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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夫人那边怎么说?”我心里一阵泛酸,勉强对他笑道。
“她一直都没来看我。”苏三发出一声沉沉叹息,伸手胡乱掠了一把头发,“只是家族的方律师来见过我,说是保释没有成功。”
大概比起保释失败,前者更让人伤心吧。不过苏夫人只有他一个儿子,关键时刻不去保全,还能怎样?想必这几天也是四处奔走,忙乱不堪。
“我们分手吧。”突然之间,他没来由地说了这么一句。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分手吧。”苏三哀伤地笑了,“刚刚方律师来告诉我,由于新的证据出现,我的事……可以说毫无转机。最高可能面临十年监禁。”
“胡说!”我想伸手去拉他,却被那一道玻璃墙生生地挡了回去。摸着被撞疼的手背,我气鼓鼓地坐下来:“不行,反正我不同意!”
“谢昭,听话……”苏三把手伸过来按在玻璃上,一脸的听天认命,“今天下午会有家族会议吧,到时候,你就知道,没了外界支持,这个地方我是出不去的。”
什么叫没外界支持?就算苏董事苏夫人不管,顾怀之也舍得放弃他这个唯一的侄子吗?不,不是这样的道理,就算人情可以淡薄,那么天理呢,法律呢?他的身后,写着“匡扶正义”的铜制奖牌是如此明亮,相比之下,他的身形不过是憔悴而模糊的一个影子。
“谢昭,时间到了。”站在门外的小孙伸进脑袋,轻轻提醒。
这么快就一个钟头了? 拘留室里已经有两个警察走出,一左一右地拧住了苏三的手臂。后者垂着头,如同一个刚刚亡了国的君王。
人不自弃,则天亦不弃。瞧他这样子,是要听天由命了吗?我使劲地拍着玻璃,想对他说点什么。奈何这玻璃隔音效果极好,没有了电话,他连最简单的砰砰声都听不见。
怎么办? 情急之下,我拿出手提包里的阿玛尼唇釉400,这色号厚重得要死,如果不事先用棉签晕开,谁涂谁像江户时代的艺伎。
“喂!!”我用尽全力,狠狠对着玻璃就是一拳。凸出的手骨被咯得生疼,很快,上面就出现了点点的淤青。
“你干嘛?”旁边的警察看到了,忙上来阻止。我也不管,依旧使劲地敲打玻璃。
这下更多的人惊动了,他们冲过来死命地拽住我,从他们惊恐的眼神里,大概以为我比苏三早一步,提前发疯了。
那头终于有了反应,苏三估计是听到了这边的响动,他茫然地向我转过头。
我挣扎着,拿起那只唇釉,胡乱地在嘴唇上涂了一下,而后对着玻璃就吻了上去。
顿时,上面出现了一个浓重的正红色唇印。
“这小姑娘怎么回事?“他们嚷嚷着,毫不客气地上来拽住了我的外套。
“放手!”我如同一条鲶鱼,死命甩开那些伸过来的手,胡乱地在上面写起字来。
满手腥红,我终究是被狠狠地按在了墙上。
“你这是破坏环境卫生!”其中一人冲我吼起来,“下午还卫生大检查呢!”
我也不答话,而是望着玻璃上两个病歪歪的字笑起来。
等你。他一定会明白的。
这时,孙肖若再次推门而入。估计是他站了半天没见人出来,等的不耐烦了。谁知一进门就看到我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不禁一脸愕然。
“怎么回事?”他疑惑地问道,“这是隔壁巡查处的……”
“喏,你自己看看。”那个警察一脸怨气,“这是要怎么样!”
“哎呀,哥们别太认真嘛。”孙肖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必和个小姑娘计较呢!”
那人哼了一声,总算是放开了手。我把被拽脱的大衣重新回拢上身,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扣子。
这些人还真是小心,就算是串供,也不会这样明着写出来嘛!
“你这字是反的啊……”孙肖若仔细打量玻璃上几个艳红的字,“他又不知道……”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果然,苏三站在我面前 ,正一脸迷惑地辨识着那几个字。
眼看旁边警察已经等得不耐烦,我灵机一动,使劲对他指了指身后的铜制奖牌。
他回头。在光洁如镜的奖牌上,我看到了他的笑容。一如曾经的云淡风轻,里面仿佛还有了额外的勇气。
我只想让他知道,在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哪怕他不再是苏家的公子,哪怕他一无所有。
苏三对身边的两个警察说了些什么,而后向我跑了过来。他伸手轻轻抚摸玻璃上那个难看的唇印,而后把嘴唇靠了过去。
两双嘴唇严丝合缝。我们算是在接吻吗?
一瞬间,曾经那样满目星辰的澄澈眼神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我,而后说了一句话。
“我爱你。”从他的唇形里,我读懂了他的意思。旁边站着的警察仿佛也受了感动似的,他们只是束手站在那里,再不上前阻拦。
“走吧。”还是孙肖若拉住了我,“别让他们太难做。”
我有些不舍地望向苏三,他对我露出安慰似的笑容。于是我咬了咬牙,跟着警察们离开了。
回去之后,我最先找到了顾怀之。
“这么说,你认为一切都是苏郁明设下的圈套?”那枚印章温润如水,随着他的指尖转动出艳丽的红光。
“我去古玩店问过了。”我坦然道,“这本是一块千年血玉,价值连城。就算是捏造,也绝不可能用如此昂贵的东西来做赝品。”
顾怀之轻轻合上书页,看得出他在沉思,“那么,谢昭,你是用什么方式得到它的?”
“我在S市有几个混道上的朋友,”这套说辞在家里我早已经演练千百回,“这东西,是他们手下小姐在清理房间时发现的。”
一听到小姐两个字,顾怀之皱了眉头:“没想到,我这外甥竟如此地不检点。”
窗台上一架博山炉轻飘飘地燃着苏合香。放香料的人显然没有拿准它的用量,那香气又沉又闷,压得人直喘不过气来。看来,赵言妍走了以后,他一直没再找到一个合适的秘书。
这时,门轻轻地开了。一个人捧着茶盘走了进来。
那居然是赵言妍。她什么时候又回来的?我愕然看着她一如往常地奉茶倒水,只是一张脸苍白得有些吓人。
看来她最近身体不好,导致做事能力也受到了影响。就在我要被那苏合香薰吐了的时候,顾怀之开口了,他的声音是一贯的低沉:
“晚上有个家族聚会。你随我一起参加。”
他的语气如此地不容置疑,我在诧异之余,突然想起苏三下午那悲哀一笑,他说他即将失去外界支持……该不会是说,他即将被家族舍弃吧?
下了班,我钻进顾怀之的小车。然而我们并没有直奔千江路,而是在紫薇路拐了个弯。
我们要去哪里?该不会是苏家另有一个秘密基地吧。正想着,我看到路边有个人正对着我们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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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兄弟会()
车停下了。拉门进来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手提公文包,还戴着个金丝眼镜,看上去十分儒雅。
“方律师,你对小谢说说情况。”坐在前面副驾驶的顾怀之说完,便开始闭目养神。他年少得志,向来保养得很好,这么几天操劳下来,居然那一头黑发里,也夹杂了几缕刺眼的白。
“你好,”方律师客气地伸过手,“我早就从苏三那里听说过你了。”
“苏三是无辜的。”我抬头哀求地看着他,“请您一定要坚持到最后,还他一个清白!”
他沉默不语,伸手打开随身带着的黑色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份报纸。
苏郁芒憔悴的脸占据了整个头版头条。上面是醒目的大字,“豪门惊变:苏家嫡子以贩养吸。”
“这几天S城都闹翻了天,以至于苏氏企业的股票行情也受到了重创。”方律师道,“今年经济下行明显,房地产融资已是很难,受到这件事影响,几个大投资方纷纷要求加大抵押,否则就撤资苏家在建的几个大型房地产项目。”
一听房地产这几个字,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都怪苏氏太过急功冒进。早在今年年初的记者发布会上,苏董事就扬言要在全球建二十个无与伦比的游乐场,尤其是S城在建的这个,无论是从占地面积,投入成本,还是后期的广告宣传,简直和小马哥用美元点烟一样,就怕投资方的钱花不掉。
他们一旦撤资断了资金链,这些价值几十亿的工程会毫不犹豫地成为烂尾工程,如同无底洞一样彻底拖垮苏家几十年的荣华富贵。
“苏家的人就这么没耐心?”我只觉得一阵气闷,忍不住嘲讽道。且不说公安局那边并没有盖棺定论,苏三可是这些个长辈看着长大的,难道他们对他的信任,还不如我这样一个半截子认识的外人?
“那些本就对苏家不满的人借机夸大宣传,在各大微博论坛上乱说一气,”方律师伸手扶了扶眼镜,一脸的无可奈何,“现在可好,连上层都惊动了。”
“那他们的意思是?”我心里猛地一沉,轻轻问道。
“苏家其他分支本就对长房众多不满,昨天在董事会上联合发力。”方律师道,“他们要求,丢车保卒。”
“可他是冤枉的!”我虚弱地做着最后的辩解,声音非常的没有底气,听上去就像蚊子哼哼,“你们怎么能让他含冤入狱?”
没有人回答我。这车虽然空间很大,却也一样地让人憋气。是了,我明白了,这一定是来自于上层的授意,他们不愿这件事越闹越大,最后拔出萝卜带出泥,把他们自个的龌龊事儿也抖个干净。毕竟巡查组的人即将来S市暗访,在这种骨节眼上,没人愿意拿自己的乌纱帽开玩笑。
牺牲一个无辜的人又如何?就像甄嬛传里说的那句,“为了大清朝,冤了她一个,不冤!“
车子慢慢地停在了千江路。很快就有身着黑色制服的保安迎上来,恭敬地为我们拉开车门。
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在苏家的晚宴上。那时,我和他翩翩起舞于七月盛夏,都是那样年轻,又都是同样的容貌姣好。那个时候,我以为此后的岁月都是如此,慢慢铺开的一卷花鸟工笔,华美充盈。
谁知才不过两个月,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茫然地跟在顾怀之身后,只觉得一切都仿佛是做了个噩梦。
千江路的公使故居本是一系列的建筑群,当中占地面积最大,架构最恢弘气派的公馆被苏家征用做宴会宾客的私人会所,紫檀双开门前一尊维纳斯女神的大理石雕像,地下的温泉水从她手中的罐子倾泻而出。喷泉周围种着苏夫人最喜爱的大马士革玫瑰,散发出幽幽的甜香。
相比之下,旁边的小房子就要黯然许多。虽说一样是欧式风格的独立建筑,不过是小巧玲珑一些,却由于年久失修而呈现破败之态。特别是每当正厅歌舞升平,它简直就像一块蜀锦上的灰,怎么都让人看不过眼。
他们看着不难受吗,特别是夫人这样讲究的人,怎么会容许这样一处破败的存在。每次和苏三去正厅赴宴,我总会在好奇地对它投去一瞥时,从心底发出这样的疑问。
“那不过是堆放杂物的地方。”有次我问起,苏三*地回答。从外面来看,仿佛也正是这样,砖红色的墙皮都掉落了七七八八,露出里面斑驳的墙面。玻璃脏得能当野兽派的画不说,甚至于一楼有几块玻璃还给砸破了。
可是今天,顾怀之却带着我和方律师,绕开那些欢笑的宾客,径直向它走去。
巨大的常春藤蜿蜒遍布,弯曲刚劲的枝桠如同巨龙的爪子,牢牢地抓住了窗台栏杆。一片片的叶子在朦胧月光下轻轻晃动,如同一只只青灰的死婴小手。
经过了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铜门早已变得斑驳,一块块的铜绿涂抹掉了原本的辛黄。凉风习习,吹动铜浮雕上的天使微合的睫毛,仿佛连他的嘴角也泛起了诡异的笑意。
一瞬间,我以为我来到了吸血鬼的住所。
“咚咚咚。”顾怀之伸手敲了门。
这都荒了这么久了,能有人吗?我偷偷瞥了一眼他俩,两人一脸的严肃,好像并非是在开玩笑。
吱呀一声,门开了。
开门的是个老头,他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我们,一张脸仿佛黄土高原般千沟万壑,整个人颤巍巍地在风里哆嗦,好像下一秒就能倒在地上,化作一尊木雕。
这看门人和房子,还真是绝配啊。老头使劲睁大白内障似的眼,像是突然认出顾怀之般,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
“顾少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