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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出顾博文是误会他的来意了，他没有重新来兴师问罪的兴致，清了清嗓子道：“你误会了，陈年往事都过去了，本王不是来翻旧账的，本王就想问问顾蓁蓁在何处？”
顾博文面有难色道：“蓁蓁她……不在府上。”
尉迟云臻问道：“去哪里了？”
“这……”顾博文支支吾吾了一通，他觑见七王爷的脸色逐渐呈现出不耐烦，忙回道，“蓁蓁出城了。”
尉迟云臻生性多疑，顾博文在他跟前打马虎眼，那就是鲁班门前弄大斧，他追问道：“出城做什么？”
顾博文猜想七王爷一定是收到了风声，要不然怎么节奏踩得这么准，顾蓁蓁今早上出城了，倒是晚上七王爷就上门了。
第889章 姻缘强攀 （二）（）
尉迟云臻急躁的脾气蹭上来，直接甩脸色，喝道：“顾相有话最好直说，本王的耐性一向不好，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本王是个暴脾气，一会儿怕是有什么不尊重的，大家都不好看相。”
七王爷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再不直说就是不识抬举了，想想还是膝盖着地继续跪，看在已故的夭夭份上兴许能饶过他。“七王爷赎罪，老身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可老身也不容易，一把老骨头了，回到府上就想过过舒坦的日子。蓁蓁整天在家里发疯撒泼，着实受不住啊，老身就把她许配给了别人当填房，今早上已经送出城了。老身不知道您还要找她，若是知道您要找她，老身决计不会把她许配给别人的。”
顾博文这一腔子论调，他总算是听清楚看明白了，敢情顾博文误会了，以为他来寻顾蓁蓁是重修旧好的。“顾蓁蓁许配个谁了？”
顾博文老实回道：“许配了老身的学生，益州城的府尹尚贤，今早上出城了，这会儿估计在半道上了。”
尉迟云臻直觉上洛君钦出走与顾蓁蓁有关，如今只有顾蓁蓁一条线索，只能循着去碰碰运气。他问了顾蓁蓁出城的路径，带着人马刻不容缓地往城门方向赶去。
城门已经下钥了，七王爷有要事出城，却没有出城通关的令牌，守城的将领不肯放行，恰好此时尉迟云璟来城门附近巡视夜防军机之事。
尉迟云璟驾马并行到尉迟云臻身畔，问道：“老七非要出城不可么？”
尉迟云臻颔首说非去不可，“还望二哥帮个忙，他日登门道谢。”
尉迟云璟并非存心为难，只不过循例问一问。“放行可以，那深夜出城，是什么缘故？”
他觉得难以启齿，便道：“府上的私事，不便相告。”
尉迟云璟朝守城的神策军将领颔首，道：“七王爷有要事出城，不必拦着，开城门，别耽误了大事。”
尉迟云臻感激地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吧。扬鞭一甩，马嘶长鸣。他目送着尉迟云臻的背影远去，身畔的近身道：“太子，您就这么放七王爷出城了？”
“自然不会这么简单，他着急出城必定有要事，本太子就给他这个人情。”尉迟云璟俯视着站在马下的人，道，“即刻派人去跟，本太子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要事。完事之后，速速来回禀。”
尉迟云臻发散人手一同前去追踪，到了子夜之前，终于找到了顾蓁蓁和益州城新任府尹尚贤投宿的客栈。他找到尚贤投宿的客栈，尚贤更换了一身官服侯在门外等着他，见到七王爷下马，赶紧上前行大礼。
他蹙了蹙眉，腹诽这府尹倒是挺会溜须拍马的，大半夜穿着官服来迎接他。“尚府尹免礼了，听顾相说起，顾蓁蓁许配给你当填房，本王没有别的事，只不过想见一见顾蓁蓁，问她一件事。”
尚贤话不多，见面又是跪，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提起顾蓁蓁，所有人都跟他下跪。
第890章 姻缘强攀 （三）（）
他很诧异，拔高声音，道：“顾蓁蓁到底怎么了？”
尚贤委屈道：“老师将顾蓁蓁许配给下官当填房，下官本是拒绝的，奈何老师非要牵线，下官不敢屡次驳去老师的面子，只好哑忍下了。谁知顾蓁蓁跟着下官出城，到了晚上，有一位公子骑马追来了，顾蓁蓁便头也不回地抛弃下官，跟着他去了。”
他拧眉看尚贤一脸猥琐，没什么担当的模样，碰上丁点的事儿就把锅抛给老师，这算是哪门子的师徒情深。不过较真一想，也怪不得徒弟是个白眼狼，顾博文这个老师对他也不地道，嫌弃顾蓁蓁碍眼，辱没了家声，就随便找个徒弟来接盘，摆明了就是一丘之貉。
他追问道：“往哪个方向去的？”
尚贤赶紧指着洛君钦带着顾蓁蓁离去的方向，道：“往南方去了。”
尉迟云臻看着南方，那不是回长安城的方向，他估摸着洛君钦带着顾蓁蓁也许不再回长安城这个伤心地了，也许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生活。不管洛君钦如何选择将来的路，作为他唯一的朋友，他希望看着他平安顺遂的离开。
一旦掌握了洛君钦离开的方向，七王爷的死侍不是白养的，不出半个时辰已经锁定了位置，寿庆前来汇报，洛君钦带着顾蓁蓁在十里外的山神庙落脚。
子夜无星无月，天气诡异得恕Ｉ缴衩淼暮熘蛉慈嫉猛噶粒觳饺肽冢蕴阶藕白怕寰盏拿帧�
他嗅到了空气中腐朽的气味，一定是太久没有人烟，蛇虫鼠蚁的尸骸都隐藏在角落里发酵了。又喊了两声洛君钦的名字，却无人理会他，他有心底腾起不安的推测。
往山神庙里走进去，山神金身斑驳，供奉台上空置的盘碟，顾蓁蓁颓废地靠着供奉台，他好久没有见到顾蓁蓁了，以至于差点忘记这个曾经光华夺目的女子辗转成了这幅光景，好似经历过颠沛流离，褪尽了身上所有的华彩，成了黑白素色的模样。
他走到顾蓁蓁身边俯视，问道：“君钦在何处？”
顾蓁蓁颤颤巍巍地抬眼看他，看到他的那一瞬眼泪崩溃似的塌方，道：“王爷，您总算是来了，您还记得我么？”
尉迟云臻在见到她的一瞬间有过一丝的心软，可当她开口之后，他便没有一丝的感觉了。对顾蓁蓁而言，他不算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甚至是自私无情的。他的心眼不大，只能容纳一人罢了，其他人在他眼中不过就是浮尘灰末。“本王问你，洛君钦在何处？”
顾蓁蓁面无表情，唯有眼泪一颗颗滑落，到了嘴角汇入口中滋味酸涩。“我不记得了。”
他当然知道顾蓁蓁故意装傻，这么看来洛君钦是出了意外了，顾蓁蓁苦心把洛君钦引出来是为了报复。“你快说，否则别怪本王无情无义。”
顾蓁蓁冷冷笑了，道：“您本就无情无义，您对我太狠心了，我哪点比不上夭夭，为什么您心里就是容不下我？”
第891章 了却前尘 （一）（）
顾蓁蓁没完没了地说起前尘往事，他哼了声，强压着怒火，道：“顾蓁蓁，你苦心布局就是为了引本王出来么？”
顾蓁蓁扶着桌脚慢慢起身，道：“我想您了，想着我们之间的感情为何这么脆弱，您对我为何没有一丝的留恋？我哪里比不上夭夭，我起码是个人，可她是狐妖，把你迷了心窍，如今夭夭死了，您心里有没有一点点想起我来。”
尉迟云臻听了心觉好笑，这顾蓁蓁一定是魔怔了吧，他迎娶她过王府，原本就是被她跟顾依依摆了一道，他们之间谈感情就发笑了，哪来的感情？
他直说没有，便问道：“你把君钦藏哪里去了？现在说出来，本王还可以放过你。”
顾蓁蓁朝着他露齿一笑，道：“王爷，您为何不喜欢我，我真的这么不讨您欢喜么？”
尉迟云臻紧抿着嘴唇，顾蓁蓁在他跟前就跟受尽委屈的小妇人似的，满腔的怨愤无处诉说。他估摸着顾蓁蓁是有些疯魔了，省得激怒她对洛君钦不利，索性一言不发等着她把话都说尽了。
顾蓁蓁看着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高兴还是难受。“王爷，蓁蓁好可怜，父亲看我厌烦，为了把我打发出去，不惜让我给一个七品芝麻官做填房。那个尚贤就是个软骨头，溜须拍马，父亲一提让他纳我过府，他便心急火燎地要带我走。”
尉迟云臻理清了头绪，道：“你不甘心跟尚贤当填房，所以让人送信给君钦，找他来救你出去。”
顾蓁蓁不否认，颔首说是，道：“洛君钦来得尚算及时，否则一旦入了尚府，恐怕再也出不来了。我堂堂一个丞相嫡女，七王爷的正妃，怎么能给个芝麻官当填房，他不配！”
他心生不耐烦，道：“尚贤肯纳你过门，完全是看在顾丞相的份上。”
顾蓁蓁顾影自怜，满是哀伤，弱声道：“我这一生算是毁了，名声没有了，前程没有了，所有的一切，从顾夭夭暗算我当夜起都没有了。”
尉迟云臻面对着顾蓁蓁没有耐心，恨不得撬开她的嘴。“少废话，君钦在什么地方？”
顾蓁蓁看出尉迟云臻显然已经听不下去了，她能作出今日的举动，便没有想过还有退路。她慢悠悠地转过身，脚下虚浮，打了个趔趄，尉迟云臻伸手托了她一把。
她回眸一笑，居然有种瞬间苍老的味道。她留恋不舍地往他怀里枕靠，尉迟云臻避之惟恐不及。顾蓁蓁意兴阑珊地笑了笑，道：“王爷，您是不是觉得我脏，不愿意跟我亲近？”
尉迟云臻说不是，“本王不理会这些，只关心君钦的安危。你若是知道便说，若是不说，本王也能查出来。”
她猜到尉迟云臻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便不再跟他周旋虚耗，走到山神铜像前，伸手一撩，破旧脏乱的粗布下盖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尉迟云臻纵身一跃上了高台，洛君钦胸上插着一把袖珍的匕首，身上流满了血水。
第892章 了却前尘 （二）（）
他扶起洛君钦跃下高台，怒目盯着顾蓁蓁，愤然道：“顾蓁蓁，君钦要事有差池，本王必定把你大卸八块！”
顾蓁蓁无奈地笑了，道：“王爷以为我怕死么，我在骑木驴那日没有死去，将来的日子便已经将生死看淡了。我活着，受尽冷眼，哪怕是府上最低鄙的婢子，都敢在背后议论我。”
尉迟云臻狠狠剐她一眼，根本不听她的话，兀自道：“最毒妇人心，你胆敢伤害君钦，这仇没完！”
他要喊人进来拿下顾蓁蓁，洛君钦阻止他，恹恹道：“王爷，放过蓁蓁吧，她无错，是我害了她。若她真有错，那也是被我害的。”
尉迟云臻悔恨没有一早发现洛君钦在附近，延误了伤情。“你别说话，我现在带你出去。”
洛君钦不肯离去，抚着胸口上的刀柄，咬牙哑忍，把匕首从胸口拔出来扔到地上。“王爷，君钦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般，每每觉得亏欠了蓁蓁。如今倒好，早点离开，心里倒也通透。君钦许久没有今日的畅快了。”
尉迟云臻闻言伤感，道：“说什么胡话，我……”
洛君钦打断他，道：“王爷，君钦怕是过不去这个坎了，只是心愿未了，还请您成全。”
尉迟云臻看着挚友在他身边渐渐矮身下去，知晓他是支撑不住了，扶着他坐下。洛君钦转头看着旁边冷漠的顾蓁蓁，招了招手道：“蓁蓁姑娘，洛某不求你原谅，但求你能放开过去，好好活下去，君钦用命来偿还亏欠你的情分。”
顾蓁蓁不齿地牵扯了下嘴角，道：“洛君钦，我绝不会原谅你，这一生一世，哪怕你现在就死，我都不会为你留一滴眼泪。我这一生原本锦绣前程，却毁在你和顾夭夭手上，我不甘心，怨愤苍天无眼，居然让我遇上了你。”
洛君钦自知时辰无多，他这一腔子感情无处散发，人到了穷途末路，总有些话不吐不快。“蓁蓁，是我对不起你，今日君钦就把命还给你。”
“我要你的贱命还有何用？”顾蓁蓁一笑苍凉，“你的命还不回我的清白，还不回我的王妃之位。在世人眼中我顾蓁蓁是个人尽可夫，人人唾弃的**。”
尉迟云臻看在眼内，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洛君钦对顾蓁蓁有情，那是克制在骨子里的爱。他捂着胸口，汩汩的鲜血从指缝中流淌出来，顾蓁蓁无动于衷地看在眼里。他仰视着尉迟云臻道：“王爷，君钦自知过不去今晚的坎了。今日之事与蓁蓁无关，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将性命还给她的，还请您千万不要为难她，放过她吧。如果您方便，给蓁蓁一处安稳度日的地方，丞相府怕是回不去了，我看那尚贤不是什么好东西，蓁蓁跟了他必定没有好日子过。”
尉迟云臻蹲下身子，瞟了眼顾蓁蓁，道：“你放心吧，我答应你，对顾蓁蓁前嫌不计。”
洛君钦咳嗽起来，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