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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琰有意无意地搅动着盆中的炭火,心事重重。
公子瑱与有莘氏之间的恩怨情仇,他只怕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清楚。
灵均刚才的一席话,将他的思绪拉回了多年以前。
那时,公子瑱正与有莘氏热恋,全然不顾燧皇气得愤然拍案,先知生皇急得寝食难安。
胜神大军之中,从上到下都是公子瑱的兵马,关于二人的恋情,这些人自然不会多话。
于是,在两国掌权者看来,公子瑱就真的是为了羞辱有莘无惑,将他女儿掳走了——正如公子瑱一早打算的那样。
公子瑱少年时起便带兵打仗,对于谈情说爱之事,他真的是一窍不通。
譬如说,有莘氏问他:“我若不在,你如何自证清白?”
公子瑱听了这话,居然信誓旦旦地答道:“你放心,我这军营方圆五公里,除了你以外,再没个女人,我绝对不会对你变心。”
理是这么个理,但话却绝对不能这么说。
也难怪有莘氏一直改不了刚烈本性,公子瑱这话说得,实在不招人待见。
又有一日,有莘氏问道:“咱们怎么办?”
公子瑱不假思索道:“我写信给父皇,让他派人去你家提亲。”
且不说胜神与牛贺向来不对付,单就那有莘昭柔,彼时也有婚约在身,况且对方还是牛贺的储君。
公子瑱说得踌躇满志,却实在是思虑欠妥。
有莘氏闻言喜道:“不如俩私奔吧。”
公子瑱一听,当即反对道:“不成。”
“为什么不行?”
“我是胜神统帅,我若是走了,仗谁来打?”
“你打仗是为了什么?”
“我辈生于战乱,捐躯为国,实属无奈。我打仗,是为了九州太平,子孙安宁,天下再无仗可打。”公子瑱一腔热血,满心抱负。
“我若是走了,你这仗打的,还有什么意义?”
“昭柔,九州还有那么多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我不能为了一己私利,带你远走。”
“为什么不能?”
“此非大丈夫所为。”
“大丈夫大丈夫,你就陪着你的家国天下,千秋万代去吧!”
两人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是日,有莘氏趁公子瑱不备,偷了他的战马,不告而别。
守营的将士早将她当做统帅夫人,见她走了,也未作阻拦。
几天后,公子瑱凯旋回营,却听闻有莘氏已经走了——她回到白氏,对在胜神军营之事只字不提,如期与储君完婚,不久在神庙诞下一女。
此女甫一出生,便没有灵性。
有莘氏看着**,漠然说道:“这世间还有傻子,打仗不为功名,只为九州太平,子孙安宁,天下再无仗可打。”
牛贺储君闻言,不紧不慢地赞道:“夫人有此等胸襟者,乃大丈夫中的大丈夫,你怎会称其为傻子。”
末了,他又说道:“这孩子,就叫安宁罢。”
牛贺公主,先皇嫡女,安宁之名,由此而来。
公子瑱得知此事,痛心疾首。
他用兵如神,百战百胜。他非是榆木,早应想到,有莘氏离开军营时,已然怀了他的骨肉。
他说打仗是为了子孙安宁。
她问他,她如果走了,他打仗还有什么意义。
他连自己子孙都未能保全,谈什么保全天下儿女。
这再明显不过的暗示,他怎么就没能听懂。
公子瑱一拳打在桌上,桌子登时碎成粉末。
他木然说道:“昭柔带着孩子回去,孩子至少还能有个名分,不是吗?”
他如光电般突至,无端闯入她的生活,最终却又不得不像风云一般,悄然离去。
正如公子瑱所言,先知生皇给了安宁一个父亲能给的,所有的疼爱。
安宁的一生之中,或许从来就不需要他,那个九州第一高手,战无不胜的胜神统帅,燧人瑱。
他对她来说,只是一段传说,一具雕塑,一个名号。
仅此而已。
话说灵均回了沈府,刚刚见着沈乐康,立马扑倒在他怀里,痛哭流涕。
她边哭边说:“爹爹,我可不可以不要嫁给表哥?我不想嫁了。”
“傻孩子,你不是一直喜欢公子琰吗?”
“可是他不喜欢我,他宁愿”灵均怕将安宁的事情说漏了嘴,戛然而止,却是止不住哭泣。
第一百零八章 死人生意()
沈乐康好像知道灵均要说什么,劝慰她道:“男人嘛,多几个女人也是正常的,他将来总会有三妻四妾,你得学着习惯。”
“我习惯不了,光是一个,我也忍不了。表哥的心思,根本不在我这里。”
关于公子琰的牛贺之行,沈乐康多多少少听闻了一些流言蜚语。
他起初还以为灵均有什么大事来找他,此番听来,不过是一些儿女家家的恩怨情仇,皱眉不悦道:“灵均,你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不就是一些男女之间的风流事么,有什么值得大题小作。”
“爹爹,你最疼我了,给我换门亲事吧,随便嫁给谁都行,我就是不想嫁给表哥。”
一个女子,该有多么绝望,才对其与如意郎君的婚事如此抗拒。
她宁愿随便嫁作他人,也不愿与她心心念念的公子琰完婚。
沈乐康听罢,一改先前的和蔼,严厉之色毕现,义正言辞道:“胡闹,燧皇钦点的婚事,你可是要逼着为父抗旨不遵?”
灵均闻言一愣,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乐康,觉得他简直就像是个陌生人。
她的父亲,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与她说话。
她的父亲,那个从小宠着她、惯着她的男人,怎么突然变成了这副嘴脸。
她的父亲,怎么会不顾女儿的幸福,要她嫁给那么一个浪荡子。
一个安宁横刀夺爱,众人却不管不顾——自己的未婚夫不爱自己,自己的表姐不向着自己,如今,就连自己的爹爹,也觉得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灵均觉得她被大家抛弃了,又或者说,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在意过她的感受。
她满腹委屈,抽着鼻子,越哭越厉害。
沈乐康见她这副模样,不但没有安抚,反而厉声道:“快回你自己房间去,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灵均备受打击,顶嘴哭嚷:“你就只顾着自己,你为了权势,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是,我是喜欢表哥,可是我也不愿意没皮没脸地一路跟着他,让他看不起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让我打从他去牛贺起就跟着他。我都还没出嫁,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不明不白地跟着个大男人?”
灵均越说越气,越气越委屈,越委屈越哭得厉害,越哭得厉害越语无伦次。
厅中仆从众多,她也不管沈乐康有没有面子,自顾自哭道:“若不是我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他怎么会连正眼都不看我一下?他见了什么人,与谁说了什么话,我怎么知道?”
“你跟了他一路,什么都不知道?”沈乐康不关心公子琰是否对灵均动心,他似乎对公子琰与谁说了什么话,更为感兴趣一些。
“他处处防着我,他要是成心甩开我,我连他的影子都摸不到。我看到他的时候,他不是跟那个女人卿卿我我,就是跟那个书童卿卿我我。他有多乖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了他几个月,连他在想什么都看不出来。”
“没用的东西,真还不如不让你去了。”
“对呀,你女儿我就是没用,你本来就不该让我去。你让我去干什么?现在好了,表哥看不起我,表姐看不起我,你也看不起我,你满意了?你这跟当街卖女儿,到底有什么区别?”
沈乐康一直听下来,知道灵均确实没有得到什么可靠的消息。那公子琰果真狡诈,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他竟连一丝马脚都没漏出来。
不过这也难怪,灵均向来心思简单,她又怎么可能从公子琰身上探到些什么。
沈乐康起初让灵均跟着公子琰,是因为他知道公子琰荒淫无度,灵均又恰好有几分姿色。
他以为,两个人身处异国他乡,一不小心就会生起什么情愫,干柴烈火、一夜风流之后,那公子琰顾及着灵均是他的未婚妻子,自然会将灵均当他的枕边人对待。
枕边妖风,从来不可小觑。
然而,他的算盘打错了。
他不止高估了灵均的魅力,更是大大低估了公子琰的定力。
想到灵均无功而返,此刻还在他面前叫嚷,沈乐康心中烦躁,吩咐左右道:“来人,把小姐请回房去。”
于是,根据字面意思,灵均被几个仆从,恭恭敬敬地请回了自己的房间,那叫一个不情不愿。
灵均回了房间,抱头痛哭。
身边有侍女来劝慰,她一边将人往门外推,一边哭嚷着道:“都给我滚开,谁都不要来烦我。你们都看不上我,不要装出一副可怜我的样子,我才不需要你们可怜。”
说罢,灵均将门从里面锁上,伏在桌上,抽泣不止。
今日下来,她才真真正正地看清楚了,她不仅没有得到爱情,连最起码的亲情,一时间竟都成了奢望。
她的爹爹沈乐康,口口声声说疼她爱她,要帮她嫁得如意郎君,到头来,不过是在利用她。
她想着,自己的人生不过是个悲剧——生于这样一个皇亲贵戚的家庭,有这样一群机关算计的亲人,还有一个遥不可及的恋人。
更可悲的是,众人只关心能从她这里得到些什么,全然不关心她能得到些什么。
她的伤心难过,她的悲哀失落,似乎除了惹来旁人的不屑,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用处。
想着想着,灵均哽咽,喃喃自语道:“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此言一出,许是感动了八方神灵——她的脖颈,还真的被什么东西缠住,猝不及防。
喉咙被白绫紧紧勒着,她发不出太大的声响。
来人在她身后,她只能用余光瞥见,那人一身侍女打扮,应是沈府中人。
她两手向后,死命挣扎,企图攻击侍女。
那侍女不知何方神圣,挨着灵均,如此近的距离,灵均竟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灵均此前只听人说着打打杀杀,却从来不知死是什么滋味。
从小到大,她甚至连伤都没有受过。
白绫绕过脖颈,她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绫带越勒越紧,她只能小声问道:“你是谁?”
侍女不答——她的眼神冷冽,手上动作稳健,丝毫没有对生命的敬畏,这样看来,应该是个杀手。
灵均心中惧怕,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灵感,突然认定,侍女是公子琰派来的。
她艰难开口,本想大声求救,奈何声音越来越微弱,只能低哑着央求道:“我没有透漏那个女人的身份,你回去告诉表哥,求求他不要杀我。”
侍女不说话,只是专注于勒住绫带。
灵均以为她没听懂自己是什么意思,一边拼命挣扎着,一边焦急解释道:“我对谁都没有说起安宁的身份,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出卖他们。你带我去见表哥好不好,我得当着他的面,亲口告诉他。要不然,我发毒誓,写血书也成,求求你先放开我。”
司幽门贵为九州首富,却从来不做死人生意。因为与死人谈的,算不上是生意。
侍女不开口,灵均觉得一定是自己做出的保证还不足以打动她,她趁着还能发出声响,再次妥协道:“我不做表哥的正妻那个位置让给安宁便是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好不好我还不想死”
她眼珠向外凸起,身体不住地抽搐,呼吸越发困难,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能连续说出来。
侍女好像听不见,又或者是不会说话,反正无论灵均说什么,她都没有应答。
灵均脸色苍白,喘息着断断续续哭道:“我会会像大庭氏一样隐姓埋名我不会给表哥造成任何麻烦”
她口中的大庭氏,便是那个传说中弃公子琰而去的女子,大庭云。她当然不知道,大庭氏以云老板的身份,还在公子琰身边呆了不少年。
许是回光返照,灵均灵光乍现,陡然明白,那两人之间,到底是谁抛弃了谁。
然而,她终究还是,领悟得太晚。
话未说完,这十五六岁的少女,已然断了气。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舌头向外伸出,身子还在不停地抽搐,下体处的衣襟,也因为失禁而全然湿透,肮脏骚臭。
她这副模样,分明是个索命的厉鬼,哪还有半分少女的花容月貌。
片刻过后,尸体停止抽搐,安静下来。
侍女将白绫悬上房梁,而后又灵均的尸体挂在绫上,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