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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我说什么好,“我微笑着说,”说苏家有本事吧,赵黎是再也没回到三中来。说是没本事吧——“我咣的一声把咖啡匙扔在茶盘上,”给他弄了个精神证明是几个意思?“
自那一天后,我再也没见过赵黎。他的东西就那么被弃置在书桌里,又过了几天,灭绝把他的桌子搬到后面去,对他的消失绝口不提。他就这样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仿佛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最奇怪的是,学校也并没有张榜公布此次的处理结果。仓促里我并没有留下他的联系方式。只好闷头复习的间隙,偶尔会惆怅地望着落下的夕阳,怀想他温暖如暮光的笑容。
周一下午是所有老师去小礼堂讲评教案的日子。由于老师都不在,这个时候他们会让初三部的学生做模拟考卷,然后自改自评。
”谢昭,“数学老头招呼我,”你去级部办公室拿下午考试的卷子。“
踏入一月前我和苏董事几个人大吵大闹的级部办公室,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恍如隔世。想想实在是后怕,如果没有赵黎,我们几个现在会是怎样的情形?
不过赵黎,究竟去哪里了?我暗自思忖,看来应该是没什么事情,否则平白无故地消失了一个人,家长就算是再漠不关心也不会不过问的。校印办印好的各种卷子打着捆放在办公室地上。找到我们自己班的卷子根本不费事。我抱着厚厚一摞的卷子正准备往外走,突然心里有了一个想法。
级部办公室原本是挺大的一个屋子。学校为了节省空间,把它用一道后来修起来的墙隔断成了两部分。前半部分就是办公室,后半部分放各种档案。隔断墙上有一扇小门,平时都挂着锁。学生档案这玩意没什么用途,想来被盗也是很难。所以一般那锁也就是挂那儿意思意思,没什么实质作用。
我轻轻放下卷子,走入了那扇门。
”你都知道?“许一梵抬头望着我,她姣好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这有什么难猜的?“我抬头看着她,”又是替考又是雷同卷的,收拾后续真是很麻烦的事儿啊。如果这个学生根本就是随堂上课,根本就不划入成绩计算范围呢?是不是很轻松?“
我到现在都无法忘记,赵黎档案放的那张纸——”S市第一人民医院精神科证明“。那张纸上的每个字都刻画在我的心里,让我在此后多少年里都无法原谅自己。
我真是太天真了,乃至于过分相信血缘的力量。对于赵黎这样一个便宜儿子,他们怎么可能真正把他放在眼里。我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仿佛级部办公室是一个张着大口要吞噬我的怪物。至于后来拿没拿卷子,数学老头有没有责怪我,我已经忘了。只记得那天残阳似血,漫天都是那样的血色苍茫。
”那并不是苏郁芒的错!“惊愕之下,她突然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大叫,”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分明是要复仇!你让他现在做的事情能把他推入万劫不复!伪造,他的前途会毁于一旦!“
”我就是要复仇,怎样?“我微笑着看着她,看她如何面如死灰。天道有轮回,我也不过是 让这报应来得更快一些而已。“当年你们对不起赵黎的,今天一并来还吧。”
你欠他的。我替多年前的爱人来讨回个公道,又有什么错呢?我优雅地端起咖啡,居高临下地瞅着她的惊慌失措,我承认我是个残忍的人,这句话在我心里已经憋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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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重逢()
我瞅着它,感受到了对方的瑟缩。一种得意之情涌上来,今天将是我厨艺满满的一天!
菜刀举到半空,我用力地把它剁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这刀太钝还是什么缘故,刀身居然卡在上面不动了。我一急,两手把着刀背,使劲往下一压,只听砰的一声,大半个土豆像一发小炮弹般飞了出去,重重打在了厨房玻璃上。
玻璃没碎,可那半个土豆也就此不知所踪。我无可奈何地从冰箱里拿出另一个土豆,蹲在地上开始削皮。
我是个懒人,在家就是十指不染阳春水的大小姐做派,加之来到H市两年多依旧单身狗一枚,更加没有了自我完善厨艺上进的觉悟。偶尔用回烤箱就很了不得了,现在倒好,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个病人,再怎么不行也只能仓促上阵。
做菜难,难于上青天!瞅着指甲上划过的刀痕,我简直要哭出来了。
废了大半天的工夫,我终于切好了两个土豆。除掉飞上墙牺牲的三个,剩下的几个残兵败卒形状诡异,七零八散。吃到胃里都是糊糊,好看有什么用?我这样安慰自己,一手操刀,用另一只手划开手机屏幕。这食谱上怎么说的,要先把牛腩煮一下?
卧室里传来一些响动,窸窸窣窣的听不真切。我回头,是赵黎醒了。他从床上支起了半个身子,正摇摇晃晃地朝我这边望过来。他的脸上依旧烧的通红,看来这并非痊愈之后的悠悠醒转,十有八九是被我劈柴一般的切菜声震起来的。
“你。。。。。。。”他开口了,声音嘶哑。
躺下,躺下!我快步走上去,不由分说地用力把他按回床铺,“你背上的伤很重。”
我用的劲儿有点大,他一个猝不及防重重地躺了下去。赵黎表情变得很扭曲,忍不住哼了一声。
对啊,他伤的好像是背部。于是我大不好意思起来:“抱歉,我忘了。。。。。。”
赵黎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光瞅着我,表情依旧隐忍着。看来刚才这一下还挺重的。我被他看得也有些赧然,时隔多年,我这脑子和当年做同桌时没什么变化。
他不再说话,抬头开始打量我这房间。卧室很小,不过十个平方。我一向是个不怎么讲究的人,所以什么东西都是乱七八糟往那里一丢拉倒。我嘿嘿干笑两声:“你来的比较仓促,我没打扫房间。。。。。。。”然后飞快地把那些什么内裤胸衣之类的东西往柜子里塞。
公寓本来是三个卧室,和我们同住那女同事搬出去结婚了,于是另一个卧室空出来,被我们充作杂物间。等过会赵黎睡了,该把那个房间清扫一下,让他住进去。一想到那屋成堆成堆的空矿泉水瓶子、舍友养死了多肉的空花盆和我生了芽也不扔的土豆,感觉头都大了。
赵黎没再说什么,再一次昏沉沉地睡过去。我给他掖了被角,起身便往厨房走。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如同集中营里囚犯的哀号,揪得我太阳穴狠狠一跳。
被子已经被他踹到地上,茶杯在地上骨溜溜地滚动着,残留的药水把地毯染上了乌黑。赵黎奋力地挣扎着,咆哮着,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就连额角都沁出了汗。他的两只手兀自在空中乱抓。好像一个将要溺死的人一般。他双目紧闭,原本俊秀的脸此时已经扭曲的不成样子,惊恐充斥了他的每一寸表情。这一刻他仿佛与我身处不同的时空,正为无间地狱的恶鬼围困,十殿阎罗坐在面前签划生死令。
我飞快跑过去,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没事了,你安全了。“我柔声对他说道。他的身体依旧在痉挛不休,慌乱里他紧紧握住我的手,手指上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我被他按的连连倒吸着凉气,终究还是没有把手抽回去。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块皮肤迅速地由白变红,而后呈现一片青紫。
我忍着痛,只是这样反复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
他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手也慢慢地松开了我的腕节。刚才这一挣扎,他身上的伤口又崩裂开来。血飞快地浸透了身下的床单,卧室里开始有铁锈气浮动。
我起身点燃了香炉里的二苏旧局。这香有着茉莉的安静稳妥,又有安神解噩的用途。也不知道是我的轻声抚慰,还是那香起了作用。赵黎头一歪,再一次沉沉睡去。这回,他的呼吸声平稳有力,再不复刚才那般的惊涛骇浪。
他当年一走了之,十年之中了无音讯。都说他跟着舅舅去了南方做生意。说起他那个舅舅,那个一脸油腻,小眼睛骨溜溜转个不停的吴远峰,又浮现在我眼前。哼,开酒吧招小太妹援交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跟着这种人做事,再好的孩子也一准玩完。他昏倒在H市的街头,又浑身是伤,那肯定是被仇家追杀的啊。我可不相信这么多年他在吴远峰的熏陶下,能变成一个循规蹈矩的良民。
唉,他在这里能住多久,就住多久吧。反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他要是前脚刚走出这个门,后脚就被闻风而至的仇家杀掉了,那岂不是我的罪过?更何况,当年他被迫流落他乡在社会上闯荡,也都是因为我啊。
纵然我往地上铺了足足两条厚羊毛毯,那硬邦邦的地板砖还是嗝得我腰疼。经历了下午他那可怕的情态,我总是有些不放心。且让他占据我的床一两天好了。
已经是后半夜了,我依旧在毛毯上不住地翻身。一个人睡了这么多年,贸然身边多了个人,总有些不适应。
黑暗中,他的呼吸清浅可闻。不知怎么让我的心也安静下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冷漠为墙,远离一切可能有的羁绊,活生生地把自己变成了一座孤岛。父母的离异本就让我对一切稳定关系持怀疑态度,好不容易相信一回,当年和赵黎又是那样的结果。从此我便再不肯入局,只是笑吟吟看别人演绎悲欢离合。
不是没有机会,只是不愿再尝试。
而今,他却这样地找上门来。。。。
突然想起刚毕业那会儿,我整天闲得无聊,便跑到街上去算命。那个江湖术士一脸风仙道骨,摸着长胡子念念有词地算了半天,末了指着我的名字说,不好,不好。他的样子很严肃,仿佛是透过那两个字,勘破了我一生的福祉灾祸。
我一愣,问他怎么个不好法。他说,谢,就是凋谢,败绩也。昭,昭显。打败了还要去显摆,这实在是大大的不通。姑娘你一生桃花众多,却注定孤苦飘零。
我当时年少顽劣,听了这番晦气话也不恼,只是懒洋洋地扬着手里的毛爷爷,斜着眼问他,您要不要补充点什么?心想你大爷的,再敢说胡话,我就不给钱了!那术士一愣,可能是体会到了我的良苦用心。他话锋一转,突然就一箩筐地说起好话了,什么姑娘你命中夫荣妻贵,财源滚滚,就差说我能做皇后了。
哼,什么天命。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使人改命!从此我便很鄙视这些宿命论的东西。
他对我名字的那番曲解此时又浮上了心头。恍惚里我突然对所谓的命运有那么一点相信了——我和赵黎定是有无法割舍的缘分,注定我们要在百转千回后,以一种奇妙的方式重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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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急救室()
早上五点多,我就醒了。H市又下了一场小雨。从窗户外放眼过去,是一片起伏的铁皮屋顶。鸽子簌簌地飞过天空。空气清新安宁,隐约有丁香气息。
这样的场景我天天都见,与往常并无二致。但今天是不同的。。。好像是多了些人气?拿起手机给 领导请了个假。他这个鬼样子,我可不敢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那头倒是爽快的同意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疑心自己天天百无聊赖地坐那里,他们看着我也是很愁人的。
”赵黎,吃饭了。“一阵锅瓢乱响后,我兴冲冲地跑过来叫他,顺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天啊,怎么这么烫!再一看他的脸颊,整个像涂了胭脂一般呈现淡淡的红晕。该死,难道是伤口感染了?我一下子惊慌起来,要是引发了败血症,他就没命了!
不能再耽搁了,我连跑带跌地冲向杨老头的杂货店。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烟气几乎把光线都盖住了。我咳嗽着连连退后,这才看清楚他们是在下棋。桌上棋子寥寥无几,显然即将进入尾声。和老杨对坐的大爷,眉头紧皱如老僧坐定。
”你快来!“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老杨就往外拽,”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孩子怎地这么没礼貌。“对坐那老头嘴里嘀咕一句,他是在埋怨我打断了棋局。不说则罢,这句话如同扔进河里的石子,一下激起我的怒气。:家里都快出人命了,你算哪根葱瞎掺合!我咬着牙,满肚子的火气不好对着他发出来,便恶狠狠地推了矮桌一把。
只听哗啦一声,木桌轰然倒地,棋子滚得满地都是。大爷吓得向后一仰,脸色煞白地望着我。原来那桌子竟是三条腿的,只是靠着炕沿勉力支撑。面前一片狼藉,连我也看傻了眼。
”还不快点?“谢老头已经背上了医药箱。见我还在发愣,催促道。大爷依旧呆若木鸡,不知这是惹了哪个煞星。我心里暗道一声抱歉,忙跟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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