般静静等待属于自己的机会。
只有几十个侍卫还在怔怔的看着李四,只要这个新任的指挥表现出丝毫的怯懦,立刻就会有样学杨的一哄而散。
“好,好的很,没有跑的都是朝廷栋梁,大家随我到太极殿护驾。”
几十名宿卫跟在李四身后急匆匆的直奔太极殿。
“让朕投降叛贼?无耻!”崇祯皇帝高声尖叫,急促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太极殿回响,下面仅剩的几个朝臣却一句话也不说。
面对下面这些臣子,崇祯皇帝第一次感觉到绝望,甚至怀疑这些人会不会把自己绑了然后去投降李自成。
直到李四率众持刀站立在身侧,崇祯皇帝才有了一丝底气,目光如刃的从这些大臣脸上扫过,久久没有言语。
“贼军正齐攻内城,身为大明重臣当不受辱,诸位卿家可去奉先殿做最后料理,朕随后就来。”
最后料理就是要这些大臣自尽,免得丢了大明朝最后的脸面。
可是这些国之重臣还是装聋作哑沉默不语,一个挪动脚步的也没有。
崇祯皇帝真的是绝望了,几次欲下令让李四挥刀斩杀他们,几番犹豫终于说道:“大势去矣,诸卿自重吧。”
一语既出,几个仅有的朝臣如蒙大赦,乱哄哄的走个干净。
崇祯皇帝忽然大笑起来:“好的很呐,大明养士三百年,竟然连个殉社稷的臣子也没有,亡的好,哈哈……”
看着这个皇帝疯狂大笑不止,李四心中也不是滋味。
就连城外的李闯都说“君非甚暗”,可见崇祯确实不是糟糕透顶的皇帝,可是局面已经如此,说没有他的责任也不可能。
“陛下,闯军从西南两门入,北门尚有逃生之机……”
“罢了,国君当死社稷,朕晓得该如何作为。”崇祯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大明煌煌垂三百年,竟然没有出一个文天祥,岂不滑天下之大稽?再也不能出一个逃君了……”
“万岁,万岁……”跌跌撞撞跑进来的老太监李四也认识,正是王承恩。
王承恩跑的发冠都掉落,披头散发的跪在崇祯脚下痛哭:“贼军已破内城,正齐攻皇城正门,陛下早做决断呐!”
多疑了一辈子也寡断了一辈子的崇祯终于拿出一代帝王的气概,挺直了胸膛大声道:“传旨,遣散所有宫人,允其自寻生路。”
“再传旨,大明取消一切赋税。”
“再传旨,大赦天下。”
““摆驾坤宁宫。”
……
崇祯走的很快,步子也大的出奇,众侍卫跟在身后直奔坤宁宫。
有没有必要护送这个皇帝离开?是不是要对这个王朝做最后的努力?李四心中无数个念头涌上来,最终都压制下去。
大明朝走到今天,任何修补或者改良都于事无补,只有经历狂风暴雨一般的彻底变革。在这场变革当中,崇祯必须去死,这也是作为大明朝皇帝应该付出的代价。
而崇祯也拿出了大国天朝国君的气魄,准备与江山社稷共存共亡。
在这最后关头率全副武装的侍卫到坤宁宫,意义已经十分明显:大明王朝后宫的女人不能苟且偷生忍受可能降临的侮辱,皇家名节不容玷污……
第44章 托孤之重()
第44章托孤之重
和崇祯的匆忙急切相比,周皇后反而显得从容许多,礼数周全的迎过崇祯,布下一桌酒菜,并袁妃作陪。
对饮三盏之后,崇祯长长呼出一口气:“大势糜烂如斯,贼军入寇只在弹指之间,皇家名节仅在尔等一念之间。”
端坐的周皇后平静如常,意气亦如常:“妾身事陛下凡一十八载,今同死于社稷,无憾无恨。”
“好,”崇祯拍案大赞。
侧席的袁妃一直在哆嗦,大叫着“我不想死”,疯狂摇头。
崇祯正襟危坐命左右宫人斟酒,亲自递到袁妃手上:“大明三百年国体不可废,袁妃饮罢了杯中酒就上路吧。”
袁妃脸色青白,忽然大叫一声极是敏捷的跳了起来,掩面痛哭着就往外面跑。
崇祯把袁妃的酒一饮而尽,大喝一声:“左右,斩之!”
李四一个健步赶上,抽出绣春刀。只一刀,就捅进袁妃的后心。
那些伺候的宫人早吓的魂不附体,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周皇后看也不看倒在血泊中还在不住抽搐的袁妃,淡淡说道:“妾身但求一全尸。”
崇祯咬着要说道:“准。”
这个素食布衣的大明皇后,更象是个有担当的农家妇人,李四忽然从她身上看到了路大嫂的影子。还滴答着鲜血的绣春刀来不及归鞘,就拦在这个女人面前:“皇后,事或尚有可为……”
“陛下决意身殉社稷,身为国母,当殉陛下。”周皇后说的决绝果断,忽然语气一转,轻声嘱咐李四:“李校典,太子尚且年幼,若侥幸得脱,当谨记今日之家仇国恨,若有复国机会,莫忘今日。”
这个不让须眉的女人已经有了必死之心。
周皇后微微蹲身给李四行个半礼:“太子的将来就交托给李校典了。”
说罢,返身而去。
片刻功夫,王承恩等宫人抱着周皇后的尸体大哭回报:“皇后已投缳殉国。”
周围的宫人已哭成一片。
见到皇帝尸首之后,崇祯劈手把手中酒盏摔个粉粉碎碎:““召太子并诸皇子。”
很快,太子朱慈烺、定王朱慈炯、永王朱慈照已经长平公主和昭仁公主齐至。
最年长者为长平公主,十五岁,最幼者为永王,六岁。
宫城外面号角呜鸣贼军甚众,这些身份尊崇的孩子也知道国破在即,早就惶恐不宁。忽然之间见到鲜血满地的惨状,还有皇后的尸体,登时唬的面色青白,年纪小一点的昭仁公主和永王立刻哇哇大哭不止。
崇祯看着两个年幼的公主,眼神中满是慈爱,缓缓说道:“身为天家妻女,当有莫大担当。此国破家亡之际,皇家女子不便苟活,汝等知否?”
十五岁的长平公主能够体会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