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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
他指了指那张航海图,先是试探的问:“大官人,这种图什么时候绘完?绘完就给我吗?”
稍停,他立刻又问:“大官人怎么在羊皮上绘图”
赵兴截断对方的话:“这是蒲大官人交给我的方法——海水盐多,海图绘到纸上,大风浪过后,图纸就是一团酱,唯有羊皮纸才能保存海图好了,明天中午我们将驶到麻逸岛,等返航的时候,这张图纸将交给你。现在,去安慰你的船员吧。”
刘三说的不错,当赵兴这艘宋船驶入麻逸岛的时候,海面上全是蜂拥而至的独木舟,独木舟的主人带着妻子儿女靠上赵兴的船,等待赊货。
“舌人”一边给赵兴翻译,一边向赵兴介绍当地的习俗:“你可以留下他们的妻子儿女。当地的习惯,如果赊货人遇到风浪,船沉了,无法把货值付给宋人,他们的妻子儿女就由宋人带走,当作奴隶。
大官人,你放心,你不会亏本的,当地人不会让你带走他们的妻子儿女的,如果有独木舟因故没有返回,当地人会凑钱赎回他们的妻子儿女。”
舌人翻译的时候,王元愚站在旁边。可他的出现不起丝毫作用,因为他完全不懂当地土语。或许他的出现,只是让舌人有所顾忌,不敢欺诈。
对翻译的话,王元愚一句不插嘴。赵兴脸上虽没有表情,但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这麻逸岛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君子国”?其实,想做君子,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没有宋人敢赊货,他们做不成君子。
但是,这世界上,“君子”是最难以存活的动物。
身穿草裙的麻逸国国王被“舌人”引荐给了赵兴,赵兴怜悯的看着这位浑身刺满纹身的“准昆仑奴”,他的目光越过了麻逸国王,望向他身后的岸边,望向岸边的茅草屋与赤身裸体的麻逸妇女。
刘三有点蠢蠢欲动,他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国王手上的木棍,那是一根稍尖的木棒。麻逸人用火烧烤木棒的一头,然后将碳化的木棒尖端磨圆,于是制成了武器。
刘三海上闯荡惯了,颇有点无法无天。看到这个几根草绳,一艘“巴朗盖”就能亡国灭种的“千户之国”,想起赵兴许诺的“泼天富贵”,心中禁不住充满了杀戮***——赵兴带来了两艘船,船上可不止四十人,船员们拥有的武器可不仅是草绳。这种武装力量足以让麻逸国亡国灭种三次半。
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麻逸国国王的眼睛盯着赵兴手里的杖刀上,这是一柄日本唐刀,虽然没有出鞘,但从杖刀那流畅的造型,以及刀鞘的精美做工上,可以体味到刀的身价不凡。
麻逸人与宋船交易,主要是购买宋人的铁器,他们本身没有冶炼术,偶尔有些青铜工具,而武器全靠宋人卖给它,有记载的交易价格是:一柄“质量稍好”的宋刀可以换四粒珍珠,每粒珍珠带回泉州,至少可以售到百贯左右。
这种“质量稍好”的宋刀,在泉州也就是卖五百文。
赵兴手里这柄刀,足可以买一千柄这样的普通宋刀。
麻逸国王在打量赵兴的刀,赵兴在打量对方手中那根木棍。那根木棍被国王摸得很光滑,它通体显出赤红色,整个树枝笔直而坚硬,泛着流光的树干像玉石一般温润,让赵兴移不开目光。
这是宋人口中的“龙血树”——中医认为,龙血树是在巨龙与大象交战时,血洒大地而生出来的,所以龙血树里流出的血色液体是龙血,功能补血。
这种木头是制作高档家具的好材料,更是制作上等弓的最佳选择。宋人虽与麻逸人交易过“龙血树”,都把它当作补血的珍贵药材。但其实它并不是真正的龙血树,它是紫檀木的一种,它与真正的非洲龙血树相同的是,扒开树皮,树枝会流出如同鲜血一般红润的树液。而这种树液是做油漆的上等原料,“龙血漆”漆出的木器显出一种华贵的绛红,不招虫蚁且千年不变色。
在古代,龙血树的树脂还是保藏尸体的原料,因为这种树脂一种很好的防腐剂。
“舌人”在翻译国王的话:“大官人,国王在问你,你手中的刀需要多少珍珠交换?”
第89章 传说中的君子国宝藏(下)()
第1038章传说中的君子国宝藏(下)
赵兴一句话不说,他慢慢的抽出刀来,流畅的刀身上几瓣***闪着银白色的光芒,镜面似的刀身在热带的阳光下,随着赵兴手腕的抖动,像是一条明亮的闪电,从国王眼前掠过。
“这是一柄‘两胴刀’——你知道什么叫‘两胴刀’吗?这是倭国制刀匠对刀采用的标准。倭国人生性残忍,刀匠制作好的刀需要经过检验。怎么检验,用尸体。一刀能砍断一具尸体,叫做‘一胴刀’。一刀切过,能够把叠放在一起的两具尸体砍断,就叫做‘两胴刀’。
普通倭刀在宋国价值百金,‘一胴刀’已经可以卖到一千贯,我这柄‘两胴刀’,它至少价值一万贯。你们哪出的起这个价钱啊。”
麻逸国王出的起,他向后招招手,一名仆人上前递给他一个宋式的锦袋,麻逸国王解开锦袋,倒出了五粒鸽子蛋大小的“金珠”。
鸽子蛋大小的“金珠”,在中国历史上唯有一次记录是在晋代,由石崇拥有的,他因此惹下了杀身之祸。这位国王却一抖手拿出五粒。
“跟你换”,舌人翻译国王的话。
“换!”赵兴毫无犹豫的递出手中的刀,但他却不去取国王手中的“金珠”,扭脸吩咐刘三:“你取走一粒!”
刘三兴奋的直搓手,满眼都是耀眼的“金珠”,嘴里还晕晕乎乎的谦虚:“这哪好意思大官人东西换来的,我怎么好”
嘴里说着话,刘三手上却毫不犹豫,他闪电般出手,取走一粒最小的,而后死死的将那粒“金珠”捏在手心,再也不肯放手。
“没见识”,赵兴冲他翻了个白眼。珍珠这东西是淡白色凝固物,它无法存放。哪怕是日日佩戴,珍珠也会在十多年后变乌,再过几年就变脆,如果不是天天佩戴,少了汗液的滋润,没有三五年,珍珠便会退色,失去原来的珠光。
赵兴曾在一本里,看到黑心的珠宝商人用石碳酸浸泡旧珍珠,让珍珠重新恢复光泽,而后他出于好奇心,约略研究了一下珍珠,从而有了一些珍珠知识。
中国古代传说中的“明珠”从没有在墓葬物中发现,就是因为珍珠的这种属性——它无法保存。无论多么璀璨的珍珠,只能拥有今世荣耀,所以,它最好的用途是用来换钱。如果它的存在惹来灾祸,那就不值得拥有了。
看着剩下的四粒珍珠,赵兴犹豫半天,只小心的取走两粒。而面对国王惊愕的目光,他厚颜无耻的解释:“我只取走一半,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友谊与帮助——我需要几名助手,帮我建一座村寨存放货物,同时,我还希望去附近小岛看看风景,请给我几名向导。”
赵兴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在甲板上画了一个柳叶形,而后又画了一个弯月,指点着这两个图形说:“附近又没有一个岛,形状像柳叶,有没有一个海湾,形状像这个下弦月。”
麻逸国王拿到刀后,爱不释手的赏玩着,直到“舌人”催促几遍,他才将刀插进鞘内,热情的叫过几名随从,叽里呱啦的说着。
他要试刀,听赵兴说过“两胴刀”的原由后,他竟然要拿活人试刀,翻译不以为然的向震惊的赵兴解释:“这不奇怪,麻逸喜欢‘人祭’,每次祭奠都要用十几名活人献祭。为国王试刀,那是他们的荣耀,他的手下会抢着担当祭品。”
看到赵兴露出不满的神情,舌人继续解释:“你只拿走了一半的‘金珠’,要求国王给予友谊,国王打算赐给你一片地,五百名奴隶,他正在挑选熟悉周围海域的向导”
过了一会,几名赤身裸体的麻逸人被叫到甲板上,他们跪着向赵兴叩头,这时,“舌人”解释:“大官人,你应该脱下鞋来,用赤脚踩上他们的头顶,以表示接受他们的从属,从今往后,他们就是你的奴隶了。”
赵兴按“舌人”所说的如法炮制后,两名新获得的奴仆爬到了赵兴所画的图画边,相互间探讨一阵,舌人翻译他们的话说:“他们说有这两个岛。这个像柳叶一样的岛在东南方向,比他们所在的岛还要大,要航行过去三个岛,第四个岛才是这个柳叶岛。
这个像月亮一样的海湾在对面,那是附近最大的岛,他们说有十几个麻逸国大小,一个月都走不完。这两个岛上都有一些土人,没有国王。岛上的人以巴朗盖为财富,每艘巴朗盖养活30到100户百姓,每个巴朗盖的首领称达图”
“舌人”说话表达不准切,他其实想说的是:这两处的岛民还没有形成国家概念,他们只是一些“巴朗盖联盟”,拥有一艘巴朗盖则拥有一个投票权。巴朗盖的数量越多,拥有者权利越大,势力越大。
“柳叶岛,这个名字好,以后我们就把这个岛叫做柳叶岛,至于他们说得那个超级大岛,我们就用当地土语——‘马尼拉本岛’来命名,那个海湾就叫马尼拉湾。这五百名奴隶就让他们上马尼拉湾,在那里给我建房子、修筑港口”
停了片刻,赵兴似乎在犹豫,但他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
说话前,他的态度很郑重,从船员中挑选了几名甲首(水手长),把其余的船员驱赶到一边,才指着那个柳叶形的岛发话,当时,除了船员之外还有那名“舌人”阮六、移民王元愚。三名来自江夏程族的年轻人留在柴棍,四名程家坳的小孩,金不二、萧峰、萧峰的兄弟萧崎,陈慥的儿子陈不群都在船上,也围在周围警戒。
“这个柳叶岛就是我许给你们的‘泼天富贵’那群麻逸人听不懂吧。这个岛上富含铜,这是一座金山,它是‘天下第三铜矿’,拥有了它,就是一场千年富贵。你们可以连续开采一千年——怎么样,这算不算‘泼天富贵’?”
刘三对赵兴的话已深信不疑,他先警惕的看了看那名“舌人”,赵兴立刻制止了他的行凶企图。
“我们需要他们,我们需要舌人来跟当地人交流,需要王秀才从当地人那里雇用人手,管理部从,所以他俩必须参与。”
阮六、王元愚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躲过了一场杀生之祸,他们浑身打着哆嗦,冷汗直淌。
一名甲首连续吞了几口吐沫,小心的插嘴:“金山?天下第三?能有我大宋的邵武军”
赵兴截断对方的话:“我说的‘天下第三’,不是光指大宋的‘天下’,它是指整个世界的‘天下’世界,这个词你懂吗?简单的说吧,这座‘天下第三铜山’,它里面所蕴含的铜矿石,比整个大宋的铜山加起来还多!”
比大宋所有铜山加起来的铜还多——这是个什么概念?
所有人都被赵兴的话惊呆了!
“还等什么?动手吧”,刘三招呼说:“岸上都是些茅草屋,一个火把就能灭了他们这个国,把他们都灭了,铜山金山全我们占了!大官人,还不动手?!”
第90章 “光明之城”里的伪币商()
第1039章“光明之城”内的伪币商(上)
元祐二年春,阴历二月初九日,公历3月15日,春分、东京汴梁内城、东华门外百家巷,正午时分。苏东坡悠闲地下了软轿,随行的一个小厮伶俐地伸手搀扶他,苏轼甩开小厮的手,低头向屋里走去。
正在他举步迈向门槛的那一刹那,街对面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童音:“爹爹你说他是爹爹?”
苏轼所在的这条街是一条繁华街道,沿着街道向外是一连串商铺。正午时分,伙计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这一声童音很微弱,但却给他一种血肉相连的奇怪感觉,似乎那一声“爹爹”正是唤他,他忍不住停下脚步,扭头向街对面看去。
街对面站着一队人,当先是一位身材非常高大的男子,他手里抱着一个粉扑扑的小孩,正指点着苏轼的背影与那小孩低声说话。
苏轼一下就认出来了那个人,也认出对方手中的孩子——那个高大男子是赵兴,他手中的孩子——肯定是苏遁。
一霎时,苏轼热泪盈眶。
自分别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小儿子。三年前,赵兴走后不久,神宗皇帝下令平调苏轼至汝州,担任汝州团练副使。虽然这仅仅是平调,但汝州更靠近京城,而且在黄州他是罪官,到了汝州则可以签押公文,这一转任等于变相解除了他的罪官身份。
苏轼按照赵兴的交待,临走时把苏遁托给程同族长寄养,自己起身上路。然而,由于路途遥远,前途未知,他便申请前往常州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