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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少装神弄鬼!”两只小眼睛射出凶狠的光。
我有些担心地望着小李。谁知那货不慌不忙地狠狠一甩水袖,更多的磷火迅速地充斥了房间,仿佛无数的生魂在随着风轻轻飞舞。而“她”,一双蹙眉似怨似悲,裙摆随风绽放如花,稳当当地走着台步,哀声吟唱: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这家伙什么时候还会唱昆曲啊!本来我还怕他一出口唱出个《新贵妃醉酒》露了馅。没想到这演的还有模有样!
胖子一下子就给惊住了。月光下,小孙低眉垂目,惨白的脸透着青苍,随风飘摇的水袖如同折断了的绯色罂粟。窗外抄手游廊下一盏盏暗红六角宫灯随风摇曳,一时间,我还真有些时光倒退的错觉。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小李倒是越演越有瘾,我看要没人拦他,他非得把《牡丹亭》唱个全套不可。早些时候,他老夸耀自己家舅婆是个名角儿,敢情是真的?
“马勒戈壁!”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胖子跳起来,一把抄起床边上的塑料扫把,对着小孙就劈了过去。
危险!我差点叫出声来。谁知那位“她”轻轻一笑,一甩袖子就避开了胖子的攻击。虽然变了装,终究他也是警校出身。只见小孙手轻轻一撑窗台,轻而易举地随风“飞”出了窗户。
“看你往哪儿逃!”胖子气焰更盛,他挥舞着扫把,接着就要乘胜追击。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几个一起从窗根下站起来,露出了我们涂得如同黑炭的脸。
“当!”胖子两眼发直,手里的扫把骤然落地。我冲着他森森一笑,竭力地向他展示我洁白的牙齿:
“李志坤,你还记得我吗?”
“啊……你是,是……”凭他再有胆,这下胖子也是彻底地吓傻了。都怪他们乱挖管道,这仿古建筑离着油田就够远了,可由于土壤污染,连污泥上都带着厚重的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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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冤魂索命()
这股刺鼻的油气味儿现在倒是帮了我们。胖子连连地后退,眼中的瞳孔已经吓得快溃散了。也许在他眼里,我们就是那群被他烧死了,又来追魂索命的恶鬼。
哗啦啦,刺鼻的油气味儿里现在又掺了厚重的尿骚气。真是讽刺啊,连杀人都不怕的胖子,现在居然会怕冤魂索命?
“你是怎么偷的油……”老张把声音拉长,听上去就像是被烧坏了的声带。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胖子的脑门,“休想瞒得过我……”
“不管我自己的事!”胖子没命地大叫道,“还有他们啊,是他们让我干的!”
他们?我心中一喜,也许凭借着这股怕劲儿,顺便来个逼供也不错。
“还有谁?”我厉声问道。
估计是我追问的太狠了,胖子突然就不说话了。他开始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过来。脸上也不再有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饿狼般的凶狠。
我被他的表情吓坏了。天啊,这个人才是真正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鬼神终究畏惧天道,而现在这个人,在他眼里,已经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恐惧的东西!
一边的女人估计也没见过他这么凶狠的样子,吓得已经只会闭着眼小声呜咽了。
“管你是鬼是神,老子今天弄死你!”胖子吼叫着,伸手就去拿墙上挂着的铁砂枪。那玩意的威力我太了解了,械斗里那些中招的村民,可是在医院花了整整十几个小时,才从身上取下了所有的铁砂。
”那你就下地狱吧!“一边的李如枫冷冷道,他伸手就把我们的衣服大力丢了过去。
与此同时,枪响了。那些在寒夜里尖锐呼啸的铁砂,被天女散花般的衣服包了个正着。
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灿烂的白色烟火。就连新年时的火树银花都没有这么美,它们迅速地升腾,绽放,于每一片更小的碎片里绽放更小的烟火,如此重重叠叠直到最后的烟花都燃烧殆尽。
胖子有些诧异地抬头望着那些四处飞扬的烟火,甚至是轻蔑地笑了。也许在他眼里,这不过又是我们闹的一出鬼把戏。
“你们就会这套?”他扭头嘲弄道,再一次举起了枪管。
还没等他扣下扳机,一声惨烈的尖叫充当了他发射出的子弹。那些飞扬的磷火开始在他的身上燃烧,一片片如同跗骨之蛆,无论他怎么拍打,它们只会碎裂成更小的部分,如同细菌的无限分裂般,化作千千万万的白***在他的身上,开始了猛烈进攻。
而在那些蝴蝶触碰过的地方,一片片焦黑是它们的深情吻痕。
我把格子窗推上了。我知道,那些磷火会一直地烧下去,哪怕露出皮肉露出骨骼都不会停止。李如枫比较善良,跳窗的时候还不忘拉那女人一把。此时她衣衫凌乱,哆哆嗦嗦地蜷缩在墙根下,几乎连哭都不会了。
以此为那些冤魂祭奠吧。想起苏郁芒走的时候,欲言又止。
“你别管这地方的事。”他终究开口,担忧地看着我,“你管不了的。”
“那就你管啊!”我调笑道,却看他的脸色不是一般的严肃。
“你们查的油库,”他慢慢说道,“之前可是都有人看守的,许多许多的人,沿线看守管道。”
说着,他丢给我一本手册。这估计是他刚才从那办公室顺手牵羊的,里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些名字。
不会吧,那保税油库看来待遇特别差,怎么人走的就只剩这个老人家了?再想问他,那个镇长已经拉着他开始攀交情了。慌乱里我只好又把册子丢进桌抽屉,只是在匆匆的一眼里看到连串的“殉职”。
“那个叫李盟的,是你的父亲吧?”我望着李如枫,而他现在已经是泣不成声。在那个慌乱的夜晚,我倚靠着的墓碑,坟头早就被磨平,只有那块碑上的字依旧清晰入骨。
李如枫说了谎。从一开始,这个村子就根本没有什么百年的,为了水源的械斗。而他的父亲也不是为了械斗而死,因为,我曾经在网上看到过和他描述的,发生在北方,一模一样的械斗故事。
“我父亲是油库的员工,”他把眼泪狠狠撇掉,哽咽道,“本来也是这村子里的人。可是为了偷油,他们半夜摸进了他的值班室……”
“你当时在哪里?”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该不会是……”
“没错。”他淡淡道,眼睛如同千年山崖上冰冷的霜,“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乱坟岗里那些还新的墓碑,里面的冤魂可否会破涕而笑?无论是否泉下有知,罪恶,终究还是要为它自己付出代价的。
虽然,已经足够迟了……
转身望着女人,她用可怜的眼神看着我,眼神里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
“逃命吧。”我看着那个女人,冷冷道,“不过你也最好想清楚,今晚李志坤是和你在一起的。出了事,他的舅舅镇长不会放过你!”
她瑟缩着,嘴唇颤抖到连句话都说不出。只是哆哆嗦嗦地扯着自己的衣服,企图去掩住那裸露的肩膀。
此时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声音。只是一片片呛人的白烟从窗户缝隙里窜出来。就算查,他们能查得到什么呢?不过是一堆焦黑的骨头,还有四处飞扬的堪称文物的磷火。
窗外的月亮依旧清凉如水。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这一轮月亮照亮了古今多少的悲欢,还有罪恶啊。
如果真有神,我估计大概也和这月亮一样,太上忘情,以万物为刍狗。
“走吧。”老张对我轻声道。夜风依旧在吹着,我却丝毫地不觉得冷。只是无端地内心有些凄凉。
其实我很想知道,胖子没说完的那个“他们”是谁。想想也是,就算整个镇子合谋偷油,那么总得有买家吧。多少年来,能将如此之多的油毫不留痕迹地消耗,那一定是可以堪称大鳄的国际买家。
可如果是这样,他们到底是通过什么渠道来做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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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再见苏郁芒()
等他们发现胖子的尸体,估计早就是天亮的事。现在不过是午夜一两点钟。从胖子的反应来看,他们肯定以为我们已经死了,整个事件可以和我们的尸体一起埋在地下。
这里离海上很远,远远望去只是黑沉沉的一片。那个女人早就溜走了,只剩下我们几个人在寒风里面面相觑。
“去找苏三吧。”我说道,低头看了一眼早就没电了的华为。几天联系不上,不知道他又在怎样疯狂地打听我的下落。
苏三他们的酒店其实很好找,一片低低矮矮的民宅里,唯有它以大理石铺面,星星点点地闪烁着橘色的灯光。此时已经是夜深人静,几个人沿着小径悄悄走过马蹄金的草坪,大堂里,只有一个客户经理以手托腮,没精打采地打着哈欠。
“找苏郁芒。”我伸手推了他一把。
见了我们几个,他的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情。现在的我们,不仅身上沾满了油污,就连头发上都是星星点点的污泥。估计工地上刷墙的小工也没有这等狼狈。
“我们酒店在十一点以后不接待来宾。”他毫不客气地拒绝道,脸上露出一种近乎高傲的冷淡。
“你这什么态度啊!”李如枫光着个膀子,本来就被风吹得要冻死了,现在看他这样,更加地火冒三丈。
小李长得人高马大,看上去十分地凶狠。经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从抽屉里摸出了对讲机,“警卫室快来大堂!”
“快走快走!”我最先反应过来,抓着小李就往外跑。被水淹火攻已经很倒霉了,我可不要再被酒店围攻,最后送到派出所!
况且,这派出所说不定也有胖子的亲戚在。到时候旧愁新恨一起算,我们几个的小命算是彻底没了。
几个人气喘吁吁地重新跑到了大街上,夜风吹得很急,无奈之下,我们只好贴着酒店的后墙根坐了下来。
看来今晚是要露宿街头了。现在我们别说钱了,就连证件都没有一张。
“要不,咱们沿这里爬上去?”小李指着头顶一根白色的排水管,突发奇想,“这楼不过三层,爬到天台下来就行了。”
我沿着他的手指尖望去,那根排水管两侧用铁箍固定,看上去十分地牢靠。
“算了吧,”孙肖若没好气道,“从大厅走都被人当贼,你这样翻墙,人家不抓你去报案才怪!”
“那也比被那些人抓回村里强。”李如枫说道,“而且谢昭不是认识苏家的人嘛,到时候一解释完事!”
我们运气很好,后墙的摄像头正好坏了,黑乎乎的如同一只瞎了的眼睛。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一想起那些恶狠狠逼着我们挖坑的村民,我可以说是豁出命地往上爬。他们几个人倒没费什么事,特别是老张,那身手真看不出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小心小心。”他及时地在最后拽了我一把。等我气喘吁吁地趴在天台上时,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头顶了。
天台的水泥地上镶嵌着一个铁皮门,锁头只是松垮垮的挂在上面。通往消防通道的楼梯就藏在下面。
看来这酒店的安保措施根本不怎么样。比起寒风凛冽的街头,楼道里可以说是非常温暖了。夜深人静,一路上连个巡逻的保安都没有碰见。楼道里到处都是各种杂物,有温暖的光正从厚重的过道门上透过来。
“我说不行就不行!”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来。
发现我们了?我警惕地回头,迎面对上的只是老张他们惊慌的脸。
“可是,我们不能这么扔下她不管!”听上去,好像是苏郁芒的声音?
震惊之下,我忘记了恐惧,轻手蹑脚地走过去,把脸贴在了门缝上。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西亚风格羊绒酒红地毯,上面绣满了紫藤花的图案。一盏水晶大吊灯如星辰低垂,无数璀璨的灯光一闪闪地眨着眼睛。苏郁芒满脸怒气地仰着头,而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苏董事。
面对苏郁芒的坚持,他并没有说话。手里的铅玻璃高脚杯在危险地抖动,让我担心他随时可能把满满一杯的波尔多泼在苏三的脸上。苏董事整个人发出一种无形的威慑力,里面沉甸甸地带着怒气,而苏三面无表情,并没有因此而做出任何退让。
大半夜的,他们这是在吵什么啊!苏董事急剧地喘息着,却终于在爆发的前一刻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勉强地转变成一种温和。
“你还年轻。”他平静地说道,“等再过几十年,会发现有些人根本没有你想的重要。”
“是吗?”苏三冷笑一声,“您这些年来, 真的忘记过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