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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皇后为何不跪?”杜恪辰等了许久,见这些人立在原地,并没有向钱若水请安的意思,脸容一沉,眉心紧蹙。
萧朗元挺腰出列,“启奏陛下,封后大典尚未举行,上未告宗庙社稷,下未示群臣百官,妾身未明,如何担得起我等一跪。”
杜恪辰眉心高挑,正欲发作,被钱若水按住手臂,对他微微摇头。他按捺不发,心烦气躁地道:“既然如此,众卿有何事启奏?”
萧朗元道:“臣是来请陛下示下,昨日的奏折之中,臣草拟的开春兴建江南水利一件,陛下是否已经有决断了。工部的人还等着核拨银两,工匠也要在年前提前甄选,这些事都是耽搁不得。这耽搁一日,坝上就要多付一日的银两,且如今国库”
杜恪辰厉声打断他:“萧朗元,今日非大朝,有什么事,朕自然会交由门下去做,你身为门下主事,未宣而入,已是大罪,如今又口口声声指责朕,这是你身为臣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萧朗元却依然故我,“臣忠君之事,为天下社稷,也为江南百姓。陛下荒废朝政,恐致百姓生怨,失去民心。”
“依你的意思,朕只是晚了一个时辰把公文奏折送至门下中书,就能失了民心,就是不顾百姓?”杜恪辰扫落案上奏折,落在萧朗元身前,“萧大人这顶高帽倒是叫朕不敢受了。”
萧朗元仍是不知死活,高声再道:“上传下达,每日都要严控时辰,才不致于拖迟时辰,以致于”
“依你的意思,朕就算是今日拉肚子,也要在同一个时辰把公文送至门下中书吗?”杜恪辰冷笑,“万一送公文的宫人在路上摔了,也是半点耽误不得?说起来,你这个门下侍中,倒是比朕还恪守规矩。”
萧朗元双膝一软,“臣不敢,臣死罪。”
萧朗元扣的是一顶高帽,可杜恪辰也不是和气的人,他既然处处话中带刺,放大矛盾,那就不要怪他这个天子再给他一顶更大的帽子。他不过是一介臣子,就算是眼下位高权重,可毕竟是天子所赐,再大能大得过天吗?他逼着杜恪辰照章办事,没有遵照此礼就会如何如何,可萧朗元倒是忘了,这天下是大魏的天下,是他杜恪辰的天下,所有的规矩礼制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了。萧朗元一再相逼,莫不是觉得自己更适合这个位置。
钱若水始终冷眼旁观,看着萧朗元跪在地上,半晌不再言语,心中觉得甚是痛快。
可萧朗元不是如此轻易放弃的人。
萧朗元是前朝状元,才学自不必多言,在如今的士子之中应该是出挑的,就算是简飒与管易,做文章也不过与他堪堪平手,只是后者的门第更为显赫,自幼受的家学更为严谨。然而,出身寒微之人大抵自尊心极重,再加之是钦点的状元,心气极高,女儿当日执意要嫁杜恪辰为妻,若非看在是厉王正妃的份上,萧朗元是万万不会将女儿嫁出。如今杜恪辰夺位登基,成了天子,这中宫之位本该是萧家的,可无奈女儿并不受宠,多年来更是一无所出,倒让钱氏争了先。
这让萧朗元甚是不服气。他不就是输在一个出身,输在女儿没有花容月貌。可是中宫只需贤德便可,又不是非要宠爱不可。
在他看来,只要封后大典一日没有举行,萧贤妃就还有机会。
年前,萧朗元趁着年节走动,与各大世族都通了气,想把女儿捧上中宫之位,拉揽更多的支持。可世家到底是世家,先前与他没有太多的交情,可有些听到有利可图,便答应相帮于他。有些百年世族,门第高贵,自然不愿与他为伍,且顾惜着钱忠英的声望,与他划清楚河汉界,绝没有合作的机会。
要知道,萧朗元虽然才学过人,但在钱忠英面前,他也只有自认倒霉的份。钱忠英是世家出身,不用考科举就能出仕为官,可他年轻时还是偷偷瞒着家里去考了。若不是先帝认得他的文笔,那一届的状元岂能落到萧朗元的头上。再者说,萧朗元中状元那年已经年近而立,可钱忠英不过十八。当年殿试,先帝把这番实情对萧朗元说了,萧朗元一直觉得自己的状元头衔乃是钱忠英闲时玩耍得来的物什而已,心气甚高的他也是怀恨在心,处处与钱忠英相比。
如今钱忠英自愿退隐,才有了萧朗元的风头无两。可在中宫之位上,萧朗元是万万不愿承认,萧云卿比不过钱若水。
第288章:百官表率()
因萧朗元在御前失仪,被杜恪辰罚了三个月的俸禄,这本是小事,可因为事关六宫的归属,于是京城的世家显贵都为此而议论纷纷,觉得萧朗元不就是痴人说梦,尽想着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当朝皇后又岂是一个寒门之女,能够匹配的。
想当年,若不是杜恪辰远走西北,世家无一人愿意让女儿与他远赴西北苦寒之地吃苦,又岂会让萧氏得了便宜,坐上正妃之位。这正妃之位坐也就坐了,可她又不受宠,又无子嗣,凭什么肖想中宫之位。以前是钱若水没回来,权贵之家乐得与萧朗元结交,可钱若水带着皇子回来了,那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说到底,世家有世家的骄傲,且几代积累才有了树大根深,又岂会被一个寒门状元轻易收买。且不说他才学如何,若他真有才干,也不会多年来一直不得重用,到了杜恪辰还朝时,因为萧贤妃的关系,才予以重用,而且这样的重用,明眼人一看便知是两相权衡之意,只有萧朗元以为自己深得帝心。
因他被罚一案,许多原本与萧朗元走得近的世家渐渐与他疏远,朝堂上的同僚,除了他的几个门生和门下省的下属之外,也对他没有先前热络。
萧朗元倒不以为意,觉得这些人都是些目光短浅的,像钱若水这般没有娘家做后盾的皇后,要不了几日就会被废掉,他只等着女儿上位就能一扫阴霾。其实,萧朗元的自信除了他本身的清高之外,还有来自楼解言一再示好,更加坚定他定然能稳居国丈之位的信心。
楼解言也是青年才俊,年少时因出使西域诸位更备受关注。但楼解言并非寒门,他是庶出,且与妹妹楼解语不得嫡母所喜,在十岁时被赶出家门,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得到启蒙恩师的收留,发奋苦读,于十四岁那年带着妹妹出使西域,为大魏与西域的交好奠定基础,成为大魏与西域通商的第一人,永载史册。如今,他已是二品大员,礼部尚书,深受器重。但他过不去的始终是楼解语在凉州被毁去容貌,废去一腿,终生残疾,曾经美好开朗的女子,如今只剩下灰败的脸色,毫无神采的眸子透着一股子看透世事的木然。
楼解言与妹妹一道被赶出家门时,楼解语才五岁,他百般艰辛都不曾让她受过委屈,就算是与他一同出使西域,他都是呵护备至。如今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成了这副模样,他却无能为力,哀叹当初自己无法阻止她被赐婚的同时,也恨上了害妹妹的钱若水。当然,他并不认为一个钱若水就能把楼解语害成这样,内宅阴私他未尝不明白此中的门道,身为主母的萧云卿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钱若水若是为后,他的妹妹楼解语如何还会有活命的机会,他只能寄希望于萧云卿,若是她为后,他便能寻机会把楼解语接出宫去,就算下半辈子残了,在他的照料下还能安安静静的生活。
于是,楼解言找上了萧朗元,表示愿意全力支持萧云卿坐上中宫之位,其中一件就是把钱若水的封后大典无限期地延后。身为礼部尚书,主理封后大典,楼解言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萧朗元没能阻止杜恪辰停朝,只能看着杜恪辰的帝王仪仗出了建康城,而独守城中的却是中书令管易。管易因要操办与霍青遥的婚事,多日来也不太上政事堂议事,只是偶尔露个脸,且这大年下的也无甚大事要事。于是继简飒的迟到之后,管易又被萧朗元逮了个正着。当场就与管易撕破脸,好一番训斥。
管易原是理亏,不愿与他纠缠,可萧朗元骂得实在难听,管易当即就掀了政事堂的桌子,一室寂静无声。
“老子出身鲁国公府,四岁入宫为今上伴读,曾与今上出生入死,今官拜中书令,靠的是数十年苦心谋划。老子与今上满京城撒欢的时候,你不知道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闭门苦读。今上有心提携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连老子你都敢管?”管易虽是名士,可有辱斯文的事情他做过太多,对萧朗元这样的人,他也没有必要装腔作势,和他说什么君子之道,君臣之仪。单就是他与杜恪辰的交情,就已是众臣望尘莫及。他这番话不是在显摆,而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他与杜恪辰出生之死的时候,他萧朗元还什么都不是。
“你与陛下既是莫逆,就更该为百官表率。”萧朗元不觉得自己有错,这些世家子就是恃宠而骄,连朝廷的法度都不放在眼里。
“在镇西军出身的诸位将士心中,老管就是百官的表率。”褚传良委实是看不过去,他如今是兵部尚书,门下中书平章事,入了政事堂。他这样的武将,总不愿意参与文人的口舌之争,可从管易掀桌的那一刻时,他的火气也被撩了起来。
“褚将军,话不是这么说的,人不能护短。”
褚传良抽出腰侧佩剑扔在萧朗元脚边,微抬下颌,“老子就是护短了,你想怎么样?”
这时,萧长信也围了过来。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往萧朗元身前一站,萧朗元那单薄的身板就不太够看的,可他仍是不知死活,势要争个高下来。楼解言见形势不对,往他前头一拦,“这大年下的,萧大人也是忙糊涂了,今上不在,案头积了一堆奏折,这才火气大了些,两位将军勿怪。都是同朝为臣,都是为了大魏,可别伤了和气。”
可偏偏有人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简飒。
简飒捧着一堆奏折进来,往另一张完好的案上放了下去,“各部尚书都来领各自的公文奏章,皇上不在京城,还得仰仗各位同僚守望相助,莫不要因些微小事闹得面红耳赤。这大年下的,各位府中也是诸事繁忙,取了公文回去处理好,可以摸鱼的就摸鱼吧。”
这脸打得真叫痛快,口口声声要别人成为百官表率,可自己却玩忽职守,就算身在府衙,这门下省的文书还是简飒一人独立处理,且他还兼着太子太傅的头衔,每日都要往东宫讲学。
谁优谁劣,当下即分。
而经此一役,杜恪辰的嫡系,也就是随他自西北返京的镇西军旧部重臣,与萧朗元为首的寒门士族,彻底决裂。
说到这些镇西军旧部,当中不乏低贱之辈,都是靠着军功爬到今日的位置,风刀霜剑,论出身并不比这些寒士高贵多少。可军人耿直,不似这帮穷酸书生,揪着丁点大的屁事,就大张旗鼓地口诛笔伐,那些刻薄的言语,能生生把人逼死。之前是没惹到自己身上,倒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萧朗元把苗头指向管易,管易既是世家又是今上嫡系,哪里是他可以得罪的。就算是萧云卿在杜恪辰最艰难的时候嫁予他为妻,算是一种恩德,可并不表示镇西军就该对萧家俯首贴耳,任其欺凌。
萧朗元既然有本事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他也就别怪褚传良和萧长信跟他翻脸。
简飒已经很清楚地表明,自己和萧朗元不是同党,他为萧朗元的行为所不耻,就此划清楚河汉界,方是上策。
可萧朗元却不因此困扰,反倒以此为荣,在与世家交锋的同时,又不忘时常挑起与杜恪辰嫡系的矛盾,好让旁人知道,他萧朗元是忠君之臣,为江山社稷奔波忙碌,连带着还不忘捎带他那被封为贤妃的女儿。
然而,在这个正月,被评论最多的还是已被立为皇后,只差一个封后大典的钱若水。她本是侧妃,在凉州时多次相帮还是厉王的今上,倾其所有资助被废帝苛扣军饷的镇西军,在杜恪辰被废帝设计南征时,只身入宫为质,其大义凛然,宽厚淑德之名。而后,她为西境之平安,毅然嫁予氐族勇士冉续为妻,平息了西境数十年的对峙局面。她重回大魏后宫,却被诸多诟病,这些读书人只为烈女不事二夫,却不知这天下的太平,钱若水居功至伟。没有她,便没有四十万镇西军的温饱,没有她,就没有杜恪辰的顺利夺位,没有她,就没有大魏边境一夕安然。
杜恪辰与她同赴灵隐祈福,便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他的皇后除了钱若水,再无他人。放眼整个后宫,谁有钱若水的气魄胆识,能以一己之力,翻云覆雨。
那些往上递折子的御史言官,在这番传言之下,也都把折子往袖中藏了藏,不敢在这个时候去触杜恪辰的逆鳞。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