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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熟悉到成为本能的念想终于要放下了,他终于什么都做不了了。
“咳咳,”爷爷磨碎咽下了最后的一块梨肉,“好!”
陈少宗紧张的冲过来,“不行!爷爷你不能去。”
『奶』『奶』收拾了碗去洗了,爷爷招呼陈少宗坐下,又抓住了陈少宗的手。
“少宗啊,你知道爷爷为什么决定回家等死吗?”
“怎么是等死呢?怎么会死呢!!”
“呵呵,不要犟,爷爷就是想再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重新再感受感受做过事的地方,人的一生原来是这么短的,一个人待过的地方原来是这么小的,这是爷爷回家来之后的才明白的,咳咳,你下午陪爷爷一起去,合适的话,咱们明天就收稻。”
第236章 最后一次()
“可是您的身体,根本不支持您再做这种体力劳动了。”
“哪还用做什么哦,咳咳,现在都什么社会啦?稻子熟了,打电话叫收割机来,小半天就弄完了,”爷爷笑着道。
“那我跟『奶』『奶』去嘛,咱家的田,可不近。”
“我要去的,”爷爷语气重了一点的道。
“再看一眼,你大伯不是开车来了么,我坐车去,好不好?”
他像个孩子似的申请,陈少宗说不出拒绝来。
吃罢了早饭,一家子坐着大伯的车,直开到了田埂上。
飒爽的秋风平和的铺陈,湛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时有白云轻动,地上麦穗伏首。
爷爷在陈少宗的搀扶下下了车,他明白的展『露』了他的想法,陈少宗无奈的带着他到了稻田之中。
灿灿的稻谷如满地的金珠,一粒一粒,一颗一颗,连结着别家的田,连结着别家的稻,似有无垠之感。
爷爷俯下身子,手掌一捏一摊,几颗粗砾的稻子就躺在了他的手心。
他搓去了稻子的外衣,浑圆的稻米对比着他黑魆魆的手纹,竟显得有些晶莹。
爷爷将这几粒塞进了嘴里,他的牙掉的差不多了,坚硬的稻米入口,他只能慢慢的、迟缓的磨。
良久之后,他喉头耸动,咽下了茸状的谷物,他长笑了一声,“可以收了!”
『奶』『奶』也学他的样子尝了几粒,问道:“那就今天收吗?”
爷爷点点头,“就是不知道收割机还有没有空着的。”
大伯连说有的有的,他打了个电话,不过半小时,就有辆新崭崭的收割机轰隆隆的开了过来。
“主任!”年纪不是很大的驾驶员跳下收割机,拘谨的招呼着大伯,还给派了一圈烟。
爷爷抚『摸』着收割机,像是要从这团钢铁里汲取些立足的力量。
他喃喃道:“跟以前不一样了啊,以前还要扯个口袋,站在上面,装稻谷呢。”
驾驶员刚准备给爷爷普及一下收割机简史,大伯一巴掌打在了他的后脑处。
驾驶员懵懵的看了大伯一眼,大伯低喝道:“开始开始,早点弄完我们还要回家吃饭。”
“好嘞!”
钢铁动起来了,声势浩大,气魄惊人。
秸秆在狰狞的切割器下粉碎翻飞,稻粒在隆隆的响动里脱了外衣钻进了储藏仓。
平静的地表上怒龙咆哮而过,留下了残缺、深陷的轮胎印痕。
一亩多的地很快就完成了收割,田埂上多了六个装满了新鲜稻谷的蛇皮袋。
收割机开走了,田地里只剩下了矮矮的、坚硬的秸秆残余。
爷爷望着那些残余出神,他一动不动,跟这些遗留的秸秆一般,分出了一道短而笔直的影子。
陈少宗以为他在看秸秆,他却开口道:“爷爷小的时候,家里地小、种子不好,收成很少,所以那时候收稻子要收三次的。”
“第一次,用镰刀收,弯腰、割,弯腰、割,进一步,弯腰、割……一割就是一天,从早到晚,衣服湿透,腰跟腿一起造反,疼!”
“第二次,用细密的箩筐,手工收割总有一些残留,或者漏掉一颗两颗没有割,或者有整串的稻穗落到了地上,秸秆下,得把它们都捡回来,一粒也不能少。”
“第三次,用能塞进衣服里口袋,这一次就不是在自家的田里了,是去别人家的田里,捡别人没来得及捡走的,或者可以叫偷,偷一夜就能够家里一天吃的,那时候,偷得就是别人家的命!
这样的行为是肯定要挨骂的,甚至要挨打的,所以口袋要小,要能塞进衣服里,等别人家来的时候,你要隐藏好。
但是,新割的稻谷里有麦芒,那种不硬不软、带有毫『毛』小针一样的东西的麦芒,它们贴着你的肉,一根一根的扎进去,让你痒,让你痒到整夜都睡不着。
说来也奇怪,第二天煮上这偷来的稻子,吃上一口,就不觉得痒了,大概是因为这些痒、这些屈辱,都比不上饿死来的恐怖吧。
人们总说农村人淳朴、热情、不冷漠,也不知道有没有收稻的原因,每家都偷过,每家都偷回了活到今儿的命,对待救命恩人,怎么会冷漠呢?
现在,不像以前喽,”爷爷叹了一声,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那些麦芒吸过来,再痒一回。
收割机收的很好,这一大片田也只有陈少宗一家收了,所以麦芒都坠下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爷爷笑了笑,他伸出手去,虚虚的抚『摸』着秸秆,抚『摸』着不久前还在秸秆顶端摇摆的稻穗。
他的腰一屈,这只手往下一沉,空握,像攥住了一丛生的密密麻麻的稻子,他的另一只手从腰间出,轻飘飘的向前一送,一磕,落到了贴近地面的高度。
他半站起来,空握的手放到了身后。
然后他往前一步,又重复了一遍这整个动作。
这些动作很简单,但爷爷的脸却红透了,他只能做两遍了,余下的全是剧烈的咳嗽了。
陈少宗紧张的扶起了他,大伯也冲上来,眼眶通红的道:“爸,回去吧,稻子收完了,回去吧。”
『奶』『奶』有些慌『乱』的搓了搓手,“老头子,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没好啊?没好你说一下啊,咱们明天来,也是一样的,后天来,也可以的。”
爷爷停止了咳嗽,他的胸腔里却打雷一样轰轰隆隆。
他勉强的挤出了笑容,回头对着『奶』『奶』道:“孩子他们都在呢,今天收,后天收一样的。”
『奶』『奶』凑上来,嘟囔道:“不一样的,明天后天,你就好了嘛,肯定不一样的。”
“哈哈,你这个老太婆,没读过书,倒是也能说点很有文化的话啊。”爷爷笑呵呵的指了指『奶』『奶』。
『奶』『奶』甩开了他,“哼,你这个读过书的,就知道气人,还不如我呢!”
爷爷抚了抚她的头发,“头发又散开了,是我不好,以后,不气你了!”
四个人返身回车上,站在田埂上,爷爷突然站定了,他回过头去,看着那片空『荡』『荡』的稻田,有些惋惜的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割稻了。”
第237章 长生()
天越来越冷了,有白霜薄薄的在地上铺着,有两行脚印浅浅的印在上面。
爷爷慢慢的在前面走着,陈少宗跟在他后面出神。
两天过去了,百分之二百的生命值回复看来全无效果。
今天是他回来的第三天,他决定晚上试试英雄技能,突破当天百分之百的生命值回复。
爷爷这些天走遍了村落,这次是让陈少宗陪他去祭祀先人。
铁村的老坟茔迁移改造工作快要完成了,有些坟已经迁到了新建的墓地处。
爷孙两人走在白森森的墓碑丛林中,最终停在了东南角落。
“咳咳,少宗,你看,这就是爷爷选定的坟头,请先生来看过了的,葬在这里,会保佑你们,能福泽后人。”
陈少宗放眼望去,爷爷的碑已经立好了,笔直的竖在敞开的墓盒前。
旁边还有一座,墓碑上却没有字,那是将来『奶』『奶』的。
以前乡下人在家提前备好棺材,现在大家死前就买好墓园的位置。
生老病死从来都是寻常事,在死之前,它们只是普通的消费行为,但死亡贴身,阴影蔓延,再站在亲人的墓『穴』前,真的没法平静的对待它们。
“好孩子,不要哭,”爷爷拍了拍陈少宗的肩,他的力气小小轻轻的,像一片硕大的雪花落在了陈少宗的肩上。
须臾之间,就化了。
爷爷的脸大不一样了,水肿让他的肌肤高高的隆了起来,淡红『色』的水『液』流淌在他微微透明的皮肤下,好像随时都会迸溅出来,开闸一般汹涌,流尽。
今天早上陈少宗去清理痰盂的时候发现,爷爷吐的东西变得很纯粹了,明晃晃、浓郁的鲜血堆在底部,半凝固的摇晃不动。
墓地没什么人,只有萧肃的秋风鼓动,
枯朽的叶片起落不停,声响轻微,像雨滴坠下,终将洗刷一切,覆盖一切。
爷爷捻去了墓碑上停着的一片枯叶,他看着脉络无言。
“回去吧,看完了,咳咳,我也,走不动了。”
扶着爷爷回到了床上躺着,『奶』『奶』拘谨的坐在门前,一动也不动。
等陈少宗安顿好了爷爷,『奶』『奶』走到陈少宗身边问道:“宗啊,爷爷他,怎么还没好起来啊?”
屋子里传出的是爷爷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面前的『奶』『奶』比平时看起来,更矮。
陈少宗握了握拳头,“就好了!”
他反身冲进了爷爷的房间,坐在了床边,“爷爷,你睡一会儿。”
爷爷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陈少宗取过一条『毛』巾盖住了他的脸。
陈少宗捏碎了一张技能卡,一个出尘的声音响了起来:“复卦,万物恒通,逆境可再兴!”
来自明世隐的一技能临卦?无忧被他施放了出来。
淡薄的金光缠裹成较粗的锁链从他掌心延展,连接住了爷爷的身体。
临卦?无忧:英雄连接一名敌人队友,减少增加其攻击力及移动速度;可由二技能师卦?飞翼切换为减少增加防御力;同时只能连接一个目标。
爷爷干瘪的手臂稍微鼓起来了一点,这是临卦?无忧加持的少量攻击力的展现。
陈少宗又拍碎了一张技能卡,以六十金买到了明世隐的大招。
泰卦?长生:英雄『吟』唱0。75秒之后,法器会带走英雄的部分生命,化作能量『射』向当前连接的目标,如果目标是敌人会造成等量(+少量)伤害,如果目标是队友则会回复等量生命。
能量命中目标的瞬间,英雄会损失同样的生命值,损失值不会超过当前生命值,且损失的生命值会在之后的10秒内逐步恢复。
“长安和亲人,选哪一个?”陈少宗低声『吟』唱,0。75秒后,一团赤金『色』的光球陡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又顺着锁链,『射』到了爷爷的身上。
“唔~”爷爷紧促的呼吸了几下,脸『色』通红,眉头蹙起。
陈少宗同样不好受,这一下大招他差不多折了20%的生命值,跟爷爷的脸相对的,是他的煞白。
泰卦?长生的冷却时间是四十秒,十秒之内,他损失的生命值就能弥补回来。
四十秒之后,陈少宗再度施放了泰卦?长生,又是百分之二十的生命值灌注到了爷爷体内。
陈少宗连着施放了十次泰卦?长生,七分钟内为爷爷回复了百分之二百的生命值,他双眼里满是血丝,百分之二百也是他已损失的生命值数量,他坐在这里,全身换了两次血。
颤抖着断去了临卦?无忧的连接,陈少宗难受得要作呕。
“一堆无用的热情,”明世隐飘飘然的念出了别离前的台词,脱离了陈少宗的身体。
“无用的……热情么?”陈少宗牙齿打架,指甲刺进了掌心。
“哇!~”爷爷突然惊厥坐起,侧头吐了好大的一滩血。
他痛苦的呻。『吟』着,重又躺下,浑身都在打颤,昏睡之中,他仍在咳嗽着,水肿的面部终于变成了血红『色』,看着无比的骇人。
陈少宗轻抚着爷爷脸上轻薄如气球的皮肤,心里的无力感疯狂的翻腾。
天黑了……
陈少宗坐在床上,看着窗外冰凉的星与月,手掌中摩挲着项链。
项链像是两个一样的四边形金字塔相对粘着的,连结它们的是死亡圣器的图案。
这是他通关法师国后选择的奖励——复活石。
若事不可为,他将会动用这个,复活爷爷。
但要真这么做了,事情就大条了,用惊世骇俗来形容,绝不为过。
陈少宗下不定决心,他低声喊道:“九号,九号?”
长久的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