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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怎么说?”我轻轻拉过一旁的秘书。
“苏夫人的情况很不好。“他叹了一口气道,“心肌梗塞急需做搭桥手术,可她的体质太过虚弱。。。”
“我的孩子。”就在这时,苏夫人发出一声长叹,从昏迷里幽幽醒转。她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苏郁芒的头发。这一刻的苏夫人,早已卸下女强人那坚硬的外壳。她现在只是一个平凡的母亲,一个疼爱儿女的普通妈妈。
“玫儿已经是不中用了。”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惜,转而充满慈爱地望向苏三,“我会把我名下的股份都留给你,有了它,你不必害怕他们拿你怎么样,就算是苏屹然也不能!”
说到苏董事的名字,她的脸上一丝的波动都没有,仿佛说的是个毫不相干的外人。想起苏夫人住院几天,他每次都只是匆匆忙忙地来去,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半世的枕边人,也凉薄至此么?
“谢昭,你来。”她艰难地转过头,望着我,“好孩子,你过来。”
我有些迟疑地看着她,苏夫人温和地笑着,轻轻拿起苏郁芒的手,放在我的手心。
“我要你在我面前起誓,”曾经的那个杀生决断的女将军又回来了,“离开她,或者失去那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母亲,”苏郁芒跪在床前,几乎是在苦苦哀求了,“事已至此,你为什么还要阻拦?”
“或者你娶安家的女儿,拿着那过半的股份坐拥天下——“她使劲地咳嗽着,”要么,你就和她神仙眷侣一生一世。怎么样,你自己选吧。”
说着,她抬眼看向了我,“你是个好孩子,只是我从前告诫过你,做皇后的条件,,你还记得吗?”
我僵在那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做皇后的条件,是了,在拍卖会那一场她就告诉我了。与君主并肩而立的人,除了是他的挚爱,更要于他的王朝有所助益。否则,任凭你是主教的侄女,也只好遗恨千古,远嫁他乡!
“请家属在手术告知书上签字。”小护士匆忙地拿着一个本子进来了,“十五分钟后准备手术。”
“说出你的选择!”她伸出手死命地拽住苏三的袖子,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我随时可能死在手术台上,你要是有个闪失,我这做娘的到死都闭不上眼!”
白纸黑字放在他的面前,亟待他签字。一切都是那么地静,甚至于连氧气泵的声音都听不清了。苏郁芒缓缓地转身望着我,闭上眼睛。
“对不起。”
我并不怨苏郁芒。都说做生意靠得是一命二运三风水,爱情岂不如此?要他多金人品高贵又言听计从相爱百年,那真是比登天还要难。爱情这东西是面包上的一抹果酱,没有它断不至死。可是人总要生活,一个再铁石心肠的人,估计也不能扔下老母幼妹不管吧。也许,只能怪我没有在他真正当家的时候遇见。现在的他一如刚继位的王太子。连千古一帝姑且要娶贵女加强权势,何况是他?
绿叶遮荫的那扇小窗后,有个人影依稀可见。我不知道这一刻他是否也在向我望去,抑或只是在倚栏沉思。
“再见了。”我对着那个背影轻轻说道,多谢你赐我一场空欢喜,再见了。
成为君主妻子的人,成为大家族女主人的人,或许并不是什么挚爱,唯有一点是不可或缺的,那就是有力的家族支持。没了这个,凭你有惊人的美貌,无上的才华,了不起的能力,都只是零后面的零,没了那块锦,便永远不能添花。
这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道理,又何必要别人去提点?这份难堪,原本是我应得的……现在,走廊上站着众多苏氏企业的董事,他们纷纷地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我隐约地感觉到,随着顾氏的衰退,一场血雨腥风即将开始。
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抬头,天开始下雨了。
台上年轻的歌手声嘶力竭地吼叫,众人像傻子一般又蹦又跳。眼波流动,妖孽横行。人人戴着一张假面具,用彻夜的欢歌来忘却尘世的苦笑无主。
我坐在一个冷僻的角落,眼前的新加坡司令已经化得只剩浅浅的淡粉色。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这里了。那时还年轻,觉得日子真是过得慢,就像一个不知所谓的小孩子,恨不得把口袋里的银钱都挥霍掉。新加坡司令这种果汁混合物是万万入不了我的法眼的,一来就是个深水*,再次也是什么zobie之类。
那鸡尾酒只一口就苦得我直皱眉头。这么怪异的东西,当时是怎么一杯杯喝下肚的?没有一会儿,我就开始两眼金星,歌手没来由的喊麦更是让这些星星四处乱颤。
“只怕我会爱上你,,”那挑染着黄毛的少年突然一转调子,原本嘶哑的怒吼变成了温柔倾诉,“爱上你是我情非得已。”
他的朋友显然是有些回不过神儿来,贝斯手停止了摇头摆脑,鼓槌也多少有些尴尬地停在半空中,不知怎么去应对这么一段无脑SOLO。少年却是浑然不觉,他温柔的双眸望向台下的某个地方,声音如同红丝绒般轻盈柔滑。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果然那里有个穿翡翠绿吊带背心的女孩子,遥遥地穿过万千人群,对着他摇晃酒杯。喧嚣依旧,她的眼睛里却只有他。
这一刻我真心羡慕他们的青春年少。不是为那光洁的皮肤,亦不是艳羡他们的精力充沛。那样全心全意而又肆无忌惮的爱情,永远只属于年少轻狂。越成长,越畏惧,直到再没有力气去应对世俗目光。
红楼隔雨相望冷,如此凄风苦雨的寒夜,不知苏公子又在何处停留?我心里苦笑一声,顺手又点了杯百利甜。
为着这种酒,赵言妍还嘲笑过我。
“要么你就老老实实地点烈酒,要么就干脆吃甜食,”她说道,“点这种掺杂太多奶油的东西,不觉得腻吗?”
可是人生的太多苦涩,正是需要甜腻与微醺遮盖的啊。许是很久没泡吧的缘故,不一会儿我就抱着头摇摇晃晃了。灯火迷离,歌手的声音里也带了三分魅惑,各色魑魅在夜色中游荡不止,而我,又是夜行百鬼里的哪一种妖怪?
等我在晕眩里勉强睁开眼睛,发现桌子对面多了一个人。
一张我不认识的俊秀面孔,有着和叶景明一样的墨色瞳仁,“这是你今晚的第七杯鸡尾酒了。”
“是吗?”我使劲地揉着太阳穴,眼神朦胧地对着他璀然一笑,“那么来吧,为我点一杯你最喜欢的酒。”
他的墨色瞳仁变得幽深,有细小的灯火在其中纷飞缭乱。不一会儿,酒上来了,我望着那杯貌似可乐的东西无声地发出嗤笑。
那是一杯长岛冰茶,夜店里著名的失身酒。是觉得我六神无主便可以趁虚而入吗?我的嘴角轻扬,突然就觉得对一切的假正经深感厌倦。
来吧,来吧,如果你愿意。反正这浮生若梦,一切都不过是游戏。
于是我垂下眼睛,从小食盘边摸出一把纸牌。
“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纸牌如扇面在桌上打开,水晶指甲敲击如琉璃扣响,“是王,还是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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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花岁月()
“你又输了!”半小时后,我得意洋洋地看着他手中红心Q,“我是KING !”
对面那人也不答话,只是对着我轻轻一笑,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把第三杯长岛冰茶灌下肚去。他似乎有些喝多了,摇摇晃晃地把一摞扑克牌摊在我的面前,“让我来猜猜你的心思。”
我选了一张牌攥在手里。他几乎连眼皮都没抬,“是方块10。”
“再猜!”我有些不服气,又选了一张黑桃皇后。
不幸又一次被他言中。莫非他有透视眼不成?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又低头看牌。牌是酒吧里的扑克牌,没有什么记号,他连眼镜都不曾有,更不用说透视了。
“不要找啦。”他轻笑道, 那双墨色的眼睛一瞬间透露出无尽的诱惑,“谁叫我们心有灵犀呢?”
什么心有灵犀,分明是你在捣鬼。我有些气恼地看着他,却一瞬间觉得自己心跳过快,几乎要脑溢血发作。
他伸手从口袋里翻出那张红心Q,放在唇上轻轻一吻,“你是我心中的王后。”
红心Q 停留在半空中,对面是他似笑非笑的一张俊脸。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这从一开始就预备好了。
这世界上从没有那么多的仙女教母来创造童话,正相反,在每个阴影里都有吸血鬼和狼人。
“欢迎,我的国王。”我伸手接过那张请帖,像是献祭般,在上面留下深深一吻。
那男子的笑容在一瞬间生动起来,他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向我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砰!”一杯绿色蚱蜢哗啦啦地从他的头上流下来,瞬间将德古拉王子变成了绿巨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凳子飞快地上了桌,将桌上的酒杯打了个粉碎。
这怎么还有打群架的!我慌不迭地跳起来,那些玻璃碎片几乎贴着裙子就飞了出去。被这一吓,我的酒算是彻底醒了。眼前哪还有别人,分明是叶景明怒气冲冲的脸。
你个被警察通缉的嫌疑犯,这么大张旗鼓地出来,真的好吗?我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那个倒霉蛋捂着头躺在地上,一脸的痛苦。他的朋友见情况不对,抄了桌上的酒瓶就过来了。
“找死啊!”他吼叫着抡起了瓶子。叶景明也不躲,只是两只手插在裤袋里,仰着头,对着他冷冷一笑。
年轻人一怔,见他如此笃定,那只高举酒瓶的手不知不觉地软下来。人群里估计是有谁认出了叶景明,忙不迭地拉他过去,悄悄说了几句什么。那人的脸色骤变,整个人的气势在一瞬间就垮了下来。
叶景明哼了一声,拽住还在发愣的我,推开了酒吧的门。
天上还下着雨,小巷子里污水横流。两个人就这样跌跌撞撞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走着,此时我的脑子有些清醒了,突然一想起这家伙急匆匆赶回来,很有可能就是为了苏家的事,说不定还是为了和许一梵结婚,心里又恼了起来。
“你放开我!”我发着脾气,使劲地把手往外抽,“谁要你来多管闲事?”
他停住了脚,缓缓地回头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于是说话也有些结巴,“你要干嘛?”
谁知他一把揽住我的腰,下一秒就趴在他的后背上了。
“苏郁芒怎么连你都管不住了?”他一边走着,声音里闪过一丝挖苦,“你最近又胖了。”
胖你个头!那叫丰满!我气得浑身乱战,实在分不清这两句话哪个更伤人。于是我也没什么好声气,“你还是快回家的好,这要是让许大小姐看到,可就说不清了!”
我说的本是气话,谁知他手一滑,我几乎从他背上摔下来。这次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两手乖乖地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一动不敢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隐约听到他发出了几声轻笑。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
现在估计是后半夜了,两旁的小店铺都已经上了门板,偶尔的一两点灯火是准备食材的早点铺子。多年以前,那个叫赵黎的少年也这样载着我穿过万籁俱寂的小巷。而今落的依旧是相同的雨,却再没有一人可以伴我度过这漫漫长夜。
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贴着衣物体会他的温暖。回来了就好啊,管他是为了谁呢。我永远忘不了在莲华寺他为我拔枪的样子。就当他是有苦衷的吧,哪怕我们永远都不能在一起,这样,也就已经足够了。“我要是你啊,才不来上班呢。隔壁办公室的女孩子,低头轻掂百合花深嗅香气,”真是好看啊,这是野兽派的永生花吧?“
我没有回答,手心死命地揪着一片玫瑰的花瓣。自从那天和苏郁芒在医院分别后,他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般消失了。只是每一天的清晨,我都会从快递小哥手里得到大捧的玫瑰永生花。那些美丽而没有生命的花朵,一朵要顶百朵鲜花的价值。一如我和他的感情,无非是回忆的残骸……
这几天苏氏的情形不容乐观,苏三估计也是处境艰难。顾怀之还在被审查,苏夫人在医院躺着。有那么一大家子上蹿下跳的亲戚虎视眈眈。也许苏夫人说的对,我确实不适合他。
然而接到安以宁的电话,还是大大地出我意料。
“我妹妹想见你。”他的声音明显地发虚,“你能不能来长州一趟?我出机票!”
“你妹妹?”我有些疑惑,安以宁我认识,苏三的朋友。可是那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还扯上他妹妹!
“是这样。”安以宁叹了口气,说道,“苏三就在长州出差,但我觉