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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问凉薄不知归-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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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支羊毫,舔了墨,继续写。

    微微蹙眉,沈涣栀走到他身旁,假意看他的奏折,却偷瞄着他的侧脸。

    庭城依然不动,面容平淡。

    干脆坐到他腿上,沈涣栀轻轻钻入他怀中,娇嗔着:“王。”庭城终于搁笔,微微侧脸,看她闪烁的睫毛,无奈微笑:“昭仪想怎么样?”

    沈涣栀腻在他怀里:“王,姐姐生下了一对龙凤。”庭城一愣,然后扯出笑:“未想到,王百鸣还是个有福气的。”沈涣栀嗔:“王,说了不提他的。从此,那就是李将军的孩子了。”

    庭城淡笑着,一切随她:“是。”沈涣栀笑道:“李将军说愿意将孩子留下呢。王肯吗?”庭城一愣,继而笑:“他既愿意,孤有何不可?”

    笑容一凝,沈涣栀想起了什么:“可是,李将军就要纳妾了,还是个*女子。”

    庭城只一点头,并未显出太多的惊讶,沈涣栀狐疑:“王早便知道?”知晓了沈涣栀在顾虑什么,庭城轻轻拿过一只奏折:“李将军早晨才托人上了道折子,说是与*女子相恋,要娶回府里安顿。”

    手指轻轻滑过那张奏折,沈涣栀迟疑,庭城倒索性伸手替她翻开,摆在她眼前。

    上面的内容与庭城说的并无异议,沈涣栀不禁叹气:“王会同意吗?”眸子一暗,庭城揽住她的腰:“你呢?已否决了吗?”沈涣栀轻轻摇头。

    “他从不求什么,孤亦不可回绝。”庭城嗓音清淡,望向怀中柔弱女人,见她唇瓣微启,最终还是未曾说什么。

    “孤知道,你受了委屈。”沈涣栀小声:“好歹从前是我姐姐的过,不然怎会嫁给李将军呢?原是我的错,不该叫姐姐随随便便就嫁了人

    。”庭城浅笑:“这话听了是骂自己,实则是在骂孤做事不周全了。”沈涣栀娇笑:“臣妾哪里敢。”

    正腻着,钱蔚然却来报:“娴美人、惜美人求见。”

    沈涣栀蓦地起身,站在一旁。

    庭城知简短一句:“不见。”沈涣栀却笑:“天冷路难走,来都来了,王见上一见吧。”庭城未答,钱蔚然已知道旨意。

    未多久,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走了进来,矫揉造作般行礼:“臣妾给王请安,昭仪娘娘吉祥。”

    “平身。”庭城语气淡漠。

    两个女子起身,本是一副巴结嘴脸来的,娴美人见沈涣栀没有待见的意思,便笑着说:“听闻昭仪娘娘的姐姐李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恭贺昭仪娘娘了。”

    沈涣栀并不领情,讽笑着:“女人十月怀胎艰辛,生孩子更是鬼门关,何来恭贺?”

    娴美人愣了一愣,继而强辩弄巧道:“女人本该生儿育女,哪里敢谈辛苦?昭仪娘娘这话,倒是对王不敬了。难不成,昭仪不愿为王生下龙儿了?”

    说着,对庭城笑得殷切:“王,臣妾不似昭仪娘娘,只觉得能为王延续香火是福气。”

    沈涣栀心里清楚,娴美人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了。

    刚欲辩驳,却听见庭城轻描淡写一句:“可惜,你没这个资格。”

    虽不含怒气,沈涣栀却清楚看到娴美人眸间一阵刺痛。

    这便是庭城,不知不觉间可以将靠近你的所有利刃只手挡开。

    惜美人在一旁看完了笑话,微微福身:“臣妾先行告退。”娴美人狼狈不堪,也行礼告退。

    待她二人退出,庭城又一把将沈涣栀拉到怀里:“她们与你曾有过节?”沈涣栀说得极轻:“何止是过节,说是为难也不为过了。”

    一言不发间,庭城心里一阵钻痛。

    偌大的宫中,总有他的手伸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她孤身一人煎熬着。

    “什么时候?”他声音低沉。沈涣栀笑了,并未放在心里:“在臣妾还是容华的时候。”

    许久前,在那场大火中,他曾暗暗想要保护的女子,如今面对她终究还是无能为力。

    恨不得*她上天,摘尽她所要的星辰。

    然而,他终是失言了。

    目光渐渐飘向窗外,雪已停,在柔阳的照耀下逐渐消融。他不想同这雪一般,无法护住怀中的净土,他知道,只有在足够冰冷的天气里,雪才会牢牢地冻住,锁住。

    也只有在他真正独霸天下时,她才会真的成为他的独属,他可轻易为她除掉每一个障碍,无论他是否活着。

    庭城眼中的落寞让沈涣栀惊惶:“王?”庭城却摇头:“无事。”沈涣栀一阵失落,这么长久的时间过去,她依然看不透眼前的男人,像个谜团一样的男人。

    时至如今,他的眼眸深处对于她还是一片禁地。

    “孤有一样东西要给你。”庭城突然说。沈涣栀抬眸:“什么?”

    “钱蔚然。把东西带进来。”庭城冲着外面唤了声。钱蔚然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

    是一个水红色的盒子,未绣金线未雕繁花,看起来不是宫中的规制,却朴素得亲切。沈涣栀忍不住好奇盒子中的东西。

    庭城亲手为她打开,两块乳白色的玉佩映入眼帘,沈涣栀伸手去抚摸,她白希纤长的手指与玉佩相得益彰,显得格外纤细柔美。

    拈起一块玉佩放在手心,触感微凉,端近眼前看,才忍不住惊呼出声。

    那玉佩雕琢的形状,分明是一只鸳鸯!

    鸳鸯玉佩

    沈涣栀知道它意味着什么,抬头,懵然看着庭城,却见他含笑:“这玉佩虽算不上名贵,兆头却好。”沈涣栀几乎失声:“王愿意与臣妾共结连理吗?”

    庭城轻轻将她的指尖纳入掌中:“从此以后,只此一人。”

    有一刻心悸,沈涣栀眸子纯净:“王此话当真?”他依然是笑,亦真亦假:“君无戏言。”

    然而,沈涣栀已定下,无论他所言是真是假,她都将深信不疑。

    有时闭眼不疑才可活得更加轻松。

    “孤还有朝政要忙,不能陪你看雪了。”庭城语气里带着歉意,沈涣栀只摇头:“这已是王给的最好的礼物。”

    有了他的一句诺言,已经,不必风花雪月了。

    他至今都许过什么呢?永世不疑、立她为后、共结连理、只此一人。

    她是不是应该知足了呢?还是继续怀疑,这只是他的甜言蜜语?

    毫无疑问,她是动摇的,更是不知觉中倾向于他的。

    就这样吧,哪怕只是一秋、一冬,她也愿意在这短暂的时光里有他同行。

    “臣妾谢过王的恩典。”沈涣栀福身。可不是莫大的恩典吗?一位君主,肯许给你正妻之礼,已是难得了。

    不知怎的,如今的沈涣栀已不十分渴望登后了,也许她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后的位置,只是他视如正妻的礼制吧?

    不禁自嘲,原来自己想要的仅仅如此。

    什么沈家荣辱,什么族人兴旺,什么报仇雪恨,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化为乌有了。

    已是什么都抵不过他的承诺,即使那可能仅仅是一句空话,她亦无怨无悔。

    不知是什么时候,她也同那些宫嫔一样,心心念念的都是他,他唇角的弧度,他指尖的温度,他胸膛的高度,没有一物不使她神魂颠倒,渐渐沉醉在他营造的万千世界。

    然而更加令她惊恐的是,她心甘情愿接受他的宰割与洗礼,心甘情愿成为经他打造后的人,心甘情愿作他的附属。更是*着不愿自拔。

    比沦陷更加令人惊恐的永远是甘愿。

    靠在庭城的怀里,沈涣栀闭上眼:“这样的下午,真是安逸呢。”

    庭城轻笑,鼻息钻入她的脖颈:“乖,回去睡。”沈涣栀反倒在他怀中蹭了蹭:“王再陪臣妾一会儿嘛。”将她抱紧在怀,庭城依恋地深吻她粉红的唇瓣。

    终于不舍地放开,庭城笑得无奈:“来生若得沈涣栀,宁为粗野田舍郎。”

    温柔地摆脱他的怀抱,沈涣栀起身:“臣妾去偏殿小憩一会儿,王别忙得太晚了。”

    庭城淡笑:“天黑了再过来。”沈涣栀点头,回了偏殿。

    炉火轻微的响声更让她有了倦意,龙榻上暖暖地睡下了。

    梦里依稀听到宫女痛哭悲怮的声音,迷迷糊糊中有小太监的声音在哭嚎。

    “太后娘娘不好了!太后娘娘不好了!”随之,眼前的灯被一支支点开,沈涣栀正在困劲上,好不容易睁开了眼,窗外已是黄昏了,只是天还未黑透。

第086章 唯有她不必取悦() 
太后不好?

    该是病情加重了吧。

    连忙下了*,披上一旁庭城的狐裘,走出门外。

    一阵阴冷的风袭过,却因她身上厚实的皮裘未能凉她分毫。

    “怎么了?”开口问忙忙碌碌的众人。

    一个小宫女匆匆中回头:“太后娘娘重病,怕是要”身边的人碰了碰她,怒瞪着:“你不想活命了?”

    小宫女连忙噤声。

    然而沈涣栀也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一回,怕是不行了。

    不知怎的,对那个妇人,竟凭空多出了些可怜来。

    “王呢?”小宫女答:“正在慈宁宫。”略一迟疑,沈涣栀问:“王走时可曾吩咐什么?”小宫女答:“王说,叫娘娘不必去,一切有王张罗。”

    乐得清闲,沈涣栀倒真不愿去。

    平白的听那些女人们哭哭啼啼,着实烦心,可若真论起来,究竟又有多少人是真心为太后哭的?谁还不是做做样子?

    只是这样一番闹下来,薛昭容可真算是无依无靠了。薛家的时日也要不多了。

    恐怕,要走上前人沈家的道路。

    薛昭容此刻的心情应该与沈涣栀从前一样吧?急不可耐地想上位,却方寸大乱,不知她最终又会落得什么下场,也许没有庭城,沈涣栀早已被迫害到死,她是幸运的,但很快,薛昭容就要走上她的路了。

    结果或许是不一样的吧。但愿薛昭容与她一样幸运,但这种愿望也是枉然罢了。

    复躺回榻上,熄灭了宫里所有的灯,侧身安眠。

    宫人们忙忙碌碌中奔赴慈宁宫等候差遣,宫里只剩下几个侍卫守着,依着沈涣栀,人少反倒更加清净了。

    第二日一早,果不其然,宫中人人服丧,沈涣栀的脚边亦有下人早便备好了的一件雪白色丧服。

    穿上那件衣裳,自然而然地就落下泪来,连沈涣栀自己都莫名其妙,眼泪却淹没了。

    半晌后,才知道落泪的缘由,也许是可怜太后算计了一世,终究还是一无所有了吧。

    摇头,什么时候也如此多愁善感了?人老了终有离世的一天吧。

    慈宁宫外,除了沈涣栀外的宫嫔已聚集齐了,有几个已等得不耐烦,不过无一人的眼圈儿不是红的,无一人的脸上不挂着泪痕,也只不过是摆给别人看的,秀女进宫还不到半年,哪个能与太后有什么真心?

    薛昭容的脸色倒是未加修饰地冷淡,太后的死看似并未对她造成多大的触动,她没有伤感,更多的是愁云密布。她跪在堂外,一言不发,发丝垂在腰间,有几根已经发白,藏在尚为厚重的青丝里格外显眼。

    旁人只觉得她是哭干了泪,人已似虚脱了。可沈涣栀心里明白,她只不过是担忧自己未来的处境罢了,对棺木里躺着的老人或许有情,与前程相比也已不再重要。

    好歹她是薛家人,沈涣栀倒不觉她是虚情假意,可若说她真的万分痛楚,沈涣栀也是不信的。

    沈涣栀也跪在众多女子当中,终究是未能拿起帕子拭泪,抬眸望见了庭城的背影。

    他跪在灵前,身姿依然挺拔硬朗,沈涣栀不知道他有无落泪,更不知道他此时是否还如从前那般怨恨这个亡灵,只是心里如同锥扎一样的疼,他跪在灵堂内,她跪在灵堂外,相隔不远,却如同在他二人之间划了一道深渊。

    她没有能力跨越深渊拥抱他,只能看着,知他心里的苦涩,却无力为他洗脱。

    他的背影里第一次显出萧索与沧桑,即使未曾看到他的脸色,沈涣栀也知道,太后的死并非是他想看到的。

    也许从前还好,但太后的病与清太妃的寿辰总似乎有着逃不开的关系,哪怕是丝毫关联也没有,聪明如庭城,又怎会信太后的死与他没有一分关系?

    还恨吗?亦或是,在死亡面前,庭城已与太后和解了?沈涣栀不得而知。

    看着秋风逐渐将他的轮廓勾勒成悲凉,沈涣栀恨不得拉着他逃离这里,看着他怀疑惶恐的眼神,告诉他,此与你无关。

    然而,无能为力,无甚可做。

    最后一寸香也灭了,香柱染灰倒在了香炉里。

    钱蔚然嗓子嘶哑:“吉时已到,一叩首!”

    “再叩首!”

    “三叩首!”

    “起!礼成。”

    连磕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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