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就是在西区的那一次!”
“是她没错,”格雷戈里像是在回忆什么,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我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即使是在黑夜中。”
“她竟然是魔法师——可魔法师为什么会出现在帝都里?”
格雷戈里这次没有再说话,他沉默着望向舱室圆窗外在夜色中呈现黑色的巨大岛屿,眼神沉冷而若有所思。
如果林维此时在这里,那么一定会对这眼神感到惊异。
这位殿下很少露出思索神色,林维所熟悉的他的表情,通常是某种早有决断的笃定几近于狂妄,他所决定的事情难以更改,因此身旁人全部习惯于忠实地执行命令,而不提出任何质疑——林维是这些人中的一个,也是最需要小心翼翼的一个,萨斯安格尔的出身平凡无奇,既是出谋划策的一大助力,又没有任何值得忌惮之处,因而获得了特殊的信任,这是出身武勋世家,又具有魔法天赋的蒂迪斯长子不可能得到的——若非后来战争爆发,帝国必须倚重军队,林维的日子恐怕要更加如履薄冰一些。
陷入昏睡之前,林维并没有多少忧虑:他没有吸入过多的致幻雾气,且对自己维持冷静的能力十分自信,应该不会在雾气的影响下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所以这东西至多不过是挖掘出一些并不愉快的记忆,比如格雷戈里的脸和宽大的兜帽斗篷之类,或者营造出一些美好的场景,童年时父亲有力的臂膀与母亲柔软的发丝同样让人眷恋,过去的一年和断谕在魔法学院度过的日子使人愉悦,如果能够营造出断谕被自己打败的情景就再好不过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自己首先跌入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场景。
卵石遍布的溪谷中流出清澈的泉水,一路流淌过青碧的草丛与草丛中盛开的、细碎的白花,来往的生物似乎是人形,说着优美而不知意味的语言,空中飘荡着美妙的歌谣,它旋律缓慢,却使人印象深刻。
场景非常模糊,而他的视线仿佛被什么控制住,投在场景中央一个披着头发的身影上。
她似乎是个少女,长发乌黑而皮肤苍白,纤细的手握住一根树枝,在溪流边柔软的土地上写写画画。
林维的意识漂浮着靠近,看见那划出的痕迹是他熟悉的人族文字,反反复复都是一个名字。
埃尔维斯。
她似乎终于写得心烦意乱,将树枝抛进了溪水里——但随即又后悔了,伸长手臂想把那树枝捡起。
清澈的溪水中忽然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爪握住那树枝,将它递进少女的手中。
她惶急地四下望了望,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注意到自己,然后握紧手中的树枝,另一只手提起雪白的裙角,像只白蝴蝶一样轻盈地飞走了。
只剩下林维仍注视着那串名字——字迹歪歪扭扭,像个初学者。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那名字仿佛忽然有了巨大的吸引力似的,将他的意识带走,再抬起头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昏暗中。
潮湿的土地散发着的气味,漆黑的鸟类栖息在光秃的枝桠,不变的歌声仍在回荡。
场景的主角仍是那个少女——她似乎长大了些许。
暗银色的流光爬上她的脸庞和身体,组成复杂的印迹。
一个男人的声音淡淡响起。
“以沼泽的边缘为界,你永生不得踏出。”
“是的,”她闭上眼睛轻声呢喃,语调像此时回荡的歌声一样低回:“我将永生不得踏出这片死亡之地。”
印迹发出刺目的光芒,这光芒消散时眼前场景再度转换,唯有歌唱的声音愈发低沉。
镜子里是一张神情冷淡的面孔,这面孔的主人挽起长发,在脑后盘出漂亮的形状,长发下露出了一对覆着淡淡绒毛的尖耳。
她白色的长裙换成了漆黑长袍,右手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左手抱着一颗雪白的骷髅头颅。
“以卡塔娜菲亚之名起誓,我将与你同行,在月亮永不沉没之地。”
第52章 睡着的与清醒的()
场景来来回回变幻,没有时间的顺序,只有外貌的变化。
林维在这些梦境的碎片里沉沉浮浮,虽然脑袋昏沉,但意识勉强算是清醒。
场景里时常出现的是一座空旷的殿堂,殿堂的穹顶上绘着一只巨大的眼睛,也时常出现一只雪白的骷髅头颅,眼眶空洞,被她抱在怀里,或是放置在身边。
殿堂来来往往走过又走出许多黑袍子的人们,有着模糊不清的外貌,说着各式各样的语言,而安静的时候,她在地板和墙壁上刻写下许许多多凌乱的印迹,不论昼夜——林维艰难地回想,发觉这似乎是契印的图案。
精灵这是一个精灵,挽起长发后露出的双耳暴露了她的种族,可她时刻神情冷漠,身处黑夜与阴影之中,身边飘荡着浓绿或深蓝的细碎幽焰,完全不像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奇种族。
在某一天的夜里,殿堂的门被从外面叩响。
她缓缓停下手中的刻写,大门像是随着她的心意而动一般缓缓打开,露出来者的身影。
“客人,”她说着人族的语言,声音疏淡,像是冬日里树梢上薄薄的白霜:“你从哪里来?”
来客拉下兜帽,露出如冰雪般色泽浅淡的眼瞳:“我从北方来。”
“北方与西方相距遥远,”她道:“热爱生命的人不会踏足这里。”
“恰恰相反,女神,”那人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吟游诗人,我珍惜我的生命,并且在战火中穿过整片大陆,前来向您寻求庇护。”
“我没有理由向一个吟游诗人提供庇护,而沼泽也不会始终安然无恙。”她淡淡道。
“您终会答应我,因为光明女神的剑锋同样指向我的咽喉。”
场景再度变幻,吟游诗人已经走出门外,对门框旁漆黑长袍的精灵遥遥行了一个礼节。
她道:“北方的高塔将成为她无法踏足之地,只要你愿意牺牲吟游诗人与性命同样珍贵的自由,有生之年便不必担忧她的长剑。”
“没有人拥有自由,女神”吟游诗人最后向她道:“吟游诗人没有,光明的女神没有,您同样没有。”
他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重重树影中。
环绕的歌唱声忽然变大,她抬头望着灰沉的天空,伸手将几缕垂落的发丝拂到而后,一向冷漠的脸庞泛起一丝微笑,那笑意森寒且意味深长,她语气笃定,说出一句简短的话语:“我将自由。”
话音落下,歌声戛然而止,林维的意识猛地拔高,来到了灰暗的天空之中,
他俯视着这片死气沉沉的沼泽,发现这里四处散落着微小的白色光点,缓慢地四处飘荡着。
方才看到的一幕在他脑海中的记忆格外清晰,也许是吟游诗人色泽浅淡的眼瞳让自己感觉似曾相识的缘故。
他在沼泽的上空游荡着,触摸那些飘荡的光点,每一个光点带来一个与黑袍精灵相关的梦境,当他经历过那些场景,这光点就会从他的指尖没入,带来一种温和的感受,像是全身浸泡在了温暖的泉水中。
林维起先的昏沉一点点散去,完完全全地清醒过来,他仔细体会着光点带来的感受,认出了它——这是灵魂力量的碎片,这碎片携带着原本主人的记忆,而当记忆散去,它便融入了自己的灵魂中。
纯粹而强大的灵魂力量,也许是属于那位已然不知所踪的女神。
林维现在知道——她还活着,不然这力量早已消散,可她同样也不应该活着,不然这力量不会四处散落。
她说她将得到自由,可她已经被誓约束缚,永生不得踏出沼泽半步。
林维看到自己的灵魂光团在这力量的融入之下愈发莹润紧实,与之一同增长的是与灵魂力量相辅相成的精神力。
他轻盈了起来——他向另外那些散落的碎片看去,而它们仿佛是得到了召唤一般,飘荡着聚在一起,像是塞壬岛上的夜晚仰头便能看见的浩瀚星河。
这星河此时环绕着林维,向他的灵魂光团涌去,然而等一切终于结束,林维的灵魂力量增长到前世的数倍,精神力也终于不算是那么拮据之后,他还是无法从零落的记忆里拼凑出女神卡塔娜菲亚完整的一生来。
他看过了她在沼泽里度过的漫长、寂寞、寒冷的岁月,看到她在墙壁上刻下层层复杂的契印,看到她在幽绿的磷火下书写契约书的侧脸,看到她亲吻雪白的骷髅头颅,却始终没有看到她成为少女之前的时光,也没有看到她最后的结局。
这已经足够了,林维告诉自己——他对女神的生平没有太大的兴趣,他只想走出这个鬼地方。
他好像也已经知道了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就像那些在殿堂里来来往往的黑袍子魔法师一样。
他得回到身体里,也许现在离自己昏睡过去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他的同伴会担心自己。
他将女神回忆中那股冷寒之感从脑海里压下去,卡塔娜菲亚的确是孤身一人,可他不一样,有人在等着他,他知道只要自己醒来,便会看到那个人好看的眼睛——所以他永远不会像女神那样彻夜清醒,也不会像上辈子的自己那样在漆黑的夜里难以入眠。
没错,有人在等着他——这个认知让他愉快起来,飘飘浮浮朝着那片山头而去,他现在对死沼的一切了如指掌,这得归功于在此处不知生活了多少年,连殿堂外有几棵树都清清楚楚的女神。
山外正发生着激烈的战斗,战斗的双方体型巨大,看样子是两个顶级魔兽感受到了藤蔓死去时逸散出的浓郁魔法元素,被引来这里,然后毫不客气地开始了争斗,它们都是火系,整个山头在猛烈的魔法攻击中摇摇欲坠。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其中一只的皮毛已经焦黑,脖子上有个巨大的裂口,看来他昏睡的时间已经不久了。
林维的意识轻而易举地沉入山中,找到了被封闭住的地下宫殿的廊道。
他沿着廊道前行,进入了浅灰白色的圆形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想看见的人。
自己还是像初睡过去时那样躺在床上,而断谕坐在床边,睡着之前林维没有仔细看,现在才确认了他在之前的战斗中确实毫发无伤。
虽然自己的灵魂就好好悬在这里,可本体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不知在梦境里看到了些什么。
断谕在看着自己,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伸手缓缓触向自己蹙着的眉头,像是想要抚平它。
莫名地,看着断谕的侧脸,以及认真投向自己的眼神,林维很是嫉妒自己——他现在非常想在那里躺着!
他有些气愤的靠近了自己的身体,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及时回去,也许还能赶着断谕的指尖没有离开的时候体会一下——但遗憾的是,意识乍一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他就又沉入了另外的场景——这回是自己的梦境了。
这才是由毒雾营造出的幻觉——而不是女神的梦境那样真正的记忆。
拉维斯小姐的脸庞美丽又骄傲,在帝都繁华的街道上与自己擦肩而过,格雷戈里站在临街的窗前,俯视着来往的人群——天上是正在坠毁灼烧的浮空之都,美丽的五色云石被烈焰烧的通红,如同巨大的流星,重重地与帝都相撞。
皇城,以及蒂迪斯的宅邸,尽数变成废墟——拉维斯美丽的面庞爬上狰狞的灼伤,恍惚间又与自己母亲的样貌相合。
他在在巨龙的背上,凛冽的风在身旁吹过,暗金色长发的魔法师穿着雪白的长袍,冰银色的昆古尼尔直直向自己刺来,并且在他一个愣怔间,带着冰凉的寒气刺穿胸膛。
第53章 厌倦的与新生的()
他们渐渐上浮,林维睁开眼睛,俯视着地上的废墟。
他胸前的伤口在一刻不停地流血,但没有任何痛感。
“我有时候会想,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没有战争,会去做什么”林维缓缓道:“我想不出——到现在还是想不出。”
他转头看向接住自己那人,这张脸不论看过多少次,都找不到丝毫可挑剔的地方来:“现在我只能期待会亲眼目睹到了。”
鲜血在黑色的衣料上并不显眼,却一点一点浸透了魔法师总是一尘不染的白袍,使得这人看起来才像是受伤的那个。
“我从没见你受过伤,”林维闭上眼睛想了想:“好吧——除了刚到死亡沼泽那次,你的脸被划伤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与断谕说话,虽然那家伙一直没有回应,但仍兴致盎然。
“喂我说,”林维道:“为什么还不把我放下来?”
他感觉那家伙抱住自己的手臂不仅没有松开,还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