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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恪辰把她拥紧,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
隔日,夏辞西到访,纨绔贵公子的奢靡之气荡然无存,一袭素衣白袍难掩面容落寞。
杜恪辰不在,钱若水还是被关在横刀阁,派重兵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戏演完了,怎么还被关着?”夏辞西满腹郁闷,还好管易走得快,否则他定然饶不过他,“王爷不相信你吗?”
夏辞西是唯一的知情者,可当时连霍青遥都被带走了,他也顾不上她。
“我若是与王爷公然秀恩爱,会被府中的细作看见,想办法通知简飒,简飒可不会这么安静了。”
夏辞西替简飒不值,“我怎么觉得简飒遇见你,是他命中的劫数。”
钱若水睨他,“你可不要说风凉话,简飒若是平安回京,你的夏家商号也难逃被连根拔起的恶运。他是唯一知道你我关系的外人,也知道夏家背后的秘密,我自然不能让他毫无顾忌地回去。我们必须有控制他的把柄,这样才能高枕无忧。”
夏辞西坐在院中台阶前,沐浴着初春的暖阳,“你不会是想收买他?”
“简飒有那么容易被收买吗?”钱若水摇头,“除非他心甘情愿的臣服,否则所有的威逼利诱都没有意义。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我不能保证我们一定能给他,且他一身傲骨,也不会要这样的施舍。”
“他这人看似没有弱点,为了名利不断往上爬,可最终还是栽在你手里。”
钱若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想利用他,一举铲除今上安插在王府的细作,就算不能全歼,也要了若指掌。”
“我很高兴看到你下定决心。”夏辞西挠挠头,欲言又止。
钱若水察觉到他的异样,“是不是遥遥”
“长老们催我回去,我在想要不要带上遥遥。”夏辞西向来沉稳,有自己的主张,这是生平第一次犹豫,他不知道这对霍青遥而言,是好是坏,他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害了她一辈子。
“带回去也好,让他们死心,最好是先生米煮成熟饭,长老们就没有话说。”钱若水也席地而坐,“说到底,他们把你拉扯长大,也不容易。虽说夏家世代都为了一个目的而活着,长老们不也是如此传承着,你的苦,他们也一样在经历着。有些事说开了,他们也未尝不能理解。遥遥虽说出身低微,也算是他们一手**的,知根知底,总比他们找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子要好许多。”
夏辞西眯了眯眼,“我倒是不担心长老们不接受她,我怕的是她一旦回了洛阳,就不能回京城了,也不能留在凉州帮你。到那时,你真的是孤身一人。”
“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做。管易走了,我也无须防着了。至于府里的这些人,不足为惧。”钱若水摇着帕子挥散花香,“其实,她们和我们有着一个的目的,都是为了能重回京城。”
“我择日便归,你小心堤防就是,有什么需要城里还有人手。”
钱若水眸光一闪,“对了,申大夫在凉州也有十年了,该让他们夫妻团聚了。”
夏辞西颔首,“我知道,你小心简飒,他那么聪明,迟早会醒悟过来。”
“回洛阳后,你找机会去京城吧,我担心爹爹。”钱若水担心此番今上不能发落杜恪辰,会拿钱忠英开刀。
“行,日后京城见。”
钱若水微笑,姿容清绝,一袭红衣衬得她人比花娇。她想念江南的春日,百花斗艳,杨柳垂髫,秦淮烟波浩渺,画舫往来,尽是看不完的美景如画。
何时能归,她也无从知晓,可为何她打心底抗拒返京,是因为九重宫阙那个一诺千金的十年之约吗?
夜里突然转冷,天又下起了雪。
杜恪辰进来时,肩头落满斑驳的雪花,甲胄上泛着点点水光。
“怎么样?冯琰想去哪?”他晨起时说过,要回营安排调防,准备把土门关的冯琰调走,正好冯琰这几日回营运补给。
杜恪辰沮丧地摇摇头,“他说哪都不去,就在土门关。”
钱若水走过来帮他脱下甲衣,“他一守就是五年,也该回来了。要不我和冯夫人聊聊,他们的孩子也该启蒙了,蒋氏是世家出身,世家最重视教育,她不会想留下的。”
“可是也很难回京,今上有了戒心,不会让镇西军的高阶武将回归中枢。”
“不,不回京。”钱若水有自己的计较。
杜恪辰披上锦袍,回眸看了她一眼,当即明白过来,“看来你我不谋而和。”
“你已经按兵不动五年了,除去去岁因我而有大批将士解甲或调职,如今的镇西军仍是五年前的镇西军。可有些人年纪大了,不再适合长期征战,应该让他们解甲归田,也可以像李霖那样,找一份营生。要保证镇西军还有五年前的战斗力,招之能战,战之能胜。”
“放心吧,本王带的兵,不能以一抵百,以一抵十应是绰绰有余。”说起他的镇西军,杜恪辰自信满满,那份征伐之气不自觉地散发出来,“开春了,这许久的安稳太平也该打破了,让天下的人都记得我镇西军,记得我立下的不世之功,不要以为本王好欺负。”
“我也该去见见简飒了。”
杜恪辰瞬间变脸,“见他做什么?关着他便是了。”
第173章:偷遗诏,杀厉王。()
钱若水卸了妆容,换了素淡的衣裳,把自己弄得憔悴不堪,她才满意地迈出门。前脚刚跨出去,她又缩了回来,把杜恪辰硬是赶出屋去,让他去书房呆着。
杜恪辰咬牙切齿,“为什么呀!老子的地方,想在哪呆就在哪呆。”
“我总不能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我如今是被你关起来,就这么出去,府里那些在暗处的眼睛一定会起疑心,想继续骗他是不太可能的。”
“拆穿就拆穿吧。实话告诉他,这就是一个局,让他老实呆着,该让他回去的时候自然会放他回去。”
钱若水还是坚持让他回书房,等他离开后,她才偷偷摸摸地出了横刀阁。
很不幸,一出横刀阁就遇见了萧云卿,萧云卿面容素淡,一夜之间似乎老了许久,本就寡淡的五官更加没有生机。
她也看到了钱若水,目光如刀,狠狠地划过她那张倾国倾城的容貌,瞳仁猛地一缩,忿然转身。
钱若水似乎想起了什么,快步拦住她,“想杀我的人,是皇后吧?”
萧云卿幽幽一笑,“没错,正是皇后的命令。”
“这么说来,不想让王爷留下子嗣的,也是皇后了?”
萧云卿的眸中滚过一抹难言的悲伤,咬牙冷道:“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王府的府库由你掌管,每年从宫里送来多少东西你心中都是有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也说过,宫里出来的东西要经过很多人的手,也有可能是太后,或是皇上,为何一定是皇后?”萧云卿曾经没了一个孩子,从那之后杜恪辰再也没有碰过她,那是她唯一能替他生下子嗣的机会,可却没能达成。
“你既替她占着这个位置,难道也想替她为王爷生儿育女吗?就算你想,她心里肯定是不愿意的。”钱若水咄咄相逼,“你想想看,今上和皇后至今无子,说明了什么,你这么聪慧,一定想得通的。”
萧云卿眸中有火,熊熊燃烧,“只要有本妃在一天,你也休想生下王爷的孩子。”
钱若水不理会她的歇斯底里,淡淡地扬眉,挑衅道:“你已经没有帮手了,楚瑜死了,管易走了,太妃就算向着你,可她始终都是王爷的生母。你还有什么资本跟我叫板?你还是没长记性,我随时都能杀了你,还能找一个很好的借口,让你爹一生都受尽耻笑。”
看来她有必要收集萧家的信息,狠狠地灭了萧云卿的气焰。
地牢外是王赞安排的侍卫,很容易就让她进去了。
乍暖还寒时,最是煎熬,在没有火盆的地牢,背上有伤的简飒,连蜷成一团抵御寒冷,都成了一件极奢侈的事情。
钱若水给他带了手炉,他一言不发地接了过去,抱在怀里,身子还是轻颤着,她于心不忍,“子初,害你受苦了。”
简飒木然地摇头,声音沙哑,“我无妨。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就是被关了起来。”钱若水硬着头皮撒谎,她很难相信,不知道从何时起,对这个青梅竹马的男子,也开始有了戒心,他们曾是那么亲密,相约一生白头,可如今却只能是相互试探,不得亲近。
“看得出来,他是爱上你了。”简飒不傻,杜恪辰在郊外的表现足以证明钱若水在他心中的地位,若他之前还有疑惑,眼下已是再无怀疑。他喜欢的人被另一个男人如此深爱,他却连愤怒的情绪都不能有。曾几何时,他们只有彼此,而他却在仕途之路上渐渐泯灭了良知。“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钱若水紧张的咬了咬下唇,“管易离开,他与厉王已经决裂,这第二个任务,我也完成得很好。我想知道我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简飒终于微微抬眸,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你如何知道是我?”
“很简单,”钱若水说:“你到凉州后,第一时间到牧场找我,说明你知道我的去向。而能告诉你我去向的人,肯定是在王府的细作。在此之前,虽然王爷有上疏朝堂,但也只是报请废去我的位份,并没有说我已经被逐出府了。且我出府时,府中也甚少有人知晓。而你一到凉州,就能准确地知道我的去向,你必然是今上派人联络我的人。”
“原先我并不确定你就是,但你主动去军营找厉王,闭口不提你是钦差的身份,而一味地强调你要带我走,让我更加地确定你的身份。你没有向我表露身份,是因为你不确定厉王是否心系于我。”
简飒还是低估了她,她不再是那个缠着她放烟火的小小姑娘,“所以你才决定要跟我走,逼出厉王对你的感情。”
“也可以这么说。”钱若水背身对他,“你也看到了,他能为我杀人,甚至还会杀了你。如此情深义重,想必不是装出来的。你对此还算满意吗?”
简飒苦笑,“可我如今身陷囹圄,我想说满意,可是我该如何才能自保,离开凉州。”
“府中应该还有你的人,你可以和他们取得联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我帮不了你,整个厉王府的防卫密不透风,尤其是在我回府之后,厉王调派了更多的人手,都是镇西军的精锐,王赞和庞统轮班执勤。想离开,不能力敌,只能巧取。”钱若水说的是实话,且以目前的形势,她对简飒袖手旁观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我这次是求王赞让我来看看你,下一次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有什么话,你就尽快说吧。”
“我以为你真的想跟我走。”简飒笑容凄凉,“若是侥幸能回京城,我定然求今上饶恕你,放过钱家。”
钱若水心中难安,“子初,我们回不去的,今上是什么人,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只有尽快完成任务,才有机会逃离。可如今我就算想逃,也逃不出厉王的手掌心。京城离我千山万水,我不能在爹爹身前尽孝,但我总要保住钱家的荣光,不能给今上伤害爹爹和钱家的机会。”
“你真的想回去吗?”简飒问。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以前想,如今不想了。可她还是不能对简飒说实话,除了夏辞西,她谁都不能相信。
简飒长叹一声,举目望天,可触目所及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完成最后这个任务,你就可以回去了。”
钱若水转过身,激动地问:“真的吗?真的可以回去?”
“偷遗诏,杀厉王。”简飒眼神凌厉,蓄满杀意,“厉王一死,就算是功德圆满。”
钱若水不明白,“为何一开始不让我杀了他,偏偏要让他爱上我。”
“我也不知道,今上这么说了。”简飒突然抬眸,望向光亮处的她,“你已经知道有遗诏的存在了?”
钱若水暗骂自己大意了,她面对的是简飒。想当年他舌战群儒,在数位当世大儒的攻击之下,精确地找到切入点,将他们一一打败,从此一战成名。她却掉以轻心,轻易地把破绽送到他手中。
该如何解释,她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
“楚瑜死前曾经提起过。”她怎么把医女楚瑜忘了,她是在厉王府时间最长的细作,不对,还有叶迁
简飒突然问道,“叶迁真的死了吗?”
“叶迁真的是细作?”钱若水很难想像,像叶迁那么大的孩子,怎么会成为细作的。
“是的。”简飒从没见过叶迁,但从今上的口中了解到他是一个隐忍而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