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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顾忌的太多,他只能强忍,但傅恒唤他一声八哥时,他又实在做不到像往常一样,笑呵呵与他说话,只是闷声点头,侧过身去不愿与他多言。
傅恒也晓得自个儿冤枉了老八,态度不再强硬,恢复了往日的平和。
听闻他们说起,找不到那个人时,傅恒便将自个儿当时的所见所闻禀报太夫人。
傅谦一听这话,顿感诧异,太夫人也觉不寻常,遂又赶紧命人带小明瑞过来。
当是时,明瑞正在睡午觉,尚未睡醒就被嬷嬷唤了起来,小少爷发了脾气,哭闹了好一阵儿,才被一位小姐姐哄住,这个名唤青枝的八岁小女孩,是其中一个嬷嬷的女儿,经常来找她娘,一来二去的,明瑞也就和她熟了,经常和她一道玩耍。
洗了把脸,明瑞这才清醒些,去往德辉院拜见祖母。
然而太夫人的问话,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有些为难。他根本不懂大人的意思,说是有个丫鬟让他那么说,只要说了婶婶在那边,就给他糖葫芦!
傅恒当时没多想,也没见周围有其他丫鬟,若真有人指使,不定是藏在哪个角落里。
“那个丫鬟叫什么?哪个院的?”再问得多了,明瑞就开始哭,说自己记不清。
哭了会子,他好似想起来了什么,又说那丫鬟的脸上,鼻子附近好像有颗痣。
这么一说,那应该就好找了,太夫人一声令下,很快便找来十几个脸上有痣的丫鬟,为防明瑞记错,不管是鼻子边,还是嘴巴眉毛边有痣的,只要在脸上的,统统被叫了过来。
可是小明瑞看了一圈,都说不是,没有他见过的那个丫鬟。
“乖孙子,你再好好看看,可是记错了?”
问得明瑞撇着小嘴儿又想哭,一直说没有,嚷嚷着头疼。太夫人无奈,只得让嬷嬷们送他回去。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此事似乎陷入了僵局,竟是找不到突破口!
若就此不了了之,她又该如何给瑜真一个交待,如何证明傅恒的清白?
德辉院忙作一团,昭华院的瑜真亦有耳闻,任由他们忙活,她相信,太夫人必会还她一个公道。
今日的瑜真倒是没再发烧,只是经此一劫,精神不大好。哪儿也不想去,一整日都待在房中,睡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发呆。
之前她已经打算放弃,可是这两日,满心皆被她与傅谦的过往片段占据。
那时的他们,无忧无虑,倜傥潇洒的傅谦,每每见到她,总是唇角含笑。
头一回见面,他都敢亲她,起初她也嫌他轻浮,可是怀春的少女啊!总会被那似有若无的暧昧言辞给撩动芳心。但他没有明言什么,她也只能继续扮作男装,与他称兄道弟,陪他逛遍青楼,与他讨论这几家的花魁哪个更胜一筹,哪个身姿更曼妙!
瑜真本是女儿身,自然占不了那些女人的便宜,可傅谦是男人啊!他经常找那些美人谈笑风生,难道不会心动么?
原先她并不在意,可是次数多了,瑜真便开始表现出不满,在他又一次说起,哪家的头牌身姿丰腴时,瑜真终于忍不住呛了一句,
“说得好似你睡过一样!”
打量着她此番情态,红唇微嘟,神色不愈的模样,傅谦竟觉心情大好,倾身笑问,
“好酸,难不成我买的不是酒,是醋?”
瑜真瞥他一眼,他却笑得更加愉悦,执杯仰首饮下一口酒。
看他满不在乎的模样,瑜真越发气恼,正低眸生着闷气,他却忽然凑近,轻抬她下巴,迅速贴上她的唇!
惊诧间,瑜真已觉有辣酒窜进她口中,伴随而来的,是柔软又霸道的舌,温柔又狂热的侵袭着她!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直至她浑身无力,羞愤的推开他时,他才潇然而笑,
“我傅谦此生的宏愿便是:
打最狂的仗,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与她并肩,看云高海阔波澜生,策马山河啸西风!”
他炙热的眼神,她明白,却又不敢确定,只装作不懂的样子,抿唇倔强道:“与我何干?”
傅谦一笑,毅然执起她的手,“邀你陪我实现愿望。”
“我不敢,美人多的是,只怕你见一个念一个。”面对他的表态,瑜真说不动心是假的,可她又不敢将自己轻易托付,毕竟,他的言行举止那般轻狂,令她生不出安全感。
傅谦却只当这是她在吃醋和埋怨,不由朗笑出声,
“瑜真,你当真以为,我逛青楼是为了赏那些女人?不过是你喜欢扮男装,我陪你胡闹而已,否则我该找什么理由,与你多相处?”
碰巧,她后来一直扮男装,也只是为了和他称兄道弟多见面而已!
心扉既开,自那日过后,瑜真再不着男装,扮回女妆。
纵然与她相处已有些时日,时常看她的模样,可当傅谦真正看到她身着裙裳的模样时,到底还是惊艳了眉眼!
但见她:
蛾眉弯,灵眼烱,蛾眉弯弯似青柳,灵眼炯炯若星辰,玉翠珠宝别云间,彩衣华裳着身上,好似那天边月,清华耀尘间,宛若这池中莲,素雅洁若雪。
若他初遇她时,是这般情形,傅谦定然不敢胆大妄为的亲她一口,也许,也就不会有后来的缘分。
正因为他清楚,瑜真其实并不是如表象那般婉约的女子,所以他才更能发觉的可贵特别之处。
心愿既成,傅谦再不去青楼闲逛,得空便陪着瑜真,驾马游玩。
原本有意娶她,奈何皇帝未选秀,瑜真不得私自嫁人。
有一回,傅谦斗胆,向皇上提出此事,本以为,皇帝对富察家格外优待,若他开口,皇上必会许他个特例,允许他娶了瑜真,哪料皇上勃然大怒,斥他任性妄为,不该仗着是皇亲国戚,就不遵礼法。
必须等到秀女大选过后,落了选,才可自由婚配!
傅谦还以为,皇帝是因为准葛尔战事吃紧,心情不佳,才会如此不讲情面,从来不晓得,乾隆是因为同样心系瑜真,才不愿为他们赐婚!
此后没多久,傅谦就被派往战场,去时信心满满,丝毫未察觉,命运的齿轮,已从那一刻,开始无声的扭转!
回忆过往的美好时,瑜真会忍不住微笑,可再对比现在,又格外心酸。
忍不住起了身,慢步来到桌前,提笔写下李太白的秋风词: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惆怅伤感之际,丫鬟来报,说是七夫人来了。
要在大宅生存,瑜真不得不留个心眼儿,虽然她很喜欢七夫人,但还是私下打听过她的身世背景,这才知晓,
原来七夫人佟佳氏的祖父佟国维,是康熙爷的亲舅舅,而佟国维的女儿,也就是七夫人的姑姑,又是康熙爷的第三任皇后。
七夫人的父亲佟佳庆复,现任云贵总督,庆复的哥哥,便是一代名臣,隆科多!
如此算来,七夫人也是出身名门望族,颇有涵养。
而她此次前来,正是将今日太夫人审讯的结果,告知瑜真。
其实也等于没结果。
瑜真听罢,眉头紧锁,七夫人见状,忍不住问她,“怎的?弟妹也听出疑点了?”
既然七夫人这么问,想来她也觉怪异,瑜真便也不再隐瞒心中想法,直言不讳,
“若是有人指使丫鬟所为,谁会那么傻,故意找个带痣的丫鬟去传话?那般明显的特征,小孩子也能认出来!”
第47章 宣为妾()
“你猜的,正是我所思量的。”七夫人琢磨道:
“明瑞在带痣的丫鬟中找不出那个给他糖葫芦的人,很有可能,那个丫鬟,根本就没有痣,只是描了一颗,混淆视听罢了!”
听罢这话,瑜真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她和那个男人一样,都不是府里的人?”
摇了摇头,七夫人道:“明瑞说,曾经见过她,不止一面,那就肯定是府中人,只是丫鬟众多,明瑞太小,记不住而已。”
若真如此,大约是大海捞针了,“带痣的好找,不带痣的,可就不好排除了。”
“弟妹放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但凡动了手脚的,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我相信,只要用心查找,肯定能寻到破绽。”
芳落在旁听着,甚感忧心,“可是太夫人这样追查,都寻不到线索,那要等到何时?难不成,我家夫人真得吃这哑巴亏?”
轻呷了口茶,七夫人看向瑜真,意有所指,
“实则这件事,不难思考。弟妹想想,若然你真被欺负,之后会怎样?”
后果?“败坏门风,必然得休,抑或自尽,傅恒便可如愿以偿!”
七夫人却是掩唇轻笑,不以为然,
“他如什么愿?即便休了你,尔舒也不可能做正室,永远只能是妾,所以九弟为何要做这般吃力不讨好之事?你留下,也不会妨碍他宠尔舒,是以我觉着,是九弟的可能性不大。”
不是他,难道瑜真顿悟,“嫂嫂的意思,是尔舒”
没有点头,但七夫人已是目露赞同之意,
“太夫人有心撮合你与九弟,尔舒备受冷落,至今未与九弟洞房,要知道,曾经九弟可是只对她一人好,如今天天陪着你,难保她不会心生嫉恨,
一旦你失了清白,正常男人必然嫌弃,那么即便你是正室,即便九弟不敢休了你,大约也不会有宠你的可能,而她,便可以妾之身,享专房之宠。”
瑜真不由暗叹:“七嫂言之有理。”
她只想到是傅恒厌她,完全没怀疑到尔舒身上。本以为只有傅恒的身份,才能安排调动那些下人,尔舒才来富察府,怎会有那样的势力?如今看来,是她忽略了一点,
女人一旦心生嫉妒,怕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见她心思郁结,七夫人又劝道:
“毁人清白,实在可恼,太夫人很重视此事,嫂嫂也会想法子,帮你查证,你只管安心休养便可。养好了身子,才能有精神反击,更好的保护自己。”
一番话,听得瑜真十分动容,
在这富察府中,丈夫不爱她,丫鬟敬畏她,太夫人对她倒是关爱,却始终是长辈,说话总要思来想去,仔细谨慎。彤芸待她也好,奈何年纪尚轻,不懂人情世故。
其他嫂嫂,要么柔弱,要么清高,惟有七嫂,为人和善,待她真诚,与她说话,瑜真不需顾忌太多,甚觉轻松又贴心。
七夫人一番话,警醒梦中人,瑜真开始觉得,自个儿的思路是错的,也许正是那个女人,故意安排,让她误会傅恒,忽略真相!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傅恒与尔舒,是合谋!
不论哪种可能,她都觉得,尔舒的嫌疑最大!
忙碌一天的傅恒回到屋中直嚷着口渴,芳落即刻看茶,瑜真完全没反应,只摩娑着一支笛子发呆。
傅恒便将今日查探过程说与她听,岂料道罢她竟不问一句,傅恒不由纳罕,
“此事与你有关,你也不问上几句?丝毫不关心么?”
芳落忍不住道了句,“下午七夫人过来时,已与夫人说过。”
敢情他在重复啊!
“你不早说?”害得他这般尴尬,白费一番口舌,居然还是重复旁人说过的。
瑜真就这么静静听着,也不打断提醒他,莫不是故意的吧?
“瑜真,我说过,此事不是我所为,你能不能不要对我摆脸子?”
不能!瑜真对他,永远仇视,“自我来富察府第一日,就对你没有好脸色,九爷还没有习惯么?”
习惯了,但她现在的态度,与以往大不相同,“那至少没怀疑我的人品!”
瑜真却觉好笑,她是否怀疑,都是她的情绪,与他何干?“清者自清,九爷怕什么?”
“我才不怕,我只是”只是怎样呢?话说一半儿,他倒也有些想不明白了,他为何会开始在意,瑜真对他的看法?
不!他才不在乎,他只是不想让旁人误会他是坏人而已!
略尴尬的傅恒干咳一声,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郑重问道:
“现下这边线索断了,你也得帮着想想,是否有什么可疑之处,你来富察府这段日子,可有得罪什么人?”
瑜真不假思索地答了句,“得罪了两个人。”
等他问是谁之际,她才抬眸,眼神淡漠地看他一眼,“一个九爷,一个尔舒。”
“说了不是我,你还怀疑我?”他着急澄清,她却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傅恒顿悟,
“你该不是认为,这事儿是尔舒做的罢?”
这么明显的意思,还需要她再点明?“谁都有可能。”
“不可能是她!”傅恒即刻否认这个观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