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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的一天,哪怕是上一世,梁平帝在她面前合上双眼,也没有今日来的痛快。
叶倾忍耐片刻,终还是开口道:“咳咳,那个,你也该告诉我其他几人的下落了吧!”
高昱闷闷的看了她一眼,恹恹的道:“几年前一场大火,烧没了这些出宫的宫人的资料——”
叶倾眼睛一瞪,就要翻脸,高昱又道:“不过,我已经打听到了其中谷雨的下落。”
叶倾登时又惊又喜,“她在哪里?”
高昱此时满脑子混乱,也没心思继续握着这个把柄了,心不在焉的道:“柳条胡同,张姓人家。”
叶倾眼睛一亮,果然是谷雨!谷雨进宫前,娘家姓名就是张!
她登时大喜过望,恨不能身生双翼,马上就飞过去,甚至忘了眼前的就是她的死对头,连声道谢:“多谢,这次真是麻烦你了!”
高昱瞥了她一眼,见她欢喜万分,莫名的,抑郁的心情也好转了些,他嘴一张,身侧一股大力传来,却见一股人流生生的冲进了他和叶倾之间,转眼间,眼前的青衣少年就已不见了踪影!
待高昱站稳了脚步,举目四望,却见周遭的人尽皆戴着狐狸面具,其中身着青衣又戴着狐狸面具的,随便一望,就是数个!
林栋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穿着锦绣金镶玉公子袍,另外一个一身青衣,此刻,那身着公子袍的男子握住了青衣少年的手腕,如两尾滑腻的泥鳅,在人群中快速穿梭,转眼就要不见了踪影。
第91章 逗比太子()
林栋下巴绷紧,他倒是要看看,谁会在二殿下手里截人,又是带着什么样的居心!
林栋脚下生风,若说方才那二人是两尾泥鳅,那他就是重归大海的游鱼,如鱼得水,在人群里不断的溯流而上,紧紧尾随在那二人之后。
片刻功夫,二人已经到了另外一条街上,这条醉仙街和隔壁的芙蓉街虽然紧密相连,却要清净许多,店面不多,每家店面门口却都停了数辆奢华马车,一望就是达官贵人聚集之地。
叶倾好奇的张望了两眼,注意力便回到了捉着自己手腕的年轻男子身上,方才事起突然,她像是身处河流中的一块礁石,被从天而降的一股洪流瞬间冲走。
混乱中,这捉住她手腕的男子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再加上隐隐的,她竟觉得这男子有一丝熟悉之感,便没有挣脱。
眼下到了这清静之地,叶倾不免立时挣脱起来,纵然她身着男装,到底还是个女子,和年轻男子牵牵扯扯,终究不妥。
那年轻男子却抢先一步,松开了她手腕,接着,从腰问抽出一方锦帕,当着她的面,细细的擦拭起了自己的手来,拇指,食指,连指甲指缝都不放过,最后,他唇角微撇,似乎还是不满意,轻哼一声,把那帕子随手一丢,右脚抬起,一脚踩住,又碾了两下。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何况叶倾本就是个暴脾气,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叶倾气的脑门发涨,这混蛋,明显是在嫌弃她!
这一刹那,叶倾脑子里嗡嗡作响,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弄死他,一定要弄死他!
他不是嫌弃自己么!
叶倾刷的一下伸出手,右手张开,嗖的一下伸出,死死的握住了男子的左手,她这些天苦练,腕力已经大有提高,那男子挣了一下,竟是挣之不开,不由恼道:“放开我!”
叶倾此时怒火上头,那里管的了那么多,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绝不给面子,斩钉截铁的应道:“不放!”
“你!”那男子明显恼怒了,他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道:“放,开,本,太,子!”
叶倾一惊,怪不得老有一丝熟悉感萦绕不去,原来又是太子这个混球,想起先前剥的那数十颗葡萄,她登时犹豫起来,太子有多睚眦必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可就此放手,又心有不甘。
僵持间,一声大笑从身旁传来,一个白衣文士热情的从旁边的酒楼门口钻出,一把捉住了她空闲的左手手臂,笑道:“子涵兄,你说下来接人,怎么接了这么久?!”
他说着,自然的看向了另外一边的太子高昊,笑道:“这位就是你给我们的惊喜了吧?”
友善的点了点头,白衣文士不由分说,推着叶倾向着酒楼里行去,边走边道:“快来快来,上面的鉴宝会越来越热烈了,你这位鉴宝大师,可万万不能错过!”
显然,这白衣文士认错了人,叶倾待要分说,却又听他提到什么鉴宝大会,叶倾登时来了兴趣,她在深宫多年,唯一培养起来的,就是旺盛的好奇心了,对一切未知的事物都特别的感兴趣。
她一时间倒是忘了右手的太子,和那白衣文士并肩而行,右手自然的牵着高昊一起,高昊不知为何,却也并未挣扎,只落后了二人半步。
这间酒楼却也非同一般,外面看去不过尔尔,进到楼里才看出不同来,一般的酒楼,一楼多是大厅,二楼方为雅间,又或者更奢华一些的酒楼,二楼亦是大厅,三楼才为雅间。
这一间酒楼却从一楼入门开始,就全部为雅间,层层锦帘隔绝了内外,一看就知道,这是专门招呼达官贵人之所,压根不对平头百姓开放。
叶倾也知道,这种地方,客人身份越是尊贵,上的楼层也就越高,心中不由好奇起来,这白衣文士,会登上几楼?
二楼转眼爬过。
经过三楼,白衣文士的脚步丝毫不停。
到了四楼,他终于停下了脚步,叶倾心中一轻,暗道,在外面看这酒楼大概五层,能上到四层,这白衣文士的身份倒也不一般了。
白衣文士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一口气上了四楼,子涵兄可是累了?歇口气,咱们直接上五楼。”
叶倾心道,她倒是低估了这人。
略休息片刻,那白衣文士率先往上走去,叶倾紧随其后,爬了半层楼,刚一转弯,便听到了上面传来的阵阵喧嚣,也不知道多少人聚会于此,热闹的仿佛形成了阵阵声浪,一波波的往下冲刷。
叶倾越发感兴趣,那白衣文士更是紧走几步,抢先上了楼梯,一上楼梯,便大笑道:“子涵兄回来了,哈哈哈!”
上面瞬间安静,紧接着爆发出了更多的声音:
“子涵兄可算回来了!这下这两件前朝瑰宝也该有所定论了!”
“哼,那花瓶姑且不论,我这幅疯道人的墨宝绝对是真迹!”
“子涵快快上来,让这些家伙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同时从楼梯口处骤然出现诸多身影,一个个热情的向下张望着,叶倾仰头看了一眼,也不禁加快了脚步,同时忖到,这位子涵兄倒好像真是一位鉴赏大家。
不过,论起评价诸多宝贝的眼力,叶倾也颇有自信,她曾经贵为皇后,又当了数年皇太后,什么宝贝没见过!
像是上面那人提到的疯道人的真迹,她手中就足足有三幅之多。
转眼功夫,七八阶的台阶被叶倾一跃而过,楼梯口的人让出了一条通道,叶倾一眼望去,倒是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酒楼,一楼到四楼都被隔成了一个个雅间,到了五楼,却又拓成了一个大厅,一眼望去,四周墙壁上点燃无数灯火,中间也悬吊有烛台,整个大厅宽敞明亮,视野开阔。
爬过四层狭窄楼梯,骤然见到如此景象,顿觉胸中闷气一散,豪气顿生。
叶倾打心眼里赞叹,这酒楼的主人还真是个妙人。
这五楼大厅明显是作为一个最奢华的包间单独存在的,设想一下,若是包下整整一层酒楼宴请宾朋,那是何等有面子的事!而京城之中,有权有势,又有钱的豪门巨贾何止数千!
她的视线接着落到了厅中众人身上,不禁哑然失笑,厅里众人明显分为了两拨,却又是老冤家了,一群人中间站着个年轻男子,长身玉立,一身锦绣,正是长安侯世子!
另外一群人亦是以一人为中心,那人身材高大,长相威猛,分明是魏武侯世子!
二人视线偶尔相交,便是一串火花,仿佛空气都要燃烧起来。
有这两个冤家对头在,想不热闹也难啊。
五楼众人看到叶倾时,脸色也颇为微妙,众人的视线在青衣少年和他牵着的富贵公子身上巡游不定。
虽然同性之间,不乏意气相投之辈携手同游,却也不过是擎一下手腕罢了,那里有这般双手紧握,宛如情侣的!
这青衣少年众人也都知道,家中祖上却是做当铺供奉出身,也不知道哪一年走了鸿运,拿出全部积蓄买下了店里的一件死当之物,却是前朝山水大家松石散人的练笔之作,一下就发了家。
这位老供奉也是个有眼光之人,家中有了余财后,聘请名家,全力供家中子弟读书,倒是真有几个子弟中了进士,转眼间,就从白身变作了官身,一时间,倒也声名大噪。
虽然已经转成了书香世家,家中祖传的本事却也没丢下,只是徐子涵并不靠此牟利,只在一众朋友间帮忙掌眼,故而人缘极佳。
众人心中纷纷猜测,虽然不少人都喜好男风,可这位却素来洁身自好,并没有什么传闻流出,而且看他牵着的那年轻男子一身公子哥打扮,极为富贵,倒也不像是小倌一流。
众人猜不出因果,脸色便都颇为古怪,叶倾后知后觉的顺着众人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右手上,一眼看到了被她死死握在掌心的高昊的左手!
叶倾掌心瞬间如同握住了一块烙铁,烫的她即刻松手,掌心却依然传来阵阵热流,那股灼热之感挥之不去,烧的人面红耳赤。
高昊的手一得了自由,便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方才想起,那一方锦帕已经被他扔掉!
一手摸空,高昊微微一怔,旋即抬起左手,在叶倾的背上蹭了蹭,又翻转左手,把手背也蹭了蹭。
旁人看来,这两名俊俏男子的关系不免又亲近了几分,叶倾心里却再次烧起了无名火——这混蛋,分明是把她的衣服当做帕子用了!
她强自镇定心神,才忍住了没有当众翻脸,转而看向了引她入门的白衣文士,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个疯道人的墨迹在哪里?”
众人一怔,随即面露喜色,快速的闪开了一条通道。
原来前方有一张红木长桌,只是方才被众人挡住,一时看不到罢了,此时桌子上摆了两样物件,一左一右,分别靠近长安侯世子一方和魏武侯世子一方,显然,这是双方分别拿出来赌斗的物件了。
第92章 鉴宝高手()
叶倾踱步到了红木长桌前,一手拿起了左边的那样物件,那是一副画卷,画的是惊涛拍岸,岸边怪石林立。
巨浪滔天,似要淹没岸边怪石,石影重重,又如一堵厚重无比的巨墙,狠狠压下,似要镇压所有浪花!
整幅画仿若一个两军鏖战的战场,战斗的双方,就是那怪石和惊涛,单看任何一方,都有即将没顶的压抑感,若是同时看着怪石和惊涛,却又惊心动魄,看的人心神激荡不已。
那白衣文士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子涵兄,怎样,这幅疯道人的墨宝,可是真迹?!”
白衣文士身后,以长安侯世子为首的众人也齐齐望了过来,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叶倾微微一笑,指着面前的画卷开口道:“这幅画构思巧妙,画者笔力雄厚,画风奇诡,堪称鬼斧神工——”
她不吝赞美之词,长安侯一方顿时面露喜色,魏武侯众人则齐齐的冷哼一声。
那白衣文士更是抱拳道:“恭喜小侯爷,贺喜小侯爷,疯道人的墨宝素来有价无市,堪称无价之宝,恭喜小侯爷又得一传世珍品!”
余人也纷纷抱拳,连声应和:“恭喜小侯爷,贺喜小侯爷!”
“不过——”叶倾突然话锋一转,语带遗憾的道:“这幅画的画风虽然和疯道人颇为相似,可惜终究不过是一赝品。”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魏武侯众人则是面露喜色,愣了片刻后,那白衣文士忍不住上前,指着画作质疑道:“疯道人的画风剑走偏锋,以擅画石闻名,用笔上重下细,看这些石头,分明就是疯道人惯用技巧,怎可能不是疯道人的真迹!“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方才他们争论的要点,也尽在于此。
叶倾笑了,“不错,这画风娴熟,技巧高超,但正因为太娴熟了,所以才不会是疯道人的墨宝!“
说着,她一指画卷落款之处,侃侃而谈:“诸位,请看下时间,大燕宏景三年八月,你们可还记得这一年,有一首千古名句流传下来?”
那白衣文士一怔,喃喃道:“莫非是那首惊涛拍岸,怒浪飞花,我自巍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